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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挽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王拾肆

    洪奕飞给明夷一个媚眼:“是我的跑不了。”

    洪奕随手把隔壁那桌的酒喝了,引得现场一片哗然。这可是珍贵的最后第二朵簪花了,竟然给了相貌平平的外地客商。就连那客商本人也诧异到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洪奕走开后,那桌又热闹起来。长安人艳羡不已,外地客恍恍惚惚,说道:“近看,还真是绝色美人。”

    洪奕终于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面前,白衣男子很是淡定,将酒端了起来,拱手说道:“在下冯桓。”

    洪奕也不好再拿乔,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将最后一朵簪花投于杯中。

    厅里惊呼声、叹息声四起。有七八人愤而离席。

    殷妈妈赶紧安抚:“接下来还有七位花魁簪花,各位贵客稍安勿躁,**方始。”

    继而是赛花环节,与拍卖极似,五位簪花者参与,起价五两,一抬手为一两。唯一差别是,为防恶意抬价,未拍得者也需支付自己最后叫价的五分之一作为巡花宴慈善用途。

    从五两开始,冯桓一句未发,超过三十两,那位外地客大概已无力竞争,不再抬手,取了六两出来。另外三位的竞争更加白热化,继续叫价,直逼五十两。洪奕的眼睛始终落在冯桓身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冯桓终于开口:“无论三位叫价多少,我,多一两。”

    全场哗然,三位皆不服,嘲笑说自己要加二两三两五两。

    冯桓从怀中取出三颗鹌鹑蛋大小,湛蓝晶透的宝石:“这三颗,每颗至少值价五十两。我就先出价三颗吧。”

    所有眼睛都凝在这三颗宝石上,明夷虽不精通,也看出这比自己变卖的要好上数倍,一颗五十两恐怕都说的是底价。

    殷妈妈走过去,施了礼:“可否借宝石一看”

    冯桓亲手送上,殷妈妈细细看了一会儿:“三颗至少能抵二百两。三位还要出价吗”

    那三人互相看着,年长者饮了一杯:“看来这位公子势在必得,在下当成人之美。”他最后叫价四十两,交了八两出来,退战。

    急色者愤愤不平,给自己台阶:“方才喝急了,现下看,白衣的小娘子更娇艳动人,这位兄台请。”拿出银子了事。

    年少张扬那位还不服,问殷妈妈:“以我八家当行信誉,今日出价,明日送来可好”

    郑颢此时开了金口:“听郑某一句劝,今晚我这位朋友势在必得,这位公子要用当行来押下吗”

    那位犹疑起来。被身边同来的人拦住:“公子莫冲动,今日且让他,明日五十两都够包下行露院的,何必一时意气。”

    殷妈妈圆了个场:“簪花的规矩是要现银或黄金珠宝,拿上桌才算。不受赊账。”

    那位当行公子有了台阶,扔下十两银子,拔腿就走:“怪我轻敌少带了现银,告辞!”

    明夷看热闹看得过瘾,也顾不上在意洪奕的表情,再看她时,见她口脂都缺了一半,想来是为了忍住笑,咬了嘴唇所致,便挤眉弄眼笑她。洪奕含羞带怯扔个眼色去,又低了头,好藏住眼里的欢喜。

    冯桓牵着洪奕在众目睽睽下上楼进屋去,明夷想着这小浪蹄子怕是今晚要大开色戒,自己的脸都滚烫起来。赶紧收拾精神,下一个,就是葵娘了。

    为葵娘留杯的人也不少,她第一时间奔着明夷这桌来了,手颤颤地把连山面前的酒喝了下去,怯生生看一眼




第四十八章 花殇
    ..,

    明夷不想深思连山内心的冷酷,两人沉默并行着,难免尴尬。她想找些更安全的话题。想到洪奕今晚闺中佳客,忍不住好奇:“那个冯桓什么来历你可有听说过”

    连山摇头:“郑颢郑大人在长安声名显著,他出身高门大户,又少年有成,心气极高。听说并不屑与朝中官员为伍,更不爱交酸腐浪荡的文人,倒是爱结交江湖游侠。那位冯郎君来历不明,极有可能是江湖中人。”

