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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醒来之后,瞿羽湘仅记得在梦中愤懑难言,至于因何不爽,细微处全无印象。
点亮油灯定了定神,昏暗的天色让香闺亦不显光明,可并不碍铜镜里映出略
有憔悴的容颜。春风恼人心,瞿羽湘愠怒了面容。
今日是雁儿新官上任的大喜之日,以她现今的身份无论如何轮不上前去道贺。
虽说今日之后,深居简出的韩归雁等同于走出了韩府,瞿羽湘光明正大前去拜会
再也没了阻碍,可能亲身参与蜜友此行,怎能说不重要?怎能说可有可无?
蜜友二字一冒,瞿羽湘羞红了脸。世间本无此词,她在深闺之中思念韩归雁,
胡思乱想之际将蜜替了密字。自因在她心中与韩归雁二人当如胶似漆,若蜜糖般
甜美才是所望。
瞿羽湘恼恨自己始终鼓不起勇气向韩归雁一诉深情,乃至伊人情定吴征。一
念至此,瞿羽湘幽幽叹了口气,如此不容于世间的非常之恋,她也明白只是自己
一厢情愿,痴心妄想。内心深处自始至终最为惧怕的,只是情意一旦出口,韩归
雁便再也不会见她。
「寻常男子哪及得你英武?又哪及得你半点美丽?人家便是喜欢你,难道错
了么?」。瞿羽湘自嘲地笑笑,起身在铜镜前坐定撩开秀发,以梳请捋。
吴征将恭贺韩归雁之事交到她身上,便成了她的重中之重。权代北城府衙,
不可失了礼数;面见心仪爱人,又需装扮得当以图留下深刻印象,瞿羽湘思虑了
极久极细。
恭贺打着官面上的文章,捕快官服是必须穿的,也是瞿羽湘心中唯一一点遗
憾——柜中的衣物已放了许久,若能于今日穿着于身该有多好?所幸女儿家心思
细腻,若是用心打扮起来,即使呆板威严的官服也能穿出许多不同于人的花样来。
「若能看穿这些小心思明了人家的心意……哎,盼能如此罢」。瞿羽湘自言
自语地描眉画目。她容颜虽称不上绝色风姿,也可称极美,日常甚至不需妆容也
能令人眼前一亮。今日刻意打扮起来,几抹淡淡的粉黛便让平日里严肃冷漠的捕
快大增柔媚。
穿束停当,瞿羽湘展臂轻灵地旋了个圈儿,嫣然一笑。镜中的女子比之往昔
更加俏丽,就连威严的捕快服饰亦不曾减去半分艳色,反在其上更增一股风姿。
「来呀,雁儿,来征服人家呀」。瞿羽湘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深知这一
身装扮足以让大多数男人生起征服的欲念。只可惜韩归雁同为女子,怕又是场一
厢情愿。所言所想所为,不过是已习惯了的自我安慰与奢望罢了。
韩府的朱漆大门处张灯结彩,自寅时中鼓乐之声更未有稍停,只待卯时。
「韩大人来了,闲人退避」。老管家韩峰大声嘶吼,嗓音都有些喑哑。韩铁
甲与韩铁衣尚未启征程,韩家小女儿韩归雁反倒成了新到任的第一人,这一声头
炮是万万出不得纰漏的。
韩归雁身着赤红色曲裾禅衣官袍,一双长臂背在臀后,美腿翩飞跨过门槛,
立于高高的府门前媚目一扫,将门世家的英武之风与达官显贵的威风赫赫在她身
上糅合得天衣无缝。世间女子虽可出仕,却大多为吏,为官者凤毛麟角,如她一
般坐上四品高位还能身居要职的,大秦国上下独此一人。这一亮相正如烈阳耀目,
熠熠生辉,其四散的美艳之色犹如锐利的刀锋,竟令人不敢直视多看。
「韩大人,吉时已至,还请上轿到任」。
韩归雁平日里总是披甲执鞭骑乘健马,如今换了文官的轿子极不适应。她轻
点螓首时微不可查撇了撇嘴,大踏步地下了韩府前的阶梯,也不等跪在地上的仆
人服侍,自行一掀轿帘躬身入内。
