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盏花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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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好像一只巨型尾巴,转个弯跟在韩月朗后面,一起上了马车,还跟来时一样,两人对戏。也许是因为方才落水那一幕太尴尬了,回城路上,两人不再像来时那般尴尬,对戏对得挺自然了。
当然,韩月朗少不了点评和指点骆银瓶的动作,台词。她能从韩月朗的表情上揣测出,对骆银瓶的台词和表演,他只有六成满意。
马车到明月剧院停下来,韩月朗同老张进去院中,骆银瓶则直接回去。京师没有宵禁,明月剧院又处在最热闹的大街上,这个点仍是千灯照耀,连天上的云彩都被照亮。高楼林立,或是红袖招客,或是小厮酒保春风含笑,直接上街邀客。就连已关门的明月剧院,门口还有不少通宵排队买票的。
但老张仍给了骆银瓶一只灯笼,叮嘱道:“小娘子,一个人走夜路千万需要当心。”
骆银瓶点了点,她这人有个毛病,但凡有人对她一丁点好,就觉得暖,会记在心上。这会与老张相处一天,便觉着他是一位和善亲切的长辈。她提着灯笼,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韩月朗在身后冰冷出声:“站住!”
也不知道是夜风吹过,还是韩月朗声音太厉把骆银瓶吓的,她禁不住一哆嗦,灯笼抖三抖。
韩月朗道:“你现今的表现还不够上台的。虽然戏份少,但也不能怠慢。”
骆银瓶跟所有刚入职的新人一样,非常小心和卖力,转回身,严肃认真告诉韩月朗:“喏,我回去一定多练。”
韩月朗解下身上披风,伸手递给她,没有言语。
骆银瓶心里发问:风啊,你给我回答下,明月郎君这是要给我披风吗?可是大夏天热的……
她踌躇不敢接。
还是老张解释道:“郎君恐怕是担心夜里下冷气,你裹件披风能挡风。”
骆银瓶就把披风接了,她一接,韩月朗就转身了,顺带着招呼老张一同进去。剧院的大门关得比骆银瓶离开的步子还快。
天气热,披风用不上,骆银瓶把披风拿在手里,提着灯笼,趁着月色回家了。路上她偶尔兴起,嗅一下披风,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气味。
租住的房子远,骆银瓶许久的路才到家,周遭的宅子里早就没了亮光,只有见风消住着的二楼还留着灯。
“汪、汪、汪。”金乳酥吠起了,惹得街坊四邻的狗群叫唱和。
见风消随后打开了门,喊了一声“姊”,紧跟着就是一个哈欠,道:“终于回来了,等你都等瞌睡了。”
骆银瓶问弟弟:“吃了没。”
“吃了。”
“洗了没?”
“洗了、洗了。”见风消翻个白眼,“你也别只关心我,你自个吃了吗?”。
骆银瓶摇头:“没吃。”她摸了摸上腹靠右的位置,“饿到这个点,这儿有点疼。”
见风消跳起来:“你都做甚么去了!”边说着,边从角落里拿出一只笼子,里面歇着一只白鸽。
金乳酥汪汪大叫,见风消伸腿假装要踢它一脚:“一边去,方才就已警告过你,别吃它!”金乳酥皱着眉头跳开退远。
骆银瓶问见风消:“你弄这个做什么?几时带家来的?”
金乳酥闻声跳到骆银瓶的双膝上,趴下。骆银瓶没空理会它,它就扒拉着骆银瓶的右手,让给按摩。
见风消却不答话,跑出去把白鸽放了,数秒后风风火火跑回来,继续追问:“你今儿做甚么去了?”
骆银瓶也追问他:“你那鸽子是怎么一回事?”
姐弟俩杠上了。
骆银瓶先服的软,将今日所见所闻同见风消说了——当然,隐去她救韩月朗那茬。
见风消听完噘嘴:“明月郎君真抠门,竟然不管饭。”
第8章 第 8 章
见风消往自个床上一趟,带着三两分抱怨,“我今儿也累坏了,完全不想动弹。在明月剧院干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活,比别家重一倍。入院第一日就这么累,以后可怎么得了……”叽里呱啦把整整一天,怎么苦怎么累牢骚一番,但嘴角却在不知不觉中扬起笑意,见风消的后脑勺枕着胳膊,笑眯眯道:“姊,明月剧院,真好。”
骆银瓶也笑了,但一码归一码,还是得追问见风消为何带只鸽子回家,方才又作甚将它放出去?
见风消此刻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鸽子那是给你订饭呢!”
骆银瓶:“你把鸽子炖了?”
见风消回应给她一个白眼:“少见识,这叫‘快快来’。”
什么叫快快来?
