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盏花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痴娘
“嗯,想着这几天大伙照顾我,做些点心来答谢。不知道今日是你生辰,凑巧了。”骆银瓶想了想,朝韩月朗笑道:“韩公子?”
韩月朗闻声侧首,与骆银瓶四目相对。
她说:“如月之恒,如日之升,生日快乐。”
韩月朗仍注视着,轻抿双唇,道:“你做的毕罗很好吃。”
好吃?可他只吃了一口,后来也没有再吃啊。骆银瓶观察韩月朗表情,觉得他不像在客套。这一刻竟有了信任。
骆银瓶把玉露团吃完了,夏天的味道沾得她满嘴都是。淅沥沥突然下起小雨,韩月朗忙道:“快进来快进来。”他拉了骆银瓶一把助她起身,两人就在最上面一级台阶躲雨。不一会雨停了,院子里的草香和松柏香弥漫起来,好不惬意。阶上的盆栽沾了数滴雨珠,几只阮和琵琶交错靠着绘了淡兰的墙壁,欲倒不倒。檐上垂下的葡萄糖吊儿郎当晃,本是翠绿,被阳光一照,透明的黄。
“原来你们躲到这来了!”带着戏谑的清脆女声响起,骆银瓶回头一望,见是赵妩媚过来了,后头跟着踌躇不敢开口的见风消。
反倒是赵妩媚同见风消说话:“喏,找到你姊姊了。他们躲在这儿!”
“何谈得上躲?”韩月朗质问道。
大热天的,赵妩媚居然用一块大毯子将身体裹起来。骆银瓶刚要关切,却见韩月朗伸手在赵妩媚额头一摸,问道:“怎么这么凉?”
骆银瓶和见风消双双怔住,而后对视一眼。
其实,赵妩媚方才排了大雨中罚跪的戏,反复来了十几遍,被浇成透心凉——且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帮事手抖,泼下来的水里还带着冰碴子,又冻又疼。但面对三人关切,她偏不说真话,挑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冰肌玉骨,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韩月朗给赵妩媚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赵妩媚便问:“喲,你给骆娘子拿了什么吃食?怎么我没有。”
韩月朗:“老张那还有,想吃自己去拿。”
两位角儿似乎极为熟络,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互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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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只鸟在屋顶啼叫数声,赵妩媚赞扬鸟鸣更显幽静,韩月朗便说明明无鸟叫更幽静。赵妩媚抱怨夏天热死个人,感觉自个都是发烫的火球,韩月朗却道境由心造,他反而最喜欢夏天。赵妩媚说秋天她也讨厌,韩月朗便吟起“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话不投机,不说多说,赵妩媚起身走了,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愤恨。见风消自然跟随佳人,也离去了。
剩下骆银瓶,告诉韩月朗:“你这么说,赵姑娘生气了。”
韩月朗道:“我看得出来。”
骆银瓶:“那……”
韩月朗:“我和她从小就这样,早习惯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骆银瓶想着,看韩月朗的眼神都变成了“好呀,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种。
韩月朗蹙眉,道:“你莫不是想岔了?”
“嗯,嘿嘿?”
“她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小姨无嗣,抱了她去。所以名义上我是她表哥。”
“嗯?!!!”
骆银瓶觉着见风消肯定喜欢这个真相,似乎因为替见风消高兴,她也雀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伏天,天气热,大家看文娱乐的同时,也要注意防暑降温o(n_n)o
第18章 第 18 章
“从小她就同我看法迥异。”韩月朗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收到家中来信,信中责他喜好孤僻,看法出格,还委屈妹妹。
想到这,韩月朗不禁问道:“我的看法真就那么怪?”
“啊?”骆银瓶不晓得话题怎么就突然绕到了这?
这哪答得上来!能答上也不敢答啊,毕竟上下级!
她正准备含糊过去,就听见韩月朗说:“来,我来称述几件事,你说说你的看法。”测一测是否与他看法相同。
骆银瓶瞬间觉着置身赌场,骰子摇起噼里啪啦又落下,等到静了,骰子待开,而韩月朗则是对面虎视眈眈的对家。
头皮发麻。
韩月朗:“你在听我说吗,嗯?”
骆银瓶:“在听,在听。”无法揣测韩月朗的喜好看法,那就硬着头皮上吧!把她自己的观点说出来,搏一搏,赢了还是要干活,输了了不起不在剧院干活。
韩月朗问道:“前些日子,陛下人工凿渠修筑运河,国库耗费,沿途民众驱散搬迁,你怎么看?”舆情是怨声载道。
骆银瓶早想过这个事,便脱口而出:“陛下修筑这个又不是用来游乐的,长远利国之计,大功劳一件。”
韩月朗又问:“前朝赵云诘出西塞,痛哭涕零,直叹出关再无熟人,你怎么看?”诸人说起这个故事,多是惋惜感慨。
骆银瓶道:“各人性子不同。若是我,倒不会哭,关外亦在四海内,而四海内皆可结交兄弟。”
韩月朗追问:“可是赵云诘一代俊才,不能报效祖国,岂不可惜?”
