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放肆!”宋氏遥遥指着暮青,蔻丹如血,似涂了毒,“你好大的官威!”
恒王府一日不败,她一日便是亲王妃,莫说三品武将,便是一品文臣也不敢对宋家人如此无礼!宋家历来出帝师,有先帝御赐的帝师手匾,哪怕如今宋家赋闲,只要这江山一日姓步,朝中便要敬着宋家一日!
当年,圣上登基朝局不稳,太皇太后将帝师宋家之女指给皇室子弟为的是稳定人心,她与宋家有懿旨密约,将来的帝师必是宋家人!这天下江山将来在谁手上,宋家的地位都不会改,朝中少数知道此事的大臣待宋家向来恪尽礼仪,今夜这村野贱民竟对她这般无礼,难道人人以为步氏江山要亡了,便可不顾皇室宗亲之尊的颜面了
“不及继王妃的威风大。”暮青面罩寒霜,语气如冰,“刑狱冤案,屈打成招者十之!这些人有罪无罪自有衙门查,该当何罪自有国法判!继王妃这般动用私刑,怕是谁的威风都没您的大!”
暮青一口一句继王妃,宋氏气得连连喘气,丫鬟婆子瞧见了赶忙去扶她,方才在门口喝问暮青身份的那婆子道:“都督此言好没道理,这些都是王府的下人,签了死契进府的,他们让主子在眼皮子底下遭人毒害,合该被杖毙,官府也管不着!王妃留了他们一命,只命人打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论自杀者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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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非必要,莫行此事。”暮青道,“我还是去前院看看吧,先审审厨房的人,实在审不出来再说。”
“狗跟你有仇”暮青刚学解剖时,亦曾解剖过青蛙兔子白鼠和猫狗,但不代表她对待生命态度冷漠,恰恰相反,她的刀下解剖的生灵越多,越知感激这些生灵,亦越知生命的可贵。
不待暮青答,他便点点头,道:“那不要猫,去抓条野狗来。”
元修一愣,“你喜猫”
暮青一听便知道他想拿猫试毒,皱眉问:“猫跟你有仇”
“想知道有毒无毒还不简单”元修望向门外,吩咐亲兵道,“去抓只野猫来!”
步惜晟若有自尽之心,应该不会将毒下在食物里,可这杏仁糕确实闻着很可疑。
“难说,除非能证明这杏仁糕里有毒。”暮青走回桌前,拿起了一块杏仁糕,这杏仁糕做成了杏花模样,上头点缀着些红豆,闻之奶香豆香甚是诱人,但仍遮不住浓郁的杏仁气味。
元修闻言看了眼步惜晟的书桌,见那些粥点里有盘杏仁糕,不由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并非服毒自尽,而是有人将毒下在了杏仁糕里”
“刚验过,此毒名为毒阎罗,乃是巫瑾年少时所制,五年前京中传入时疫,王府里收治了不少百姓,时疫过后发现府里少了些毒药,其中有一瓶便是毒阎罗。此毒有极强的杏仁味,如若不是自尽,则只能下在杏仁食物里,否则极容易被发现。”
“巫瑾的府上曾有毒药被盗”元修不知此事,但也不奇怪巫瑾会将这些事告诉暮青。他看得出来巫瑾将她当成同道中人,而她又对医术毒术甚感兴趣,两人曾在相府别院的诗会上独处过一回,那时提起了此事一点都不奇怪。比起此事,元修有更想问的,“我接到消息称步惜晟服毒自尽,你可验过尸了”
暮青不说这些,一是因元敏是她的杀父仇人,对元修来说,一方是他的战友和救命恩人,一方是他的至亲姑母,她说了只会徒增他的矛盾苦痛,二是因她对凶手的用意深有怀疑。
“步惜晟所服之毒有异!我怀疑是巫瑾多年前所丢的毒。”暮青从元修怀里退出来,没看身后的步惜欢,此话她说了一半留了一半,没对元修提此毒与她爹的死有关。
她向来冷静自持,少有这般心急的时候。
元修进门便将前院的事说了,而后才注意到暮青行色匆匆,不由问道:“何事急匆匆的要去前院”
元修扶住暮青道:“别去前院了,正乱着呢!那十来个下人,废了五个,命虽能保住,这辈子也下不了地了。剩下的几个伤势也不轻,有俩丫头寻死觅活,我让人打晕了,正命人看着呢。巫瑾还在施药救人,盛京府衙的人来了,也聚在前院儿呢。你把恒王妃给吓跑了,恒王府待会儿恐会来人闹腾,我已调了亲兵来将宣武将军府给围了,你放心查案,旁事勿理!今夜宫里或相府若是来人,我应付!”