    “江湖……且不说,游侠又何论”明夷对这二字已是半知半解。侠客的江湖只是千年百年前的传说,如今的江湖不过是一个个社团,大的有官府靠山,小的靠盘剥商户。对内,腆论兄弟义气,对外,也不过是巧取豪夺欺软怕硬而已。

    连山跟着继续解释所谓游侠,大概并不属于某个山头,四处游逛,有以劫富济贫为名专事偷盗的,有倚靠着富商官员为其充当打手刺客的,有专门追捕通缉令上的凶嫌猎取赏金的,都是以武艺、胆气为货物,换得衣食享受,与侠义二字已经无甚关联。

    明夷听着有趣,问道:“那是不是也有充当杀手的,给钱就帮你拿仇家人头”

    “杀手酬金高,风险也高,自己雇的杀手难免会在下手时被仇家重金收买,反过头害了自己。因此,江湖中杀手往往出自几个专事此业的帮派,这些帮派重视行业声誉,对杀手们管束严厉,训练专业。久而久之,就极少人找游侠充当杀手了。”连山说起这些,如数家珍。

    明夷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对这些事如此熟悉”

    连山言之灼灼:“阿郎在世时,与江湖帮派也有来往,我跟着见识了不少。还有娘子那位义弟马少镖头,也是年少便游历江湖,最喜欢说些新奇故事,连山听多了,自然了解。”

    明夷点了点头,这游侠听来豪气,实际上恐怕是最落魄的一种行业,居无定所,又无前途。她深深为洪奕忧心,担心她错付了真心,到头来人财两失。

    一路却也顺畅,太后丧期一过,宵禁又形同虚设,只因天下局势不安,百姓积贫而富者益富。做工者愿起早贪黑多赚几个铜钱,商户愿晚些关门多做一笔生意,酒馆青楼这样的地方醉生梦死者更多了。地方官吏睁只眼闭只眼,民不富何以养官。

    况这些官吏额外的收入一半来自商户,一半来自帮派。商户之间结成的行会逐渐也成了帮派的形式。这些江湖帮派做事,岂能被宵禁所影响。

    连山将明夷送回拾靥坊,自己便继续赶回老宅。明夷本欲挽留,但想到两点缘由,也就不再阻拦。一来店铺里只有西屋一张床榻,打地铺的被褥都没有;二来老宅里目前入住了几个女工,也有货物和原料留存,总还是有个自己人去照看着比较好。

    明夷在西屋床榻上翻来覆去,总难入眠。这两日虽入了秋,暑气又回头一击,晚上竟有些气闷。待脑中演过了几场大戏,倦意扛不住要把她击倒时,两声叩门声让她猛然惊醒,心跳快要停滞。

    那声音极其清晰,像在耳边,应当就是叩的西屋的房门。只两下,而后便是一片死寂,让明夷怀疑是不是方才梦里的声音。她轻轻坐起身,在黑暗中等了很久,确定外面丝毫没有奇怪的声响,才鼓起勇气打开门一探。

    打开门,从漆黑的西屋出去,眼睛变得对光亮极为敏感,两屋之间的过道有小窗,月光透进来,照在楼梯上,悠长的,并无人影。

     



第四十九章 采花
    ..,

    明夷回想着自己仅有的那点急救知识,可葵娘呼吸正常又无出血,令她束手无策,胡乱做了几个胸外按压,也是毫无反应。

    明夷还没摸清楚周围哪儿有医馆,为今之计,要么去行露院搬救兵,找殷妈妈帮忙,要么回新昌坊找连山处理。连山固然更为可靠,但相隔远些,来回恐怕耽误工夫,况她实在不放心将葵娘如此留在这里。

    但想起行露院,明夷迟疑起来,看着身上伤痕可疑的葵娘,这些伤害极大可能是那位簪到冬葵花的周郎将。如果通知了行露院,会不会来一队士兵把葵娘押走那个送葵娘来这里的人又是谁能从窗户把葵娘送进来,叩门叫醒她,又走得无声无息,必定有不俗的身手。应当是怀着好意吧,那为何葵娘昏睡不醒

