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郁棠笑道:“自然是他们家养的?不是家养的,谁敢让孩子们去摸了!就是我答应,殷太太也不会答应啊!”
裴宴点了点头。
郁棠想起徐萱逗茜哥儿的事,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裴宴听:“非要茜哥儿把他们家的小姑娘带回来,茜哥儿急得都快哭了。”
裴宴就似笑非笑地看了郁棠一眼。
郁棠心中一顿,欲言又止地望向了裴宴。
裴宴可从来不是个含糊的性子,见状索性和郁棠把话挑明了:“我问费家的两个孩子也是这个意思。费大人想和我们家结个亲。姑娘要是不行,儿子也行。徐氏怕也是这个意思。至于费夫人还特意让自己的长子和绛哥儿们一块儿玩,估计是两口子说过这件事,费夫人见过我们家两个孩子之后觉得很好,这才开了口。”
郁棠却无意这么早把儿女的婚事定下来。
不管怎么说,儿女的喜好也很重要啊!
当初裴老夫人都没有太多的干涉裴宴几兄弟娶媳,她才能和裴宴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她虽没有裴老夫人的眼界胸襟,却可以向裴老夫人学啊!
她不免有些头疼:“孩子还这么小,说这些都太早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裴宴道,“所以我今天拒绝了费质文,说我们家的孩子要到舞勺之年才说亲。”
郁棠听了紧张地道:“那费大人怎么说?”
“当然是更想和我们家结亲了啊!”裴宴道,“两家的孩子都还没有供奉过水痘娘娘呢!”
太早定亲,有什么变故,于孩子的名声不好。
郁棠松了口气,又开始担心痘娘娘:“绛哥儿都六岁了。”
通常孩子都是六、七岁开始供痘娘娘。
裴宴就抱了抱郁棠,道:“你放心好了,我带了有经验的大夫,还会注意绛哥儿情况的。”
他常常陪着两个儿子玩,绛哥儿真的要是奉痘娘娘,以裴宴的细心,肯定会很快就知道的。
为了转移郁棠的注意力,裴宴甚至说了起了自己来京城后冒出来的新想法:“我这两天考了考红哥儿功课,发现他的基础打得特别不牢,一些我在他这个年纪都懂的常识,他居然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孩子在读书上也没什么天赋且不感兴趣,我就想和你商量,让红哥儿来做宗子。”
郁棠骇然。
这是要把宗主的位子再让给二房。
离上次动荡才过去了十年。
裴家的长辈们会同意吗?
她忙道:“姆妈知道这件事吗?”
裴宴摇头,道:“我是这两天观察红哥儿时想到的,准备先听听你的想法。”
裴家有资不菲,谁做宗主,就意味着可以支配这么一大笔财富。特别是在子弟没有读书的天赋时,想在族中有话事权,能掌控这么一笔财富就尤为重要了。
但这样一来,宗房未免有抓权不放的嫌疑。
郁棠道:“我觉得你还是小心行事,治大国都如烹小鲜,家中宗主继承权关系到族人的兴衰,也要慎重。”
裴宴颔首,正色地道:“这件事,我也就和你说说。红哥儿能不能拿得下来,我还得仔细瞧瞧,不会这么快就跟家中的长辈商量。”
郁棠“嗯”了一声。
裴宴却越想越觉得这样比较好。
裴家的老祖宗为何规定裴家的宗主不允许入仕,一来是族中庶务琐碎,想管得好也要付出很大的精力,二来是怕宗主卷入朝中纷争最终却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绛哥儿不仅聪明,还志不在此,他不想早早地就给儿子套上枷锁。
就算不选红哥儿,他也决定选别人。
只不过选红哥儿对宗房更好罢了。
花娇 番外12
裴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郁棠觉得把宗主的位置让给其他房头没什么不好,他就找了个机会和裴宣说了这件事。
裴宣非常的惊讶,他道:“家中的长辈可知道这件事?姆妈怎么说?”
裴宴道:“你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就说你怎么想的吧?”
