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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不时地,他还是会因寒气的侵袭打个冷颤而重重咳喘。这一天他在十数年前便做

    了心理准备,可想不到的是来得这么快!当燕秦之战拉开序幕,一切都在他的预

    料之中,虽说奚半楼直接弃了大半个凉州严防死守,虽说凉州的粮草之丰厚超出

    他的想象。可局势并没有太大的偏差,战况始终在燕国的掌控之中,一步一步,

    堂堂之师坚若磐石般推进,消耗,磨去秦军的战力与士气。

    凉州之战本该在冬季来临之前便即结束,之后便是修养士兵,调整士气,待

    开春后对已成笼中之鸟,瓮中之鳖的秦国再度施加持续的压力,直到他们崩溃。

    ——原因便是正军之后隐藏的那一招奇兵,绕过重重大山奇袭亭城的征西军。

    栾广江无比信任狄俊彦的能力,也相信秦国无人能预料到胆大包天的一手。

    他生性谨慎更做出了周密的安排,燕军在三关正面高强度的攻势正为了以防万一,

    以高压逼迫,让秦国即使有高人能看穿这一步绝杀之棋也无力对亭城施以援手。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即使韩铁雁也挡不住狄俊彦在保存实力的情况下顺利

    夺取亭城,直到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地涌金莲。

    栾广江无数次地询问能工巧匠,这一场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没有答案。狄俊

    彦并非冷血的怪物,他也会热血上头,也会冲动,可被称为「燕国双骄」之一,

    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天纵奇才即使在狂怒中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吴征是成功

    激起了他的怒火,可栾广江相信以狄俊彦的谨慎持重,即便立誓要生擒吴征碎尸

    万段,也会让麾下如同狼群一般追逐,撕咬,袭扰猎物,待猎物精疲力尽地倒地

    再一口扑上咬断喉管!他会直勾勾地冲入明显的陷阱,甚至……就像是这么冲入

    了火场?不可能,绝无可能。

    「是邪术……还是天意!」念及此处,栾广江再次念出无数次自言自语呢喃

    的困惑。史书曾有记载千年之前,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忽被天降火球毁于一旦,

    王朝从此崩溃。栾广江从不信这些怪诞邪说,可这一场地火来得莫名其妙,不仅

    重创了燕国让全盘计划尽数落空,也让他生生在战报上喷出一大滩血。

    「天火摧坚城,王朝覆灭;地火吞万军……」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身上分

    外寒冷,手背上青筋凸起的双掌又紧了紧绒被。

    「陛下,祝家主到了」。

    「请她进来吧。」栾广江在贴身宦官的服侍下费力起身,披上件厚厚的虎皮

    大衣在龙椅上坐下默默潜运元功。如此虽会让他在数个时辰时候身体更加酷寒难

    当,却能在现下保持充足的精力与注意力,也会让苍白的面色裹上一层红润。

    女要俏,三分孝。祝雅瞳戴着黄金面具,淡紫色的锦衣着内,外罩的还是那

    一身洁白宽大纱衣。——一如她十余年前步入祝家密室时的装扮一般无二。栾广

    江是天下唯一一个知道那身宽大衣袍下的身体是如何美丽的人,十余年的岁月过

    去,少女成了少妇。淡黄却明亮的烛火下纱衣近乎透明,隐约可见饱挺的胸乳和

    腴腰一束。比之从前少女的青春,那具动人心魄的娇躯定是更加丰满,更加成熟,

    更加诱人。

    如果当年不是与她撕破脸皮,现下她也成了朕的妃子,可以尽情品尝那具享

    之不尽的躯体,可以让当年她不愿意为朕做的事情全部听话地服从,甚至可以在

    御书房里让她坐在朕的身边,帮忙批阅完奏章之后钻入书案之下撩开龙袍,乖顺

    地将龙根含入那张丰满润泽,温软糯绵的艳嘴里慢慢吸嘬含吮;若是兴致起时更

    会解开上衣,用那对滑如凝脂的胸乳将龙根夹入深不见底的丘壑里抚弄挤磨,想

    十几年前,她的那对恩物便一掌只掐得一半,现如今……;如果征儿早早入了皇

    宫,现下又会如何?是不是狄俊彦已攻占亭城,三关俱在燕国之手,大秦像只待

    宰的羔羊般瑟瑟发抖……。

    只是片刻的儿女情长与点滴悔意,栾广江便将这些念头毫不犹豫地驱离脑海。

    比起眼前美妇令天下所有男人疯狂的身体,一统江山的大业于他而言更重要百倍。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可醒时天下之权未能掌握,何来的时间醉卧美人膝。

