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来到余院长办公室,两人热情打招呼,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他们以前相熟。
余院长虽然有些疲惫,但兴致勃勃,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问:“听说洪涛想搞一个973项目,由你相助,不知进展怎样?”
“洪涛的许多想法不错。刚才和他详细谈了一下,很有希望。他准备在我走之前将方案大体敲定。昨天又得到学校方面曲校长的大力支持。”
“你们谈过了?”余院长瞪大了眼睛,极力想从里面出信息。
“谈得很不错。没有想到曲校长以前在美国和我还共过事。”丁一想实质性地帮助洪涛和鞠进一把,推动这个项目,觉得把曲直抬出来是一个不错的意。
“噢,你们还共过事?”
丁一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余院长的眼睛骨碌转了一下。“都有哪些人参加这些项目?”余院长急于想知道。
“都是和肿瘤相关的人,曲校长会和你通报,除了宁任,有些人名我说不上来。基础的临床的都有。”丁一简短答,他不想插入人家的人事安排。他知道余院长也想进来,但他是搞胚胎发育的,有点不搭界,先吊吊他的胃口,然后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特别是换取让鞠进进这个项目。在以前和他打交道的过程中,丁一深知此人老谋深算,贪得无厌,是个老海归,学术上有一套,但为人却不怎么样,什么都喜欢抓在自己手上,特别是喜欢打压有才干的年轻人。从洪涛的嘴里,丁一知道鞠进的启动经费就是被他卡住的。为了争取鞠进到这个学院工作,这个院长开始答应了许多优惠条件,因为引进一个国外人才,学校就会有相关的专项拨款到院里。等人来了,他脸就翻了过来,经费一拖再拖,和系任沆瀣一气,将鞠进调入临床,达到将经费留给自己和系任用的目的。以前他们也这样干过,将许多怀抱理想满怀希望的年轻人气跑了。这种手段屡试不爽,为自己捞了不少好处。尽管曲直已经答应了将鞠进留在科研,系任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同意,但院长这一关还是要过的。
丁一不紧不慢地装着不知道地说:“你们系有个刚从哈佛来的鞠老师业务能力很不错,我想她要是能进这个项目,会是洪涛非常得力的一位助手。”
余院长不等说完,打断了丁一:“最近临床上忙不过来,她的系任需要她到那边去服务一段时间。”
丁一不疾不缓:“昨天在和曲校长的交谈中,他已经做了系任的思想工作,鞠老师暂不调到临床。”
余院长大感意外:“这是个新情况,我得了解了解。”
当听说宁任也在这个项目里时,余院长就有点掐不住了,开始抱怨起来:“以前没有并校时,医院属于我们医学院管,是我们的附属医院,我们是爷爷,医院是孙子。后来搞什么大学并,我们这个全国响当当的医科大学下降成了医学院,我现在要办一点事,盖个章都要开两个小时的车到江那边总校去批复,来三四个小时。更可恨的是附属医院也不属于我们管了,现在财大气粗,钱也不上交给我们,盖高楼,拿扣,我们倒成了孙子。现在就靠教学赚一点钱,为了自负盈亏,只好扩招,本科生扩招,研究生扩招,看看哪个教授不是带十几二十几个学生,怎么带得过来,只好放鸭子,任其自生自灭。中国的教育财政拨款只占gdp的2%,可是这2%里又有多少是真正用到教育事业上呢?就这一点点瘦肉,都想来割,各种行政事业费奇多无比。除了多招学生,我们的创收只有从科研经费里提成。要不老师们心里不平衡呀,和医生的收入简直不成比例。当医生的现在可以乱收费,按比例提成。那个宁任,开刀动手术钱赚得多得不得了,根本就不需要从科研经费里提成,但是手还是要伸过来。他参加这个项目的目的是沽名钓誉,想名利双收。可是其他人怎么办?啊?留给我们这些搞教学的和搞科研的人一点赚钱的机会嘛。啊。我们搞科研搞教学哪一点不需要用钱。比如说这次我路过北京到国家图书馆去,进去阅览都需要交5快钱办阅览证,再交元押金方可借书,每次阅览付费5元,复印费每页元,就这样还不是所有的书都能看。来后我可是要报销的,需要钱呀,啊。”余院长怨气很大,嗓门提得很高,吐沫子都溅了出来。
