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误道者
艾仲文却没有林通这么乐观,初始听闻张衍一日解读三本各有来历的道书,当中甚至不需要竹筹推演,心中也是大为吃惊。
要知道普通道书还好说,深奥繁难的道书解读起来向来靡费时日,比如一本数千字的道书,愚笨者往往七八年不能参透。他自己手中便有一本《心问,他细推默演,用了五天才将全篇三千六百一十二字全部解读出来,这足以在同门之间称傲,但比起张那还是远远不如。
他听说这世上有些天纵之才,只是单单依靠禀赋悟性便能解读蚀文,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莫非这个张衍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可能,一是张衍近来得高人看中,得秘授筹卜之法,另一个则是张衍隐瞒了自己的出身。
他这么想是有道理的,只要筹卜法门够高明,哪怕是悟性差点,解读道书也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这种法门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如今大多数都手握在各大玄门世家手中,每个世家都有解读蚀文的独特法门,底蕴越深厚,传承越深远的世家,法门便越是高明。
他并不知道,张衍虽然没有高深法门,但是一来他在蚀文解读上天资极高,二来用超过常人十倍的时间来推算,哪怕法门再差点,也足以拉平差距。
在艾仲文看来,张衍如果是玄门世家出身,哪怕是没落世家,有了这番作为也毫不稀奇。
但假设前一个推断如果成立呢?
观中高人
艾仲文心中一动,猛地升起一个念头,莫非是老师静极生动,又想收一个入门弟子?
张衍上山三年来默默无闻,今番却一鸣惊人,他越想这种可能越大。
他这边想着,脚步却有些落后,渐渐被心急的林通拉开一段距离。
林通正待走上通往张衍洞府的栈道,此时一抬头,却见一人正迎面走来,不耐烦道:谁人拦路?好狗不挡道!还不与那你林大爷我让开?
对面那人一声冷哼。
艾仲文突觉一阵心悸,连忙收住了脚步,只见对面的林通已经躺倒在地,不禁大惊,脱口道:道友,还请手下留请。
那人冷冷看了艾仲文一眼,他顿觉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寒彻肺腑,手足僵木。
幸好那个人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艾仲文怔怔看着这人背影,过了一会儿,这才上前将林通搀扶起来,问:林兄无恙否?
林通茫然半坐起来,他当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却已是莫名其妙躺在了山道上,他拍了拍脑袋,眼神中露出一片骇然,道:艾师兄,那是谁人?好高的修为?
他虽然自大,但这会也知道这是遇上修为高深的同道了,
艾仲文面色凝重,对方身上刚才隐隐有云霞卷动,分明是开脉之后才有的异象,与他们这等人已经是仙凡两隔,想到这里,他也是一阵后怕。不过他觉得那个人似乎有些眼熟,暗道:看这人面庞,莫不是定阳周氏的周子尚么?
去年他跟随着祖父在东华洲诸派大会时远远见过周子尚一眼,玉霄派毕竟也是不亚于溟沧派的大派,但是两个人位置可是天差地别,周子尚是长老亲传弟子,周氏又是玄门世家,他艾仲文虽然出身安丰艾氏,但不过只是一个旁支,还不够资格上去攀谈。
他望了望前方,这周子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拜访张衍的不成?
这个想法让他吓了一跳,这张衍又是什么来头,连周子尚也要登门拜访?
莫非自己先前推断有误,张衍竟是深藏不露?
吸了口气,艾仲文心中有了计较,道:林师兄,刚才这位道友虽说没有下重手,但保不准还有什么暗伤,还是早早回去检视一番才好,卞师兄这事就由师弟我处理了,如何?
林通犹豫了一下,虽然在卞桥面前夸下了海口,但是还是自己小命重要,勉强一笑,道:如此,就劳烦师弟走一遭了。
艾仲文拱拱手,不再多说,目送林远离开后,沿着栈道往张衍的居处寻去。
没多久,他便听到一声浑厚的声音问道:
外面是哪位师兄?