    「你好像很生气?」对于祝雅瞳的上殿不参,栾广江也已习惯,也没有那个

    心思去计较。

    「我生不生气不要紧,陛下倒该龙颜大怒才对。」似乎只有到了这里,祝雅

    瞳才会有难以抑制的怒火,总是忍不住讥讽之意。

    「哦?怎么朕都不知道何人犯了大忌?」。

    「呵呵。是陛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与妾身之间的协议,还是有人不尊陛下

    的旨意胡作非为冒犯天威,亦或是长安不算燕国境内?难道陛下身患小恙,燕国

    便有人敢抗旨不尊不成?」祝雅瞳一双媚眼目光灼灼,吴征便是她的心头肉,是

    最不可触碰的珍宝。为此,她不惜得罪燕国皇室与师门天阴门,拿栾采晴立威,

    还与柔惜雪大打出手。事已至此,已没有什么事不能做,不敢做,直斥栾广江自

    也不在话下。

    「朕并没有颁下什么旨意,自也无人抗旨不遵。你觉得朕需要下一道旨意保

    吴征在燕国毫发无损,朕可以下。」栾广江笑了笑温和道。每回只需提起吴征,

    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占据上风,率先拿捏住对方死穴的感觉,总是让人心情松快的。

    「陛下是在应付妾身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妾身自会以陛下言行为表率」。

    祝雅瞳声音骤冷,这一道圣旨是万万不能下的,否则会有无数的杀手冒着诛九族

    的风险源源不断地向吴征讨命。她所能做的便是拿捏住燕皇的言语,在燕国境内,

    要保吴征安乐无忧。

    「他现下不是好好地生龙活虎,今日还与你母慈子孝?朕可没有失约!只是

    现下他闯了大祸,想要保他周全须得动用更多的力量,你祝家惹的麻烦,莫非要

    把事情压在朕一人身上好袖手旁观么?」。

    「原来如此,我总算是明白啦!」祝雅瞳叹息萧索道:「还以为你即使不喜

    欢他,咱们也算有一夕之缘,多多少少会念着些情分。既是如此还有什么好谈的?

    祝家自会保护他,不劳你来操心。只是你手下那些人烦请看得紧一点,否则下回

    身上少了什么物件儿,别来怪我!妾身告退」。

    见祝雅瞳垂着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起身欲走,栾广江没来由地一阵心软道:

    「且慢!」二字出口随即心中一凛,他堪称一代雄主虽有病在身依然反应神速。

    祝雅瞳再怎么愤怒得丧失理智也不敢向他下手,就不会是中了离幻魔瞳,那么莫

    名的失神只能是被她抓住了内心里柔软的部分。从她出现在御书房的一刻起便做

    此打算,十余年前进入祝家密室时的装扮,那件在灯下变得透明的古怪纱衣更勾

    起了对玉躯的回忆,那失望透顶垂首抬步的神情仪态,和当年天明她离去时一模

    一样。

    栾广江嘴角一撇,冷笑道:「和朕耍这些小心眼,可有收获?」。

    「不多,但不能说没有。」祝雅瞳回以一个冷笑重新落座道:「起码我已知

    道你多多少少有些许旧情,既是如此,有些话是不是可以谈点实际的」。

    栾广江静默片刻道:「你说」。

    「十余年前,你提着剑要亲手杀死尚未出生的孩子时我便明白了祝家招惹的

    忌讳。至今十九年,我可有什么地方触犯了你的底线?」。

    「没有」。

    「很好。」祝雅瞳死死抿了抿双唇,寒声凄苦道:「他出生后甚至连一口奶

    都没有吃过。昨日是我这个狠心的娘第一次给他做一顿吃的,也是娘儿俩第一次

    坐在一道吃一顿饭。你儿女众多,或许觉得这种事都烦了。我呢?我就一个儿子!

