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姚大人不必多礼,本都督前些日子在官道遇刺,为躲刺客进了姚府的庄子,幸得小姐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许以婚约,今日将小姐带回府中,明日自会有官媒去姚大人府上提亲。”
“听闻都督断案如神,今日一见,传闻果真不虚。”姚仕江皮笑肉不笑,虚虚见礼,“下官正是骁骑营参领,姚仕江。”
“姚参领”暮青问。
暮青住步回身,见一个身穿褐袍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后,笑容虚伪,明明是朝臣,却一身的市侩气。
轿中之人听见马蹄声,刚要掀帘子,烈风便刮起帘子糊了那人一脸。那人气得直打哆嗦,把帘子一扯,下轿时见暮青要进府,忙出声道:“都督请留步!”
暮青远远瞧见,心如明镜,马速却只快不慢,到了门口勒马一停,马未落蹄,人已跃了下来。
都督府门口停了顶轿子,官轿。
暮青一直在南院里等到棺材来,亲自将尸体收敛了进去,命相府的护院们将棺材送回统领家中,这才去前院牵了卿卿,赶回都督府。
元广朝事家事缠身,华郡主满心都是元修的安危和元谦的下落,都没有太多精力与暮青周旋,只当这回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由她去了。
昨夜见南院火起,元敏便怀疑其中有诈,因而才传暮青连夜回城来相府,如今她想知道的事已经知道了,剩下的闹剧无心多看,于是便道声乏了,命城门每隔一个时辰往宫里呈递一份奏报,随后便起驾回宫了,只是临走前深深望了暮青一眼。
院子里的宫人侍卫护院小厮皆听得心惊胆战,也就是英睿都督,换成世上任何一人,如此顶撞相爷怕是早就死无全尸累及满门了。
一句话,也堵得元广无言以对。
“相国大人怀疑死的是自己的儿子时,可没说无需我理会。”暮青冷笑。
“死的既是本相府中的下人,府中自会过问后事,无需你理会,且回府去吧。”元广道。
一句话,堵得陶伯无言以对面色铁青。
暮青冷眼望去,挑了挑眉,“哦,哪天陶总管死得冤,剖尸煮骨才得以诉明冤情,到时也让你的家眷到府里来领尸块或是白骨,你觉得如何”
死的人又不是公子小姐,又不姓元,都督命人将棺材送进府里来,是故意给相爷找晦气吧昨夜相府里走水,今儿抬进了棺材来,城中百姓还不得以为相府里死了人
管家陶伯瞧见两人的神色,好声好气地提醒暮青,“都督,统领在外城有家眷,他的尸骨理应由其家眷领走安葬……”
元广面色一沉,华郡主也皱了眉头。
暮青将元家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一声不吭地把护院统领的尸骨拼凑好,亲自拿了银票让月杀出府去买口好棺,是这具尸骨告诉她元谦没死的,他告诉她杀父仇人还活在世上,她想好好安葬他。
元广和华郡主各有打算,虽然元广不想让元谦死,但以元敏对元修爱之若子的感情,这回她和华郡主必然在一条战线上。
华郡主冷笑,心头苍凉悲戚,却并未被悲戚占据太久。她已不是钰儿那般年纪的少女,还有心寻觅世间最好的儿郎,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儿郎的娘亲,在她心里,爱子之命已重过夫妻之情。谦儿的城府如此之深,身在盛京都险些害死千里之外的修儿,如若找不到他,修儿必将有险,相府必将有险!好在她还有娘家,她的父兄掌着龙武卫的兵权,掌着盛京城的安危,昨夜龙武卫已护送瑾王去往边关,望修儿无险。待会儿她再回趟华府,与父亲说说严查城门之事。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史上最牛劫财劫色
都督府后园东院儿里有一间主屋,两间厢房,配一间小厨房,姚蕙青主仆住进了东院儿。
听说都督要娶妻,杨氏乐坏了,带着两个女儿进进出出的收拾屋子,眉开眼笑的,嘴都合不拢。
趁着杨氏出去了,香儿不可思议地道:“,瞧那婆子的样子,怕还不知都督是女儿身。”
姚蕙青坐在椅子里用茶,只点了点头。
女扮男装从军入朝可是死罪,自是少一人知道,少一分风险。
“那就奇怪了,奴婢刚刚特意留了心,那婆子没露出半分嫌弃鄙夷的神色,只在听说您是都督要娶的人时诧异了片刻。她若不知都督的身份,就不嫌弃咱们这样进府不光彩,不怀疑咱们不是好人家的女儿”香儿更诧异了,她还以为进了都督府,她和必定会被下人们的口水给淹了,免不了要听那些不知廉耻破落娼妇的难听话,可没想到都督府里的管事婆子连个嫌弃的眼神都没露,该不是笑面虎吧
