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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见她疼得牙关打颤,肩头的伤处又渗出汩汩血迹。
祝雅瞳赠与伤药后并未讨回,余者正是要给吴征使用。吴征伸手解开瞿羽湘
肩头绷带结扣,她娇躯一抖又是挣扎要起。
「你再乱动一下或是乱说一个字,我即刻掉头便走,休想我再说半个字」。
杀手锏一出,瞿羽湘虽极为繁恶他靠得太近,也只得闭目强忍,再不敢动弹一下。
吴征七手八脚地解开绷带重新敷上伤药,口中絮絮叨叨不断:「好端端一个
美人儿,喜欢你的男子不少罢?偏生要喜欢女子,暴殄天物!一身脾气又大又臭,
本官倒了八辈子霉碰到你个脑子有毛病的。想要本官的命,本官还得巴巴地受人
之托给你治伤,娘的还不领情。真想一掌劈死你一了百了」。
瞿羽湘被他骂得惨烈一句话也不敢回,气得七窍生烟,只是吴征这一打岔,
肩头绷带扯开淤血重又撕裂伤处的剧痛倒轻了不少。
一摊子处理下来,吴征也冒了头汗,索性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肆无忌惮地打
量尚未盖上的肩颈。女捕快向着公服也掩不去骄人身段,近距离观瞧下只见肌肤
欺霜赛雪白得几乎透明,平躺着亦傲然坟起的胸脯极为豪阔,即使一身血污又脏又臭,丽色仍拔群出众。
「现下能不能好好说话?」。吴征冷然问道,见瞿羽湘依旧闭目不言,无奈敲
了敲额头道:「本官问你,你就答」。
「能」。瞿羽湘又气又恨,几从牙缝里迸出字来。伤痛时虽气急攻心,也记
起吴征机变百出,虽心里死不承认,实则对他所言的方法万分期待。
「成!方才的要求依然做得数,别和本官甩脸色」。吴征警告了一句,才缓
缓道:「你喜欢雁儿本没有错,错就错在有了非份之想。这个错怨不得旁人,也
影响不到旁人,唯独倒霉的就是你自己。你且想想,其一,雁儿已钟情于我十分
相得,你现下想介入谈何容易?其二,你又与雁儿一般时女子之身,大违世间常
理。莫说什么你是,雁儿可不曾对女子动什么情欲之念。二者相加,难上加难,
是也不是?」。
「是」。
「那便是了,你说什么想嫁与雁儿做她的妻子,那是想也休想……」。
「你方才说教我的……」。
「本官说完了吗?老爱插嘴!本官方才说教你,教你什么?」。
「教我……亲近雁儿」。
「是了,本官说的是亲近雁儿,可没说教你做她的妻子。本官向来不打诳语,
你莫要胡乱怪罪。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想亲近一番,还是必定要
做她的妻子?」。
瞿羽湘闻言顿觉失望,心头也迷茫无比。她单恋韩归雁之情向来深埋心底,
从未如今日一般开诚布公地谈论。吴征之言虽难以接受却又字字属实,这一份情
感不仅错漏百出,连自身也不明白想要什么。必定要做她的妻子?那是最好!只
是想亲近一番?退而求其次也是心中所望。
「我不知道」。
「呵呵,本官就知你不知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必定要做她妻子,那是想
也休想,若只是想亲近一番,本官倒有个办法。有,且仅有,唯一的办法」。
「是什么?」。
「行,你现下闭嘴听我说完」。吴征厚着脸皮细说一遍,瞿羽湘听得目瞪口
呆,眼里射出的难过反胃与鄙薄之意一览无余。
「我知道你很生气觉得我心怀不轨有意为之,甚至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然而你没有资格生气,现下的局面是谁人造就?一时冲动的可不是我!我一直想
找机会杀了你永绝后患,你当很难么?且你犯下大错,当知你一人担不起,连云
龙门十有八九也要遭殃!偏偏你又救了雁儿。咱俩掉个个儿,你当如何自处?」。
吴征靠在床头寒声道:「你长得虽不错,比起雁儿可差了些,性子我也不喜。务
须自以为奇货可居,于我而言你的美色可有可无。只不过是你救了雁儿,我替她
考虑不得不找一条保下你命来的办法。有,且仅有,唯一的办法。你光顾着生气,