裴宣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随心所欲到这个程度,他还是忍不住告诫他道:“怎么能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呢?这可是关系到裴家氏族兴衰的事,不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是应该商量家中长辈……”
裴宴就知道自己的阿兄会这么说,他摆了摆手,打断了裴宣的话,道:“只要变革,就会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可偏偏对错大多数时候都与人数的多少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办法总是比困难多,你只要按你自己的心愿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就行了。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把可能变成不可能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自信,语气斩钉截铁,神色平静自然,却让裴宣从他表情中读出了几分不动声色的霸气。
难怪他阿爹说这个家里真正能顶事的是裴宴了。
他这个阿弟,自从接手家中庶务之后,家中财产翻了一番,他们大兄的事,也水过无声了。
裴宣暗中叹气。
如果不是他们的大兄,他三弟的成就肯定不止如此。
他正色地道:“我仔细想想。”
裴宴提醒他:“你受皇帝器重,至少十年间都不可能退下来。阿红作为你的嫡长子,为了避嫌,不管是皇上还是朝廷,都不可能给予他重任,与其让他碌碌无为,不如试着走另一条路。你担心的那些,有我在,不是问题。”
裴宣点头。
总觉得自己和弟弟相比,差了那么一点点的从容。
但他不得不承认,裴宴说得非常有道理。
官场上原本就有亲属回避制度,何况他们这样的亲父子,那是想回旋都不太可能的。
但这样一来,宗主的位置落在了他们的房头,其他房头会怎么想,怎样才不得罪人,阿红又愿不愿意,这些都得仔细打算,不可因为这件事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等他回到屋里,见到上前迎接他的二太太,这才发现,自己对裴宴的话不仅没有半点的排斥,反而这一路走来,都在考虑怎么才能让裴红顺利地做宗子。
可见在他的心里,是认同裴宴的做法的。
而他阿弟,恐怕早就看清楚了他的想法,这才来找他商量的。
裴宣再一次苦笑,打发了身边服侍的人,悄悄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二太太。
二太太半晌都没有合拢嘴,磕磕巴巴地道:“真的!您说的是真的吗?三叔想让阿红当宗子,那,那绛哥儿和茜哥儿呢?他们要去科举吗?孩子还那么小,万一课业不顺怎么办?让阿红再把宗主的位置给绛哥儿或是茜哥儿的后代吗?”
裴宣深深地看了二太太一眼,道:“这么说,若是不考虑把宗主的位置还回去,你觉得这还是件好事了?”
裴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宗主手里掌握的也不是一笔小钱。
二太太生怕裴宣怀疑自己起了贪念,忙道:“还来还去的,肯定不好。其他房头的长辈们看了,肯定觉得我们宗房没有规矩,凭什么这样让来让去的,一房独大。可不还,这,这也太……”
占了太大的便宜。
二太太连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裴宣摇头,道:“我倒觉得遐光说的有道理。”
不管怎样的决定,总有人会不满,不如先考虑自己要什么。
“至于绛哥儿和茜哥儿,”他顿了顿道,“以遐光的性格,肯定早就帮他们想好了。我们都不必挂念。只是红哥儿……他愿意不愿意,这才是最重要的。”
裴红要是不愿意,裴宴会怎么选择?
这才让人头疼。
二太太“哦”了一声,慌慌张张地就往外走:“我这就让人去叫了阿红过来。”
裴宣点头,叮嘱二太太:“这件事暂且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阿丹在内。家里的长辈们还都不知道呢!”
“我省得!”二太太知道事情严重性,忙道,“我谁也不会说的。”
但郁棠肯定知道。
她去和郁棠说,应该不要紧吧!
裴宣和裴红说话的时候,她一溜烟地跑去了郁棠那里,匆匆忙忙把正在和青沅说话的郁棠拉到了院子里,低声说起了裴宴要裴红当宗子的事,并道:“这件事你可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二老爷正在和阿红说话,你要是觉得不妥,我赶紧去拦一拦。”
郁棠一直以来都心疼裴宴被裴氏宗主责任给绊住了,就是绛哥儿,也身不由己地可以看得见未来,如果裴红愿意做裴家的宗子,虽说没有一个不劳而获的优差,可也相对的自由自在了很多。
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也能理解二太太的担忧。
二太太是怕她觉得裴红抢了绛哥儿和茜哥儿的位置。
她紧紧地攥住了二太太的手,真诚地对她道:“这件事三老爷跟我说过了,我倒觉得委屈了阿红——毕竟以后要在老家守家业,长子也不能出仕了。”
二太太闻言整个人才松懈下来,突然想到“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对于很多人来说,给儿子一个看得见的前程是最重要的,可对有些人来说,这也许就是个束缚。
她怕郁棠不高兴,郁棠还怕她不高兴呢!