这是京师最流行的不想做饭的解决方式。
见风消今天跟几位帮事混熟了,聊起做工太累家又住得远,回去只怕没有力气做饭了。帮事们便劝见风消,还等什么?还不快加入“快快来”。
“快快来”,只需缴纳一枚铜钱,便可获得一只信鸽和一本食谱。食谱上不仅注明了菜品名称和价格,还有精细的图画直观解说。如果你不想做饭了,只需写个标注了菜名的小条,加上相对应的银两,一齐绑在信鸽身上放飞。至少一刻钟,至多半个时辰后,你点的饭菜就“快快来”了——会有专门的人将饭菜送上门,并带回信鸽,便于你下一次飞鸽传“饭”。
见风消今晚已试过一次“快快来”,体验佳妙,所以一听骆银瓶还没吃饭,就给她也点了“快快来”。
骆银瓶听完,感慨京师就是京师,奇观奇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由得再次提起韩月朗给千里马做宣传的事。
见风消却波澜不惊,道:“姊,你晓得‘快快来’的宣传告示上画了谁么?”
“难、难不成也是韩公子?”
“正是!”
见风消顺道告诉骆银瓶,画里画着韩月朗在放白鸽点快快来,题的字是“‘明月郎君快快来’”。见风消道:“这幅画剧院里就能瞧见。正因为是明月郎君做的宣传,所以咱们剧院的人点,一律九九折。”
骆银瓶脑子里回响起老张的话,这类活儿郎君平时都是拒绝的,两三年才接一个……骆银瓶不禁一声冷笑。接着又想,九九折跟没折也差不了多少,优惠福利不大……
姐弟俩都累,接下来也没怎么聊天,等着“快快来”送上门,热乎乎一碗牛肉面,大块牛肉,面上撒着葱花儿,油汤浓厚,无论是瞧还是嗅都觉着香。但骆银瓶许是饿过劲了,吃了半碗就饱了。剩下半碗放凉了给金乳酥吃了——免得它又试图打“吃信鸽”的主意。
夜深沉,见风消拉起帷帐,睡了。骆银瓶先把披风洗了晒起来,然后也睡了。
翌日清晨,骆银瓶是被见风消的大声叫唤吵醒的。
“阿姊、阿姊,你上大报了。”
骆银瓶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大抱小宝的……
见风消便递给骆银瓶一张偌大的白纸,上头密密麻麻全是黑字。
骆银瓶拿在手里,打开一看,好潇洒的三个大字——京师报。
见风消在她耳边说:“这可是京师里的头条刊物,据说啊,这三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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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是丰宁公主亲题的呢!”
骆银瓶有点好奇:公主题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正想着,见风消又补充道:“姊,你是不晓得,这可不似《邸报》那般枯燥。《京师报》人人都爱看,上至公主郡主,下到街坊四邻,诸位娘子郎君,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当日的《京师报》。我连着看了三日,便停不下来,早起上茅房,不带报我都……”
骆银瓶及时地打断:“够了、够了,还没吃饭呢!”心想怪不得这几日见风消进了茅房,都是一待半个时辰,每每须要她催促才出来。
骆银瓶终于对《京师报》起了一点点小兴趣。她摊开报纸,读了起来。
最上头最醒目的,字最大个的,自然是头条要闻:
昨日,本报采风使从鸿胪寺获悉,应天竺等国邀请,御弟五藏即将出访西方诸国,此行的最终目的是促进佛法交流,实现多国阿弥陀佛。本朝皇帝对此高度重视,明确指示各衙门要全力配合。鸿胪寺将在今明两日召开采风使会,就出访事宜等答采风使问。
骆银瓶再往下读,稍微接地气了点,是市井民生:
本报讯,昨日上午,因违章占地太多导致京师道路狭窄,接上级通知,金吾卫奉命拆除城南福阳桥附近违章建筑,其中包括知名的胡姬酒肆、文君酒垆。附近百姓表示,虽然道路变宽,但却给周围嗜酒的街坊邻里生活带来极大不便,亟待相关衙门解决遗留下来的买酒难问题。
再往下看,消息渐渐变成故事:
昨日,本报采风使接匿名爆料称,被现西凉国王,原退伍禁军薛某接回西凉的原配王氏,十八日后突然暴毙,大夫赶至现场时,王氏已瞳眸散张、脉搏全均,即宣布王氏当场死亡。死因不详,其夫薛某及其现任玳某均表示不知情和沉重哀悼,薛某含着泪追思道:“我为她的逝去感到悲伤,因我曾梦想着在辛苦十八年后,她能过上好日子。”
另据报料,薛某在接回王氏时,曾以考验忠贞为名,调戏王氏并误杀(据薛某坚称)二人之子。
采风使就此事采访了京师数百位小娘子,大伙均表示对薛某的行为难以接受,认为悲剧是薛某导致,希望他能受到律法的严惩。(以上不代表本报观点,不存在诽谤行为,本报拒受诉讼。)
这个故事骆银瓶前些日子听说过,当时传言薛某接了王氏回去,听着就不靠谱!骆银瓶觉着,薛某要是真心在乎王氏,哪能十八年不闻不问,只顾自己享福?可怜王氏太傻,居然毫无防备的回去……骆银瓶边感叹,边忍不住继续往下看——还是故事好看,精彩!
