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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挽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王拾肆

    明夷不忍心逗他,一个从不表露醋意的人,内心恐怕更加经不得吓。但有些事,骗不过他,也没必要骗:“我有过亲密的男子,但未曾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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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探病
    想到殷妈妈也是为韦澳做事,明夷特意问了一声:“要不要一起进去”

    时之初摇头:“我的事,只有大人和你知道。你不必特意说也不必避讳,她大概事事都要回报大人。”

    明夷大致明白了。殷妈妈会将丰明夷的情况告知韦澳,因为自己是她看中的教坊接班人。韦澳自然会将这些与时之初所说结合着看。但殷妈妈并未放心把自己后台全盘托出,韦澳是否会同意另当别论。

    这里头就很难预计,殷妈妈本人的意愿和韦澳的意愿,二人之间真实的关系如何,一切都有变数。

    她其实也不希望时之初陪着进去,她想这次能问出更多韦澳的事,潜意识觉得这人并不是时之初所想的那么光明无私,但这些,她暂时还不愿意让时之初知道。

    没有能力用武力或势力保护他,就让她在自己所能的范围内,将他的理想保护一时吧。

    白日的竹君教坊清雅别致,如同王府别院。岑伯精神矍铄,将她依旧带到会客的书房暂待。

    “岑伯。”明夷叫住他,“这一向身体可好怎么一早就是你亲自招呼”

    岑伯笑了笑,神情和暖:“年纪大了,反正也是睡不多,不如早些出来活动身体。幸好还没病没痛,有劳娘子挂心了。”

    明夷真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劳烦岑伯通报一声,听说坊主身体欠佳,明夷前来探望。”

    看着岑伯走远,明夷不由想到伍少尹府的老管家,一阵唏嘘。在门口环看四周,出奇的安静。

    过不多会儿,岑伯过来,表情也看不出变化:“随我来吧,去坊主房里。”

    明夷嗯一声,岑伯看她手中提着的大纸包,问了声,边帮着拿了,带着她往里头去。

    这一次直接穿过树林到了那一日偷窥四君子的小楼,光明正大踏进这里,还是让明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空旷的大厅似乎还回响着那一日的惊愕与风光,中间的水池是干涸的,却似能看到那一晚的水波旖旎。

    二楼空旷无声,一间间雅间紧闭着。

    三楼有六间房,也无甚声响,有两间隐约有走动声。岑伯将她带到最东边一间,敲了敲门,不等回应,推开,示意她进去,而后轻轻带上了门。

    明夷没想到再见到殷妈妈会是如此场景,她倚在床上,脸色蜡黄,见到明夷进来,勉强支起了身子,挤出笑容。

    明夷赶紧将手中礼物放在一边,迈到床边,扶住殷妈妈。

    这一扶,明夷眼泪差点掉了下来。手上触到的,窄窄的背,已经摸不到皮肉的感觉,骨头硌着人。她的样貌,比之前一下老了十几岁,头发也毫无光泽,添了不少白发。

    “殷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她忍住泪,不想掉下来。

    殷妈妈仍带着笑:“只是旧疾,暂时还死不了。”

    “看过大夫吗韦大人知道吗”明夷看不得一个一个月前还能干玲珑的女子,成了这模样,难受得紧。

    “以前在军营里受过的罪,老了总是要找回来的。只是我没想到那么突然,大夫看过了几个,没有明说,但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所以我才想早日把行露院和竹君教坊交给你们。”殷妈妈说了一串话,有些喘,气虚太甚。

    明夷安抚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认母
    殷妈妈说到最后一次这几个字,两行清泪掉下,沿着脸庞,到枕边。

    明夷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爱了一生帮了一生的人,在最后病榻前,连一句温存都没有,她会如何。恐怕,恨不得当场毙命于他面前,看他会不会流泪吧。

    殷妈妈的心死,也是理所应当。

    明夷劝道:“也许他怕自己出事,会连累你,才如此决然。”

    殷妈妈嘴角一挑,笑得比哭还惨:“我非聋非哑,也有自己眼线,怎会不知。他将子女都送回了老家,或托老友照顾。身边只有夫人陪着。他将同生共死的机会给了他的夫人。”

    明夷似乎听到了她珍藏几十年的心意,碎了一地的声音。她能如此坚持,恐怕这些年一直在哄骗自己,韦澳与他夫人只是政治联姻,真心想念的是她。

    谁知道真相如何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韦澳对她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在意。如果是真正爱惜的人,怎会让她独自面对这样的病痛,甚至死亡

    明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殷妈妈死。让她活着,不仅因为她对自己信任,不仅因为她一生实在太过凄惨,也因为,她就是韦澳的污点。韦澳利用了这个女人的感情,耗费她一生,这是他自私无耻的证据,也是他利用声色来套取信息的证据。

    想到此,心头一寒,问道:“现在用的药是哪个大夫开的”

    “他走后,派了个大夫来,说是太医署的。”殷妈妈有气无力。

    “药方可有问题”明夷追问。

    殷妈妈摇头:“他不至于会如此。方子我看过,都是补身的,应当无碍。”

