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琵琶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败笔苏半城
阮红梅于是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诉与老头听,那老头听完,摇头叹息一声,道:“果然又是这畜牲造的孽,悔不该当初传授他武学,悔不该当初从乞丐堆里将他带回天山!”
突然,又冲身过来,抓起阮红梅的手臂,扣指探脉,不一会儿,哈声大笑,道:“哈哈哈,天助我也,你体内的阴阳二气正好是修炼雪隐神功的上上之选,你只需答应老夫三件事,老夫便传你神功,助你逃出天山绝狱!”
“前辈但说何事”阮红梅被这老头弄得一惊一乍,不过,这老头方才救过自己性命,想必也不会害自己,心里定了下来,开口问道。
“第一,你学得神功逃出去以后,需为老夫手刃南山放鹤。第二,替我找到你的父亲,将此物交与他。第三,保护英宗宝藏,万万不可让他落入奸人之手!你若都能办到,此刻,就跪下发誓!”老头说完,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块墨绿色的玉佩,抛给阮红梅。
老头说的第一件事,本就是自己要做的事情,至于第二件事,自己却无法完成了,因为苏逐浪和阮梅红已经坟落姑苏寒山寺,还有这第三件事,自己连英宗宝藏在哪都不知道,更何况,清秋曲谱已落入南山放鹤手中,自己恐怕也是无法完成。
阮红梅只好摇头哭笑道:“有负前辈厚望,晚辈恐无福得练神功。”
“哦你且说为何。”老头一脸诧异,同时也有点儿欣赏起阮红梅的为人,一般心有鬼胎的宵小之辈,面对这等事情时,就算心知自己无法完成也会编造谎言来诓骗欺瞒。
于是,阮红梅把事情原委一一托出。
老头听到苏逐浪已成荒坟时,突然扑地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仿佛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一般。
哭声停止后,老头爬了起来,老眼依旧血红,看着阮红梅道:“老夫名唤凌尘子,本是天山派的掌门。说起来,你还应该唤老夫一声师公,你的父亲苏逐浪,正是老夫当年最小的弟子,他本是浙漕商会的少东家,自小酷爱习武,而老夫当年又与浙漕商会的东家是至交好友,也就是你的祖父,于是,就收了你的父亲为徒弟。”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斜照进来的月光,哀叹一声,继续说道:“一切,都从你祖父那天托人送来清秋曲嘱托老夫保管的时候开始,老夫当时的大弟子南山放鹤,天生聪慧,更是个武学奇才,年方三十,就已把老夫毕生所学武功的七八成练会,只差天山派最高深精妙的神功雪隐神功,尚未被他学会。”
说到这里,老头握拳狠狠地砸地,气道:“南山放鹤那畜牲,平素里与人交好,又对老夫言听计从,异常孝顺,老夫只道自己收了个好徒弟,后继有人。万万没想到,自你祖父送来清秋曲谱被他知道之后,狼子野心开始暴露,
第六十八章 蒙城下雨了
蒙城下起了纷纷小雨,润物细无声。连绵七日,人说春雨贵如油,纷纷七日的春雨令蒙城的百姓又看到了希望。
哪怕这天下已乱做了一团,哪怕鞑子们的铁骑已经将这天下的泥土卷成黄沙,活着,拼命活着,就是百姓们的唯一。
这一场雨,让人们又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但是,希望这种东西,是最容易幻灭的东西。
没有等来万物随春归,没有等来雨润禾苗嫩,鞑子们的铁骑就已经在纷纷细雨中来到,马蹄声比雨声更密更急,在领头的将军一声令下时,骑兵们将整座蒙城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凡有井水处,元兵们就开始挖掘,掘地三尺犹继续。
直到第八日,一个白衣纹鹤的老人到来,这样的情况才停止。但是,蒙城百姓迎来的不是安宁,而是屠杀。
蒙城城头上,南山放鹤鹰眼睥睨整座蒙城,脸色一寒,手指蒙城片片屋瓦,对身旁的白盔将军命令道:“杀!一个不留,老夫故意放出消息,就是要引那些妄图起义造反的乱匪前来,一网打尽,英宗宝藏,乱贼,老夫这一竿,钓的就是一举两得,钓的就是大元朝的安宁永固!”