“都督府不是姚府,都督并非士族出身,府里自然干净又清净。天下之大,奇人不少,只不过咱们以前困在姚府里,见识少罢了。以都督的品性,不知她的身份都能被她放心用着的人,必不是一般的管事婆子。你要记住,日后切不可无端猜忌,不可将姚府后宅的风气带进都督府,如若生了事端,必将害人害己。”姚蕙青郑重嘱咐。
“是,奴婢记下了。”
暮青过来时已近晌午,进门便说道:“姚大人来过了,我告诉他要告随意,要想嫁女,列张聘礼单送来。”
暮青略过了和姚仕江相谈的过程,直接告诉姚蕙青结果。
姚蕙青早料到她爹会来,“以我爹的性情,他会参都睹一本,再命人送礼单来。”
都督府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这一年的时日,结此姻亲,如若日后都督府被清算,少不得要连累姚府,因此她爹必定会参都督府一本,说都督强抢姚府庶女,让满朝皆知这门亲事不是姚府自愿的,以此免去一党之嫌。但她光天化日之下进了都督府,已大违礼教,坏了自己的闺誉,也坏了姚府的名声,必定会被逐出姚家,但她爹是个重利之人,在此之前想必会敲都督府一笔钱财。
“礼金……”
“礼金无需你操心,进了府就是我的人,自不会让你受委屈。”暮青说罢起身便出了屋,走到院子里想起一事来,回身时见姚蕙青还怔着,香儿捂着嘴,脸颊红扑扑的,“日后如若需要什么,只管跟杨氏说。”
梨花已谢,满地皆白,暖风一送,如初夏飘雪。少年转身离去,墨发飞扬,缕缕青丝挽了碎梨花。
直到看不见暮青的身影了,香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督真的不是男子”
暮青去见姚蕙青之前,先去看过了侯天,因此便从东院儿离开后便直接回了阁楼。
一上阁楼,她便扬了扬眉,“如今元家诸事缠身,倒是方便了你,白天都敢出宫了。”
步惜欢坐在桌前看暮青写的手札,听闻此言头也未抬,只懒洋洋地道:“为夫若再不来,怕娘子府里的妻妾都要成群了。”
暮青一把将手札收走,放回了书架上之后,走到窗边把窗子支了起来,“我的手札用的是老墨新纸,最怕酸气,熏久了,少保存好几年。”
步惜欢气得发笑,睨着暮青,没好气地道:“娘子再行几回惊世之举,为夫怕都要被你气得少活好几年。”
还学会避着他了,竟让魏卓之来告诉他要娶两个,怎不娶十个八个
好酸
暮青皱眉,提醒步惜欢,“我是女子。”
步惜欢哼了哼,笑睨着她,“你还记得自己是女子”
“我的记性很好,这点毋庸置疑。”暮青坐了下来,见步惜欢真吃醋了,心里不解。她是女子,姚蕙青和萧芳也是女子,且二人进府皆有缘由,这男人有什么醋可吃的
“我记得你不是这么幼稚的人。”暮青道,他连女子的醋都吃,简直是吃飞醋。
步惜欢一口气噎住,着实恼暮青的没心没肺,没好气地道:“这二十年来,我还是头一回如此幼稚。”
男子抬手一拂,一只锦盒被扫到了暮青面前,那梨花木的锦盒降香浓郁,半幅银红锦底的华袖覆于其上,衬着锦盒上的一枝雪棠花儿,别样醉人。
步惜欢把锦盒推到暮青面前,没说话。
这也是他头一回如此贤惠。
暮青将锦盒打开,见里面满满的银票,压得实实的,不知有多少。
“聘金”暮青明知故问,
步惜欢沉默无言,只转头望着窗外一枝开败的梨花,侧面容颜如一幅意境含忧带愁的画。
屋里酸味熏人,暮青的嘴角却轻轻扬起,元谦逃了的事在心头落下的阴霾虽未散,倒也住进了一丝甜蜜。她把锦盒盖上,道:“时局渐乱,日后必有百废待兴之时,国库存银不可用于私事。”
步惜欢转过头来时,正瞧见暮青嘴角的笑容淡去,虽只是一瞥,足叫他看得怔神儿,连要说的话都忘了。
“都督府里的俸银都贴补了将士们,聘金之事我自有办法。”暮青不说是何办法,只道,“晌午了,早晨就没顾得上吃饭,饿了,先吃饭你既然闲的白天出宫,那午后陪我出去一趟。”
“嗯去哪儿”
“玉春楼。”
午后,步惜欢如旧易容成月杀随暮青去玉春楼,暮青出府时还带了刘黑子和乌雅阿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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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小肚鸡肠的步惜欢陛下
某今:=皿=我也是会小肚鸡肠的!
青青:难道不是懒
某今:= ̄w ̄=好像妞儿们都用不习惯客户端的新版本啊,机智的我根本就没更新新版本我会说快赞我机智!
