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挽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王拾肆
伍谦平对她的到来未显出过于意外,扬手让老管家退下:“先去休息吧,一会儿我亲自送夏娘子。”
老管家躬身后退,将灯笼挂在了门口,带上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明夷坐在他书桌对面,问道。
伍谦平的眼又回到手里的书上:“你带着东西,应当是送我的,所以必然是有事相求,而且不是容易做到的事。你明娘子上门,总不能是与我谈风花雪月的。”
明夷觉出他言辞中的冷淡,像是对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颇有微词,连忙赔上笑脸:“我纵使想在这月色明朗之夜与谦平兄谈诗论道,烹茶焚香,也不敢如此叨饶,有损谦平兄的清誉。”
伍谦平放下书卷,苦笑道:“你我何须来这些虚言,我前一阵是真有过与明夷琴瑟和谐的念头,只因这世上女子,少有知我者,我也不愿再费时间去结交。我给不了寻常女子所要的日夜挂念,悉心照顾,甚至连对方的疑惑都无法解答。也并不需要一个陌生女子进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传说
被宝物惊艳的不止明夷。
书房中异常安静,呼吸声清晰可闻。明夷毕竟已知道这宝贝来头大,品相美,虽被其吸引,也迅速收回了神魂,偷偷看伍谦平的反应。
他已站起,眼中只有这只如意,定定看着,手撑在书桌上,看得出正在用力,手背上青筋已露,这表明着,他是多么想要伸出手,感受一下这翡翠如意的触感,却在用力克制。怕伸了手,缩不回,还不知明夷的要求有多不合理。
明夷恰到好处将翡翠如意往他面前一送,速度快,那么轻率,像是个不值钱的白菜。他大概惊到了,怕明夷一失手,将如意掉落桌面上,磕伤了,这可是天大的罪过。不由思虑,伸手将如意握住。
这一握,便似与这如意粘在了一起,再也舍不开。捧在手心,翻来覆去观赏,掩饰不住赞叹之声,从唇舌之间啧啧而出,画最后说了句:“七宝翡翠如意,我只以为是传说之物。”
明夷不解:“虽然成色极佳,却也不至于是传说吧。”
伍谦平连连摇头:“你不知其中奥妙。”
说着,他将油灯罩住,书房中骤然一片黑暗,只有翡翠如意上的夜明珠光亮可照人。
明夷依然不解,夜明珠她也见过几颗,虽然光亮不如这颗,胜在浑圆又大,不见得比不上。
伍谦平将如意的柄握在两掌之中,居至眉心之上:“看墙上。”
明夷望去,在某一个角度,如意云头的背后,夜明珠的光泽竟然穿透了翡翠,在墙壁上映上浅浅的巨大绿色印记,仔细看,俨然是龙凤戏珠的图案。
明夷看着墙壁上的图案,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伍谦平轻轻晃动翡翠,墙壁之上的龙凤图案栩栩如生,竟似跃然而动,活灵活现。
伍谦平打开灯罩,重新点亮油灯。也见到明夷脸上惊讶之色,笑道:“你送这宝贝来,难道不知这宝贝来历”
“只说是玄宗朝时宫里的东西。”明夷心里暗忖,难不成夏幻枫也不知这其中奥秘,那不是便宜了伍谦平
伍谦平唇边有若隐若现的笑意:“这不仅曾是宫中之物,而且是玄宗与贵妃送与安禄山的宝物。贵妃观安禄山胡舞,看得高兴,随手用这如意击他头戏耍,宣宗便将这如意赐了他。传说安禄山原本只想勾结后宫,稳定地位,却在这暗含龙凤的翡翠如意诱惑下,欲成霸主,出兵造反。安史之乱平息后,如意不翼而飞。便有人传,得此如意者,将夺天下。”
明夷听得入神,虽从来不信什么诅咒和神物,但毕竟自己活生生都穿来了晚唐。见了飞檐走壁,见了琴身乱心,信了杀人无形,那还有什么不可能
“你也信这个传闻”明夷看着伍谦平,她知道眼前这人深藏野心,遇到机会是要往上爬的,但说到夺天下,做天子,他还没有这本领和境界。
伍谦平摇头:“这传闻原本便大有问题。如意表示了帝王的偌大恩宠,不代表能取而代之。无帝王命数,有不臣之心,无异于自寻死路。若得者安于本分,封疆裂土、权倾天下倒是还有可能。”
明夷算是听懂了,他一生所追逐的终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或封王封侯的世代荣耀。并不算过于狂妄。
“那这件礼物算是送到你心头好了”明夷看他不忍释手,试探道。
伍谦平犹豫
第一百五十七章 屠刀
杀人这两个字,对于明夷来说,曾经像是另一度空间那么的遥远。即使劝服自己这是个截然不同的时空,在王法管辖不到的范围,唯有更强的暴力能阻止暴力,她也只能承受到不听,不问,不知的程度。
比如上次时之初袍底的血迹,她选择了不纠结,不闻不问,不用千年之后的观念去看待。但即使如此,那些血迹在她脑里头是洗不掉的,平日不想,但一旦触及,还是会闻得到呛鼻的血腥味。
如果,要杀掉一个人,并出于她的绸缪,她的一念,这人便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怕。不是什么道义和仁慈,不是什么该与不该,只是单纯的畏惧。