韩家备下的轿子自然足够宽大舒适,韩归雁抬棍弯折声吵得心烦。于她听来,
吱呀吱呀的声响远不及咯嗒咯嗒的马蹄声动听,幽闭的轿子又怎比在马上一路前
行的风景心旷神怡?烦闷之中,只得闭目暗忖:若不是吴郎费心费力取来的,这
京都守备争如不做。哎,在府中无聊还可研读兵法,去了守备府想是迎来送往都
不得闲。早间吏部苗侍郎需得宣读吏部文书,诸官还不敢当着他的面擅离职守,
只怕也就这半日里清静。嘻嘻,吴郎今日须在北城府衙来不得,不知又会遣什么
人来?待到了午间,守备府里可就热闹了,人家正巧去北城府衙躲一躲。
京都守备虽亦属军中,却是个文职,韩归雁心中不喜,却也知这一职位来之
不易,更是吴征一手策划。即便不喜,此前的准备也已十分细心,守备府里上上
下下官吏了然于心。女儿家再如何英武,心思终究变不得,其胡思乱想之处总让
男子觉得匪夷所思。
轿子正行间忽然放缓,引路的家丁大喝道:「韩大人正至京都守备府到任,
何人敢阻?」。
「属下奉北城令吴大人之命来此向韩大人道贺,还请通传」。
熟悉的语声虽不凌厉却足够大声,像是刻意发出来让韩归雁听见的。果然韩
归雁心中一喜,当即起身欲掀开娇帘,美滋滋想到:果然吴郎细心,深明人家的
心意遣了瞿姐姐来此。
「大胆!误了韩大人的时辰……」。
家丁得了韩峰的嘱咐,恶行恶相地喝斥,却被韩归雁打断道:「瞿姐姐?来
来来,到这里来坐」。
韩归雁见瞿羽湘来此喜不自胜,且她虽是半道拦轿,以吴征行事之天马行空,
只怕多半是得了他的嘱咐要抢这一份「头彩」。女将一贯豪气,心思却并不粗疏,
料得今日虽新官上任,贺客大都午间才会上门,至于吏部侍郎苗弘毅也不会自贬
身份早早在守备府门口迎迓,多半会提早些许在府堂里等候。如此一来与瞿羽湘
轿内同行又有甚大碍?
「雁儿,啊哟,现下要叫韩大人了。属下见过韩大人」。
韩归雁一身官袍威风凛凛,且新官上任自然是喜气洋洋,更显人比花娇。瞿
羽湘饱受相思之苦,刚至轿内一时忘形竟愣了神,回过神来自知失态,忙像平日
里姐妹淘相处时一般打趣问安。
「瞿姐姐要羞人么?」。韩归雁不依地伸出手去挠向闺蜜的胳肢窝,瞿羽湘抵抗两下便自不敌,压抑着声音娇笑着顺势软倒在韩归雁怀里。
二女在轿中打闹,轿子倒没半分不稳。轿夫皆自「血衣寒」里精选而出,身
强力壮武艺出众,亦是现下身份已大为不同的韩归雁贴身护卫。
已不知经年未曾与心仪之人亲密如此,瞿羽湘娇喘吁吁久久不愿起身,只觉
韩归雁的身躯有力又柔软,淡淡的水仙花香更是宜人心脾,恍惚之中只愿这条路
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
「吴大人遣姐姐来的?可有什么贺礼?」。
韩归雁欣喜的声音让瞿羽湘心头一沉,心神亦回到现实。她心中黯然,曾经
雁儿对世间任何男子都不假辞色,如今却是对那个恶人念念不忘。
「是!见了雁儿万分欣喜,险些都忘记了」。瞿羽湘一撩衣袖,取出件火漆
封印的小礼盒。
「嘻嘻,有劳姐姐,人家先看一看」。韩归雁急不可耐地接过,又小心翼翼
地拆去封印,唯恐将小盒弄坏。打开时只见并非名贵珠玉,而是一盒子五光十色
的星星。
以纸折叠而成,每一颗不过小指上一个指节大小,要堆了满盒着实费了许多
功夫。韩归雁又惊又喜,手掌掬起一捧小星,才发现其下还埋着一张信笺。开封
取出书信,只见着实不美观的字迹出自吴征亲笔手书,「幸运星」三个大字已将
祝福之愿表露得明明白白,其下的两行四句小诗更不禁让韩归雁扫了一眼便轻声
