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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顾不凡勃然变色,颤抖着起身:「原是师兄也这么想!哈哈,哈哈……昆仑

    三代奇才本该光耀世间,却代代衰落。师兄,两年后门派大比咱们能胜么?您胜

    得过向无极么?本门已连败三场,第四场看着便已难为。七年后再次大比,难道

    还要一败再败,直至一败涂地么?」

    「恐难取胜。」奚半楼并无隐瞒据实以告。虽是派内议事,如此示弱可见形

    势岌岌可危,实无把握。

    顾不凡惨笑道:「征儿修习便是彻底废了。七年之后又拿什么去

    抵敌青城?师兄难道不知迭云鹤之女迭轻蝶已是二品下修为,丝毫不弱于征儿么?」

    他大怒之下满脸涨红:「小师叔祖肆意妄为,弄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师兄本该

    坐镇大秦中枢却被赶去荒僻的凉州,也是当年不顾大局,为名女子恶了圣上……」

    春秋阁中人人面色大变。「不凡住口!」林瑞晨厉声道:「你满口胡言什么?」

    奚半楼摆了摆手,神情萧索道:「让他说吧,没有外人。」

    「师兄见谅。」被二师姐喝了一声,顾不凡略微冷静:「昆仑派不能再衰落

    下去。如今圣上多般猜忌外患当头,征儿是希望之所聚,若能循序渐进再耐心以

    待良机,必有翻身之时。万万请师兄三思!」

    「你说的我都明白。」奚半楼凝目望天,只是栋梁交错的屋顶遮住了视线,

    一如当今纷乱复杂的形势:「本门如今的局面,我有责任。只是把期望全寄托在

    一个孩子身上,不觉有些过分么?」

    「二师妹,胡侍中可有带了话?」作为天子近臣,胡浩的话极具分量。

    「征儿的事情倒是未提,只说圣上近来脾气越发暴躁,此后的动作怕是不会

    少。让掌门师兄在凉州小心行事。至于益州地界的诸多生意我尽力维持便是。」

    「圣意难测。韩车骑闭门不出韬光养晦,咱们这一系被打压至深,本就该收

    敛羽翼。青城派圣眷正隆,败给他们几场也算不得什么。不凡,你当记住,无论

    何时何地,都不该丧失信心,怨天尤人!征儿与昆仑派上下历代门人都不同,他

    ……很怪异。我看过,也看不明白。征儿方才却对我说,他能看懂。

    是能看懂,不仅仅是想学。你们真以为征儿是失心疯了么?以他的聪

    慧早熟,这话不会是乱说。我思来想去,征儿这一出未尝不是一个顺势而为机会。

    眼前便是泥潭,咱们主动踏进去,总比被人推下去好得多……」

    「但能站在岸上,总比掉下去好得多?谁知道泥潭里有什么?掉下去,还上

    不上得来?」顾不凡挺起身姿,锋芒毕露:「师兄近年在凉州,我殚精竭虑督促

    门人弟子,便是为了昆仑能挺直脊梁。」

    奚半楼走下掌门宝座,拍拍顾不凡肩头道:「过刚易折。拳头先收回来,再

    打出去才能更有力量。」昆仑掌门比个架势右拳握在胸前引而不发,不愧是名满

    天下的绝顶高手,简简单单的比划便让顾不凡感觉全身都在拳势笼罩之下,处处

    破绽。「这一招暗林虎伏还是小时候我传授给你的。武学之道非止强身健体,从

    中亦有许多处事道理。」

    顾不凡听掌门师兄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心中一软:「师兄之意不凡不敢违抗。

    只是门派无小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依然认为此事太过草率直如儿戏一般。

    师兄还请再三思量。明年藏经阁再开,师兄修炼已至关键处不可中

    断,征儿若回心转意,我的机会还是让与他。」

    奚半楼点了点头道:「此事便如此定了。我这便回凉州,其后尚有诸多事务

    烦劳师弟见机处置。」

    送别了掌门师兄,一众同门散去。每人心头都泛着异样的心思,事情闹到如

    此地步,期盼吴征创造奇迹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茫然无措者有之。

    奚半楼亦心知肚明,然则事已至此也暂无良策,只得等待时光推移心绪略微

    平定之后再行宽慰。思量至此,不由摇头苦笑:征儿啊征儿,真是给为师出了好

    大一个难题。所幸者即使你不懂武功,想要出人头地亦是不难。

    踏上扑天双雕的背脊腾空飞去,奚半楼没有看到顾不凡一脸心丧如死,捏的

    双拳嘎嘎作响的模样,更听不到他的心声:昆仑完了,昆仑完了!