    明夷见自己心思被看穿,有些窘迫:“我也是担心……”

    “他虽对我有所亏欠,但自视甚高,不会做此等事。何况,他太了解我,知道我绝不会背叛他。”殷妈妈说着,看了明夷一眼。

    明夷问心无愧:“朝堂政事,我最瞧不上,放心。但你为何不去找缪四娘”

    殷妈妈叹了声:“原本我打算安排好那些小郎的去处就出发,没想到这次的病来的如此凶猛,几天功夫我就不良于行,你又恰好去了扬州,我想着就是命吧。何况,数年前,四娘就帮我看过,当时也治不了本,说以后再犯,药石无灵。我去也没有意思了。”

    明夷斩钉截铁:“如今只有这一条路,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今日我就陪你去山里,我带了未婚夫君来,他功夫不错,背你进去小事一桩。”

    殷妈妈还有犹豫:“你知道缪四娘的脾气,不喜欢陌生人去打扰……”

    明夷笑道:“不是陌生人,我带的就是她亲侄儿。”

    殷妈妈瞠目结舌:“还有如此缘分只是我这病,真是无药可医的,何必还浪费时间。”

    明夷七情上面喊了一声:“妈妈!我已无亲无故,你对我如同阿娘一般,就当是为了我,许我试一试。如能重生,就当前头几十年喂了狗,还了债。你跟我回新昌坊的宅子,我奉养你,你便在那儿教导我更多处事道理。待我生儿育女,你也子孙绕膝,何其乐哉!”

    明夷这话,倒也是真情实感。她看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就这么放弃生的机会。而要接到身边奉若亲娘,这倒确实有些私心考虑。一来,她是韦澳的痛脚。二来,她听出了殷妈妈遣散了诸位小郎,并未提到四君子。看这教坊中冷冷清清,但这小楼三层的房间还有动静,那原本就是四君子的房间,看来还在此居住。

    殷妈妈听得此言,沉默许久,落泪不止。不知是听到多年心血



第二百七十章 身世
    攀山登顶很容易,尤其殷妈妈已经如此瘦弱,时之初背着她,还是比明夷轻快许多。

    明夷自被时之初推穴过几次,气息比以前更稳,体力大有提升。平素尚不觉得,难得如此跋涉,感觉得出与以前天壤之别。

    时之初见她面露欣喜,知道她是因为觉出了内力变化,挑起嘴角一笑,笑得明夷一阵晕眩,差点脚下一滑,滑落山去,幸而时之初眼明手快,单手一扯她衣袖,她才立稳。

    “当心,爬山时候别想入非非。”他语气还有几分严厉。

    明夷没得反驳,只能心里头暗说,谁让你对我笑得那么风骚,我能不乱想吗给你得意一阵,待晚上无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时之初似看穿她心思,笑道:“别在心里头骂我,我听得到。”

    “才没有!”她嘴硬一句,却见殷妈妈也正看她,笑弯了眼。

    “真是欢喜冤家,羡煞旁人。”殷妈妈说道。

    明夷不好意思再继续,倒似故意耍花枪一般,便换个话题:“殷妈妈你困不困,如果累了就睡会儿,还远着呢。”

    殷妈妈摇头:“我都躺了好几天了,到山里头,除了喝药扎针,也就都睡觉,不差这么一会儿。”

    明夷看气氛轻松,又想打听四君子的事:“殷妈妈,方才我挂心你的病情,倒未想得起问及,你曾说教坊中还剩下四君子,那是”

    殷妈妈叹了声:“你终于问了。”

    明夷心里头一咯噔,不知该做何表情。

    殷妈妈微微皱着眉:“我知道那日你曾去过四君子的竞逐之筵,岑伯虽老,毕竟练过武,耳目仍清明。我一直未提,是等你问,但真问了,我也不知该如何答。”

    明夷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君子的来历肯定不简单,而那次筵席说是四君子的首次露面。而那次之后,教坊似是每况愈下,最后到了如此局面,也必然不是巧合而已。

    殷妈妈看来还有几分疑虑,明夷说道:“妈妈不用担心,之初绝不会将今日见闻说出半句,我以性命担保。”

    时之初呵斥道:“胡说什么,莫将性命挂在嘴上。妈妈也请放心,我与明夷同心同命,她视你如母,我也不会忤逆。”

    明夷心头一暖,同心同命,这是她通过最美的情话。

    殷妈妈嗯了声,沉默了会儿,开始说起:“那四个孩子,是十四年前,大人亲自交到我手上的。他说奉了当时仍是光王的圣上之命去执行一个机密任务,是将一个山中民舍中所有人不留活口,事关王位与国家,不可多问。他去做了,却发现里面只是四名女子与两名仆妇,但这四名女子武功高强,与他带去的人苦战,终不敌。

    事毕,他驱散手下,独自预备烧毁民舍,毁灭证据,却听民舍地下,有嚎哭之声。发现地下有暗格,藏着四名孩童,大的不过四五岁,小的两三岁。”

    明夷愕然:“那就是四君子”