明夷久久不语,脸色阴沉,半日只说了一句:“还有别的办法吗”
伍谦平有些惊讶:“你以往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犹疑,比我更果决。你曾说,为商,你的盆满钵满,必有人吃不上饭,是你的错吗错在对方无能。为官,你的权倾一方,必有人因榜上无名痛不欲生,是你的错吗错在对方无才。为匪,你的山头势大,必有他人家小无米入炊,是你的错吗错在对方无力。以上种种,与杀人何异只看对方该不该杀,需不需杀。既然是恶人,原本便该杀,杀之又何如”
明夷被这番歪理弄得昏头转向,有意反驳,又觉得说多说少都是错:“这与直接杀人还是不同,若只因对方该杀就杀之,难道以我的决断为法那在他人心中,我也该杀,是不是就能杀我这该与不该谁来判断。如都凭着自己的判断,要王法有何用”
伍谦平深深看她一眼:“你还真是全然不同了。如今这世道,王法不过悬于上的鞘中之剑,恐吓的是无知百姓。凡有力者,皆知剑已锈于鞘中,欲拔之,先自损。谁也不会去动了。”
明夷愕然,在少尹之位,说出这朝政之无望,当是真言:“谦平兄如此谨言慎行,并有青云之志,莫不是想做这拔鞘之人”
伍谦平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求的可不是名垂青史。想步步高升,不过是不想成为他人胡乱挥剑时误伤之人而已。与明夷一样,皆为自保。我以官爵,卿以钱帛。”
无暇与他再论这些虚无缥缈之事,明夷只求这一桩:“这恶人必须死”
“那是自然,除非你能杀了周郎将,这二者孰易孰难否则,终有一日事情败露,王法之剑会挥在你我的头上,夺了我的前程,清了你的家产,到时,死的是谁”伍谦平看来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明夷咬了咬牙,是,原本她就打算找个获死罪的人去替罪,这人不死,那之前他所害的人命谁来赔。也罢,沾上血,也认了。
“好,我会想办法与牢狱那儿走动,送点药进去,再堵上狱卒的嘴说他畏罪自杀便是了。即使被人怀疑,也无凭无据。”明夷想到后面这一大堆事,也是焦头烂额。
伍谦平提醒了一句:“你千万别亲自去做,以防万一。不是有江湖上的朋友们,他们出面最为妥当。”
明夷点了点头:“我会去安排,不扰你休息了。我也得走了。”
“好,我送你。”伍谦平暂将如意收在书柜之中不起眼的纸盒里,不容明夷拒绝,走在她前头,拿下门旁的灯笼,为她引路。
一路寂静,伍谦平问道:“西市的铺子也有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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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同行
今日任务:与时之初商定寻找替罪羊及特殊毒药之事。
隐藏剧情:和时之初的感情更进一步,争取有身体接触。
决心等级:不吃到时之初的豆腐不回长安城!
明夷给自己下了这三条命令,愈发神采飞扬。及抵达时之初的农舍,都无法掩盖,被成言追问着:“娘子今日好似特别高兴,有好消息吗”
“当然有,你很快就能恢复自由身了!”明夷下马让成言帮着领去马槽,“你师父呢”
“在溪边练功,不让我偷看,要不你自己去看看我是不敢的。”成言一脸委屈,打死不肯去找他师父。
明夷自然是不怕他,他练什么也于自己无关,看了也看不懂:“就上次那溪边,行,我去找他。”
尚未走近,只听得飒飒之声,极快,也分辨不得是何武器。再靠近些,声音停了下来,想来是时之初听出了她在走近,只等他现身而已。
她也无心躲藏,加快了脚步。见到他时,他已坐在溪边石头上,擦拭着手中长剑,剑身银白,寒光四射,剑刃极薄,楞脊两侧各有一条金色细线,也不知是装饰还是另有用处。不及细看,他已将剑收入剑鞘之中。
“拾靥坊如此清闲吗”他也不抬头,早听出了是她。
她也不让步,直接过去坐到他身边:“拾靥坊忙得很,但我觉得给成言撤销通缉文书更为要紧。”
“哦,有眉目了”时之初看似漠不关心,问了声,
明夷将前日定的法子说了一遍:“如今就差一个犯了重罪的逃犯,和能让尸体快速腐烂的毒药。”
时之初扭头看了她一眼:“明娘子可真是女中豪杰,事事都计算如此凌厉,这两点是留着给我吧”
“叫我明夷。”明夷也不避开,直视着他。“既然你是人家师父,就跟人家阿爷是一样的,他的事,你当然得出一份大力。”
时之初扭过头,避开她越来越火热的目光:“药,我应当能取到。也是那小子有造化,我听闻两年前在关中做下灭门案的盗匪已在归家途中,也就三五日功夫,他的发妻刚生下个白胖儿子。”
明夷叹了声:“他虽可恨,但稚子无辜。”
时之初解释道:“正因无辜,我才必须将他拿住。你想,他被通缉两年不敢归家,这孩子哪儿来的”
明夷这才明白,孩子定是他妻子与别人所生,那他这次回来,免不得又大开杀戒:“那必须得阻止他!”