二太太不由揽了郁棠的肩膀,笑道:“难怪我们能做妯娌的,我们都是喜欢为别人着想的人。”
都怕对方不高兴。
郁棠笑了起来,她回抱了二太太一下,道:“那阿红……”
“哎呀!”二太太想着还在书房说话的那父子俩,忙道,“我还得去看看。你先忙你的,有了信我立马告诉你。”
郁棠笑着点头,送二太太出了门。
裴老夫人就喊了郁棠过去,道:“老二媳妇来干什么呢?”
郁棠不知道说什么好,含含糊糊地敷衍了过去。
裴老夫人留了心,第二天留了二太太说话。
二太太却不敢瞒着老夫人,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皱成了个“川”字,立刻让人去叫了裴宴过来说话。
二太太看着老夫人脸色不对,找了个借口就溜了,找了小厮去叫了裴宣回来。
老夫人这边却是忍着气对裴宴道:“你和你媳妇一条心,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年纪大了,也喜欢做阿家,不闻不问的。可这涉及到绛哥儿和茜哥儿的利益,就是你这做老子的,也不能随便就让了出去。这件事我不同意!”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怎么临到老了,只有手心没有手背了!
裴宴很无语,开导老夫人:“您不也说绛哥儿会读书吗?我们又何必耽搁他呢?”
裴老夫人忿然道:“绛哥儿是会读书,可茜哥儿还小啊!你看他那样儿,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谁敢拍胸说他就一定能考得上科举?要是他考不上,你到哪里去给他谋个前程?”
裴宴听了就在心里嘀咕。
从前对他们兄弟多严格啊,因为老大的事,连带着对裴彤和裴绯都亲不起来,现在老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都说得出来了。
裴宴望着理直气壮的老母亲,斟酌了片刻才道:“裴家是历代老祖宗一辈接着一辈奋斗出来的,不是我们一房的。我们不能事事处处地占尽了。当初大兄违背祖制,出仕不说,还惹出大祸来。我们宗房还把宗主的位置给了我。族中诸位长辈不仅没有异议,还支持我做了宗主,事事以我们宗房马首是瞻。我们宗房不能不知道好歹。长子会读书的时候就把宗主的位置交给次子,次子会读书的就让长子做宗主,岂不是没有了规矩。而一个没有规矩的家族,又能走多远?
“如果阿红也是个会读书的,或者是二兄没有入阁拜相,宗主留在我房头就留了,可现在,阿红明摆着不可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大兄那一房又分了出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位归原主,大家也没什么话说。若是让我的儿子们轮流做宗主,那和欺负老实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能又吃肉又喝汤的,不给别人留活路!”
裴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只是绛哥儿和茜哥儿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格外舍不得罢了。
老人家强硬地道:“阿红怎么说?”