周子尚离去没有多久,张衍一直在留意外面的动静,提防周子尚留下什么人监视自己,这时听到外面脚步声,但是听声音沉稳有力,也没有刻意隐瞒,于是便主动发问。
艾仲文整了整衣衫,还没有开口,只觉人影一闪,一个人就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可是张师兄当面?艾仲文后退了一步,上下看了一眼,忍不住赞了一句,师兄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丰神俊朗。
张衍虽然只是普通的粗布长衫,但论相貌身形之佳,艾仲文所见过的人中还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不仅如此,对方眼中精芒迫人,隐隐有一股压迫感,如果不是站在栈道边,几令他忍不住要多退几步了。
要说周家女儿选婿,先看命格气运,再看长相外貌,最后选定从百万人之中选定张衍,这也足以说明他这个身体是本钱十足的。
张衍微微一笑,道:师兄谬赞了,在下张衍,不知是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艾仲文爽朗一笑,拱手道:区区艾仲文。
哦?张衍神色略动,仔细打量了来人两眼,拱手道:久仰师兄大名了。
艾仲文的名头他可是早就听说过了,据说此人人脉极广,而且一般弟子遇到些难事求到他那里都会慷慨解囊,在苍梧山上名声很好,与卞桥是两个极端,偏偏两人好像又有点交情。
这个人外貌毫不出众,中等身材,也算得上是壮实有力,粗看之下,或许会把他当作路人一流,可是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一听之下不禁让人心生好感,并且他皮肤温润如玉,一双眼睛里时时闪过一丝亮光,显然也是筑元修为。
张衍暗中猜测艾仲文的来意,嘴上道:艾师兄请里面坐,洞府寒湿,请勿见怪。
艾仲文呵呵一笑,摆摆手,道:我等修仙之辈与抱泉卧石,与日月同眠,哪有这么多骄气。
他也不客气,大步向里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回过身来,道:听闻师兄极擅解读蚀文,我近来访得一本《临耀问法,有意请师兄一观,若有所得,还请指点一二。
他拿出一本道书递给张衍,我也知师兄这几日闭关,因此不敢强求,此书就放在师兄这里,何时有暇再说不迟。
张衍神色略略一动,嘴角微微含笑,这个艾仲文嘴上说得客气,其实分明是借解读之名把道书送给他看。这是攀交情的手段,不过对方行事洒脱,大大方方,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
况且,这个人也的确是值得一交。
他也不矫情,当即伸手接过,说了句客套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攀谈了几句,艾仲文突然问道:师弟我适才来时,见一人面熟,不知道可也是来拜访张师弟的?
张衍恍然,难怪艾仲文对他那么客气,原来根脚在这里。
不过转念一想,和艾仲文这样的人结交,或许将来还要进入他们的圈子,没有一个身份说起话也未免弱势了许多,既然周家在利用他,他又何不妨暂且借用一下周家的名头呢?就只当收点利息了。
师兄是说周子尚么?
师兄认识周家三郎?尽管早有预料,艾仲文不免还是心中惊讶。
张衍神色平静,道:岂能不识?三郎大姐,正是在下正妻。
第八章 意通残玉 天机暗藏
艾仲文大吃一惊,他先前想过各种可能,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张衍与周子尚两人居然是郎舅关系!
定阳周氏在东华洲可谓显赫之极,据他所知,近百年来,只是修为在元婴以上的修士就不下十人,能娶周氏之女为妻,这张衍的背景显然也是大不简单!
不过张衍没有提及自己出身,他自然也很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此时艾仲文看向张衍的眼神与刚才又有不同,初见面时他虽然态度上也是极为客气,但那发自身心的矜持却是洗脱不了的,而此刻,他显然已将张衍摆在同为玄门世家子弟的位置上,甚至略有过之。
张衍冷眼观察,心中暗暗感慨,修道界虽然多以修为高低视人,但同样也是注重出身来历,如今玄门世家遍布各个修道大派,这般人已经牢牢把持住上乘修道之途,非世家出身的弟子,就算你资质出众,没有绝佳的际遇机缘,也一样难以出头。
想到这里,他暗道自己若是有朝一日修道有成,定要设法改变这样的局面。
由于两人都是有结交的心思,几句下来相谈甚欢,这时,艾仲文话题一转,道:师兄可知玄文法会?
张衍神色淡淡,放下手中茶盏,点头道:岂能不知?如此盛会三年才有一遇,师弟我原本还想去见识一番,怎奈在下上山三年只顾修行,不曾结交同道,不得其门而入。
东华洲有十六个大派,小派不计其数,每隔三年,各派下院间都有会有一次玄文法会,届时,各大门派下院中有名有姓的杰出修士,无论入门还是记名弟子,都会来此交流修道心得。
今年,恰恰轮到苍梧山为法会东主。
而法会之所以名称用玄文冠之,那还是因为蚀文的缘故。
自开天辟地以来,山川地表经过亿万载自然演化,日晒风蚀之后,在其上形成广大深远的经纬图形,其中暗含的天地玄机,经过上古道德之士演算整理之后,才逐渐形成这修道者所独有的典籍文字。
传说上古之时,修道者仅仅依靠参悟蚀文,便能进窥大道,白日飞升。
尽管这只是传言,但也足以说明蚀文是大道之基,若是通解蚀文,则仙门在望。
古时修士修道,皆是先学蚀文,再修玄法。
只是这方法修道缓慢无比不说,你是否有所成就还完全取决于在蚀文上的天资。
所以自玄门世家逐渐崛起后,玄门弟子便不在遵循这一路数,盖因为他们初学道时便有长辈师门提点。不但自己能少走歪路,而且也根本不必去细细琢磨蚀文,只需要依照师长指点按部就班,不但基础牢固,而且不虞行差踏错,等到功行渐增,再回头补读蚀文,那自是高屋建瓴,举手而为之了。
这也是艾仲文认为张衍出身不简单的原因之一,非世家出身的修士,有限时间拿来修道还来不及,哪里会花更多时间去学天书一般的蚀文?