可曾冷静想想除了你那异于常人的变态癖好,这法子哪一处不是两全其美?至于
你不好接受也罢,觉得恶心难受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世上没有任何事可凭空而
得,你久在京兆府当差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罢?」。
「这事不忙,好好养伤莫要作践自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雁儿会很伤心」。
一言而毕,吴征跳下床头也不回地离去。
皇城里金銮殿,秦皇高坐龙椅俯瞰众生。随侍在旁的中常侍屠冲不时提笔记
下群臣的议论,年事已高,无论是秦皇还是他都觉日渐力不从心,若不落于纸面
已常有疏漏之事发生。
一名小黄门从侧门入殿,远远朝屠冲打着招呼,状甚焦急。屠冲忙上前接了
奏报迅速通览一番,面色丕变。此事来得又急又突然,让人心惊肉跳,当下不敢
怠慢,来到金阶之下跪地高举奏折尖着嗓音道:「陛下赎罪,臣有要事启奏」。
屠冲侍奉秦皇多年,早已「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甚至不需大
礼参拜。见他郑重其事,秦皇亦微有心惊道:「屠爱卿奏来」。
「卯时中,新任京都守备韩铁雁入守备府到任途中,于南城迎仙巷处遇袭。
金吾卫即刻赶到,韩守备安然无恙,北城府衙捕快瞿羽湘身受重伤,百姓慌乱中
互相踩踏,死者八人,伤者约五十余。现京兆府正全力安抚百姓,刑部、金吾卫、
京兆府精英俱出缉拿刺客,查明实情」。
平日里若有大事,朝堂上常会响起惊呼之声,也难免有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可今日屠冲奏报已毕,大殿上静悄悄的,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霍永宁,
蒋安和,胡浩,俞人则等人俱都低头不敢望向龙椅之上,遑论他人。
「咳……咳咳……」。大殿上传来揪心的剧烈咳喘之声,屠冲可以想象圣上的
震怒又不敢去想。此刻不得不抬头向暴怒中的秦皇目视提醒莫要太过激动气坏了
身子。
「于……之群!……汤兴平」。良久之后秦皇方喘匀了气,率先低咆吼出两
个名字。
京兆尹于之群与执金吾汤兴平屁滚尿流地滚爬于地颤声道:「陛下,微臣在」。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给朕去查!速速去查!滚」。秦皇用尽全力咆哮的怒
声回荡在金銮殿上,吓得于之群与汤兴平再度屁滚尿流地滚了出去。
发泄了一通,秦皇不知是用尽了力气还是暴怒过甚,靠在龙椅之上闭目养神
颇见萎顿。大殿之上无人敢发声,群臣只得静候秦皇恢复。
「屠冲,传朕的旨意:韩铁雁与国素有大功,今遭逢暗算,朕心甚痛。天佑
大秦不损良将贤臣,特赐乌金软甲一副,着韩守备于府中歇息十日。瞿羽湘英勇
无惧力斗刺客,着其安心养伤,伤好后仍复京兆尹总捕头一职,你亲自去一趟,
代朕好生安慰嘉奖,带上太医同去」。
「臣遵旨」。
屠冲急急忙忙快步去了韩府,秦皇疲累不堪语声弱了许多,所幸大殿是能工
巧匠打造传音极佳,群臣俱能听得清清楚楚:「朕心甚痛……诸位爱卿,朕心甚
痛啊!京师乃国之根本却屡屡动乱,还有谁,能为朕分忧?」。
群臣低头,霍永宁却仿佛有感应似的忽然抬头,正与秦皇射来的目光对视。
他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做的,出班奏道:「陛下宽心,京师如今巡查甚严,来往
人员俱有记载,料想袭击韩守备者当是一群不要命的流寇毛贼,翻不起大风浪」。
「喝!原来如此」。霍永宁虽得秦皇密旨,筹划剪除吴征羽翼令他做孤臣,
但既示意尚未动手,话中所知的流寇毛贼当是说怀疑暗香零落了。
暗香零落是前朝余党一事仅有少数人知晓,霍永宁说得隐晦,能听明白的也
只那几人而已。秦皇心中也已有判断,以霍永宁做事的周密严谨,哪会动用如此
简单粗暴余毒无尽的蠢方法?