------题外话------ 步惜欢笑了声,眉宇间总算添了些舒心的神情,手一翻,掌心里便多了张单子,打开后道:“来,瞧瞧姚府列的聘单。 ”
暮青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她让魏卓之办此事时,他那如丧考妣的神情。当时她没在意,觉得夸张了些,如今总算知道魏卓之为何那般苦哈哈了。
这人可真记仇,小肚鸡肠的!
她知道了,他还记着前些日子魏卓之说服他让她娶两个的事。
暮青:“……”
“那就是了。娘子非但不该把这些钱财还给魏卓之,你救他的心上人出水火,理该他再重金酬谢你才是。”步惜欢不仅算得清楚,而且算得十分清楚。
还有,他举个例子也要拐弯抹角地说她是恶匪算怎么回事
这么简单的逻辑问题,她当然明白,只是魏卓之是自己人,她没想过计较太清,步惜欢倒是算得清楚。
暮青答完就沉默了,见步惜欢笑意浓郁,顿时无语。
“自是恶匪留着。”
“那钱财如若追不回呢”
“自是还给店家。”
步惜欢笑着揽上她的腰身,抱她到腿上坐着,笑问:“为夫问娘子,娘子去包子铺里买包子,包子吃了,银钱给了店家,此时有一恶匪进店抢了包子又抢银钱,银钱如若追回,理该还给店家还是娘子”
暮青拿眼刀戳步惜欢,她傻
傻
“何需还”步惜欢叹了声,“娘子待外人精明,待起自家人来怎如此的傻”
“养家。”暮青纠正他的概念性错误,“给姚府的聘金已经有了,剩下的这些我答应了萧芳要还给魏卓之。”
步惜欢打开来瞧了瞧,由衷盛赞:“娘子真是持家有道。”
“周二蛋本来就是匪。”暮青理直气壮地走过去,把锦盒往桌上一放。
“都督真乃官匪也。”话虽不好听,男子的眸中却满是笑意。
回到阁楼时,暮青果不其然的看见了步惜欢似笑非笑的眼神,听见了他的调侃。
暮青顿了顿脚步,点点头,出了房门。
“谢谢你救我出玉春楼。”此言虽淡,但听得出郑重。
“好。”暮青答应了,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听见萧芳的声音又从里屋传来。
萧芳气息一窒,低下头去,转着轮椅便往里屋去,到了里头,她停下来,说话时语气听起来平静了些,“我从不知与魏家有过婚约,萧家既然已经没了,婚约也就可以不作数了。日后我是都督府的人,与魏家无关,那些银票……劳烦都督替我还给魏公子。”
暮青气笑了,“一个去了几趟青楼就能豪掷万金,一个嫌弃青楼地儿脏就要烧银票,从这方面来说,你们两个可真是不是家人不进一家门。”
萧芳却冷笑道:“给了玉春楼便是被玉春楼里的人摸过了,我不稀罕。”
萧家军五万儿郎的血仇,身困青楼十八年的耻辱,萧芳对玉春楼里的东西恨之入骨实乃人之常情,但这些银票都是魏家的,因此暮青才要交给萧芳。
魏卓之前些日子去玉春楼里合共掷了万金,她今日全拿回来了。
暮青见萧芳眸底有藏不住的厌恶神色,心知为何,说道:“这些都是魏家的银票,魏卓之前段时间给玉春楼的。”
“不要。”萧芳看也不看那锦盒,“若要我收下,我便烧了它。”
千两黄金足够给姚府下聘金了。
此时,暮青在东厢里把那收着万两黄金存票的锦盒交给了萧芳,她只从中抽了一张千两金票,道:“这些都是你的,你收着吧,我收的这张是酬金。”
……
这小丫头该不会有磨镜之癖吧
这声音遮了屋顶的瓦动之声,奉命盯着香儿的血影蹲在屋顶,脚下不慎滑了一下。
姚蕙青正用茶,忙将茶盏放下,拿帕子掩着口鼻咳了一声。
门一关上,香儿便在主屋里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感觉到姚蕙青淡淡看了她一眼,她才把脖子缩了回来,一脸的古怪神色,悄声在姚蕙青耳旁问:“小姐,都督真是女子可奴婢怎么总是有种……姑爷去了姨娘屋里的感觉呢”
绿萝依言行事,暮青出了主屋,便进了东厢。
“推你家小姐回屋,我有事要说。”暮青对绿萝道。
萧芳也不讲究这些,唯独爱看诗书,她前些日子送暮青的那箱子书还在,暮青命月杀收拾好给她送过来,让杨氏等人散了。
这可比姚蕙青主仆在姚府时住的简屋精致得多,除了四季衣裳,并无别的需要添置的。
都督府虽只有三进宅院,但胜在精致,宅子里的一应摆设都出自步惜欢之手,随处皆可成景,半分浮华不露,尊贵之韵却皆在景里,意境雍容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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