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徐杰还是一刀枭首,把那朱捕头砍杀当场。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只在片刻。
徐杰杀完人却有些惆怅,徐杰不是那般多愁善感之人,也不是那般心慈手软之辈,却还是有些惆怅,口中喃喃一语:这世间之事,为何总是要杀人才能解决?
唯有云书桓答了一句:杀人最容易,不杀人却难。
徐杰转头看了一眼云书桓,有些意外,意外云书桓说了这么一句有哲理的话语。似乎杀人真的很容易,不杀人就能解决事情的办法,反倒是最难的。
云书桓却又问得一句:要埋了吗?
徐杰摆了摆手道:不埋,就这般放在路边吧,如此才能让胡家村脱了干系。
何霁月看着徐杰,说道:那我们得快写离开。
徐杰点了点头:嗯,先回胡家村吃个晚饭,吃完饭就离开吧。
小刀儿懵懵懂懂,看着满地尸首,看着自己那柄破剑滴落的血迹,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再回到胡家村,胡太公战战兢兢端上来几盘乡下的菜肴,也端上来一壶酒。
徐杰自顾自倒酒来饮,心情并不畅快。
胡太公一家人,却在门外蹲着吃饭。也在交谈着,胡太公在给自己的儿子说着今天傍晚之事,也在说着三胖与徐杰的交代与安排。
胖瘦二人却自顾自交谈起来。
三胖,你说这秀才以后若是当官了,会是个什么样的官?
三胖闻言摇头说道:秀才老爷当官肯定不成,必然受不得那官场的鸟气,说不定最后还是走了江湖。
二瘦闻言也觉得有理:嗯,有道理,秀才当官肯定每天都想杀人,一个忍不住,半夜就把哪个当官的给宰了。
三胖又道:秀才老爷的老师还不错,当年在京城之时,还常听得他的名头。
二瘦闻言摆手说道:秀才那老师也不是个当官的料,否则也不会贬成个芝麻小官十几年。
嗯,听说当官的要脸皮厚,良心黑。秀才差得远了。三胖喝着酒,摇头晃脑说得起劲。
徐杰终于插了一句话语:进士是要考的,官当不当再说。
三胖闻言大笑:秀才老爷,你徐家练武的汉子那么多,不若回家开宗立派去,我给你取个门派的名字,就叫大刀门,如何?
二瘦闻言一脸鄙视,接道:大刀门听起来就是三流货色,依我之见,就叫血刀门,听起来就让人怕。
胡说八道,血刀门听起来就像是歪门邪道,你看朱断天那叫个南柳派,何真卿叫个凤池派,听起来就是名门正派的感觉,徐秀才即便不叫个大刀门,也不能叫血刀门。三胖倒还真在为徐杰考虑。
三胖,血刀门有何不好?走江湖就是要让人怕,听得血刀二字,平常人哪个不怕几分?二瘦也有道理。
便是两人又争了起来,争得徐杰摇头不止。
第八十二章 西湖天下绝
杭州有西湖,天下无双,整个杭州景色,大半皆围绕着西湖。西湖也是文人墨客采风之地。
钱塘江,乃浙江入海口的一段。钱塘大潮,便是八月十五中秋的潮汐,海潮猛涨,致使海水倒涌入江,在江面形成巨浪,从海面直奔钱塘江而入,潮大之时,江面几百步宽,浪高几丈不止,翻江倒海而来,壮观非常。
这般景象,便是天下之绝,翻江倒海之势,此生不见,必是遗憾!
杭州已到,大潮还有五个月。
胖瘦二人再也不去争执那大潮的时间了,连带徐杰也不再说这个话题,显然徐杰大概也知晓了,杨二瘦岂能不知这大潮是八月中秋?