秦燕两国交战方止,刺杀韩铁雁也是不智之举。何况秦国吃了一次大亏,新
上任的京兆尹于之群不敢稍有放松,对在长安的燕国人等排查甚严。即使如祝雅
瞳身份超然也免不了时刻被人盯视,连带祝家也被严加监管。这种状况之下还要
在成都城搞风搞雨,即使强盛如燕国也做不到。
排除了霍永宁私下动手与燕国刺客,剩下的只能是贼党。
「你也这么认为?」。吴征听完祝雅瞳丝丝入扣的分析之后,依然有些不可置
信道:「雁儿也这么说的」。
秦皇遣去屠冲尚未得知完整的信息,吴征已从韩归雁处了解得一清二楚,他
的疑惑与恐惧正是来自于此。
「第一波袭击过后,赶去拿人的两名血衣寒无声无息地死了。血衣寒俱是百
战老兵最擅于混乱之中取事,能轻易取他们性命的必是高手!此后分进合击,其
间杀伤百姓,示我以弱,俱是为了人群中带着毒药的那一箭。最终便是要命的八
支弩箭了,我想不通成都城排查如此严密,弩弓是哪里来的?自始至终,刺客计
划周密层层推进,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回想起来非是所见的简单,吴郎可还
记得在凉州遇袭之时,我手下的铁卫精骑折损了近五百人!那一定是某种罕见的
军阵,不是瞎冲锋的散兵游勇」。
「她正逢其事,那时或许当局者迷,现下也该想得明白透彻。她是大将之材,
推论当比我的更加精准些才是」。祝雅瞳提笔做注将韩归雁的推测加上,神色罕
有地郑重专注。
「弩箭自何处而来或是关键?」。陆菲嫣一脸忧容,暗香零落的能耐出乎意料
地大。这一场刺杀比之此前燕国的刺杀规模与声势俱要小得多,可惊险之处犹有
过之。弓箭之物寻常猎户家都有,但弩弓以机簧发射打造不易,且无论历朝历代
具备大杀伤力的弩弓在民间俱是绝对禁止之物,除了军中,暗藏弩弓者以谋反论
处:「数量惊人的高手,军阵,弩弓,还有提前周密的谋划。为何此前剿灭奇罗
山贼党又略容易了?」。
「敌暗我明,一切的问题都在此处。看来此前与孟前辈计议时发动武林同道
共缔盟约之事已刻不容缓」。吴征猛地一攥双拳:「任由状况这么下去,后果难
以承受」。
「还不够,江湖人士固然要用,三国朝堂也务须要重之才可。你们且等等」。
祝雅瞳返身回屋取来一卷书册递与吴征道:「你看这些人够么?」。
书册上全是名姓,其上标注着各自的长项,武功品级,性格特质,甚至已编
制入组,共有二十组一百七十余人。
「这是?」。吴征通览一遍不明祝雅瞳之意,暗道莫不是要把这么多人送给我?
还有这种好事?
