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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盏花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痴娘

    所谓乾坤章,是国人出生便有的,随身携带,死则同毁。若遗失了章未及时补,便会被认作别国奸细。

    乾坤章上刻着一幅十分复杂的图案,人人不同。仔细辨认,乃是将持有者的名姓、所在方位与生辰按数字混合糅杂。当然,还有四位神秘数字,玄之又玄,无人知晓自己的章为何是这四位?许是天赐,许是命运。

    见风消帮骆银瓶把乾坤章从袖袋里掏出来,合着他的乾坤章,一齐递过去。老张拿着一看,眉头一皱,道:“见着章方才想起来,你俩户籍还在洛阳?”

    “这个管事放心,已俱迁来京师了。”

    老张这才点点头,把章戳个印泥,盖了。契约一式两份,一份留在明月剧院,一份给姐弟各自保存。老张将契约递给见风消时,忍不住笑了笑,道:“你这真名到是……”

    “嗯嗯嗯!”见风消脸色立变,打断了老张,他似乎特别不想聊这个话题,老张便也没再提。

    老张没送两人,给他们指了出剧院的路,让自行出去。同时嘱咐明日寅时三刻,按时来排练。老张则自去了。一来要把两份契约锁进档案房,二来剧院许多事项都需要他照会,今天又是周一,特别的忙。

    老张踩着木地板,咯吱咯吱走在路上,到一半路程处,被一位女帮事婉七拉住。

    明月剧院有好些女子样貌举止无一不婉约,大伙为了叫着顺口,便按着年纪婉一、婉二、婉三的叫。婉七是最小的,今年才一十五岁。但年纪小心却大,不甘心仅做帮事,又爱东长西短,剧院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要打听。

    她乍见老张领着一高个男和一胖妞去了后院,便生好奇心,偷偷在后面跟了一段路,便猜测莫不是招人了……

    这会便拉住老张求证。婉七用非常小的声音问道:“咱剧院又进人了?”“是啊,招了两人。”老张不太喜欢婉七的性子,但凡答她的话,都是不咸不淡。

    “我就这么一问,没别的事。”婉七笑着说,眼睛却往两份契约上瞟眼,轻车熟路直看月钱那一项——见风消的月钱没瞥着,但瞥见骆银瓶的了。

    比婉七高。

    婉七就非常不服气,心想自个来剧院三五年了,怎地还不如一个新进的。她又不是角儿!

    婉七不敢同老张抱怨,但面对其他帮事时,忍不住发发牢骚,又不甘心把骆银瓶来详细打听。

    这些是后话,暂且不提。眼前骆银瓶和见风消欢欢喜喜回家,人逢喜事乐开怀,两人还买了两斤肉,一箩筐虾和一壶花雕,回去吃肉喝酒——平时舍不得买的。

    姐弟俩住的地方近郊区,缺点自然是路远,优点却是幽静,回家路两旁都植着青槐树,遮天蔽日,在这酷暑中带来丝丝荫蔽和清凉。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骆银瓶和见风消租了一个单间,一丈见方。姐弟俩在中间拉了张粗布做屏障,隔成两间——每间几乎只容得下一张床!厨灶和茅房都在屋外与人共用——就这种环境,单间每月还要将近一百文!

    不过买宅比租更贵,见风消第一次打听京师宅价时,吓得下巴都要掉了。在洛阳能买一栋三进三出大宅的钱,在京师可能就能买三间瓦屋,还是靠近城郊。若要是靠近西市东市,怕是连单间钱都不够呢!

    宅价不仅贵,更可怕的是还在飞速上涨。骆银瓶和见风消来京师两个月,已眼瞅着宅基均价涨了三成——就因为这,东家天天向姐弟俩叨唠,试图略涨房租。

    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

    第4章 第 4 章

    两人还在上楼,就听见犬吠,由远及近,越叫越急。

    骆银瓶便笑了,见风消也笑,道:“金乳酥等不及了。”

    到了门口,见风消先把虾呀肉呀酒呀都放下,掏出钥匙开了门。门刚一开开,就有一只褐色毛发的小狗扑了过来。

    见风消赶紧把吃食全提起来,免得它扑着吃了。

    小狗绕着姐弟俩转圈圈,狂摇尾巴,过会还站起来,拱着一对前肢讨好他们。

    骆银瓶一面将手臂避开,一面笑道:“金乳酥,待会给你烧肉吃!”

    狗狗一听,嗅嗅鼻子,愈发扑腾得欢了。

    金乳酥是京师著名小吃,混了羊奶或者牛奶的大馒头,拿蒸笼一蒸,又软又甜,奶香扑鼻。加上价钱便宜,骆氏兄妹都爱吃,上个月他俩正吃着馒头逛着街,瞧见拐角处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狗,黑黢黢都看不清毛发本来的颜色。就在这时,下起一阵暴雨,骆银瓶起了怜惜之心,便把小狗抱回家。雨停了,也给它喂了金乳酥,洗了澡,小狗还不肯走,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骆银瓶便心一横,把它收留下来。

    “合着也是金乳酥的缘分,就叫它‘金乳酥’吧!”骆银瓶这样决定。

    见风消不同意:“你这样时不时喊它,我会饿……”

    骆银瓶反问道:“难道我喊的时候就不会饿吗?”也越喊越饿好伐。总之复议驳回,金乳酥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会,骆银瓶和见风消逗弄了会金乳酥,便叫它乖乖待着。见风消搬运食材去厨房,生火煮饭、腌肉剥虾,忙得风生水起。

    骆银瓶臂膀不方便,帮不上忙——往常骆家可是她掌勺的,这会什么都不干还有几分不适应!