吟哦起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吴韩二人虽各自将第一次交给了对方,自长安回归成都城之后相处极少,连
欢好也仅是忙里偷闲于马上癫狂一番。虽是格外地刺激,却少了几分旖旎缠绵。
每尝念起之时韩归雁不免心中颇有幽怨,此时一见小诗大快胸臆,身无彩凤双飞
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句更是反反复复念了数遍,爱不释手。相聚少,离别多,
心在一起,可不正如诗中所言?所幸随着韩家彻底翻身,此后不必再如从前一般
街头街尾近在眼前却不得见。
韩归雁不由捧着信纸放在樱唇边亲了一口,陡然想起瞿羽湘还在身边,呐呐
道:「叫姐姐见笑了。这个人……就会弄些没用的虚巧东西来哄人」。
挽回颜面般的刻意埋怨没让瞿羽湘翻天的醋意平复半分,她神情落寞勉强笑
道:「妹妹有了心上人,也是可喜可贺之事」。她心中暗骂自己没用,分明想数
落吴征两句,话到唇边一个字都不敢吐露,唯恐惹怒了韩归雁。至于吴征这一份
礼物虽小,她也知极容易讨得女子欢心,那一份飞纵的才气更是自己万万比不上
的,一时间竟有些心灰意懒。
「曾经我们都以为世上的男儿俱是空架子,谁也看不上。其实咱们都错啦,
姐姐年纪也不小,也当找个好夫家嫁人,也好过独自一人」。韩归雁从前与瞿羽
湘无话不谈,自与吴征定情之后观念亦有转变,此刻自然而然地将心中所想说了
出来。
「我可没妹妹那么好命」。瞿羽湘心中发冷,颇觉四肢僵直难受道:「我还
是哪个男子都看不上」。
韩归雁还待安慰几句,一路稳如平底的轿子忽然向左一跳。轿外传来又急又
惊的怒喝声道:「小心」。
「笃」地一声,一只狼牙箭自轿顶射入,又穿过左侧轿窗!若非向左这一跳,
韩归雁与瞿羽湘虽武功高强,但在轿内六识俱受阻碍,又全无防范之下后果不堪
设想。
「韩大人……」。轿夫几在一瞬间便放下轿子,自抬棍中抽出隐藏的兵刃四面
戒备。
「无妨!拿人」。
得到韩归雁平安的答复,开路的仆从手一挥,两名轿夫便如苍鹰般跃起,迅
疾地向东面狼牙箭射来的一处三层小楼方位扑去。
韩归雁与瞿羽湘亦快速离开易被当做靶子的轿子。韩归雁面沉似水,俯身在
整个箭头都已埋入地面的狼牙箭处蹲下打量。
「小心,可能有毒。我来」。瞿羽湘自贴身的囊中取出一副手套戴好,提气
用力一拔,只见箭头在日光下闪着幽幽诡异蓝光。二女对视一眼,心中一悚。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袭击朝廷命官,还动用了致命的箭枝。韩归雁豁然
抬头,仆从抬手斜指,低声道:「小姐,从那里射来的」。
京都守备府位于南城的秦都大道上,此刻轿子刚自锦绣大街转入秦都大道不
远。宽阔的街道,纷乱的人流,林立的街市楼房。刺客有备而来又藏在暗处,想
要抓人极为不易,且已方才发箭的力道来看,刺客的武功已是上乘,堪称一流高
手。何况毒箭射出,韩家人大声示警,大街上俱是惊呼与四散奔走的人群,连韩
归雁亦觉棘手。
京都重地,此前又已发生过燕国刺客袭击致大秦一众官员伤亡的案件,如今
虽是战事平歇,金吾卫也不敢放松,街道两旁亦有不少披甲的兵丁巡防于此。兵
丁们认得韩归雁,见今日将新官上任的京都守备大人居然遇袭,吓得一身冷汗,
不管不顾地分开人群急急赶来护卫。
韩归雁玉指一点喝道:「停步!立圆环阵!擅动者杀无赦」。
女将久经战事,深知此刻万万大意不得!刺客身份不明,不是韩府中人个个
皆有嫌疑。且兵丁们若是乱糟糟地一股脑儿涌上来,反倒给了刺客可趁之机。更
何况,谁知道刺客有几人?