骆银瓶道:“赵云诘在朝时一介小吏,才华不显,出关后才帷幄纵横。风云造势,亦看地利。他要是留在关内,说不定现在无人晓得他呢!”
韩月朗问:“前朝又前朝,末帝被追至黄河边,本有接应却不愿渡河,直叹无颜苟活,拔剑自刎。”韩月朗眺骆银瓶一眼,“嗯?”你怎么看?
骆银瓶道:“要是我就渡过河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惜命未必不英雄。”
韩月朗忽然笑起来,红唇白牙,星辰双目。两人离得很近,骆银瓶一时被灼了目,心中不住暗道:真好看、真好看。
便有些不好意思,躲看了对视的目光,又禁不住在看,瞧见韩月朗鼻尖的汗珠和有型的棱廓。
骆银瓶心跳得厉害起来,手心发汗。
“你笑什么?”她大着胆子问他。
韩月朗笑道:“看来我俩吵不起来。”
他心情甚好,自觉不是异类,便同骆银瓶多聊了许多。而骆银瓶心里,见解相同,一来松了口气,二来有有几分知己味道,便也乐得与他聊。
两人越聊越熟络,百无禁忌,竟都觉今儿交了位朋友,以后还能往挚友发展。
直到临近排练的时辰,韩月朗才与骆银瓶两散分开。走了一步半,韩月朗忍不住回望一眼,见骆银瓶梳着高高的发髻,红衫白裙,四周建筑的影子落在地上,亦落在她身上。明明暗暗,这一番修饰,她倒显得不胖了。
韩月朗这会回过神来,心想今儿怎地同她这么多话?又看她背影入画,他视力不好,觉得模模糊糊中骆银瓶还蛮顺眼的。
许是吃贺礼消耗的时间太多,这一夜大家都自觉加练,尤其骆银瓶几个结束得晚,已是两更天。
老张心想,深夜行路恐怕不安全,再则,他们回去大清早又来,全耗在路上,哪有功夫睡觉?
便邀几个人留宿。
见风消一听住明月剧院,高兴得不行——毕竟赵妩媚也住剧院里,不是么?
但他很快失落,男寝这栋楼在西,女寝那栋楼在东,隔着十万八千里。纵使眺望,也会被宏大的剧院主体挡住,看不着。
而赵妩媚这边呢,则拉着骆银瓶同寝——事实上,赵妩媚住的寝室是明月剧院里最大的,老张便决定在她房里多加张床。可其他留下来的小娘子都不愿意跟赵妩媚一个屋。为避免尴尬,赵妩媚就拉上骆银瓶了。
加的床不太结实,骆银瓶躺上去,嘎吱一响。她再翻个身,又是一响。
不敢动了。
她担心惊扰赵妩媚,便保持当前姿势——时间久了,身子僵硬,睡眠也很浅。
后半夜听见赵妩媚低低的哼唧声。
骆银瓶赶紧掌灯去看,见赵妩媚表情痛苦,再一贴肌肤,滚烫。
她烧起来了。
骆银瓶照顾病人颇有心得,先去唤老张找大夫,再给赵妩媚烧热水擦身子,又扶她起来喝水。
赵妩媚迷迷糊糊间,竟同骆银瓶说:“从前一个人挺自在的。如今病了你忙前忙后,我竟觉着,要是有个人在身边也挺好。”
骆银瓶笑道:“人生病的时候都不想孤单。”照顾也好,帮忙也好,哪怕只是陪伴,也有一份病人汲汲想抓住的,如悬崖上稻草一样的力量。
骆银瓶忙至天空泛白,赵妩媚出了一身汗,烧退了。
赵妩媚唇白得没有血色,迷离眼望着骆银瓶:“拖累你一宿没睡。”
骆银瓶道:“没有、没有。”她前半夜还是睡了的。又道,“我给你熬了粥,虽然清淡,但也香呢!”白粥熬得烂烂的,里头放了姜丝和碎肉末,加了点葱花。
赵妩媚摇头道:“没胃口,一点胃口也没有。”说着勾起一个笑,“我这真成了表哥了。”
“怎么说?”