    引发这一场大风暴的吴征早早调整好心态置身事外,这一场风波想着就令人

    害怕,索性不去多想。

    虽有三天期限,但第二天他便搬离了林锦儿的小院。与此前的前呼后拥相比

    甚为凄凉。同门中只有杨宜知前来帮忙,据他传来的消息,顾盼原本要来,不过

    被陆菲嫣禁足……

    林锦儿只是旁观,数次欲言又止,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或说不知从何说起。

    八年的经历从脑海里一晃而过,吴征回过神时杨宜知依然在他腿上酸麻处不

    轻不重地推拿揉捏。他来时林锦儿已捎来口信,明日起吴征将被剥去内门弟子身

    份,贬为外门弟子。自从事发之后待吴征一如从前的,也只有林锦儿与杨宜知两

    位了。

    「走吧。给你做好吃的。」吴征站起身来,招呼杨宜知回去居所。

    「哈哈,这句小弟爱听得紧。」

    做了外门弟子,老庄头此后可由不得他呼来唤去,今日的材料是杨宜知来时

    带的。两位回到荒僻小院,不想庭中平白多了一人。

    一个大大的酒糟鼻子极为显眼醒目,正半躺在摇椅上一脸惬意地滋溜着小酒。

    ——吴征收拾小屋时可未曾见过,也不知这又脏又破的摇椅是师叔祖朱泊从哪儿

    找来的。

    师兄弟俩吃惊过后赶忙磕头行礼:「小师叔祖。」

    「格老子的,小杨这么唤便罢了,你小子唤什么小师叔祖?不知道老夫的身

    份吗?」朱泊言语粗俗,说话更是高深莫测——简直摸不着头脑。

    吴征愣了一会,小声试探道:「师祖?」

    朱泊乜眼一瞟:「倒是有点小聪明,反应也快,怪道半楼对你青眼有加。」

    「师祖来此可有吩咐?」吴征不敢接话。

    「这里是老子的居所,怎么?老子来不得了?」朱泊又从酒葫芦里吸了一大

    口,施施然道:「老子饿了。」

    师兄弟俩赶忙告退去准备饭食。吴征心中感动,奚半楼将他安排来此居然大

    有深意,能跟在师祖身边自有无穷好处,这一顿饭食做得分外卖力。

    酒菜上桌,朱泊浑然没有长辈风范,吃得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一般。尤其一

    道肉末茄子被他一扫而空,递过酒葫芦,满是油脂的嘴角含混不清道:「此间进

    去墙角处左行三步,把毯子掀开,入地窖再打一壶上来。你们俩也喝点……罢了,

    过些年头再喝。」

    吴征打好了酒再回来时,朱泊已是连连打着饱嗝,半靠在躺椅上消食:「半

    楼赞你有易牙之能,果是不错!嘿嘿,这徒儿倒是有孝心给老子找个乖徒孙。乖

    徒孙,日后老子的饭食便由你包了。」

    「师祖喜欢,征儿每顿都给您做。」吴征收拾碗筷笑笑答道,分外乖巧。

    「放下,那个先不忙,自有婆子来收。嘿嘿,你个外门弟子没人管,难道还

    敢不管我老人家?」朱泊说话时老神在在的模样口气颇为倚老卖老,见之让人生

    厌,偏生看在吴征眼里顺眼已极,这是自家沾了师祖的光,免去许多俗务。

    「都坐下。说起倒是与老子有些渊源。嘿嘿,当年不听师尊教诲,

    非要强学的也是老子。」朱泊一脸得意洋洋……「征儿说来听听,到底看出了什

    么棒槌玩意?就不信你一个鸟毛都没长的孩子,能比老子看出的还多?」

    吴征狠汗了一把!