下面的故事就都一言难尽了:
京师某士子外出办事,与姬妾约定五日为期。五日一到,士子未返家,姬妾毫不犹豫改嫁。
一对小鸳鸯王某和倩娘,遭家长棒打鸳鸯,倩娘伤心离世。情深不易,感动天地,倩娘幸得还魂,来投王某。王某却被吓到,将倩娘当做鬼打死。
国舅杨某出访扶桑,月余归家,妻子好孕。杨妻坚称在此期间梦遇杨某,因此得子。国舅表示对妻子的话完全相信。
……
骆银瓶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自然随性地往下瞟去,却差点眼珠子都要蹬掉出来。
最下头,报上的字又变大了,还破天荒特例给了个标题:《震惊!明月郎君被侵犯!原因竟是如此!》
本报采风师使匿名急急爆料,深受民众喜爱的明月郎君昨日在城郊摩诃溪不慎落水。本报采风使赶到时,明月郎君已被人救起离开现场,据悉其暂无性命危险。目睹事件全过程的王画师通过言语描述和画作告诉采风师,当时明月郎君正在参与流星鞍和大嘴酒的宣传,忽有一女子疯狂扑向明月郎君,将其扑入水中。王画师印象深刻,该女子体态肥硕,眼里满是狂热,对明月郎君动手动脚,郎君毫无还手之力。
对此,采风师咨询了本报的明月郎君问题研究使,他告诉采风使,按照以往经验,这类女子是明月郎君的狂热爱慕者,往往会做出过激举动。
目前,当地有关衙门已介入调查。
第9章 第 9 章
骆银瓶直到瞧见“体态肥硕”,才敢确定报上写的这一段故事里,狂热爱慕明月郎君的女子是她。
胡扯淡!
要是早些年,骆银瓶一定会去京师报社手撕了他们!连带着那个姓王的画师也撕烂了!但是现在,骆银瓶看完这些,心中虽有愤怒,但嘴角却莞尔一笑,问道:“阿弟,若是去报社里告他们诬陷、诽谤,会赔我们多少钱?”
见风消:“会、会赔钱吧……”
骆银瓶:“那今晚下工后,你陪我去报社一趟。”
见风消刚想说晚上报社也下工,怕是找不着人,却就在这时听见外头的敲钟声——糟了!光顾着聊报道,要迟到了!
姐弟俩直接跑下楼,把金乳酥锁屋里。两人在楼下买了六个包子,骆银瓶三个见风消两个,另外一个通过窗户抛入二楼屋内,给金乳酥当早餐。
气喘吁吁,还是来不及,只能肉疼地要了辆马车,驰骋至明月剧院。
时间刚好,骆银瓶长吁一口气。
等她再次昂首挺胸时,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望着她。这些都是日常排队买票的,他们盯着骆银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中有戏谑的、有鄙视的、有厌恶的……所有的眼神均不友善。
骆银瓶很快想明白过来,《京师报》上的消息坏事了。
暗自告诉自己,又没做亏心事,难道还怕诬蔑的假消息不成?骆银瓶继续昂首挺胸,在众人火辣辣的注视下踏进了明月剧院大门。
一进门,来来往往的角儿和帮事,老张大声的催促和吆喝不断响彻。
骆银瓶疑惑:今儿怎地不在怀璧堂集合了?
老张瞧见姐弟俩,脸色不太好:“你们怎么才来?”
见风消:“迟到了么?”
老张噎住:“那到没有。”想了想,拍拍见风消的肩膀,“但是以后还是来早点。”接着,老张告诉见风消和骆银瓶,明月郎君下的命令,早上要把《龟兹情》完完整整,一个细节不漏的过一遍,所以大伙这会都在忙。骆家姐弟虽没有参与这部剧,但按着郎君的意思,两人得全程观摩,明天各交一份万字体会。
见风消最不擅长写作,听完就是一哆嗦。他用胳膊肘蹭了一下骆银瓶的胳膊肘,意思是我要是憋不出来,你也帮我凑凑字数。
骆银瓶眨了下眼,答应了他。
见风消便放心地笑了起来……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太多了,太多了,没想到一部《龟兹情》事事需准备,处处是细节。戏服妆容,布景道具,皆是见风消想未曾想,出乎意料。更莫提诸位戏角的戏词、举止……见风消反正跟着过了一遍后,就简单一个想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能在明月剧院里当上帮事,已经是超出实力的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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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风消张大着嘴,吸了几口气,缓一缓。他见骆银瓶呆呆站在身旁,明显也被震慑住,便后悔道:“我们该带个本记了记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骆银瓶道:“哪些记不住?回家我告诉你。”
见风消一个猛回头:“你都记下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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