    满心纠结着,明夷决定稳妥第一,把葵娘反锁在铺里,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去找连山。决定后,她立马着手关闭东屋的窗户,啪一声窗户合上,其后身后悉悉索索起来,一声柔柔的“姐姐”让明夷喜出望外。

    葵娘撑着地坐起来,往后仰了下脖子,又“啊”一声呼出声,伸手摸着颈后,触到痛处,嘶嘶吸着气。

    明夷跑她身后跪下:“别乱动。”继而小心捞开她的长发,见到雪白的颈项上一条醒目的红痕。

    把葵娘扶到坐榻上,明夷迟疑着不知该从何问起,又怕是一些葵娘羞于启齿的经历。

    反倒是葵娘见明夷惊慌无措的样子,连忙握住她的手一同坐下:“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

    葵娘细细讲述方才发生的事。

    周郎将看了一会儿热闹,觉得无趣,便拉了葵娘回房。葵娘坐那儿陪酒时,一直都偷偷看他,相貌端正,举止有礼,倒比她那位日思夜想的情郎更胜一筹,也就认了命。

    没想到一关上门,只有两人之时,周郎将原形毕露,将她一把抓起扔到床上,粗鲁亲昵起来。她又羞又怕,推搡了几下,没想到被他一个巴掌扇懵了。

    周郎将开始辱骂她,抽出了藏在怀里的一节粗绳,把她双手捆绑起来,扣在床柱上,说自己花了那么多钱,一定得找回来。

    葵娘越听越怕,他骂骂咧咧中,听出他将上级喜欢的一位营妓弄死了,被惩罚不能在军中寻欢。憋了好几个月,这次回长安,必须玩个痛快。

    周郎将取出随身的刀要割开她衣服,还说要在她身上留个印记才值四十八两,葵娘吓得大声呼救,被他扼住脖子,警告她不让出声。

    葵娘喊叫不出,呼吸困难,感到整张脸都肿胀起来,眼睛突起,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了。她死了,一两百两银子,就不会有人计较。

    她突然开始极度悔恨自己早前轻生的念头,她不要死,哪怕一点朱唇万客尝,也不要死。也许未来会有对她好的人,她还没有看过传说中江南的风景,她,不要死。

    也许上天听到了她喉咙口出不来的求救声,在她眼睛逐渐模糊的时候,突然呼吸顺畅起来。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扭身看着眼前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正大力踹向地上已经昏厥的周郎将:“这么容易就昏了太便宜你。”

    黑衣男子转脸过来,笑盈盈看她,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娘子莫惊,我们好好教训教训这畜生。”

    葵娘看清了他的脸,方方正正,浓眉大眼,眼角微微上翘,带着点轻佻。鼻子有些大,嘴唇却薄,嘴角歪歪的,抹不去的笑。长的好看,就是,不大正经。

    男子俯身帮她把手



第五十章 会审
    ..,

    明夷笑道:“你那位成大哥功夫了得心思缜密,不用为他担心。跟我到西屋休息吧,明天恐怕还有硬仗。”

    葵娘的眼里不见了白昼时候的悲苦和迷茫,甚至褪去了一点青涩无措。明夷看着她这微妙的变化,明白她自此之后,不会再为了负心的男人寻死觅活。真正从少女到女人,并不是身体的变化,而是精神上,多了一种内在的坚强。看的波澜越多,要么被吞没,要么将经历化为心头的城墙,愈加坚韧,这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

    两人挤在一张床榻上,明夷怕碰到葵娘的伤口,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葵娘伸手过来拉了她一下:“没关系,姐姐,我伤口一点都不疼。成大哥给我上过药了。”

    明夷闻到葵娘手上一种清凉的香气,说不出的熟悉:“什么样的药膏”

    “淡淡的紫色,用上去暖融融的,之后又很清凉。”葵娘回忆着,“一上药,我手上原本火辣辣的疼痛便不见了。现在只有颈后未上药的地方还有些胀痛,并不打紧。姐姐快休息吧。”