    不仅因为川中方言棒槌可不是甚么好东西,师祖句句不离生殖器令人难堪,

    更因这段秘辛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想来门派已下了封口令。

    他所不知的是师祖虽说外貌不佳,年幼时可堪称名震世间的神童。只因选了

    当时便在昆仑引发轩然大波。怪道始终觉得奚半楼答应得如此轻易有

    些奇怪,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傅的师傅也干过这等蠢事。

    说来也怪,自朱泊起昆仑派每一代总要出些离经叛道的弟子。朱泊极为硬气,

    定是要修习,否则宁肯不练。师长们拿他没办法,只得将消息重重封

    锁由得他去。幸亏如此,此事才未曾流传出去,只有昆仑派历代中坚知晓此事。

    朱泊强修失败之后,前代掌门大发雷霆,险些便生生毁了。他如

    今的模样,也是因为二十岁被废了一身武功根基大损,才导致瘦小枯干比常人显

    老得多。

    不过吴征细细一想:师祖能被遣去守卫藏经阁,现下武功之强可想而知,恐

    怕不弱于列位师祖。这么一来,其当年天赋之高更是骇人听闻。

    吴征不敢说话,只是低头不答。

    朱泊一指杨宜知道:「小杨先出去。待对完了口诀再唤你进来。」

    杨宜知告退之后,朱泊见吴征仍是不言不语,笑骂道:「好个奸猾的小鬼头。

    听好了,世间万物,微尘之沫系于无形丝线包覆之所聚也……」

    翻翻滚滚念了一大段才打消吴征心中疑虑,露出个抱歉的笑脸,呐呐得有些

    不好意思。

    师祖修过,当是对其中利弊有了切身体会。奚半楼安排吴征住在

    此处,其心思深远与拳拳关爱之意简直快突破天际。吴征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

    「徒孙幼时曾受过伤。」吴征沉吟一番,露出左臂一处伤疤。疤面不大,却

    有色泽较深,且如肉丘一般,可见伤口较深。以尽可能浅白的话语道:「当时徒

    孙疼得狠了便盼望伤势愈合得快些。可惜事与愿违!待大了之后几次回想幼年童

    稚之言,每每失笑。是以看见微尘之沫便有心有感。」

    能够教训加教育师祖,一股智商与见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藏经阁里徒

    孙便在想,为何只需人之未死,即使不敷药物伤口也可慢慢复原?」

    朱泊的聪明大出吴征意料之外,听到这里浑浊的眼珠陡然一亮:「这个慢字

    说得既妙又准!大合微尘之沫本意!入你先人板板,老子当年怎地就没想到如此

    简单的一层?」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畅快,吴征见朱泊一下就抓住了关键,忍不住就要朝他

    竖个大拇指。

    「且住!小杨滚进来,日你娘卖批的,今日着你得个天大的好处。给我坐下

    好好听清楚,能悟多少悟多少,出了这门给老子烂在肚子里,敢提一个字就要你

    小命。哼哼,长得五大三粗,用不着猜便学了是不?

    就不敢去看一看?杜中天那小子也是个蠢猪,没药救了。」

    杨宜知一头冷汗,小师叔祖进来一顿劈头盖脸,先问候了自家娘亲,又臭骂

    师傅,不需交代这事也得烂在肚子里。

    吴征将心中所知挑挑拣拣缓缓道来。当然不能把人体系统说得明白清楚,一

    则太过惊世骇俗,二则现代科学都尚未研究清楚这个复杂到极点的东西,他又能

    说清什么?只能含含糊糊,说人体之内当是微尘之沫所聚且有再生之能,当有无

    形丝线相连,否则怎能解释为何脑中所想,便能让身体四肢百骸相应而动?

    「有理!有理!」朱泊听得手舞足蹈:「老子分明是眼睛看见个漂亮女人,

    脑子里想干她,鸡儿便梆梆硬。若说没有无形丝线相连怎能说得通?」

    这个世界孩子早熟,十二岁的杨宜知早在山下妓院里破了身,回来后一顿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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