赵妩媚以为骆银瓶还不知道表哥是谁,便告诉她:“我表哥自小胃口不好,吃得甚少。我总嘲笑他,今儿也成他那样了。”
“别多想,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给赵妩媚喝上药,身体再好三分。见风消听闻消息,也跑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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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关切赵妩媚,却连房门都不敢进。
骆银瓶说他怂样。
见风消便不乐意了:“嘿,说我?要是你遇到喜欢的,保准比我还怂?”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冷淡的声音:“怎么,你姐姐遇上喜欢的人,便会胆怯么?”见风消一转身,撞上韩月朗肩膀。
韩月朗是来探望赵妩媚的,刚好听见这话。他问了一句,不等回答,便匆匆进房。也不知道以后,他静下心来,会不会对这话仔细深究,玩味斟酌,信以为真。
“赵妩媚病了,但不能影响剧院其他人上工。”这是韩月朗的原话。
众人谨遵命令,照常排练。骆银瓶真是困得眼皮睁不开,几番打盹,忽然手肘被人拐了一下,回首一看是见风消。
他先传话:“张管事同我说,说是郎君的命令。你戏份不多,今日排完可早些回去休息。”而后呵呵一笑,“姊,为何郎君对你如此关照?”
骆银瓶也冲见风消呵呵一笑:“不是韩公子关照我,而是我照顾了赵娘子。”
见风消,羞,语噎。
之后半月都是照例排练,赵妩媚身子好点后,也重新加入进来。
期间骆银瓶遇见韩月朗的次数少,每每邂逅,打个招呼,相视一笑,笑得轻松。
到了第十五日,《落难世子结良缘》带妆彩排。
骆银瓶早早到了现场,韩月朗已经来了。他挨个审查戏角,轮到骆银瓶时,韩月朗拂了拂袖,吩咐负责妆容的婉三:“先带酒盏去洗个澡”
骆银瓶心想,大清早的,我这又不脏啊?又不是泥里打滚出来!
待李着画领着骆银瓶去梳洗时,她才恍然大悟:讲究,在明月剧院上个戏真讲究!
前些日子观摩过他人上妆,但轮到自己,却是一番新体验。
屋内昏暗,却只点了一根白蜡烛。铜铸的大缸里灌好了温水,旁边架子上摆满三排瓷瓶,每个罐子上都标了角色名字。婉三找出对应大痣姐的瓷瓶,打开塞子往水里叨粉末,顷刻间散发出特殊的味道。
婉三吩咐骆银瓶速洗速起身,只要达到两点要求便可:
一,身子面庞都干净,易于上妆。
二,每个角色身上带的气味不同,都是符合人设的。骆银瓶只要泡到身上有味道便可。
婉三吩咐完,把帘子一拉,走了。
骆银瓶洗完穿好戏服,去找婉三。
她的戏服十分奢华,然而审美不敢恭维——大红大绿,手上脖子上,全是金晃晃的。身上的气味也不太好闻,是旁人一吸鼻子就蹙眉的那种。
婉三和婉二一起给骆银瓶化妆,妆容也是夸张至滑稽的那种:傅厚厚的粉,涂浓得像桃的胭脂,画又粗又黑的眉,花钿和额黄都是金闪闪,两唇和妆靥却是血红。
妆台上有一面大的菱花镜,婉三还塞给骆银瓶一面小镜子,告诉她若觉着妆容不满意,有可以更贴近人设的建议,就提。骆银瓶先感慨一番明月剧院配给真是齐全,继而越照越乐,这妆容打扮,不开口就要笑倒一片了。
“别动,簪子都不好簪!”婉三嗔道。她在给骆银瓶梳头,梳了个夸张的飞天髻,又高又紧,簪子全是明黄,大花七彩斑斓全堆在鬓上。
骆银瓶忍不住笑出了声。
婉三喊道:“让你别笑啊,一笑又动。”
两人正说了,见韩月朗匆匆过来,伸手就拿了妆台上的镜子:“那边镜子找不着了,借你们的一用。”
婉三和婉二齐齐行礼,道:“郎君尽管用。”
韩月朗左右照了两下,骆银瓶见他上妆颇浅,只是在平日的容貌里画出三分憔悴。韩月朗从两侧鬓角里挑出数根发丝,表现落魄。
毕竟落难世子嘛!
婉三插嘴:“郎君,你这两颊的粉要不要再打点?睫毛也可以再拉长点……”
韩月朗闻声蹙眉:“不必了。再化浓就女气了,浑身不自在。”
婉二、婉三都掩嘴偷笑,骆银瓶也笑起来。韩月朗倏一回头,三女立马正经。明月郎君在场,两位女帮事的工作做得极有效率,婉二和婉三给骆银瓶束发,稍微调整妆容,很快完工。
轮到下一位戏角上妆了。
骆银瓶也不是个占坑的人,识趣出去。她前脚后,后脚韩月朗亦收拾好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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