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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老头儿叹了口气,蹲下身将手中提着的白灯笼放在地上,给少年留了光亮,这才转身出了厅院。

    院子里起了风,带着雨后的湿气掠过树梢,月色里鬼影摇曳。厅里,灯影浅白,一张草席,一盏白灯,一具尸身,一名少年,画面静谧,几分鬼气。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画面被细弱的声音打破。

    那声音风声里呜呜低颤,弱不可闻,却悲痛已极。

    “爹……”

    老头儿去了半柱香的时辰,回来的时候除了怀里揣着只口罩,手里还端了个炭盆,提着罐醋,打算待会儿少年走之前,将醋泼在炭火上,让他打从上面过,去一去身上的秽臭之气,免得染了尸病。

    此法乃仵作验尸过后必行之事,义庄里也备着,留给领尸之人用。

    他端着东西上了台阶,一抬头,人却一愣。

    厅里,草席、白灯、尸身都在,少年却没了人影儿。

    “……人呢”他将东西放下,驼腰进了厅里,四下里瞧了瞧,自言自语道,“该不是怕了这死人模样,跑了吧”

    话音刚落,忽觉脖颈有点凉,一把刀抵住了他。黑暗里,有人立在他身后,声音森凉,“我爹是怎么死的”

    老头儿一惊,遂听出这声音是那少年的,顿时怔住。

    少年绕到他面前,眸沉在黑暗里,目光却让人透心的冷,“回答我的问题。”

    老头儿却还没回过神来,只瞪着少年,余光扫见他手中的解剖刀,嘶地一声盯住他,“你小子……是仵作”

    这刀外行人不识得,江南的仵作却不可能不识得。此乃解剖刀,在这一行也是个新物件,是暮老几年前拿了一套到义庄验尸,渐渐流传开的。听闻这套刀具也是他女儿画图让铁匠打的,长柄,薄刃,刀柄有长有短,刀刃有圆有尖,剥皮割肉剔骨,那叫一个锋利!比老仵作行的凿子钝刀好用得多。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者为大,除非有官令或者苦主允许,死者尸身上是不能动刀的,因此这套刀具用




第十章 别在我面前说谎
    “前段日子,汴河城发了什么大案,要我爹前来验尸”暮青望着那驼背的瘦老头儿,换了个问题。

    他不过是个义庄的守门人,问他凶手是谁,他未必知道。但城中出了什么案子,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哪知道”没想到,老头儿竟摇了头,“我不过是个守门的,刺史府衙的案子哪轮得到我这把老骨头过问”

    暮青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地上的白灯笼照着她的侧脸,将那暗沉发黄的肤色映得雪白,仿佛比地上的尸身还没有温度。

    老头儿目光闪了闪,往后退了退,板起脸来道:“你这小子,怎不信人若能给刺史府衙办差,还用得着在这义庄里看尸守门干这行当的,哪个不是家贫落魄的”

    暮青不接话,手中刀刃雪白,黑暗里忽然刺风破雪而来,雪光扎得人眼疼。

    刀逼近,一寸!

    她是不信,她只信这一行的一句格言——死人的身体不会说谎,活人的表情不会说谎。

    在她的前世,有一门在科学界里还很新,却被各国安全局和刑侦机构重视的学科,叫微表情心理学。

    所谓微表情,即人的细微表情,细微到转瞬即逝,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通常难以捕捉到。但正是这些难以捕捉到的表情,通常会泄露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能够辨识这些表情,看穿人内心真实想法的专家,被称为微表情心理学家,也有个更贴切的名字——读心专家。

    在暮青前世,各国安全局和刑侦部门都聘有微表情专家,专门用来辨别间谍和擅长说谎的罪犯。国际上,微表情心理学家并不多,暮青恰是其中之一。正因为跨学科的科学家很难得,她才会一归国便被特聘至国家保卫系统。

    这世上,有本事在她面前说谎的人,还没生出来!

    她确定这老头儿在说谎,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这世上固然有不怕死的人,但没有人会在面对死亡威胁时不紧张,再善于掩饰的人也会有细微的表情流露。这老头儿的表情却过于严肃,连紧张都被压抑在了严肃的外表下。

    人只有在出于抗拒心理的时候,才会减少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所以撒谎的人往往会比平时严肃。

    若从常理上推断,这年头百姓闲余生活颇乏味,一旦有案子发生,茶余饭后定会四处传扬。刺史府的案子虽轮不到这老头儿过问,但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且他在义庄守门,接触州衙的官差,有消息定会比外头百姓知道得快,且可靠得多。

    “这案子,刺史府口风极严,来义庄的衙役嘴巴紧得活似透露一个字儿就要掉脑袋!不信你去街上打听打听,城中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案子……诡着!”老头儿盯住暮青手中的刀,似被那刀光晃着,浑浊的眼里瞳缩了缩,眨了眨眼。

    那刀光忽然又向前一刺!

    再逼近,一寸!