杨二瘦在乎杨三胖,所以需要这么一个搏命赴死的借口。
杨三胖在乎杨二瘦,所以有了一份难以接受的成全。
到得徐杰,并不去多想杨二瘦是生是死,反倒心中有一份憧憬,憧憬杨二瘦十年磨一招,夺得那天下第一剑!
如此,才是皆大欢喜!
徐杰显然丝毫都不了解江宁陆子游的恐怖!那个手持青铜剑,喝酒赋诗醉桃花的花甲之人,看起来实在没有丝毫恐怖之感!便是陆子游在徐杰面前舞剑,舞出的也是一种唯美与气势,没有丝毫剑客的锐利,甚至比之杨二瘦在那江船之上出手的威势也差了许多。
兴许,真是皆大欢喜!
徐杰如此想着,杭州美景天下无双!杭州比之江宁,少了一份官气,多了一份俗气。这俗气二字,倒并非是贬义词,而是一种生活之气,繁华得比江宁来得单纯。此时的苏杭,大多是这般的味道,而那江宁,乃江南道的治所之城,乃江南行政的中心区域,便有一种官气,或者说是权柄威严之气。
西湖有龙井,此时初得名。不得不尝的清雅之香,湖边有名楼,名为先得楼,乃五代十国时期之吴越国时期所建,亦有人称之为望湖楼,因为楼台高大,坐落之上,西湖美景尽收眼底。
几人入内,徐杰刚进门口,站定脚步便看到楼中左右二面墙壁,皆写满了诗词,有楷书中正,也有草书狂飞。
这是徐杰第一次看到这般的景象,传闻盛唐之时多有诗人把文章写在名胜墙壁之上,却是徐杰从未见过,便是在黄鹤楼也不见有这般的事情。今日到得西湖,便是开了眼界。
墙壁上的诗词,大多不差,落款皆是有名有姓,徐杰粗略读了几首,便是连连点头。
大厅之内也是坐满了人,大多文人打扮,还是下午半晌,并未到得饭点,这望湖楼却坐满了人,倒是有些出乎徐杰意料,徐杰到此,便也是一路打听而来,寻的就是所谓文人之雅地。
跑堂的小厮已然来迎:几位客观可是楼上请?
小厮的问话有些试探的意味,徐杰听得出来,便问:楼上可有什么讲究?
小厮闻言赔笑: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平常里倒是没有什么讲究,今日却有些讲究。
小厮有些卖弄的神色,徐杰点头示意这小厮继续卖弄。
小厮本就不准备藏着掖着,不过就是卖个关子而已,连忙又道:今日吴夫子将会登楼赏春景,杭州城里能收到消息的文人大多都要来此等候吴夫子,所以今日这楼下倒是只涨了几倍的价格,上楼去价格价格就不菲了,公子上楼否?
小厮话语之意,不过就是坐地涨价的意思,徐杰听懂了,却也不在意,而是问道:不知这吴夫子说的是哪位?
小厮更是扬头浅笑,答道:吴夫子,江宁吴伯言,还当过一年的江宁郡守,随后就辞官不做了的那位。公子不知?
徐杰恍然大悟,笑道:哦,这位吴夫子啊,倒是如雷贯耳,也是巧了,且楼上安排座位!
小厮闻言大喜,连忙点头哈腰往楼上请。
三楼望西湖,当真尽收眼底,只见碧波荡漾,绿柳怀春,远有峰峦高塔,近有沙堤草绿,春日半晌竟然还有些许雾气笼罩其中,隐隐约约之间还能远望西湖南边有小岛,小岛之中竟然还有小湖,是为三潭印月,唯有心旷神怡。
落座六人,便听二瘦忽然开口:胖子,老子若是死了,也无脸回剑阁了,就埋在这里吧。
二瘦说得随意,三胖也假装随意,只答:好!
徐杰闻言笑道:什么死不死的,二瘦你功力高深,总还能活得二三十年的,活够了就埋回剑门关去,落叶也当归根!
二瘦闻言也笑:若是还能活二三十年,那便是荣光,当落叶归根!
