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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盏花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痴娘
    骆银瓶点了点头,道:“小声一点,别大声嚷嚷。”她方才观察揣摩《龟兹情》的闲暇之余,亦揣摩了剧院诸人打量她的眼神——那是一种极其克制自己的好奇和玩味,努力表现出明面礼貌的目光。

    很显然,剧院里的人也读了《京师报》,并对她有了些并不好的看法。

    所以,从今往后,在明月剧院更要小心翼翼做人,保持低调。

    见风消是没想这么多的,他朝骆银瓶竖起大拇指,大声笑赞道:“就知道我姊最厉害!”

    果然,在场不少人瞟向姐弟俩。骆银瓶顺势把头低下。

    依照明月郎君的规定,要把《龟兹情》全部过完一遍才放饭。这一过,就到了快申时,老张带着厨房的帮事们分发食盒——两个鸡腿一个卤蛋再加两份菜,一碗饭。

    骆银瓶和见风消各分了一个食盒,骆银瓶同弟弟说:“伙食这么好啊。”要是天天在明月剧院吃,工钱就完全攒下了。

    埋头吃饭的见风消点了点头,骆银瓶也埋下头开始吃。过了一会,两人把饭菜都吃完了。

    见风消,饱了。

    骆银瓶,没饱。

    见风消怂恿她去找老张再要一份,正好骆银瓶自己也有这个想法。骆银瓶挨着人问,最后在上次签订契约的楼前找到了老张。看来剧院里所有人都领到食盒了,老张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旁边坐着韩月朗,同样是一张摇椅,悠闲自得。韩月朗今儿穿了一身大红色,衣服上刺真金绣,日头一照,颇觉刺眼,骆银瓶禁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瞧见老张身边不远放着个筐,便走过去同韩月朗和老张问好,期间目光往筐里偷瞟,果然,还多出几个食盒。

    骆银瓶佝偻着腰,笑着问:“张管事,还有人没领饭么?”

    “都领了,这是多余的。”被老张晃动着的摇椅,发出吱呀呀的老旧声。

    骆银瓶一听是多余的,就大胆子开口再要一份了。

    老张打量了她一番,笑着问:“是你弟吃?还是你同和你弟分着吃?”、

    骆银瓶道:“都不是,我一个人吃,一份食盒吃不饱。”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坦荡,同老张商议,“以后能不能每日放饭都给我双份?”见老张的笑容僵硬了,她又强调:“我可以加钱的!”

    “咳、咳!”韩月朗忽地剧烈咳嗽起来,看样子是方才喝的茶呛到了,老张赶紧拍他。

    骆银瓶继续道:“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自己订‘快快来’了。”

    韩月朗:“咳、咳、咳!”

    老张:“郎君当心、当心。”

    过了好一会儿,韩月朗缓过劲来,瞟了骆银瓶一眼。就在这时,有五六个女角走过来,各自手里都端着余半份饭菜的食盒,过来交给老张,说是饭菜分量太大吃不完,这些多余的老张收下来,救济给吃不上饭的流民。

    韩月朗听着她们说话,回头又瞟了骆银瓶一眼。她略感尴尬地转过头去。

    待那些女角走了,韩月朗开口道:“你是老张收进来的,功底如何,我始终有些担忧……”

    骆银瓶赶紧道:“不用担忧,我会努力的!”

    韩月朗盯着她,淡淡道:“不要打断我说话。”

    骆银瓶闭着嘴摇头,不敢不敢。

    韩月朗:“……接下来,你的表现若是能够上剧院的要求,我就让老张多给你一份饭。若是不达标,原先的那一盒也没了。”

    骆银瓶闭着嘴狂点头。

    韩月朗:“嗯?”哑巴了?说话!

    骆银瓶:“喏、喏。”

    韩月朗:“老张,给她份饭!”