    瞳孔缩小,眨眼频率增高,他还是在说谎!

    老头儿一惊,看了眼少年拿刀相逼的手,嗓门陡然一提,怒道:“好,好!那你一刀杀了我这把老骨头得了!”

    话音落,刀光起,夜风吹过厅堂,风有些冷,喉前有些凉。

    老头儿两眼发了直,怒容瞬间僵硬,这小子……来真的!

    暮青不想伤这老人,但他分明知道爹被害死的内情,却有意隐瞒,她不敢保证面对他,她的冷静能再维持多久。

    爹死了,她验看尸身、初断死因、锁定凶手范围,已经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冷静。她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为爹做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

    夏夜风细,过漏堂卷了灯影残烛,摇摇曳曳照着少年的脸。那脸其貌不扬,粗眉细眼,不像一张有胆魄气势的脸,那气势却都逼在了刀尖,刀尖冰冷,抵在温热的皮肤上,随时准备一尝鲜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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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跟你赌!
    汴河城没有宵禁,隔街传来的喧嚣显得寿材街上格外空旷寂静。

    街尾起了薄雾,白烛微浅的光晃着,照见一名少年自薄雾中来。走过半条街,少年停在了一家寿材店前。

    那寿材店,松墨匾额,金漆为字,做死人生意的,倒做出几分气派来,俨然这条街上最大的寿材门面。

    这时辰,店铺已打烊关门,少年上前,敲开了店门。

    被吵醒的小二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瞧清楚门口站着的人后,顿时拉长了脸,“哪来的穷酸,来这儿敲门!”

    瞧这少年的穿着,汴河城里随便一家富户府上的小厮都穿得比他体面!真是个没眼力的,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身上几个铜板,敢敲他们家铺子的门。

    “家里死人了,抬街尾去!那儿专门安放死人,不用给银钱!若没钱选地,让那儿直接把人拉去乱葬岗,连坑都省得你挖了!”小二没好脸色地一指义庄方向,摔摔打打地转身,便要关门。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小二顿时一声惨叫,低头间见肘窝被那少年用两根手指捏住,瞧他身形单薄,不似是个有气力的,却不知为何,捏得他半条胳膊又痛又麻,哪还再有关门的力气

    小二又惊又恼,抬头要骂间,对上一双沉静的眸。

    那眸沉若古井,不见悲,不见怒,灯烛浅光照着,静得吓人。

    到寿材铺子里来的都是家里死了人的,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哭哭啼啼,凄凄哀哀,就算心里不悲苦的,也要做出一副孝子模样,恨不得一头磕死在棺材上!像这少年这么眼神平静的人,小二还是头一回见。只是不知为何,他那眼神越静,越让人觉得心里发毛,要骂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咙里,不敢再出一声。

    他不出声,少年却出了声,“你们铺子里,最好的棺木要多少银子”

    小二一愣,被少年的气势震住,竟一时忘了莫说最好的棺木,就算铺子里最差的棺木,他一身穷酸打扮也买不起,只如实相告道:“梓、梓木棺,耐腐不裂,木料里做棺木最好的了,官宦人家都用这等棺木。店里还有一口,要、要两千多两。”

    两千多两。

    平民百姓一年的吃穿不过三四两银子,两千多两够过几辈子的。

    少年听闻,点了点头,放开小二的手,转身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小二还站在铺子门口,一脸莫名。

    转过街角,喧嚣渐现,繁华入了眼帘,暮青边走边寻,寻过两条街,停在了一家赌坊门口。

    那赌坊雕栏画栋,颇有局面,大堂处置了面八扇红木镂雕屏风,两旁各立一名绿衣女子,碧玉年华,粉面含春,盈盈一笑,屏风上的牡丹都添了明艳。

    暮青抬头望了眼头顶,若非匾额上写着“春秋赌坊”四个大字,她还以为到了烟花之地。

    以青春貌美的女子迎客是商家惯用的手段,但那是在暮青前世,在古代可并不多见。古代女子闺训严苛,轻易不抛头露面,除了烟花之地,街面上的生意铺面迎客的大多是小厮。赌坊门口,除了小厮,大多还会站着一群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打手。

    这间赌坊倒是知趣,小厮打手一个也没瞧见,两名少女立在门前,身姿胜柳,笑比春花,朝来往路人盈盈一望,许多男人便管不住腿脚了。

    进出赌坊的人大多是冲着钱财来的,可若能顺道养眼,想必没人会拒绝。

    这赌坊的老板倒是个有生意经的。

    “公子来玩儿赌戏里面请!”两名绿衣女子见暮青只站在门口不进门,便齐齐上前来,冲她盈盈一福。

    暮青回过神来,轻轻挑眉。她这等打扮,寿材铺的小二都嫌她穷酸,赌坊这等地方应该更瞧不上她才是。这两名女子眼中竟无丝毫鄙弃,待她与待方才进去的几个华衣公子并无二致。

    看来,这赌坊老板除了是个有生意经的,还是个会调教人的。

    暮青冲两名女子一点头,便抬脚进了赌坊。

    她进去后,两名女子却在门外互望了眼,目露惊讶。春秋赌坊以女侍迎客是她们公子的奇思,连士族公子们来此都称大开眼界,寻常百姓就更是闻所未闻了。她们在此迎客,见过的赌客多了,似这少年这般穷苦之人,要么看见她们连眼都不敢抬,要么连门都不敢进。这少年倒目光坦荡,从头至尾未曾露出一丝讶异,颇像见过大世面的人。