    明夷“嗯”了声,不再问了。心里却安静不下来,这气味和颜色她记得很清楚,上次就在西屋,她以为是梦,见到床边为她上药的影子,还有留在手臂上的藕荷色药膏与独特的清凉香气。再加上殷妈妈提过,这不像是一般的方子。她心里一凛,心跳快了起来。

    如果那时不是梦,难道也是这位来去无踪的高人哪有那么多武林高手能和她扯上关系,加上同样的药膏,恐怕就是同一人。近来她总觉得黑夜中似有人窥伺,也许并非错觉。

    这个人,偷偷为她上药,如神兵天降救了她的朋友,看来绝无恶意。极大可能是那位“交游广阔”的师娘子江湖上的相好。是友非敌就好,她想着,稍稍宽了些心,又惦记起洪奕来,不知她此刻是在**一刻还是已经酣睡。

    明夷比葵娘醒得更早,一来惦记着去看望洪奕,打听打听她闺房艳闻,二来也得早些把葵娘送过去,该面对的不如早些面对。

    葵娘有明夷做靠山,倒是不那么怵了,跟随她赶往行露院,路上又想起周郎将的模样,突然站住了,紧紧拽住明夷的衣袖:“姐姐,我能不能不回去了”

    明夷知道她是担心周郎将秋后算账,安慰道:“你只要一口咬定自己被贼人打晕,什么都不知道。没人有理由难为你。若周郎将要追究簪花的钱,姐姐想尽办法也给你补上。”

    明夷也是咬了咬牙,大不了再卖掉几颗宝石,总是人命最重要。

    葵娘仍然迟疑着:“要不我躲几天再回去”

    明夷叹了一声:“越早回去你的嫌疑越小。再说,你往哪儿躲我这儿他们肯定会来找,你出城躲避吗外面有山贼有猛兽,你吃什么喝什么况且你能不能出城都是问题。”

    明夷说完,狠了狠心,把她的手放开,自顾着往前走。她怕葵娘对她掉泪,怕自己心软做出给人陪葬的事儿。她太明白,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能力搅合到这种事情里。

    她自认为了葵娘的事儿已经尽了全力,全凭对这孩子一念怜惜。昨日没能簪到她的花,现在想来却有另一种滋味——对洪奕的负疚感能少些。

    过了会儿,她听到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知道葵娘跟了上来,便再也没有回头。

    一反常态,平康坊一



第五十一章 虚惊
    ..,

    李将军听她说完,眼瞟向周郎将的软床,表情虽细微,明夷也隐隐感到一种厌弃,心里顿时踏实了点。恐怕周郎将口中那位上级就是李将军,这真是撞到刀口上了。

    伍谦平阴鸷的目光停留在明夷身上,虽然还带着点微笑,却比一脸肃杀的李将军更让她浑身发冷,仿佛任何一点角落的小心思都被他看透。

    李将军还想询问,伍谦平已向明夷和葵娘走了过来,盯着葵娘看了会儿,问道:“贼人击打你何处使你晕厥”

    葵娘捞起长发,转过身。伍谦平看了一下,向李将军汇报道:“葵娘脖颈之后确有被击打的痕迹,必是气力较大的男子所为。”

    他又拉起葵娘的手,观看手上伤痕,问道:“这也是贼人造成的”

    葵娘看向周郎将的方向,那恶人半死不活的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听到伍谦平的问话,他也转头过来看。明夷揣测,他心知李将军厌恶他虐打女子的嗜好,因此十分紧张。

    葵娘又看一眼明夷,见她眨了眨眼,便点头道:“是那贼人造成。”

    伍谦平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在亏娘面前展开,葵娘一看,脸色顿时煞白。

    明夷看了一眼,画像中男子清俊英气,双眼上挑,狮鼻薄唇,显然就是葵娘那位成大哥。怕葵娘露出不妥神色,明夷插嘴道:“你在陋巷中可有见到他容貌今日月光蒙昧,你可有仔细记下他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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