“他同意了。”裴宴笑道,“这孩子也算靠谱。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帮我打理家中庶务,想先跟着我学几天,若是能行,他再接手也不迟。若是不行,不妨从其他房头里选,或者是等绛哥儿他们长大了再说。“
裴老夫人面色微霁,道:“这孩子说的也有道理,你不用这么急的做决定。老二是正二品,给儿子捐个官那还不是现成的。”
言下之意,若是绛哥儿举业不行再说,裴红自有裴宣图谋。
裴宴哭笑不得,喊了声“姆妈”,道:“这话你当着我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被被二兄和二嫂听见了,得有多伤心啊!您不能因为阿红有父亲照料就要他照顾绛哥儿的前途,这不公平。还容易引起我们两房的矛盾。”
裴老夫人压根不予理会,一心琢磨着怎么保证绛哥儿和茜哥儿以后怎么办。
花娇 番外13
裴红却像得了新玩具,兴致勃勃的,先是跟着裴宴去了京城的铺子里巡店,之后又跟着他去拜访了几家商会。做生意的人通常都和善,不得罪人,迎进奉出的,裴红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裴宴索性让他跟着佟二掌柜去保定府对笔账,还要求裴红:“你自己查账,佟二掌柜只在旁边协助。”
佟大掌柜如今只管着临安铺子的账了,佟二掌柜接手了哥哥的差事,小佟掌柜则接手了佟二掌柜的差事,苦庵寺的佛香,早就理顺了,先前是交给了裴家二小姐,现在由苦庵寺的主持接手了。又因为有小佟掌柜这几年手把手的带着,苦庵寺的主持如今算账都不用打算盘,寺里的佛香生意越来越好,后来知道郁棠会做绢花,不知道是真的看好这门生意还是奉承郁棠,派了几个居士跟着郁棠学了一阵子做绢花的手艺,前两年就开始试着卖供花,据说生意后来者居上,不比佛香差。
至于佟家,向来是裴家的心腹,裴红好好一个尚书公子不做,要协助着去对账,就算裴宴什么也没有跟他说,以他对裴家的了解,他也隐隐觉得裴宴十之八、九是要培养裴红做宗子。
宗房的裴彤那一支出了宗,裴宣就是长房了,若是让裴红当宗子,这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佟二掌柜是很佩服裴宴的胸襟的,也很感激裴宴给了他这个陪同裴红、有机会指点裴红的机会。
他兢兢业业地陪着裴红去了保定。
转过头来,裴宣好不容易空出一天的时间,把裴彤、卫小川、沈方几个都叫到了书房,准备和他们好好聊聊天下大事,各位大人对《四书五经》的认知、文章的喜好时,裴彤没有看见裴红。
裴红还只是个小小的秀才,虽说裴宣说的东西他一时还用不上,却也是个结交他们这些举人的机会,裴彤不免为他着急,问给他们端茶倒水的小厮:“怎么不见三少爷?”
宗房中,裴红排第三。
小厮笑道:“三少爷出了门。”
再多的,就问不出来了。
裴彤直皱眉,觉得裴红太不珍惜机会了。
沈方却觉得裴彤不知所谓。
先不说裴宣是裴红的父亲,就以裴宣如今的官位,裴红若是走仕途,就得外放,而且,就算是外放,估计也要顶着个阁老儿子的名头,做得好了是应该,做得不好是无能。要是他,他就学周子衿,寄情山水,纵情牧野,著书立说,不知道多好。
沈方暗啧了一声。
傅小晚则寻思着要不要劝裴彤几句,谁知道卫小川和章慧结伴走了进来。
沈方不由笑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了?一大早就不见了!”
卫小川顿时面色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大家也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旁边的章慧看着好笑,道:“我陪着他去做衣服了——来的时候卫太太特意托付我,让来了京城之后给他做几件新衣裳,去考场的时候穿。三太太请了裁缝过来。谁知道那裁缝这么早就来了。”
裴彤觉得章慧说的是托词,可章慧已岔开了话,问沈方:“裴大人还没有来吗?我们之前还怕迟了,赶路赶出满身的汗来。”
“还好!”沈方也觉得章慧言不由衷,但他们既然不想说,他也不好多问。
主要还是他和卫小川不熟。
卫小川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之后就来了钱塘书院读书,和他做了同窗。可卫小川读书非常的刻苦,目不斜视的,以至于他们做了两年的同学,卫小川都不认识他。
就在沈方决定好好和卫小川结交一番的时候,卫小川考上了举人,回老家临安去读书去了。
沈方想着他是农家子弟,以为是家中长辈短视,大呼可惜,还曾到他家里拜访,想劝他回钱塘书院读书。谁知道到了临安才知道,原来是裴宴一直在指导他的学业,回临安读书,也是因为郁棠怀了身孕,裴宴不愿意出门,就把卫小川叫了回来。
裴宴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沈方讪讪然回了杭州。
再见卫小川,就是在裴家的船上了。
他以为卫小川肯定不记得他了,没想到卫小川不仅记得他,还记得他在书院的时候特别喜欢吃红烧肉,每天必定一大碗,卫小川还好奇地问为什么吃不胖?