「暗香零落我在燕国时也了解过一些,。这帮贼党无恶不作,但相较之下在
燕国犯过的案子以孟永淑一事最重,且此案过后丘元焕调用官军清扫,贼党必然
元气大伤。我原本以为他们不过如此,不算太放在心上。这一趟来了大秦,尤其
是与忧无患动过手之后,我始终心神不宁。无知者无畏,如今了解越多,越觉贼
党深藏地底还不知有多少能耐」。祝雅瞳秀眉深蹙目放寒光,连喘息也急促起来:
「贼党行事令人难以捉摸,忧无患既知我在秦国仍毫无防备,这里头定然有什么
我等未知的缘故。且我想来想去,天底下从没出现过忧无患这么一号人物,突然
在秦国出现,结合昔年燕国贼党被清剿之事,贼党的老巢更有可能在秦国。结合
近来局势之动荡,或许这干包含祸心的贼党已不想再藏下去了?贼党不灭,遗患
无穷;忧无患不死,我心难安」。
不唯大秦皇帝年事渐高,燕国皇帝的身体也不好,盛国又积弱已久改变不了
大事。三国之间征战难休,世间流言纷纷俱是不寻常的味道。暗香零落若要搞什
么动作,可谓百年不遇的大好时机。
「现下我也不知够不够,你定下的人手当已考量完备,我怎敢胡言」。吴征
将名册交还祝雅瞳。
「嗯,当是缺漏不多。待人手到齐我们再试试看」。祝雅瞳对吴征露出个赞
赏的目光,关键时刻不随意发表意见不懂装懂,也是个极好的品格与能力。
「什么时候能到?」。
「早则一月,慢则再多半月就到」。
「啊?这么快?」。
「你忘了我虽在大秦,长安城的那位祝家主现下才该当光明正大地来成都么?」。
祝雅瞳笑意妍妍挥了挥书册道:「这些人都是长安祝夫人的护卫随从,嘻嘻」。
「额,真忘了。只是一个半月也太快了……」。长安至成都行程遥远道路难行,
如此强援能在月半时间里赶来也是意外之喜。
「轻车简从,沿途补给即可」。祝雅瞳说得轻松愉快,实则若无祝家这一份
财力与遍布天下的据点实难做到:「我也约了几名天阴门的师妹来此,高手不嫌
多。月玦也来,你们见过的」。
话虽如此,吴征心情却未有放松。祝雅瞳这等人物的郑重其事愈见形势之严
峻。
长安城皇宫御书房里,冷月玦一身月白衫子朝着燕皇盈盈下拜:「民女冷月
玦叩见陛下」。
「平身吧」。燕皇屏退了左右。比之吴征离开长安不过一年时光,栾广江面
色更见苍白,连身形都瘦了许多。身体上的苦痛让他倍受折磨,精力越发不济。
他停下手中笔杆,紧了紧身上的皮裘问道:「你说有要事,速奏来」。
「非民女有事!民女接到义母香凡夫人传信,吩咐务必亲手将书信面呈陛下」。
冷月玦呈上书信又道:「义母言道:事关国之根本,陛下请慎严以待」。
「哦?」。燕皇吃了一惊,他的记忆里祝雅瞳未有措词如此严重之时。他一抿
薄唇取出书信细观。
「臣妾二品诰命香凡夫人,叩首百拜。去岁末,臣妾意外发现暗香零落贼党
犯案,遂着家仆跟踪查探。其事多有不寻常之处,臣妾深感事件重大一路探访深
究,暗中跟随入秦成都城。…………是夜于浮山之顶遇一神秘蒙面人,自称忧无
患,武功卓绝,臣妾不能一鼓而擒。纵皇夜枭追击之时,忧无患乘异禽而逃。异
禽羽色黑黄相间,鸣若兽咆,已确认为豹羽鵟无疑。忧无患疑暗香零落贼首。前
朝崩塌多年,不想余众隐于市间且已成气候,秦皇处臣妾已面见禀告,不日当有
秦国大臣出使长安。陛下当着精干臣子严查,时不我待,务使国之根本动摇也。
慎之,慎之」。
自秦国使臣离去,祝雅瞳便在祝府之内称病不出许久未见,不想已然悄声无
息去了秦国。栾广江知晓她对爱子珍逾性命,所谓对贼党的意外发现怕不是在长
安,在成都更为可能。
栾广江对此并无意见,吴征这名私生子他顾不上,但阻挠其母的爱子之心也
太过分了些,至少在目前为止,他还不愿与祝雅瞳正面起冲突。且这一点正是他
拿捏祝雅瞳乖乖就范的重要把柄,世上有吴征,祝雅瞳便有顾忌。她若有任何风
吹草动不臣之心,燕皇只须放出风去吴征是他与祝雅瞳的儿子,秦燕两国便再也
容不得吴征。彼时天下之大再无吴征容身之地。若世上没了吴征……谁也不能保
证这个女人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已经做过一次,结局是祝家满门遗老于
世间消失。
「听闻你也要随祝家商团去秦国?」。栾广江在身边的火盆中焚毁纸页,旋即
提笔写信。
「是,义母令民女随同商团一同前往」。
燕秦两国一场大战各自伤了元气,国与国之间在不能互相吞并之前,利益永