    于是,她开始指导见风消烧菜。

    先烧后腿肉,汁水咸中带着点甜,又撒了点花椒提味。将肉移至一边慢炖,便弄起虾来。京城不靠海湖,虾贵,一次性弄了骆银瓶舍不得。于是嘱咐见风消将虾分作两部分,一部分剔了虾线,油泡一泡,捞出来勾上盐和汁水再炒一炒。另一部分虾则完全剥干净,剁烂成泥,合着从家里扒拉出来的最后一个鸡蛋,再兑点花雕,糅匀了做虾饼吃。

    滋地一声下锅,腾腾热气混合着香味就往上蹿。炒菜的灶台正对着屋檐下的好几个花盆,里头现在只有墨绿的杆和叶子—种的是芍药花,等到来年春天开花时,就把它们统统搬进房间里去。室虽简陋,花香不可少。

    “嘿,小东西,怎么跑这来了?”骆银瓶出声道。金乳酥不知何时,溜进了厨房。

    它同别的小狗不同,有一对特别明显的眉毛,因此表情显得特别丰富。此刻金乳酥正皱着眉,两只狗眼直巴巴盯着锅里。它发现骆银瓶在看它,立马直起身子用两只后腿站立,两只前腿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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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劲的作揖,仿佛在说:“拜托拜托,给我块肉吃吧!”鼻子还一直嗅。

    骆银瓶笑了,让见风消取一双干净筷子,在肉锅里戳戳,挑出一块煮得熟烂的。又找出金乳酥吃食的碗,将肉放进去,待凉得不烫口了,方才放到地上。

    金乳酥立刻扑过去,囫囵吞枣起来,因为动作剧烈,碗沿不断磕碰在地上发出响声。

    见风消不由道:“慢点慢点,噎不死你!”

    姐弟俩这会也一身是汗,遂干脆热个痛快,没有也不用桌椅,熄了火,见风消站在灶前,骆银瓶则是蹲着,方便筷子夹菜递到口里。两人饭就着菜吃起来。

    吃到大汗淋漓。

    金乳酥一会儿扒拉骆银瓶的腿,一会儿扒拉见风消的,从姐弟俩的筷子下讨来许多吃食。

    肉的滋味像是鼓声,越敲越响,虾的鲜美仿佛琵琶,弹起味蕾的乐章。美酒则与酱汁一道,冲刷洗涤心中的阴霾。姐弟俩一开始是狼吞虎咽,菜下饭连吃两碗也不觉饱。后来渐渐饱了,才开始细嚼慢咽带喝酒。此时金乳酥也已吃饱,泛起困来,就拱在骆银瓶脚旁边打盹。

    姐弟俩轻声说着话,见风消道:“今日入了明月剧院,似梦似幻,仍觉得不真切。”

    骆银瓶道:“我也是如此。”

    见风消又道:“不过明月的月钱是真的高。”

    骆银瓶:“我也觉着,就好像我们要发横财了……”

    “哈哈!”见风消笑出了声,把金乳酥都惊醒了。蹙眉眯眼,迷迷糊糊望着两位主人。见风消赶紧小声,道:“阿姊,我们要真有钱了你干嘛?”

    骆银瓶:“京师买宅。”

    见风消鄙视道:“你这也太没远见了,光买宅就够啦?怎么说也得买两匹骏马,一黑一白,毛光流油。你骑一匹,我骑一匹,我让你先挑。”

    姐弟俩边聊边笑,觉着这是来京师后最幸福的一天。

    连晚上的梦也是最幸福的,甜甜的。

    ……

    翌日,骆银瓶醒了,睁开眼睛,天还是黑的。

    竖起耳朵数外头打更,才丑时。

    她闭眼想再睡会,却发现怎么也谁不着,整个人既清醒又兴奋——不知是酒喝好了的原因,还是全想着今儿去剧院上工。

    隔着帷帐,听到见风消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个黑影子坐了起来。

    见风消低声问道:“阿姊,你醒着么?”

    骆银瓶道:“怎么了?”

    “我睡不着。”见风消说,“不知怎的,一晚上都没法子入睡。”

    “汪、汪!”金乳酥唤了几声,唰地一下跳上骆银瓶这边的床。朝她一拱,挤着挨着,骆银瓶会意地抚摸它的颈和背,金乳酥很快眼神迷离。

    “我去做早点吧。”见风消说着便穿衣下床,金乳酥原本正享受着舒服的按摩,听到动静,也跳下床,追随见风消跑去厨房了。

    把昨日剩的饭,和着剩下的汁水烫热了,就算一顿早饭。姐弟俩明明吃得很慢,却觉这顿早餐结束得异常快,吃完差不多又耗一个时辰——见风消呆坐,骆银瓶反复收拾打扫,终于熬到将近寅时。

    出发,去明月剧院咯!