    可……若真见过大世面,为何又这般穷苦打扮

    这边,两名女子正惊奇着,那边,暮青进了赌坊,也有些称奇。

    只见红梁彩帐,暖烛明堂,喧嚣热闹满了大堂。大堂里,一眼难望有多少张赌桌,每张赌桌前的荷官却都是女子,与门前迎客的女子一样穿着绿萝衣,桌前赌客有华衣公子,也不乏素衣粗民。赌坊开了三层,上头两层皆是雅间,门关着,却关不住灯影人影,熏香脂粉香。

    看来,这赌坊不仅做权贵的生意,也做平民百姓的生意。与那些做惯了权贵生意就看不上平民百姓兜里那点小钱的不同,这赌坊倒是大财小财都想捞。

    这赌坊老板,看来不仅是个有生意经、会调教人的,还是个十足市侩的。

    仅凭迎客和布置便将赌坊老板看透了七八分,暮青其实并不是对这老板有多少兴趣,她只是职业习惯作祟。同样出于职业习惯,她并没有一进来便急着入座,而是站在大堂入口,将每张赌桌都细细扫了一遍。

    然后,她将目光定在了一张赌桌上。

    那张赌桌外头围着的人最多,却不似其他赌桌的热闹喧嚣,许多人犹豫不定,气氛显得有些怪异。暮青在一些看客的表情上扫了眼,心中大致有了数。

    她抬脚走了过去,拨开人群进了里头,果见这张赌桌上只坐了一个人。

    这人一身粗布衣衫,衣襟大咧咧半敞着,一脸络腮胡须把本就平平的相貌衬得更像粗人。如此不修边幅,此人坐姿却有些讲究——双腿微分,双手据案,腰背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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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抠门少年
    三文钱,赌你三千两。

    赌桌周围,忽然便没了声音,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汉子头一个反应过来,瞪向少年,“三文钱咋能赌三千两”

    “怎么不能赌”少年端坐,面色颇淡,“所谓赌,不过就是赢了腰缠万贯,输了倾家荡产。三文钱可以变三千两,三千两也可以一个铜子儿都不剩。我没有一个铜子儿都不押,我押了三文。”

    我押了三文……

    赌桌周围,陷入另一波死寂,所有人都抽了抽嘴角。

    汉子却有种血气直往脑门上涌的冲动,“你当老子是冤大头吗你赢了,三文赢老子三千两!老子赢了,三千两就赢你三文”

    他不觉得他压的筹码少了点

    暮青挑眉,“三文也得你赢了去才算你的。你若不能赢,我押三文或押三千两,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汉子闻言,心头腾一下冒了火,“敢情你小子觉得自己一定会赢,押三文还是瞧得起老子”

    “我是瞧得起那三文。”暮青稳稳坐在椅子里,目光诚实,“对我来说,三文钱够买三个馒头,三餐温饱。所以,三文钱我也没打算让你赢走,我的还是我的。”

    “……”

    气氛死得不能再死,有的人抽搐着嘴角,不知为何想笑。

    好一个我的还是我的!够霸气!可是,这霸气若只为了三文钱,真不知该说这少年是霸气还是抠门。

    汉子气得直喘粗气,拳头握得嘎吱响。这小子,真有把人气疯的本事!

    周围看客见势,不免替少年捏了把汗。这汉子瞧着可不是个好惹的,那虎背熊腰的身形,一个能抵少年俩,那拳头比少年脸盘子都大,这要是惹恼了他,今夜怕出不了赌坊!

    砰!

    汉子果真一拳砸在桌上,响声震得大堂静了静,各桌赌客转身的转身,抻头的抻头,整间赌坊大堂的人都望了过来。

    只听他道:“好!你小子有种!敢蔑视老子到这种地步,老子不跟你赌还能算是爷们不过,赌注得换一换。”

    暮青闻言,眉头都懒得动,只瞧着汉子,等下文。

    “老子不要你那三文,老子要你一只手!”汉子一笑,络腮胡子衬得那笑容有些狰狞,目光沉沉往暮青的右手上一落,“就要你刚才放下三个铜板的那只手!”

    他这是恼了暮青小瞧他,想废她那只拍出三枚铜板的手出气。

    大堂顿时更静,静得有些诡异。

    赌坊里输了钱,别说砍手,丢了命的都有,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有人敢在春秋赌坊下这等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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