“我去前院!”暮青转身便往书房外去,刚走到房门口,迎头就撞上了元修。
毒阎罗是大半年前毒死她爹的毒,今夜又出现在了步惜晟身上,这两件事可有何关联
可是,她查的是相府别院的湖底藏尸案,此案与假勒丹神官一案应该是一个幕后真凶所为,事关通敌卖国惊天阴谋,怎会又涉及到了毒阎罗
氰化物会造成体内氧利用不足,血液中含有较多的氧合血红蛋白,故尸斑呈鲜红色。暮青当初在汴河城义庄里看验父尸时,因她到时,人已死了四五日,尸体已腐,因此只闻见了尸身口中的杏仁气味,尸斑颜色却不新鲜了。而步惜晟刚死,尸体还新鲜着,身中何毒一眼就能验得出来!
尸体口中流涎,闻之有刺鼻的杏仁味,尸斑呈鲜红色,眼睑等皮肤黏膜亦成红色,此乃氰化物中毒之征!
暮青盯着那尸斑,声音结了冰,“毒阎罗!”
步惜欢依言照做,尸体一翻过来,暮青便将外袍和中衫一起扒了下来,只见尸体的背上已生了尸斑,那尸斑的颜色甚是不同寻常,鲜红触目!
她声冷如霜,步惜欢敛了笑意,来到榻前时见暮青已解了步惜晟的衣带,对他道:“帮忙把人翻过来!”
暮青一心在验尸上,她心中生疑,俯身翻开尸体的眼睑,一看之下面色顿变,“过来帮忙!”
男子望着少女的背影,眸光柔如春水,不合时宜,却暖柔至极,仿佛一个凝望的眼神便能暖了春风化了春雪。
步惜欢笑着看向暮青,原以为她性情冷硬,不擅与这些八面玲珑、口齿伶俐、一张嘴便能颠倒是非的内宅女子交际,未曾想她倒是治她们的好手。惩治人时其威若雷霆,懒得争吵时也能让人乖乖听命行事。她如此擅知人心,方才在前院对付宋氏,想必也有让她乖乖听话的本事,可她却选了最激烈的对峙相逼,想必是因为他吧
这回,书房里彻底安静了。
高氏和妾侍各住一院儿,皆离书房有些远,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事,吩咐了下人后便各自带着孩子,急匆匆地出了书房去沐浴更衣了。
“快!备水备衣!”高氏再无心阻拦暮青,夫君暴毙,宣武将军府的天塌了,可她上有夫君的生母要赡养,下有嫡庶子女要养育,如今不能死。
“你们最好也沐浴更衣,免得再蹭到孩子身上,亦或毒死了自己。”暮青边说边沾了沾尸体嘴角的口涎,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蹙紧——步惜晟的宵夜里有样点心是杏仁糕,他的口涎里有杏仁味实属正常,但他死前还喝过燕窝粥,杏仁味儿应被冲淡了,可这气味却有些浓。
“快!快去备水!”高氏心惊肉跳,忙吩咐丫鬟去备水。
“最好去备热水,他们都需沐浴更衣。”暮青头未回,戴着手套动了动尸体的脖颈、下颌和手臂,手臂还未形成尸僵,下颌和脖颈却已僵硬——人死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和隐卫回禀的亥时初刻吻合。
榻前顿时无人了。
话没说完,高氏和妾侍的脸色就一齐白了,高氏抢步上前将一个大些的男童抱离了矮榻,那妾侍也慌忙护着自己的一双儿女退得远远的。
暮青早有预料,先声夺人道:“你夫君是服毒死的,口中流涎,衣襟、衣袖上皆沾了燕窝粥,手也捏过点心,虽不知这些粥点有毒无毒,但若孩子碰上了……”
高氏怕暮青剖了步惜晟的尸身,慌忙便要出声阻止。
妾侍闻言瞧向高氏,高氏这才回过味儿来,想起方才她还怀疑夫君的死与暮青有关,不打算让她验尸查案,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查了,还到了她夫君的尸身前。
“劳烦让开。”暮青道。
榻旁还守着个妾侍和三个孩童,那妾侍见暮青过来,忙护住了三个孩子。
那外衣是从后身系带,步惜欢亲手帮暮青把衣带系好,她戴上口罩便走到了榻旁。
“这还不能证明宵夜里无毒,能证明的只是里面没有砒霜或者鹤顶红。”暮青没解释此话是何意,她速速将银针收起,递给步惜欢道,“外衣,口罩!”