“国师果然深谋远虑,下官佩服。得令!来人,屠城!”那白盔将军从腰间掏出金令,命令道。
“是!”
一个个元兵,一把把雪亮的弯刀抽出,冲向一间间民宅。
霎时,妇泣孩啼,鸡飞狗跳,血流沿街成河。
雨,依旧淅淅沥沥,蒙城新雨洗新尘,也把苦难洗刷干净,流到泥土里的也许埋了种子,也许终将会生根发芽,然后挣扎着,破土而出,也许,将来。
流到河沟里的,参杂着污垢,向远方奔赴,不知最终是汇聚黄河,还是葬身长江,最终,一定是去往那两条神州大地的血脉里,然后浇灌出一颗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又将会孕育出一捧捧滚烫的鲜血,蒸腾成雨,一如此刻的春雨,洒遍山河湖海,洒向故乡,洒向庄稼,洒向石头,洒向刀口和浪尖。然后,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怒了耕牛,喜了农夫。
到了那时,所谓伊人,就会撑一支长篙,从月光里,自漫溯处漫溯,缓缓而来,打开乌蓬的草帘子,跳上岸来,她一定头戴满天星光,一定身披皎月软衾,一定脖围雪白狐裘。
然后,无论身在天涯或是海角,在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能够听到故乡晚霞下的牧笛,会看见缕缕炊烟伴随着母亲的呼唤越升越高。
也许,那时蒙城依旧下雨,但刀兵,一定已铸成了犁头,埋进泥土里,带出盎然生机。
但是现在,苦痛依旧苦痛,悲凄也更悲凄,还好并不是没有人去怜悯。
比如此刻正在呜呜咽咽的箫声,它在哭诉,它在嘶吼,它在咆哮。
但它的主人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屋顶瓦片上,戴着破破烂烂的斗笠,淋着细雨微风。
南山放鹤瞪大了眼睛,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这个人,竟然还活着!自己明明已派人去姑苏城查探过他的的荒坟。
但他现在已不得不相信,因为屋顶又飘上来一道红影,坐在那吹着竹箫的斗笠人身边,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琵琶,梨木银弦。
第六十九章 与子同袍
次日天一亮,果然冰窟牢门就哐当一声打开,独臂司空寒和白扇赵川流一起提着铁链走了进来。
阮红梅装作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躺在牢房里。
“师兄,这小子估计已经快没气了,看那样子,估计到不了蒙城半路上就得蹬腿。”司空寒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阮红梅,说话的语气竟然有丝许担忧意味。
“少废话,快打开牢门,把这小子拖出来,主人叫我们送人,我们就只管送人,至于这小子是死是活,那可就不是我俩的事。”赵川流指着牢门横眉怒眼而道。
司空寒被他这么一瞪,心头有些发秫,除了南山放鹤以外,他就怕自己的这位大师兄,这位大师兄平日里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可一旦发起狠来时,生啖人肉毫不皱眉。
喏应一声,司空寒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牢门。两人走进牢房里,司空寒走到阮红梅身前,淬一口唾沫,朝阮红梅小腹狠狠地踢了一脚,对角落里如死尸一般的凌尘子却看也不看一眼,可能,他对凌尘子那“尸体”早已司空见惯,踢完一脚,蹲下来阴笑道:“小子,若不是主人有令,老子早就将你这杂碎生吞活剥,好报断臂之仇!”说完,站起转身背对阮红梅,要去接赵川流手中的铁链来绑阮红梅。
阮红梅吃了他一脚,忍痛不出声,已在暗运内功,等的就是这个一举诛杀的时机,正要弹身起地拍掌而出时,司空寒就直挺挺地朝他仰倒了下来,小腹上插着一把短匕。
然后,手中沾满鲜血的赵川流趁司空寒还未喊痛出声时,手臂翻动,欺身上来,一把掐住司空寒喉咙,手指成抓,如捏鸡脖一般,指紧而转,一举捏碎司空寒的喉咙。
“走吧,你已不必再装这副模样,你大哥三人已在外面等你。”赵川流杀死司空寒之后,转身开口就走,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阮红梅一眼。
虽不知赵川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阮红梅还是跟了上去,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大哥古啸京几人。两人一路一言不发,出了冰窟,七歪八扭拐了好几处屋楼走廊,进入一个地窖,赵川流拿出火折子一吹,点亮了地窖内一盏油灯,手在地窖墙壁上上下摸索。
不一会儿,咔嚓一声,墙壁打开一道口子,不大不小,正好足够躬身而进,赵川流拿过那盏油灯,当先躬身钻了进去,阮红梅跟着赵川流钻进打开的通道,行了好一会儿,豁然开朗,天光大亮,却是个山洞口。
扒开洞口树枝落叶钻了出来,一片山色葱郁,春深绿意,眼前是一片树林,阮红梅往树林中一看,就看到三匹马绑在树上,古啸京、范尧、葛鹰三人倚树而靠,心头顿时狂喜,喜呼“大哥!”