    你可知昨日我要花多大的气力才能忍住不与他相认?这一切为了什么你不会不懂,

    我给他起名吴征何意你也不会不懂!我们孤儿寡母只不过想活着,呵呵,你不爱

    听是不是?我们就是孤儿寡母!为了能让他安安稳稳地活着,我连当娘的一切都

    不要了。闯祸?那是我儿的本事,难道对着狄俊彦束手就擒让人杀了才不叫闯祸?

    栾采晴的颜面怎么了?她面首四处不见你们说,我儿随口胡诌两句变成了闯祸?

    你——不要太过分!我是女人,也是个母亲,为了我儿安康祝家我都可以不要,

    你知道的!呵呵,你助我登上家主之位不就是打着份歪心思么?」。

    女人之感情用事远胜于男子,一个妇道人家坐镇家主之位总是会有更多的破

    绽,给予外人更多的机会。见心思被拆穿,栾广江也不否认道:「那你想要如何?

    一道痛快说出来」。

    「我知道你要什么,在等什么!放心,我做好了一世不与征儿相认的准备,

    我永远不会将他是我儿子,是燕国圣君的种公之于世,他只是个秦国人,昆仑派

    捡回来养大的野孩子。我不会利欲熏心到给你们栾家机会!告诫好你们栾家的人,

    不要动我儿!否则,你知道我会做什么!」祝雅瞳语毕不再多说,竟起身摘下黄

    金面具三跪九叩,咚咚的磕头声让额头都红了一片,之后转身离去。

    栾广江沉默无言,脑中竟有些混沌。一会儿是祝雅瞳泣血般的凄厉嘶鸣,一

    会儿又恍惚着吴征的本事,一会儿又是有过一夕之欢的美丽妇人摘下面具时,那

    张温柔雅致,妩媚多姿的面容。

    「好厉害……」栾广江喃喃低声自语:「祝雅瞳,柔惜雪……朕治下大燕人

    才鼎盛本是好事,可牝鸡司晨……不见秦国有这等事情,不知是福是祸……」他

    随即摇了摇头,自攻秦一战受挫后,他不受控制一般不时将一些事件联想至鬼神

    怪力身上。

    重重晃了晃头强行将古怪的想法驱离脑海,栾广江将似是燃起熊熊烈焰的目

    光锁定至那幅宽大三丈高高悬挂的地图上,凉州,三关,亭城,再到群山环绕的

    大秦。他狠狠捏了捏拳头,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不住在脑海中翻滚:「朕——还没

    有输」。

    瞪视良久,栾广江才移开目光长长吐了口气,似是精力消耗过度状甚疲累,

    又喘息了一阵才唤来宦官道:「让他进来吧」。

    御书房里踏入一人,身穿明黄蟒袍,玉带束腰,身材高大亦有一股与生俱来

    的高贵威严。他在书桌前跪倒俯首道:「儿臣参见父皇。」正是燕国太子栾楚廷。

    「免礼,坐下吧」。

    栾楚廷依言落座后栾广江先道:「方才的话皇儿都听见了?」。

    「听得甚清,儿臣先前打发走了内侍,不落第四人之耳」。

    「皇儿做事一向心细,甚好。祝雅瞳之言,皇儿以为如何?」。

    「爱子之心,闻之险些令儿臣垂泪,儿臣年幼之时母后亦曾如此疼爱非常。

    祝家主之言,倒令孩儿想起母后昔日的关怀爱护与谆谆教诲,她常言道兄友弟恭

    世之礼法,父皇若愿让那孩子认祖归宗,儿臣当亲自前往,迎他归家」。

    栾广江微眯着双目听完,淡淡道:「朕的意思是,祝雅瞳曾言道,是不是可

    以谈点实际的?」。

    「儿臣见识浅薄不敢在父皇面前妄议,总之此时儿臣但随父皇之言,便是要

    将太子之位让与他,儿臣绝无异议」。

    栾广江叹了口气,右手食指敲着龙案道:「一千,一千,一百。一个小小孩

    童的命值得了那么多?」。

    栾楚廷身躯一震打了个激灵,忙扑通一声跪地磕头道:「彼时儿臣年幼无知,

    还请父皇饶恕儿臣罪过……」那一身冷汗瞬时湿透蟒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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