果然砰砰两声弓弦声再次响起,两只利箭又从西与北两个方位劲射而出。利
箭破空的锐啸几在一瞬便至耳边,可见其实之劲疾。
韩归雁扯着瞿羽湘立定不动,任由护卫们纷纷挥舞刀剑劈落飞袭的弓箭。只
听呛啷之声大作,利箭虽被劈歪了方位,与刀剑交击时却是金铁之声骤响。
「高手」。二女对视一眼,韩归雁不及多言,弓弦剧颤之声又起。这一回西
北两处方位各自射出六箭连环,除两箭仍然射向韩归雁之外,其余八箭俱向人群
之中射去。
韩归雁虽安然无恙,人群中却传来连声惨呼,顷刻间数人中箭倒地!百姓慌
乱不已,一时不管不顾地狼奔冢突,更有许多奔向围绕韩归雁的金吾卫以寻求庇
护。他们并无冒犯之心,只是本能觉得危险时刻离兵丁们近一些便安全一些,只
是人潮涌动前后推挤踩踏,如何停得下来?金吾卫们不敢擅自伤害百姓,纷纷横
架兵刃隔绝人群,至于口中的吓唬呼喝之声犹如大海中的一朵浪花,瞬间被此起
彼伏的惊呼声淹没。
「退」。韩归雁举手一挥,下令向城门处退去。敌暗我明,若有百姓冲击内
圈更加难以处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依仗金吾卫开路,向开阔处行去。至于百姓
们若有死伤一时半会儿也无力顾及。四面八方真传来金吾卫们汇聚而来的呼喝声,
只需挨过这一刻,回头自有人手稳住局面。
弓弦之声响个不停,西北两面的利箭居然也有密集之意。韩归雁心中默数,
料得刺客随身携带不便,箭枝将尽,正左右张望欲指派人手捉拿刺客。南面奔行
的人流中忽然一名相貌普通的灰衣男子自衣袍下摆取出一张小弓,一只短箭。
灰衣人娴熟流畅地搭箭张弓,只见半臂长的一只小弓被他拉得圆如满月,随
即短箭劲射而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短箭离弦便抛下小弓,将身一矮欲隐
没在人群中。
韩归雁不慌不忙,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冷笑一声:「想走?」。一双美眸射出
锐利的目光牢牢盯住灰衣人的方位,同时亦架起取自金吾卫手中的长弓。与吴征
稀烂的弓术不同,韩归雁久在军中弓马娴熟,百发百中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她自
信灰衣人武功虽高,这一箭射去纵不能伤敌,也要逼得他无法藏匿身形。
「不好!雁儿快躲开」。瞿羽湘忽然惊呼一声,想也不想拦在韩归雁身前,
将手中的墨殇朝射来的短箭掷去。
墨殇团团飞舞,带着「笃笃呜呜」的风声精准地砸在短箭的箭尖。只听二兵
相交发出噗地一声闷响,箭尖处突然爆裂喷洒出一团茫茫白雾。
「有毒!快退」。瞿羽湘精通机关之术,又久在公门缉捕熟知暗器之道。这
一箭仅她眼尖,瞧出箭尖上包有一个小包裹,非是以锐利伤人,而是下三滥的手
段!若是落在韩归雁身边才由护卫们击落,难免沾染上毒雾。
韩归雁刚松弓弦不及细看,闻言忙操纵阵型再度反向而退以免毒雾及身。此
刻不见动静许久的东面一排轩窗被推开,八张劲弩于漫天白雾中射出夺命的弩箭!