“我本想抓他去领赏,但仔细看他捕文,若剃了胡须,与成言身形样貌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丑陋些。早便想过用他李代桃僵,只是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些事儿,幸而明夷思虑周全。”时之初算是夸赞了她一把。
明夷笑道:“你这师父对徒儿也挺上心的。你还收不收女徒弟也教我些功夫吧,我好用来防身。”
时之初赶紧摇头:“我收成言,一是看中他其实天性良善单纯,二是武功底子不弱,也是练武之才,最重要有膀子力气,能帮我干活。你给我个收你为徒的理由。”
明夷抓住他死穴:“因为你说过,只要你能做到,无关情感,你都会帮我做!”
时之初一时语噎,不情不愿道:“我说的自然作准,收徒便罢了,得空教你些招式还是可以。”
明夷自言自语道:“也是啊,你曾是我未婚夫婿,如果又做了师父,岂不是我吃了亏,降了辈分。我还是当成言的师娘比较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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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独处
明夷发现自己无法轻易征服这高大傲气的无名,也不再费力丢人,可怜巴巴望向了时之初。
时之初唇线微微一动,像是有丝笑意删过,也不言语。明夷只觉得自己腰上一热,身体已经毫无重力,轻飘飘往上升,赶紧调整姿势,稳稳落在马背上,无名嘶鸣一声,两脚踢了几下,便也屈服了。
明夷庆幸自己偶尔练练瑜伽,平衡感不是很差,否则方才面朝下扒在马背上,啃一嘴鬃毛,那可是精彩之极,定让无名抛了下去。
腰上的热力不见了,是时之初缩回了手。这种发热的触感和举重若轻的力量,就是所谓的内力吧。他,还真是个宝藏。
“你不上来吗”明夷见时之初没有上马的意思,只将缰绳送到他手里,疑惑道。
“我走着。”他牵着无名走出院子,到平坦处。
明夷一脸尴尬:“我没那么重吧你一起不行吗”
“不用。”时之初也不作解释,轻轻抚了下无名的脖颈,又在马背上拍了一章,“你拉紧缰绳。”
明夷无暇多言,赶紧拉住,浑身紧张。无名也同时开始发力,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无名高大,但跑起来十分稳健,刚开始明夷还浑身紧绷,逐渐习惯了它的节奏,也享受起这步步生风的速度感来。
更让她感慨的,是陪在身边的时之初,看不清他的腿脚,上半身如此悠闲,胜似闲庭信步,气不喘,汗不滴,却保持着和无名相当的速度,始终在她一臂之遥。
在这速度中,交谈不易,呼呼的风声打扰。但明夷还是忍不住,想与他说话,大声喊道:“不累吗”
“习惯了。”他的气息十分平稳,也并未放声喊叫,这三个字却清晰传入明夷的耳朵,如在耳畔细语一般。
“哦,累了就上马。”她也无话好说,张嘴之际,就让风呛到喉咙里,咳嗽不停。
“别说话了,风沙大。”他总算说了句有点温度的话,明夷将这句话理解为关心,虽嗓子眼难受,心里头还挺舒坦。
当然,这舒坦也是包含着巨大的不情愿,这和原本的剧本也相差太远了吧,明夷并没有想玩什么我骑着马你踩着风火轮啊。这一点都不浪漫好不好
难道不应该是,轻轻拥在怀里,纵马扬鞭,吓得她娇呼阵阵,转头就钻他怀里吗就算不给投怀送抱的机会,被他的气息所围绕应该很幸福吧。他如此人高马大,会将她完全笼罩起来,那种安全感,没谁了……
明夷想着这错过的戏码,眼角都快流下泪来。
“怎么迷了眼睛”他倒还有几分细心。
明夷忙不迭点头,心中暗想,对啊,对啊,快给我吹吹眼睛,然后四目相对,泪光闪闪呼吸急促,自然而然……
时之初拽住了无名,它乖巧地停了下来。还未等明夷开始眨着眼睛求吹,时之初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一句:“别动,马上回来。”
她有一种走错剧场的荒诞感,什么您是那齐天大圣吗一个筋斗云消失了,留下唐僧在这儿,还有句站着别动!
幸好,妖怪没来,时之初倒是很快回来了,一手是一只灌满水的养皮囊,一手是已经打湿的帕子,将她扶了下马:“擦擦眼睛,再喝口水润润喉咙,快到山下了。”
明夷再无什么浪漫心思,用帕子干脆擦了把脸,咕咚咚喝了几口水:“无名能爬上山吗”
“上山没问题,只是速度不如平地。但山顶悬崖那处,它是过不去的,只能将它留在那儿我们走进去,下山谷。”时之初将羊皮囊
第一百六十章 剧毒
时之初被明夷如此“恬不知耻”的问话惊到了,看着她,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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