古啸京三人见到是赵川流和阮红梅,顿时喜狂奔来,四兄弟紧紧抱在了一起,喜极而泣,直哭了好一会儿,四人才松开各自臂膀。
才一松开,阮红梅的眼泪就又涌了上来,因为此刻他已看到了大哥、二哥、三哥的脸色,也感觉到了三人的气息,古啸京三人已然功力全失,形同凡人,不,看起来比一般普通人还要羸弱许多。
扑通一声跪下,泣道:“大哥、二哥、三哥,是四弟害了你们!”
话刚说完,就被古啸京一把提起,范尧和葛鹰也围了上来,三人看着泪泣如豆的阮红梅笑道:“四弟可知
第七十章:一条扁担的故事
这些人将阮红梅四人围住后,从中走出一个高眉阔目的大汉,一张蜡黄面皮的脸,方方正正,面相显得极为坚毅,显然是这群人的头领。汉子将手中扁担一横,指着阮红梅道:“直娘贼的,这几人故意将身上穿着弄作破烂模样,定又是鞑子的细作,抓起来!”
原来,阮红梅几人因在天山遭遇诸多磨难,原本的衣物已破破烂烂,偏偏面皮干干净净,倒真有点儿佯装意味,也难怪会被这汉子认作奸细。
听这汉子如此一说,阮红梅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被人当成了细作,放下了手中墨麟宝剑,对那汉子笑道:“好汉莫要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却是自家人撞了自家人,我等兄弟四人身上流的乃是实打实的中原血,滚烫着呢。”
阮红梅说得恳切,那汉子却如若惘闻,扁担依旧指着阮红梅,冷笑道:“听你说话倒也溜溜顺,不似作假,不过,鞑子素来狡猾,待我大哥前来,便知你等真伪。”
他的话刚说完,村落深处又亮起了十数火把,杂乱的脚步声顿起,不一会儿,十数个汉子拥着一个魁梧大汉来到,这魁梧大汉的长相,和用扁担指着阮红梅的汉子有几分相似。
阮红梅知道,正主来了,这应该就是那汉子的大哥,果然,那魁梧大汉细细打量了阮红梅几眼,脸色瞬间大变,问道:“在下赵丑厮,乃是白莲菩萨座下弟子,不知阁下可识得金甲将军苏公破浪”
什么这就是今年来,黄河一带闹得沸沸扬扬的白莲教头领之一的赵丑厮阮红梅有些难以置信,只因眼前这几人,除却这汉子兄弟二人以外,更像是一伙乌合之众。另外,从这自称赵丑厮的汉子方才言语中听来,他似乎识得自己那便宜父亲苏逐浪,而且还称苏逐浪为什么金甲将军。
阮红梅琢磨半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正好套套这赵丑厮的口风,道:“苏逐浪正是家父。”
他这一句“家父”出口,赵丑厮脸色变成煞白,扑通一下,就朝阮红梅跪了下来,扭头怒喝举扁担棍棒指着阮红梅的汉子们,骂道:“瞎了儿孙们的狗眼,竟然敢对少主无礼,还不快都跪下请罪!”
赵丑厮一声令下,举着火把的这些汉子齐刷刷地,皆尽跪了下来,口中直呼“请少主降罪!”