    殷妈妈点了点头:“大人见那四个孩儿粉妆玉砌,着实漂亮,不忍下手戕害。更觉得事有蹊跷,检查那四名女子尸身,都戴有人皮面具,真实面貌艳丽无匹,比宫中后妃有过之无不及。怀疑事情与王室相关,便留了一手,将四个孩儿带走,藏到我那儿。

    我那时刚在长安立足,开设行露院,这四个孩儿的到来也使得我手忙脚乱。但我在军中所受,让我再无生育的可能,四个孩儿又如此精灵可爱,我便当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将他们养在暗处。”



第二百七十一章 火坑
    殷妈妈讲述的时候,明夷一直注意着时之初的脸色,但他是何等人,虽然所谈及是他交托了信念之人,这份信念重于生命,依然毫无波澜。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恋慕、恐惧、忧愁、快乐,如此丰满的情绪,一瞬的莫名骄傲之后又陷入深深的恐慌,如果这些情绪,也只是他希望表现出的样子呢

    她痴痴看他的侧脸,自己的表情应是瞬息万变。时之初给她打了水来,递过去,同时在她肩上轻轻一拍。她立刻豁然开朗,再无纠结,这人是真的,一切的触碰与感受,是真的,若臼于猜疑,真的也会消逝。

    明夷继续打听四君子的事,既然那晚偷窥被岑伯发现了,也无需隐瞒了:“那晚上竞逐的几位,就是大人的目标吗”

    她发现殷妈妈虽然说出一切,始终在时之初面前没提到一个韦字,这也真是融于血液中的维护了。

    殷妈妈点头:“其中三位确是目标,另一位是偶然。我把大人的要求告诉了他们,他们甘愿牺牲自己为了不让我为难,并一同制定了策略。竹君身上的龙是他自己决定刺上去的。他们各自的技能都是为那些目标而定制。我能做的,是尽量让他们身心少受伤害,身,依靠那些技能,心,靠的是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而做,不要瞧不起自己。”

    殷妈妈眼中已无泪,有着极其复杂的神情。仿佛看到当时四个年轻人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赤子之爱,割心一般的抉择。她终究选了韦澳,但这次选择也是她决意放弃教坊的开始吧。

    明夷能想到她言语中未说出的细节,如何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久战欢场的老面前夺得宠爱,让对方神魂颠倒,其中必是有不可对外人言的痛苦。

    “而后,大人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吗”明夷觉得教坊的突然垮下,不是殷妈妈自己一个决定导致的。

    “竹君的那个客人,酒后炫耀,泄露了上下勾结亏空军饷一事。大人凭此,将那一拨势力扳倒,另两位官员也都抄家收场。虽如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怕会找到教坊这条线,大人决定关闭教坊。四君子只余下一位商人,教坊说得罪了官场要歇业,赔钱了事。”殷妈妈神色淡定,心中大概想着,如此,也算她对韦澳仁至义尽。

    明夷叹了声:“妈妈原打算如何安置四君子,那四个孩子着实让人心疼。”

    殷妈妈也是愁容不展:“如我身体还强健,拿着手头本钱,做些生意,好歹能让他们有所依靠。可我现在这样,生怕一旦离世,他四人孤苦无依。我教了他们诗词书画,琴瑟鼓乐,却唯独没有教他们如何谋生。他们的美貌是利器,也是极大的危险。”

    明夷握住她的手:“你一定会平安无事,和他们一起来我的承未阁吧,我不会让人欺负他们。”

    殷妈妈点了点头:“其实,我听你说道你拾靥坊的计划,便想过,那里是最适合他们的,他们所擅长的,到底还是取悦于人,为妇人追逐总好过被男子糟蹋。让他们以年少时的美貌才华,能获得下半生的安稳,我便满足了。他们的背景,决定了他们不可过于招摇于市,也不能靠着才学入仕,只有靠你了。”

    明夷应承地很认真。如果说以前,她对四君子的态度是如见稀世珍宝,想藏之售之,物尽其用。现在,得知他们的身世和为了殷妈妈而自堕泥潭,心里头感觉已截然不同。这四个美若雕像的少年,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分歧
    时之初返回接到明夷时,已离山谷不远。

    他一脸歉意:“姑母让我搭了把手,帮着磨了急用的药粉,来晚了。”

    明夷摇头:“这路我走两次也就熟了,又无旁人,很安全。”

    他不理会,奔过来将她抱起:“你不用那么勇敢。”

    明夷惊呼一声,已在他怀中,所有思绪都飞散了去,脑子里空空如也,脸上只会笑,没了别的表情。

    “那我这一会儿,就做个怯懦小女子,劳大侠照顾了。”她圈住他脖子,往胸口一靠,甜得发腻。

    原本想问下他对韦澳的看法,但还是吞了下去。难得和美甜蜜时刻,何必说那些煞风景的话。

    “不问我殷妈妈如何了”时之初问道。

    明夷懒洋洋地:“看你这模样,想是并无大碍。”

    “知我莫若明夷。”时之初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姑母说还需仔细诊治,但我看她样子,并无过度焦急,想来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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