可以说,像张衍前身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精研蚀文的那是绝无仅有。
而如今,在玄文法会上比斗推解蚀文,已经成为玄门世家之间衡量自身家门高低底蕴的手段,再不复昔日修道之用。
艾仲文暗中看了看张衍脸色,见他嘴上说得可惜,但似乎又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一时间猜不透他心思,试探道:不瞒师弟,我今日来,正是有意邀请师弟同去赴会,以师弟在蚀文上的造诣,岂能不在法会上一展身手?
张衍望了一眼艾仲文,笑道:既然艾师兄邀我同去,师弟我岂有推脱之理?
艾仲文松了一口气,他摸出一块铜牌,双手奉上,道:此是法会信物,持此物可入山门。犹豫了一下,他又拿出一瓶丹药摆在案几上,拱手道:这是一瓶顺气调脉所用的‘正源丹’,内有天罡之数,乃是卞师兄的赔礼,还望师兄收下。
说罢,不待张衍开口,他再次一礼,道:卞师兄与我也有些交情,前些时日是他孟浪了,恶了张师兄,托我再三致歉,还望师兄海涵。
张衍闻弦歌知雅意,哪里能不知道艾仲文的打算?不过先前拿了对方的一本道书,现在自然是要投桃报李,他默然片刻,故意叹了一声,道:此等小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那日只是不忿这卞桥明明输了还要拿胡师兄出来压我。
艾仲文笑道:以师兄身份,何必与这等奴仆一般见识。
张衍唔一声,这才把那页经诗拿了出来,交予艾仲文。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见天色已晚,张衍又有送客之意,艾仲文也不便多留,再攀谈几句,便告辞离去。
送走艾仲文,张衍回到洞府中,他拿出铜牌看了看,以他的定力,也不禁面露喜色。
艾仲文哪里知道,这玄文法会才是他的目的所在啊,可以说,张衍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就是冲着这个法会去的。
只是,法会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他就算想去,也要有人引荐才行。
他一个记名弟子,一无人脉,二无修为,之前之所以表现得那么高调,完全是想用在解读蚀文上的出色能力作为敲门砖,进而获得参加这次法会的资格。
一旦在法会上扬名,其意义与之前是完全不同的。
说白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哪怕名声再响,也只是在记名弟子之间响亮一点罢了,或许偶尔会有艾仲文那种人比较赏识他,可那些入门弟子却不会真正对他高看哪怕一眼。但如果在法会上那就完全不同了,那可是**派的精英弟子汇聚一堂,不客气的说,或许将来各大派的长老掌门都可能从这些人中间出现,影响力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一旦在法会上扬名,观中上师要收入门弟子也要先考虑到他。
一直以来的目的眼见得以实现,此刻张衍心情大好,拿出艾仲文变相送他的《临耀问法翻看了起来。
哪知道一看之下,却大为吃惊。
原来这本《临耀问法正是《心问十篇中的一篇,里面的内容就是涉及到筑元最后一步元成入真的,可谓字字珠玑。
显然是艾仲文看到他的修为已经跨到了元成入真的门槛上,所以特意送了这么一本道书以示诚意。
张衍不由苦笑,玄门世家果然底蕴深厚,这样珍贵的道书张衍以前想也不敢想,机缘巧合下才偶尔得到一本,他们却是随手送人。或许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的道书,在他这等弟子来看却是真籍宝录。
只是不久之后,这本道书却看得他有些皱眉。
其中的蚀文倒是难不倒他,但是其中有许多代指的玄门术语,张衍虽然略微知道一点,但他并不是正宗玄门世家出身,看着就有些吃力了,比如其中有斗参,瑞一语,斗参,他知道是一种这在主脉上的行气术语,气起气落一般有三种方式,而瑞想必就是专指其中一种,但问题是他怎么知道是哪一种?
这又不是可以轻易尝试的,一个不慎就极容易出现差池,所以这本书到他手中有也等于无用。
可是他如今却又不能不练。
他不能保证艾仲文的心思是不是真的那么简单,如果真有暗含有试探的目的在内,只要自己没有领悟参透,那么无需看修为,只是对答一番就会被看出底细。
而他想参加法会,迟早是会与艾仲文再次碰面的。
站起身来,他来回踱了几步,眼中神光一闪,重新坐下,将袖中的残玉拿了出来。
玉中的分身和他一般无二,先前他也尝试过修炼,但修炼分身并不能使得他自身的修为提升,后来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解读蚀文上,所以也没有再继续深入下去,现在回过神来一想,他脑海中不禁捕捉到了一丝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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