    两人到达明月剧院门前时,是寅时二刻,距离同老张约定的“三刻”还有一刻钟时间。明月剧院的大门微微打开,门前没人,见风消往里一瞅,也没人,便壮着胆子约骆银瓶进去。骆银瓶心想他俩反正也是明月剧院的人了,不算逾越,便让见风消把门一推,进去了。

    里头空荡荡,人仿若蒸发。

    骆银瓶在前,见风消在后,两人继续往里面探,走着走着,见风消问骆银瓶:“阿姊,明月剧院的人会不会都很厉害啊?”

    “应该会,入剧考核这般严格,再加上月钱高,应该不养庸才。”

    见风消立即紧张:“那其他帮事会不会比我厉害许多?我一开始太差被瞧不起之类的呢?”

    骆银瓶道:“要想不被瞧不起,就迎头赶上。我其实也紧张,也觉一颗心压着,但是……”她没了声。

    见风消追问:“但是什么?”

    骆银瓶握拳咬牙,道:“强者胜,弱者死。”说完她点一下头,拳头一抬,又补充一句,“狼吃肉,狗吃屎。”

    “呵——”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骆银瓶和见风消惊得双双耸肩。却原来眼前的木墙是一道移门,被人缓缓推开,露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着见一身银色长袍上头金线走着松柏。

    门完全推开,骆银瓶抬眼望去,韩月郎正俯视着她。

    他手里执的扇子,缓缓扇风,兼带着一丝丝檀香,居高临下。

    韩月朗转过头去,冲身后站着的老张道:“这话倒是耳熟。”

    骆家姐弟不明就里,懵懵的。

    老张冲两位新人笑道:“一起去吧!”沿途路上同他俩讲解,才晓得,每日早晨寅时三刻,是在后院的怀璧堂集合,集体晨练。四人同去,一路上只有老张同姐弟俩说笑,韩月郎一言不发。

    骆银瓶悄悄用余光瞟韩月郎,心想:这人是月亮吗?如果不是,干嘛同十五的月亮一样板着一张好看的脸?

    这时候,她竟同韩月郎的目光对上去,韩月朗被发现瞟她,便有些不自在,自个先将目光移开了。

    韩月朗突然出声:“手臂好些了么?”

    骆银瓶第一反应:是在同本姑娘说话?

    将信将疑。

    而后确认四人之中,只有她一人伤了手臂,方才作答:“好多了。”其实没好,今早起来还感觉更痛了,但与加入明月剧院的喜悦相比,算不得什么。

    韩月朗戛然停了脚步,后头的人跟着也停了,见风消步子迈太急差点前倾摔倒。

    韩月朗凝视着骆银瓶。

    然后她打了一个摆子——不习惯被人凝视,非常难受。

    韩月朗道:“明月剧院的规矩,看来老张是忘说了。”他缓缓合起折扇,在手掌心无声一打,“第一,明月剧院内,不要诓我。”才半天就好多了,当他傻啊!

    韩月朗重新启动步子,续道:“第二,剧院不养闲人。”

    骆银瓶和见风消都非常沉默。

    渐渐快走近怀璧堂,韩月朗突然地,轻柔地说:“忘说,大夫叮嘱,伤好之切莫沾酒。”

    骆银瓶要是手臂好的,定要重重拍一下大腿。这会手臂伤了,便在心里假象着拍了一下:难怪痛了!昨晚酗酒来着!

    她心里便暖暖的,虽然韩月朗没有注视她,但她依然对韩月朗投去感激一笑。

    四人到了怀璧堂。发现全剧院除了他们四个,整整齐齐百余人,都已经到齐了。

    骆银瓶心里飞快把人数数了一遍,一百一十二人。再数一遍,一百一十三人。再数一遍,一百一十二人。

    嗯,确定是一百一十二人。

    骆银瓶默默发誓,下次定要丑时刚过就动身,不要再做最后两个到的。

    “诸位、诸位!”老张站到堂中央,吆喝起来,“想必你们当中有些人已经知道了,咱们来了两位新同伴。”说着,便挥挥手,示意见风消和骆银瓶过来。

    百余双眼睛,全都唰地一下聚集到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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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的身上。

    被这么多人注视,骆银瓶略有些不习惯,脸上火辣辣,感觉耳根也红了。

    老张重重拍了下见风消的肩膀,笑道:“小伙子,介绍下你自己。”

    见风消清了清嗓子,保持起优雅的笑意,猛地做了个生硬地抱拳,道:“诸位姊妹兄弟们,久仰!幸会——”一下子嗓子喊大了,声音有点劈。

    底下有人笑出了声。

    见风消一瞅,是《龟兹情》的主演赵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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