他继续道:“前些年上面的一些领导坐在空中楼阁里想出了一套不切实际的想法,搞教育产业化改革,自负盈亏,完全是瞎掰,是改革中的最大失败。什么都学美国,可我们是会义国家呀,国家要贴钱办教育才对。北欧的一些资本义国家也是国家投钱搞教育嘛,为什么不学好的?让我们自负盈亏,谁都想心思赚钱去了,学生谁来管。”丁一一面听,一面想,这个院长满腹怨言,看来这个院长当得憋气。不过他的一些看法还是有些道理的,要是关系理得不顺,政策制度不好,一切就会疙疙瘩瘩,怪相丛生。丁一突然发现在中国谁都活得很累。
“是呀,中国现在国库有许多钱了,是应该加大投资教育的力度。”丁一同意余院长的观点
余院长似乎意犹未尽,说:“其实中国的经济成就有不少是虚的,和你说个上看来的故事。有两个学生,二人在路上走,发现一坨狗屎。甲对乙说:你把它吃了,我给你5万。乙一听,这么容易就赚5万,臭就臭点吧,大不了拿了钱去洗胃,于是就把屎吃了。二人继续走,甲心里有点不平衡,白白损失了5万,什么也没捞着。乙虽说赚了5万,但是吃了坨屎心里也堵得慌。这时又发现一坨屎,乙终于找到了平衡,对甲说:你把它吃了,我也给你5万。甲一想损失的5万能赚来,吃坨屎算什么,乙不是也吃了吗? 于是也把屎吃了。按理说这下二人该平衡了,但是他们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两个人的资本一点也没有增加,反而一人吃了一坨屎。于是就去找教授,教授听了他们的诉说,安慰他们:同学们,你们应该高兴啊,你们仅仅吃了两坨屎就为咱们国家贡献了个亿的gdp!
这个故事就是当前中国经济的真实写照,没有生产没有创造没有开发,有的只是虚无的资本累积。比如开发商将房子倒来倒去,还是那些东西,gdp就增长了几倍。什么玩意。”
丁一笑了,因为几年前美国次贷危机时他也听过类似的笑话。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笑话在中国也出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他担心起来,中国现在的许多虚高现象,和美国当时的情形有点像。要是中国也像美国那样发生房产危机,那可不得了。日本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一次,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
“还有,在所谓的这些转来转去过程中,就有了名正言顺的捞钱手段。我老家在一个贫困县,当地的一个县委书记一年的正当收入在二五十万左右。”
“不可能吧。”丁一不信。
“别打断我,听我说完。他的工资当然没有这么高。但他可以引进项目啊,根据明文规定的政策,每引进一个项目,就可以提成分之三。以前提到引进项目,说的是国外投资,港澳台投资,现在外省投资也算。于是两个不同省的县委书记商量好,我投钱到你那里,你投钱到我这里,于是互相提成。来来去去,钱源源不断地进入口袋。另外因为是引进项目,可以算成是gdp,政绩,就像前面说的那两堆屎。这还是贫困县的情况,要是富裕县,那里县委书记还不富得流油。所以他们的小孩到国外留学自己掏腰包,来路正当。”
丁一对这些中国的五花八门完全晕头转向了,哭笑不得,哪有这样搞国家建设的。
“唉,和你谈了太多不相关的话题,无非告诉你大家都不容易。洪涛搞的那个项目,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其实我还是有不少人脉的”余院长终于绕了一大圈以后,言归正传。
丁一心里早有准备,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他笑了笑说:“我和你的想法一致,和洪涛商量过了,大家都不容易,像鞠老师和你都不容易,要不大家都进来,人多力量大。”
“是的是的,其实我早就觉得鞠老师搞基础比较好,开玩笑,哈佛出来的,她不搞科研谁搞。要不这样吧,我再和她系任说说,留下来搞科研。”说完非常仗义豪爽地一笑。
丁一心里好笑,“麻烦你了,鞠老师还有一笔启动经费,让她先做一些预行实验。你看行不行?”余院长一听噎了一下,那表情有点懊恼。
院长少不了又请丁一用餐,洪涛陪同。在中国,不吃不喝不成敬意。丁一知道去以后太太又要对自己的体重大加批判了。
海鸥教授 八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八
参加了一天的活动,丁一又到了学术中心。刚一进门,前台服务员说先生,昨天来的那个人又等了你很久了。丁一转过身,看见门旁座位上有个瘦癯的人满脸病态地坐在那里,胡髭拉渣,两眼无神,他紧盯着自己看。服务员对那人大声不客气地说:“喂,我说你过来。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那人神经质地一跃从座椅上跳了起了,趋步向前来到丁一面前。“你就是丁一吗?”他声音有点急切。