刺客居高临下,一连串的攻势连绵不绝又来势奇急,显是筹备已久。此刻毒
雾被风一吹漫天飘洒,虽是稀薄了不少对人体的伤害大为减轻,甚至聊胜于无。
可在街心中的韩归雁视线亦严重受阻。
护卫们纷纷大喝着凌空劈掌阻止毒雾靠近,虽听劲弩声响却难以看清。待得
弩箭穿过毒雾时,几已近在眼前。
八支弩箭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发箭之人早早锁定了韩归雁所处的方位,八
箭竟然配合得极为默契,彻底封死了韩归雁逃离的一切可能。
弩弓具有机簧打造不易,虽有距离之限不及长弓射程远,但在近距离下发射,
威力与射速均远强于弓箭。
韩归雁瞪大了美目!她虽与吴征双修之后武功大进,却还未有机会修习《道
理诀》,视线中的弩箭来得又急又快,仿佛死神的镰刀,饶是她见惯了无数次生
死大战也不由瞬间冷汗浃背。
来不及深呼吸平定思绪,更来不及更换手中的武器,韩归雁长臂疾舞,以弓
梢击落最前的两只弩箭!顷刻间只见女将闷喝一声,颤抖的双臂竟拿不动长弓,
随着弩箭一同抛飞出去。
以韩归雁站定的方位,尚有两箭正一射胸脯,一射腰际。而无论她向哪个方
位退避,均有一箭正封死了路径。危急之际,韩归雁身子一轻,一只柔嫩的手掌
扯着她向左侧飞去。
正面的两箭落了空,而封死左侧方位的弩箭闪着要命的寒光,响着破空的锐
声呼啸而至。这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韩归雁紧咬银牙长腿发力一
蹬,只求避开要害莫受致命一击,不想刚扯开她的瞿羽湘顺势翻身在她胸前双乳
上奋力一推,将她向护卫们推了过去。
二女武功均高,可她们动作再快也难以快过近距离发射的弩箭。瞿羽湘已不
及躲避,弩箭的啸声正在耳边,她没有半分犹豫不闪不避,任由箭尖钻入身体带
来撕裂般的剧痛,只知强打精神将一身内外力全数聚于被射入的肩头,死死夹住
弩箭以免穿透身体伤着了韩归雁。
难以言喻的疼痛一瞬间便让她几欲昏死,倦意袭来,双目沉重得抬不起来。
视线的余光里只见弩箭穿透肩头之后无力地落在脚下,心头一松,昏死过去前竟
莫名其妙地想道:原来雁儿的……那么大。
「什么?」。吴征刚离府去北城府衙的半道上,韩家便来人通报了晨间发生之
事。饶是来人精明,第一句便先道:「吴公子,小姐毫发无损!她晨间于秦都大
道遇刺客偷袭,倒是瞿捕头身受重伤且中了毒」。吴征仍被吓得大惊失色!
「你家小姐在哪里?」。吴征扳着来人的肩膀急不可耐道。
「在……已回了……韩府……」。来人牙关颤抖,肩膀传来几被捏碎的剧痛,
强咬着牙关迸出答复。
「额……赎罪!宜知,重赏!去请祝家主来韩府」。吴征急吼吼地抛下几句
话便施展轻功掉头向韩府狂奔。
韩府门口戒备森严杀气腾腾,看门的仆从见了吴征却速速放行。吴征也顾不
得礼节,随手扯了一人喊道:「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对了,祝家主若来了快请她
进来」。心情虽急切倒也足够冷静未曾失了方寸,还记得不知道韩归雁的闺房在
哪儿。
一路分花拂柳来到韩归雁的小院前,踏过门槛,只见天井里只韩克军与韩归
雁二人坐定,韩归雁的香闺里倒是不时有声响冒出,怕是成都城里最好的名医都
被抓了来。韩克军眉头深锁虎目耽耽,显是对爱女被刺杀一事动了真怒,只是韩
归雁伏在石桌上泣声连连,一时不好离去。
「雁儿,你没事吧」。吴征不及向韩克军施礼,在韩归雁身前半跪着关切道。
「呜呜呜……没事……吴郎……」。韩归雁悔恨无极,见了吴征心情宽慰了大
半,可悲伤却全数抒发开来,投在吴征肩头呜咽着低声痛哭。
「给老子看好她」。韩克军在吴征眼前指指点点手舞足蹈,目光凌厉地警告
吴征照料好爱女,但是绝对不可趁人之危乱来。爱女没抱着他哭,反倒对个外人
投怀送抱,老将本就怒火攻心,现下更是想抄刀子砍人。
「韩侯放心」。吴征知韩克军急于去查案,赶忙把照料韩归雁的任务揽将下
来。他只请捧韩归雁肩头,生怕未来老岳丈杀了他祭旗,更怕把他气晕在地。
幸好韩克军的身体远比看起来的健康得多!他前脚一走,吴征立刻横抱韩归
雁坐下将她放在膝上,捧起她脸颊擦拭着泪水柔声安慰道:「莫哭,莫哭,你看
看你,漂漂亮亮的眼睛肿得像包子似的」。
「人家没心思说笑」。韩归雁在吴征身上锤了一拳,肃然道:「瞿姐姐为了
救人家……呜呜……不知……不知……」。
「她救了你?」。吴征心中一惊,二女一同出事,他心思自然是放在韩归雁身
上,瞿羽湘早被丢到天边去。如今听着韩归雁抽抽泣泣,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始末
详说了一遍,心中不由触动良多:「舍了命么?这是真爱啊」。
「她伤得……重么?」。吴征心情复杂,虽说瞿羽湘曾向他下过杀手,此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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