酒菜已来,虽然还并不饥饿,面对美景饮酒,便也是享受,还有龙井沁人心脾,人生乐事。
这二楼座位,着实不便宜,六人落座一桌,便是几十两银子下地。这几十两银子便是放在杭州一般的富贵人家,也是极为奢侈的。所以这二楼此时也并无几个人。
便是端茶送酒的小厮也觉得奇怪,等候出菜的时候,也在与另外一个小厮闲聊。
诶,楼上那个外地公子只怕身份不凡。这小厮倒是一贯的卖弄性子。
花得起几十两银子的,杭州城里也不缺。何以见得就他身份不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看楼上另外几人,哪个不是结伴而来,共坐一桌,如此便是平摊花费之法,仆从之人都留在门外等候。你再看那位外地公子,几个下人都带上楼去,一个人就占了一桌,如此大方当真是少见。这小厮倒是会猜,卖弄的性子通常也会显得热情,做这一行也就极为合适了。
言之有理,当好好伺候着,说不定那位公子心情好,打赏几个大钱,今日就赚到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此时刚好后厨出了两个菜,本只需要一个托盘即可,两人却是一人拿了一个,添龙井的热水,擦手的热布巾,擦桌子的抹布,皆已备好。
服务周到无比,却是徐杰只当做是这江南与大江郡不一样,受了一番意外的周到,却又让这连个小厮失望了,并未打赏几个大钱。
傍晚慢慢到来,夕阳渐渐落去,夕照山上有一高塔,名为雷峰塔,也是吴越国时期所建,夕阳在那雷峰塔旁,便正是雷锋晚照之景,红透半边。
此时这二楼虽然并未坐满人,却也热闹起来,四处都是互相打招呼的场景。
景色正好,便见楼内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全部都站起身,面向楼梯之处。徐杰自然也站了起来,唯有胖瘦二人安坐不动。
吴老夫子慢慢从楼梯上来,灰白的文人衣衫,裙摆随风,还有那一袖飘飘,只是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来之前就饮了不少酒,灰白的发髻也有几分凌乱,不似那般正规正矩的气度,反而极为随意平常,甚至有些不修边幅。
第八十三章 二瘦的风范气度
今日到这望湖楼来等吴伯言的,大多也是年轻之辈。徐杰听得吴伯言之名,也是几首大开大合的诗词,甚至都不知吴伯言还当过一年的江宁郡守。
吴伯言在这江南的地位,比之欧阳正在大江郡的地位有过之而无不及。吴伯言如今虽然无官在身,却是在这江南文坛清名几十年,江南乃出官员之地,天下一半的进士来自江南,吴伯言隐隐就是这江南文坛之魁首。
欧阳正能决定谁中举人谁落榜。吴伯言一纸推荐到京城,却能决定哪个进士得重用,哪个进士坐在家里等官缺。显然吴伯言是做过这种事情的,一封推荐信,让一个无钱走门路寒门进士,立马入了翰林院任职,七八年后已然是从三品的高位。
这种故事,在江南之地传言甚广。那些在朝中任职的江南高官,回乡之时,吴伯言永远都是这些人席面上的座上宾。其实这些故事,也说明一个事情,便是江南文人集团在朝中势力极大,能进入这个集团,必然前途光明,平步青云。
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关系,便是当朝尚书省右仆射吴宏吴仲书,乃是吴伯言的弟弟。吴伯言隐隐是这江南文坛之魁首,那吴仲书便是这江南文官集团的魁首。只是少有人当面提及此事,因为吴伯言与吴仲书,似乎关系并不好。
一个当朝一品大员,尚书省右相,只比尚书左仆射朱廷长官职低了一点点的高官。一个官都不愿意做,只愿意纵情山水的逍遥不羁之人,显然两人在观念上会有很大的冲突。兄弟二人关系好不起来倒也可以理解。
所以,吴伯言昨日乘船到了杭州,当夜酒后说今晚会登望湖楼观景,今日这望湖楼立马就坐地涨价。
吴伯言来了,满场皆是拜见之声。
吴伯言脚步虚浮,显然是喝得太多酒,只是随意拱手回礼,踉踉跄跄便往窗户边最头前的座位而去,大概是他对这种场面也是见怪不怪了,也知道这些在这里等候之人所为何求。
徐杰看得这吴伯言,面色浅笑,便是觉得这老头与以往见到的老夫子并不一样,有一种不羁的性格,甚至有一点不修边幅。
望湖楼招待吴伯言的规格,显然比招待徐杰的规格还要高得几分,几个小厮围着团团转,连座椅都当面擦拭了几遍方才请吴伯言落座。
这老夫子也没有什么虚礼,一屁股坐下,往那西湖一望,口中便是大喊一句:雷锋夕照,好景色!