远都被摆在第一位,且燕国北方与草马黑胡大战在即,也急需修复与秦国之间的
关系。祝雅瞳的商团正是最佳人选!流水般的银两比其余大臣出使的空口白牙要
有效得多。
「朕也有一封信,你亲自交予香凡夫人。绝不可为第四人知晓」。秦皇写毕
随手一挥,轻飘飘不着力的薄纸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准确飞落在冷月玦手里。
未着火漆封印,甚至连信封都没有。冷月玦错愕一愣,抬头远远打量着埋头
书案的燕皇,又等了片刻没见回音,终于恍然大悟,当即展开纸页细观默默记忆。
「陛下,民女记牢了」。
「背诵一遍」。
「啊?这……」。
「朕恕你无罪」。
「遵旨!香凡夫人见安,久而未见不想卿立此奇功,朕心甚慰……」。冷月玦
一字不差地背完,又未等来回音,想了会儿才依样画葫芦将手中信纸烧去。
「嗯,你跪安吧」。
「是!民女告退」。
离开御书房,冷月玦抹了抹额角汗珠,病体羸弱的燕皇所带来的压力出乎意
料地大。而她眼中更是许多不耐,似乎虚头巴脑讳莫如深的对话方式让她疲倦又
厌烦。这一趟她不愿来,可又不得不来,祝雅瞳待她一贯照拂甚多,她的吩咐不
能不听。另一个则是要单独暗中面见圣上,可依托的天阴门弟子除了她也别无旁
人。
「师尊与义母之间越发不睦了,哎,真真叫人难以自处。这一趟去成都不知
又有那几位师叔能随行」。冷月玦心中暗道,心情忽然转好,竟得意地环视皇城
一圈。
夜色之下的皇城仍富丽堂皇,星光辉映之下亦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可四周
林立的高墙像一个巨大的围笼,身处其中虽不比囚室窄小潮湿的难当,可终有边
界。冷月玦在破落的冷家长大,此后拜师天阴门,可说自小起所处之地仅是冷家
与天阴门二处。当世的女子大多如此,原本性子寡淡的冷月玦也未介意,一切自
栾楚廷欲纳其为妃起,平静与清净便被打破。冷月玦无处可逃,长安虽大,皇城
虽贵,对于腻烦于其中的人来说,亦只是个大些的囚笼。
「再有十日!听说川中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人情风物俱大异长安城。平原之
外还多有险峻奇山异水,峨眉亦是佛宗圣地。这一趟去了大秦该当多些时日才好」。
冷月玦垂头缓步跟在一名小黄门之后向皇城外走去。
「冷仙子?好巧」。转出御书房的院门,燕国太子栾楚廷一行正过此间。夜
色虽浓,娇小的白衣丽人仍被他一眼认出。
冷月玦正心潮澎湃,见状面色仍是寡淡无情,只是下拜行礼:「民女冷月玦
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冷仙子何故深夜到访?」。
栾楚廷顺势上前搀扶,冷月玦迅速起身,不经意地退后两步又抖袖抚平裙摆,
让栾楚廷落了个空。
「民女不能说,殿下见谅」。夜色已深,本该在后宫中的太子却出现在此处,
远不是一个好巧便能说得清的。太子的耳目遍布宫中,这一趟应是特为自己而来。
冷月玦虽懒理勾心斗角之事,心思却是玲珑剔透。
「噢……冷仙子定有理由,孤便不多问了」。栾楚廷心中一凛,转过话锋道:
「孤记得冷仙子少来宫中,上一回还是五年之前?近年来宫中添了不少景观,冷
仙子既来,陪同孤走一走如何?」。
「民女不能留,殿下见谅」。冷月玦垂首缩肩,她不善说谎,清淡冷漠的面
容掩不住目光中的异样,面对栾楚廷这等见多识广之人,索性不与之对视被看出
破绽。
「也是,冷仙子身怀要事。既如此,孤送冷仙子一程」。栾广江心中大叹冰
雪美人拒人于千里之外,浑不似其母半分。转念一想,若如况雪莹般只一露面便
贴了上来,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民女不能……」。
「嗳!冷仙子若无事,孤自当相送;冷仙子若有事,孤更当相送」。冷月玦
尚未说完,栾楚廷已出声打断。冰美人刻意保持距离种种推脱,他已忍耐多时,
点出无事亦是一份警告。有时一念至此不免好气又好笑,堂堂太子之尊诚心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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