丁一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点点头。
“我是万发祥呀。还认识我吗?”说着掏出身份证让丁一看。
丁一仔细地打量着那人,从上到下,一点也没有印象。
“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一起游泳,一起打架。记不记得?”范围缩小了一些,大概是小时的玩伴。丁一极力在记忆里,那都是四十来年前的事了,小时后的那些小朋友已经印象模糊,现在都是成年人了,丁一没法认清,他迷惑地摇摇头。那人这下真急了,“我们家原来住在你们家楼下,我还有一个妹妹。”这下丁一有点印象了,是有这么一家人。他模模糊糊记起那家有个叫发糕的男孩。
“你是发糕?”丁一不确定地问。
“是我是我,你还记得我的小名。”他有点兴奋,两眼终于有了一点光彩,眼眶有点湿润起来。
看着他那个落魄的样子,丁一不想领他上楼到自己的房间去,这么多年了,不知他是什么来路,有何目的。于是他们来到外面丁一早晨打太极的那个林园里,在一张石桌子前坐下。夕阳穿过树叶将落晖洒在他们四周,风动树摇。从万发祥那佝偻的身躯上,丁一看得出他一定饱经沧桑,万事不如意。万发祥两眼呆滞,卑微地浅笑,两手不断地搓着。他来找自己一定有什么事,于是丁一打破沉默:“你怎么找到我的?”丁一有点好奇,想知道。
“哦。我现在看大门,有天碰到素梅从大门前走过,就是小毛的爱人,她告诉我你来了。”万发祥眼睛半抬地说,目光卑微。
“你妹妹呢?她还好吗?”丁一还记得小时候每天早上早起,清寒的晨曦中麻雀还没有睡醒,雾气缭绕,四周静悄悄,万发祥的妹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就坐在宿舍楼前的水泥墙前,揉着惺忪的眼睛,两个脸蛋红红圆圆的像两个苹果,小辫凌乱地翘在脑后,小模样非常可人。
“她己经死了。”万发祥木然地说。
“啊!”丁一吃了一惊。
万发祥抬起头,目光看着远处一个游离的目标自言自语地说:“她老公酗酒,在外面玩女人,赌博输了来老是打她。结果有一天她开车送女儿时神志不清出了车祸,两个人都压死了。我知道后控制不住自己,拿了一把菜刀找上门,一刀将妹夫捅了,抬到医院后死了,结果被判了二十年。”这个突然出现在丁一面前的男人慢慢叙述着,心平气和地讲述着那遥远的惨剧。“在监狱里,我被其他人殴打,鸡奸,劳改时累坏了身体,得了肾炎和风寒,前些年才放出来。老婆在我服刑时和我离了婚。出来后我一个劳改犯找不到工作,孤苦一人。居委会看我可怜,派我看大门。现在一身病,没钱看,生不如死。”
在万发祥叙述的过程中,存于心底儿时的一些往事慢慢浮现出来。有一次树上有个麻雀窝,丁一记得两人都想上去掏,那时的发糕大一岁,力气大,先爬了上去。在掏鸟窝的过程中,有个羽翼未丰的小麻雀掉了下来,叽叽喳喳扑腾乱叫,被树下的丁一逮个正着。发糕下来后,气势汹汹地非要要麻雀不可,丁一不肯,都说是自己的,结果两人打了一架。丁一怎么也不能将那时的发糕和眼前的万发祥拼在一块,中间缺失了太多的东西。从活蹦乱跳的童真少年到心如死水的成年,四十多年漫长的生命历程对于这个病汉似乎过于残酷。时光是一个雕塑师,它用岁月的刀笔将人刻塑成不同人物,赋予不同命运。丁一大概猜测出了万发祥的来意。
“还记不记得毛娣?”万发祥似乎想拉家常,套近乎。丁一摇摇头。“他哥哥是个疯子。”这一提醒,丁一又记起来了。那个疯子曾经是一名志愿军战士,在朝鲜战场上冰天雪地里和美国鬼子拼刺刀英勇无比。有一次他负了伤在医院里碰见一名漂亮的护士,两人谈上了恋爱,战火中的青春。一九五六年从朝鲜国后两人转业到地方工作,准备结婚。不成想因为漂亮活泼,小护士医院的领导看上了她,她不干。结果领导怀恨在心,借五七年大鸣大放小护士心直口快提意见时,院领导报复将她打成了右派,开除公职。受不了这个打击,小护士投河自尽了。结果失恋的志愿军战士一夜之间就疯了。丁一记得他老是大吼大叫,用脚揣门,说要上刺刀拼了。大冬天时,他光着身子赤着脚在雪地里大踏步前进,雪地里一行行整齐的脚步印如同行军打仗的步伐,而且时不时用非常好听的男中音哼唱抗美援朝歌曲“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然后捧起雪在身上死劲搓,直到全身发红,嘿嘿直笑。有时他匍匐在雪地里举枪瞄准,重复着朝鲜战场上的战斗动作,看了让人心寒。