众人闻言,先是沉默,立马便有人也笑道:当真好景色,小二,拿笔来,此等绝景,我要赋诗一首!
这人做了一番潇洒不羁的姿态,话语说完拿起酒壶便饮,便是知道吴伯言向来潇洒不羁,如此便是投其所好,显出一个文人风流的气度。当得郡守一年,就辞官不做了,这是何等的潇洒?
小厮自然连忙递上舔了墨的笔,走到白墙旁边,一手拿酒壶豪饮,一手提笔狂书,口中也在大声吟诵。
吴伯言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去观那湖景。
几个小厮退到一旁,一人撇嘴开口:唉,东家明日又要吩咐刷墙了。
旁边之人便也是摇头。望湖楼的墙壁虽然很大,却也容不得这些文人墨客来回去写,所以写得好的,便会留下,写得不好的自然就要重新刷白留给后来人去写。这些小厮倒没有鉴别诗词好坏的能力,不过吴伯言只看一眼,显然就帮这些小厮鉴别了,所以明日便要刷墙了。
徐杰看得那挥毫吟诗之人的模样,也是摇头浅笑,这人早不潇洒,晚不潇洒,雷锋夕照都要结束了,喝多了的吴伯言姗姗来迟,这人忽然就这般的潇洒了,倒是值得玩味。
二瘦也看出了其中之事,笑道:这老头倒是臭屁得紧,难怪陆子游那厮能与他相交。
二瘦哪里管得什么江南名士,便是看得吴伯言那副模样,调笑一句,倒不是贬低之意。
徐杰却道:吴夫子诗词极好,真名士也!
二瘦听得徐杰夸赞陆子游的知交,似有些不快,又道:秀才,陆子游可比得过老子的风范气度?
徐杰看着二瘦正把手绕到后背去挠痒痒的模样,笑道:陆子游风范哪里比得过瘦子你,陆子游差远了。
二瘦闻言,弹了弹刚刚挠了后背的手指,大笑不止:哈哈。。。认识你这秀才这么久,就属这一句话中听。
二瘦,秀才老爷不过是奉承你一句而已,你还当真!三胖却是落了二瘦的面子。
二瘦闻言不信,只答:三胖你是见不得老子好,秀才何曾奉承过老子?他不骂老子就谢天谢地了,刚才之语,必然是由衷而出。
徐杰闻言笑着连连点头:由衷由衷,皆是由衷而出!
二瘦闻言,更是神气几分,头颅仰得高高,再次伸到后背里去的手,终于挠到了痒处,享受至极。
不想徐杰又是笑道:二瘦,你若是沐浴也勤快一下,风范气度必然超出陆子游几倍不止!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不止,冷面何霁月抬袖微微遮了一下自己的脸,云书桓却是忍不住前仰后合,三胖更是觉得爽快笑而拍案,唯有二瘦面色一窘,那正在给他带来舒爽手,连忙手到面前,又弹了几番之后,有模有样坐了个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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