为此,傅小晚还狠狠地笑了他一顿。
几个人就聊起天来。
卫小川面色渐渐恢复了常色。
他和章慧来晚了,是因为路上碰到了来家里做客的殷太太和张大小姐。
郁棠有意给他说门以后在仕途上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亲事,在船上的时候就问过他有什么要求,他很不好意思,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偏偏那殷太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拉了他说话不说,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半天。
他怀疑是不是郁姐姐和殷太太说了什么,殷太太这是想给他说媒。
卫小川如坐针毡,找了个机会拉着章慧就跑了。
章慧和郁棠的交情又不同,早就知道卫太太把卫小川的婚事托付给了郁棠,见殷太太这阵势,他也怀疑殷太太要给卫小川说媒,这才帮他挡了挡。
等到卫小川心情平静下来,裴宣也过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生的读书人,大的和章慧差不多年纪,小的和卫小川差不多年纪。
裴宣指了章慧等人:“这是我的同乡。”又指了跟过来的几个人:“朋友、同僚的兄弟、子侄,听说我约了你们闲聊,也要过来听听。”
众人忙起身互相见礼。
裴宣就让小厮去关了门,开始跟他们讲皇上这几年对政务的一些看法。
众人竖着耳朵听,书房里寂静无声。
裴老夫人这边,拉着陈大娘在清点自己的体己银子。她越清点,眉头皱得越紧。
陈大娘最知道她的心思,忙劝慰她老人家:“您不是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四少爷和五少爷的前程,您也别太担心。二老爷是个宅心仁厚的,不会不管两位少爷的。”
“那能比得上自己的爹有本事吗?”裴老夫人不悦地反驳了一句,抱怨道,“都怪老太爷,要不是他纵容,老大能干出那样的事吗?老三能埋没乡野吗?”
陈大娘不敢接腔。
若说上次来京城的时候,裴老夫人还是很疼爱裴彤和裴绯两个孙子的,等到她知道了裴彤做了些什么事,对这两个孙子就只留下那点面子情了。
裴老夫人就琢磨要不要去钱家在京城的老宅子里去串串门。
钱家也有不少在京城当官的。
不过隔着房头,她又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走的不勤罢了。
可老话不是说了,远亲不如近邻,这人啊,多走动,也就亲了。
裴老夫人在心里仔细地琢磨着这些事,垂花门当值的婆子来禀,说是宋四太太派人送拜帖过来,想来给她问安。
宋家这几年越发不像样子了。
儿女们的婚事统统只看门第不看人品,苏州的生意也被江家抢得差不多了,这次来京城,裴老夫人明知宋四太太也在京城,却没有让人去叫她过来吃顿饭。
裴老夫人就问陈大娘:“宋家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陈大娘年轻的时候也跟着裴老夫人见过世面的,既然来了京城,该知道的事肯定会早打听。
她道:“宋家这些日子倒没有出什么大事。不过,彭家出事了。彭家的七老爷,听说要被贬官了。她素来和彭家走得近。”
如果只是单纯的来拜访长辈也就罢了,能救济的救济一点,能帮衬的帮衬一把。可如果是为了别人家的事来的,也要提前了解是什么事,免得骤然说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老夫人把那帖子拿在手里正看一会儿,又反看了一会儿,这才道:“好歹是亲戚,想来就来吧!我一个孀居的老太太,儿子媳妇都正当看,哪里就轮到我开口说话,拿主意了。”
这就是什么都不帮的意思了。
陈大娘会意,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裴老夫人:“说起来,也不怪三老爷不喜欢彭家。虽说当年的事是那彭十一心胸狭窄,自作主张,可若不是靠着彭家,他敢这么大胆子吗?不过是开祠堂私下解决了,还拿到三老爷面前来表功,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嚷得别人都说他们家公平无私,家风清正。”
裴老夫人就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因怕郁棠名誉受损,彭十一刺杀郁棠的事,不管是裴家还是彭家,都压着没让旁人知道。但彭家也利用了这一点,让人觉得彭家给足了裴家面子,让裴宴就算心中满,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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