高氏不知银针不可试百毒之理,见到银针未黑,以为宵夜无毒,顿时神色悲戚——即是说她的夫君真是用过粥点后再服毒自尽的,并非被人所害。
步惜欢先将手套递给她,待她戴好后,才将银针包递了过去。暮青戴着手套取出五根银针,分别放到了燕窝粥和四盘点心里,过了一会儿取出来一看,银针皆未变黑。
“手套!银针!”暮青也不跟他客气,吩咐得理所当然。
步惜欢没递给她,他蹲下身去亲自打开了箱子,低头时掩了眸底的宠溺之意。他不能动用内力,无法模仿月杀的声音,因此尽量不开口说话,打开工具箱后只抬头看了暮青一眼,以眼神传达意思——想要何物
她出府时带了验尸的工具箱,步惜欢扮成月杀,工具箱自然是他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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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亡者的指引
定制的鼠标垫和扇子还没到,所以我这两天加紧在签名,书还没有发,只有广州地区的先发了,因为过两天广州的妞儿们要聚会,鼠标垫没到也先发了。其他地方的妞儿们再等等,这两天应该鼠标垫就要到了,到时一起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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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惜晟听说过她验尸断案之能,也知道她前日请他去都督府所问之事是为查案,若她知道他死在这个时候,必会前来查察他的死因,因此他在死前为她留下了破案的指引。
“倒没想到,步惜晟是个如此聪明的人。”暮青一语说破此案,“他是服毒自尽的,但那不是他自愿的,因此他在死前做了诸多不合常理的事,为的就是给我留下查案的线索。”
“真是厨房的丫头杀了步惜晟”元修觉得事情不对,“他若是被毒杀的,写遗书作甚!”
“没错。”暮青将那白玉瓶子给元修看了看。
“果真是杏仁糕里有毒”元修问。
回到书房时,元修立在院外,赵良义来杏树下挖毒药,他便知道暮青问出什么来了。宋氏把人往死里打都没问出话来,他还以为那些下人什么也不知道,没想到她竟能问出来。
松春和松夏互看一眼,还没说话,暮青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莲儿退下后,暮青便要回步惜晟的书房,临走前道:“你们两人且不忙寻死,这案子未破,我随时可能传唤你们,你们还是先养好伤吧。待案子破了,伤也养好了,寻死也有气力。”
“回去禀告你家夫人,要她带着你家将军的遗书来书房见我。”
“刚好,敢问都督可是要见夫人”
莲儿进屋后,暮青寻问了柴房的事,证明松春所言果真属实,命莲儿下去前,问道:“你们夫人可沐浴更衣好了”
这时,守门的亲兵在外回禀说,莲儿带到了。
松春想了会儿,说道:“都督不问倒不觉得,如今想想,主子今夜是有些反常。以往奴婢送宵夜时,主子总是不多看奴婢,今夜……却总是看着奴婢说话,似乎吩咐奴婢办的差事都是要紧事,要奴婢牢牢记着一般。”
“你主子今夜还有别的反常之处吗”暮青问。
暮青将瓶塞打开,果然闻见一股浓郁的杏仁气味,这气味非但不刺鼻,反有些果仁香,也不知巫瑾怎么能炼出这么好闻的毒药来,怪不得松春真的将其当成了杏仁露。
“是这瓶子,奴婢今晚才亲手埋的,不会看错。”
“这仔细看看这药瓶,可是你埋的那瓶”屋里没了吵闹的人,暮青便说回了案子,她将那白玉瓶子拿帕子擦了擦,摊在掌心给松春细看。
步惜欢背过身去,有些忍俊不禁。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骗人还挺管用。
门外亲兵:“……”
松春:“……”
“哦。”暮青淡然道,“你还活着,那就说明我刚刚是骗他的。”
若是当时她便死了,也不用受这去衣受杖之辱了。
门关上后,厢房里半天没声儿,松春好半天才问:“都督是说,此毒沾在手上人也会死可奴婢……还活得好好的啊。”
“关门,待会儿他回来,不要放进来打扰我问案。”暮青对门外的亲兵道。
赵良义惊得冷汗都出来了,话没嚷嚷完,人已一溜烟没影儿了——洗手去了。
这小子又冷又硬,哪会开玩笑遇上案子时就更不会胡言了。
赵良义跟她对视了一会儿,嗷一声跳起来,“你咋不早说!”
暮青不再说话,只看着赵良义。
“……没有!”
“你见过我开玩笑”
“有这么厉害”赵良义看了眼自己的手,狐疑地盯着暮青,半信半疑。
暮青沉着脸,一本正经道:“这毒埋在土里,瓶封不知是否塞得牢靠,你拿手扒土,还不快去洗手!莫怪我没提醒你,这毒若是沾在手上,你下半辈子就别想拿刀了。”
赵良义诧异地看了暮青一眼,笑道:“你小子也有紧张的时候”
“惜命就去洗手!”暮青眉头一跳,抓了步惜欢手里的帕子便将赵良义手里的药瓶拿了起来,随后沉声喝止他,撵他去洗手。
“嘿!”赵良义不乐意了,把沾着黄泥的手往步惜欢眼前递,“敢情就你们都督的命值钱,小爷的就不金贵小爷刚刚可是拿手刨的土!”
暮青伸手就要去拿,面前忽然递来一条白帕,暮青抬头一看,见是步惜欢递来的,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虽无一言半语,她还是看懂了他眼底的斥责——毒药瓶子也敢拿,嫌命长
暮青对这白玉瓶很眼熟,巫瑾给过她几回药,都是拿着这种白玉瓶装着的——这极有可能就是巫瑾丢的那瓶毒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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