家里人舍不得他,不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叫精神病院的人来将他暂时弄走治疗,一旦他情绪有点好转,马上就把他弄来。有一次丁一看见来人给他穿了一件袖子特别长的长条纹病号服,将袖子捆在后面让手动弹不得,拖上车运走。他母亲站在风雪地里双眼直流泪,车子看不见了还不肯家。这个疯子在家里就怕一个人,毛娣。毛娣双手哈气,去扰痒,疯子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往后退。凡是和毛娣一起玩的小朋友疯子都特别友好,所以丁一不怕他,大家都可怜他。丁一常常和一帮小孩摸他的络腮胡髭,看他吹毛瞪眼。有时小孩们给疯子棒棒糖吃,结果他舍不得吃,放到怀里藏起来,说留给小护士的。
万发祥继续说:“毛娣现在搞批发,经常提起你。还有蚊子,从农村插队来后倒卖东西,发了不少财。后来也被关了进去,也是刚放出来的。还记不记得刚刚,得小儿麻皮症的那位,现在在摆地摊,活得艰难。”他唠唠叨叨,如数家珍地聊着一个个人名。丁一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断他,这些儿时的玩伴有的还记得,有的不记得了,他想象着这些人现在的模样,有的幸福,有的悲惨。晚风徐来,天慢慢暗淡下来,旁边这个男人的唠叨声将丁一带到了遥远的过去。蓦然间,丁一发现自己离中国太远,他对美国了解的程度远胜于中国。这让他产生了一丝惆怅和不满。
“大家在一起聚的时候,经常谈起你,就你最有出息。听说你在外面当大教授,非常有钱。你看我这病,没钱治疗,看在小时大家打架的份上,能不能接济一些。”丁一终于等来了这句话。
“你要多少?”丁一不紧不慢地问。
万发祥马上来了精神,“你有多少?”说着他掏出香烟敬丁一。丁一摇摇头说不抽烟,于是万发祥自己点了一根。借着打火机的光亮丁一看清他抽的牌子是8黄鹤楼,这可是上好的烟。昨天到素梅那里去,丁一本来想给小毛买一条好香烟,特意在烟铺比较了价钱,8黄鹤楼的价钱是8元一条。为小毛身体着想,丁一没有买烟。于是丁一就有了一点警觉,没钱看病,却有钱抽好烟。刚到美国时,路边的黑人向他讨钱,丁一总是给一些。但是他的那些美国同学都不给,而且告诫丁一,这些黑人拿了钱都去吸毒,所以后来丁一也不给了。
“我自己没有带太多的钱来。机票和这里吃的住的都是学校招待。”丁一解释说。
万发祥有点失望,烟头一明一暗。他呼出的烟味呛得丁一直咳嗽,于是他抱歉地将烟熄灭,然后说:“有多少掏多少吧。”万发祥老练地讨价还价。丁一说现在身上没带,钱准备好后他会交给前台,过两天到前台去取。分手时,万发祥伸出干瘪的手紧紧握住丁一的手,看不清他的脸,但丁一明显感觉得到他的手在微微发颤。
到学术中心要进自己房间时,丁一瞥见了昨天那个漂亮女孩进了另外一间房。
第二天,学校请丁一作学术报告。他一走进学术报告厅,里面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语声喧哗。见他进来,大家安静了下来。丁一和曲直,余院长一一握手。丁一今天讲的题目是炎症和肿瘤的关系。在讲的过程中,他不断扫视全场。不经意间他看到后排角落里有一个美丽女孩的倩影,就是前天晚上敲他房门的那位。丁一心里暗暗吃惊,原来她是本校的一位在校学生。于是忍不住向那边多投了几次眼光。女孩专心地听讲,不时做着笔记。她和丁一的眼光相碰时,并不避,有时还露出浅浅的微笑,表示听懂了。这个让丁一有点受不了,她怎么能泰然处之呢。
丁一做完了报告,大家鼓完掌,开始提问。让丁一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女孩最先提问,白皙的手臂高高举起,左右摇晃。
“请问丁教授,如果您关于炎症可以诱发和扩散癌症的阐述是正确的话,那我们在治疗过程中是不是应该双管齐下,一方面杀死癌细胞,一方面控制免疫炎症?”她那熟悉的声音撞击着丁一的耳膜。如果说鞠进能够很快地吃透丁一的这一想法丁一还不觉得奇怪,那么这位医学院的学生能够这么快地领悟就不得不让丁一有点吃惊了。他很难想象这位优秀的学生如何和那个乖巧的卖淫女孩联系起来。
“是的。”丁一答。
“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杀癌药物。那请问,现在有没有有效的方法抑制免疫炎症呢?然后将两种治疗结起来?”女孩继续提问。这时丁一看见鞠进过头去向那个提问的女孩好奇地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