阮红梅已呆在原地,少主白莲教的少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好,古啸京为人比较老成,已看出了阮红梅的疑惑,上前一步,朝那双膝跪地的赵丑厮笑道:“你如何断定我四弟就是你们的少主,而且,即使我四弟真是你们少主的话,你等只顾跪地请罪,却不寻思我们兄弟四人风尘仆仆,早已肚饿难耐,我四弟如何有心思搭理你们,你们要请罪的话,还不如快些儿起身,好酒好肉伺候。”
“少主还未责罪,我等不敢起身!”赵丑厮却如同没有听见古啸京的话一样,依旧跪地。
古啸京趁此,扯了扯阮红梅的衣袖,挤眉弄眼示意。
阮红梅明白了过来,颇为别扭地朝赵丑厮说道:“你们起来吧,我不怪罪你们便是了。”
赵丑厮这才缓缓站起了身子,朝跪在一旁的弟弟和跪倒一片的汉子们喝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站起来谢过少主!”
“谢少主!”汉子们这才起了身,直喊三遍。
&nbs
第七十一章:佛渡众生不渡我
阮红梅醒来时,已身处一座寺庙的大雄宝殿中,殿中香雾缭绕,一尊金色大佛端坐佛坛,坛前两个黄布蒲团,蒲团前是两个木鱼,四周安安静静,阮红梅身上绑着铁链,倚靠着殿角红柱,头还隐隐作痛,内力却已经恢复了,奋力一挣,却无法挣脱铁链。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只见一个光头汉子跟在一个戴着遮面斗笠的男子走了进来,戴斗笠的男子看不见其容貌,但阮红梅已猜出他是谁。倒是那光头汉子有些另类,下身穿的僧人白色绑腿裤,上身**着,额头之上六个戒疤整整齐齐,却是满脸凶相,丝毫没有僧人的祥和气质。
“天一亮,举大事,恐生意外,我知你必会去寻南山放鹤报仇,那会坏了我的大计,只好委屈你了。”
果然,带斗篷的男子一开口,嗓音就是苏逐浪独有的沙哑和沧桑,似乎知道阮红梅已猜出他的身份,苏逐浪说完话,一把取下了戴着的遮面斗笠。
阮红梅一言不发,只瞪起眼睛盯着苏逐浪,好一会儿,才开口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
苏逐浪已看到阮红梅眼中的火焰开口道:“你恨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我只能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只因佛,佛普度众生,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不信你问郭菩萨”苏逐浪把手指着身旁的那光头汉子。
郭菩萨双手合十,笑道:“是极是极,金甲将军所言不错,当今天下,百姓为鱼肉而鞑子执砧刀,只有我佛方能解救苍生,我佛普度众生,善哉善哉。”说着,走到佛坛前,取了三支香,着烛点香。
阮红梅见苏逐浪从始至终连一句亲近的话也不提,面对自己就仿佛是在和陌生人说话一般,只顾讲他的佛,心头的怒气顿时倾巢而涌,惨然一笑,朝佛坛吐出一泡口水。
“你们的佛,是阿弥陀佛还是西天如来是观音菩萨还是泥菩萨你说佛渡众生,那他为何不渡我你告诉我,佛在哪里我本已原谅了你,我直道你和阮梅红有着不得已的苦衷,这些年来才会置我于不顾,没想到,你们从始至终都是在骗我!”阮红梅头也不抬一下,嘴上嘶吼着,欲把牙齿咬碎。
郭菩萨将手中的黄粉红木香插进金色佛像前的香炉里,转身笑道:“佛,无处不在,金甲将军忍辱负重,实乃救苦救难的当世菩萨,还请少主莫要胡言乱语。”
阮红梅竖起眉头,咬牙切齿道:“无处不在那到底是在庙堂之高还是在江湖之远鞑子亮出弯刀的时候,灾旱税负把一个个老百姓压进泥土中的时候,瘟疫把一缕缕炊烟拆散的时候,洪水将骨肉分离的时候,你们的佛,他高高在上,在众人分项诵经中昏昏欲睡,他,从未至那高处走下来。你们的佛,渡你们的众生,但他,从未渡我!我只知道日出日落,天道有常,万事万物自有轨迹,我也没有普渡众生这等宏远的志向,我求的,只是一次来自母亲的拭泪,父亲的责备和安慰,一家人在一起围着红泥火炉吃饭,就这么简单,而你苏逐浪却给不了我,你的佛,也给不了我,更别说你这令人作呕的假和尚!”
然后,又扭头朝一旁的苏逐浪吼道:“在我濒临死亡
第七十二章: 苏逐浪的那些年
郭菩萨接住令牌,知道苏逐浪心意已决,只得跪地喏一声“将军保重!”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