    老张遵命给了骆银瓶一份旁人没吃没用过的食盒,骆银瓶谢了老张,再侧半个身子给韩月朗鞠了一躬。然后抱着食盒,高高兴兴离去了。走在路上的时候心想:自己救了韩月朗两次,却依然只能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而他一点都不懂感恩。唉,还是做老板好啊,屋檐底下的下人都得低头。等以后攒够了钱,剧院可能开不起,但她和见风消也许能开一个小戏团,周游全国地演……

    白日美梦做得好 ,骆银瓶嗅一嗅,觉得紧抓着的冷饭冷菜也香了。

    大伙都吃完饭后,休息片刻,便开始下一轮排练了。

    这会不再过《龟兹情》,各排各手头上的本子,骆银瓶同要演《落难世子结良缘》的角们聚在一起,在前台实景排练。骆银瓶这组,今天排女主角未见世子前在家的一场——大痣姐仗着嫡女身份,欺负女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整到自己。除了女主赵娘子对人爱答不理,其余几位配角娘子都是客客气气,同骆银瓶沟通、配合,甚至还热情给她讲解、建议。

    骆银瓶目光所及。能眺见韩月朗,他在不远处排世子刚出场的戏。从王府出来,骑着马,带着一大批随从,到围场上去狩猎。

    背景的布是黑色的,布景板是禁城的石墙,黑布缓缓下落,一轮红日被同步吊起。韩月朗以鞭做马从墙内出来,后头一群人也都轻马扬鞭,举着旗子跟在后面。意味着世子的队伍,在拂晓之间出了禁城。

    绿色的背景布在一瞬间升起,世子的队伍已经到达浅草围场,众人举着的红旗飘动,看来剧里旷风高啊!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中飞来一只大雁,定睛一看,竟是穿着大雁装的见风消。说时迟那时快,韩月朗反手抽出金镞,一个翻身张开随身携带的大弓,大雁见风消还在飞,但韩月朗早已算准了他的诡计,金镞正中大雁,见风消哀嚎一声,从长空中落下。

    骆银瓶听见身后同组的娘子都在小声赞叹,郎君真是潇洒英姿。

    是挺潇洒倜傥的,骆银瓶心想,但更在意见风消摔得疼不疼。

    “酒盏,到你了,别分心!”

    “对不起、对不起。”骆银瓶忙道歉,赶紧专心投入到排练中。这场戏她作为嫡女,差使婢女在女主的必经之路上涂了层打滑的油,却弄巧成拙,自个踩着后仰跌倒。前期骆银瓶把大痣姐的狠劲和歹毒全演出来,那眉毛那哼哼,连翻一个白眼都是戏。后期她踩着油,警觉过来,眼睛瞪大,神情里满是惊恐,喊着“啊呀”双脚踢蹬着后退倒下去。因为布景的人事先同她交待过,她倒的那块地改造过,是软垫,所以骆银瓶倒得非常忘我,是整个身子直直后仰下去的,先是双腿和后背着地,触及之处的确是软软的,可等到后脑勺着地时,却重重磕了一下。

    哎呀,是石板子地!

    第10章 第 10 章

    骆银瓶反应快,脑袋只轻轻点了一下,她就用脖子发力,把脑袋抬起来了。骆银瓶胳膊是使不上劲的,所以她求同组的娘子拉她起来,不用问人她自己观察,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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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垫范围其实挺大的,只是被人挪了一尺位置,刚好脑袋不在保护范围中。

    着地的那一块后脑勺仍有些疼,骆银瓶抬不起来手摸,便请身旁小娘子婉六帮着瞧瞧,后脑勺可有什么问题?

    婉六笑着回答:“无恙且请放宽心。”

    骆银瓶正准备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忽听见一句清脆却尖锐的女声传来:“信她的狗屁话,你脑袋后面都破皮渗血了!”

    出声的人,是演女主的赵娘子。

    骆银瓶瞧过去,赵娘子正挑着一对细长的柳叶眉,一侧嘴角勾起轻蔑的笑。虽然女主前期的服饰朴素简陋,但穿在赵娘子身上,纵是灰头土脸,也难掩她的美貌。

    赵娘子朝骆银瓶这边晃晃悠悠走过来,两旁的娘子们都缩着肩低着头避开,仿佛避鬼差似的,让出一条道。

    骆银瓶之前同赵娘子不熟,除了对戏,私下没说过一句话。这会赵娘子却从香囊里取出一盒药膏,道:“站好,别动!我给你抹上这个就好了。唉,说了站好别动,这药可贵了,多涂了浪费!”

    骆银瓶不敢动,但纹丝不动却也尴尬,客气却僵硬地笑着、说谢谢。

    赵娘子抹完了药膏,竟伸指指向众人,眼挑得眉稍都要飞进鬓角里去:“你们、你们,你们一个个的,能耐没长,到合伙嫉妒起人来!”

    骆银瓶不愿生出事端,澄清道:“赵娘子,您误会了。婉六许是没瞧着伤口,更与其他人无关……”

    赵娘子倏地扭头,瞪大着眼睛盯着骆银瓶,眼神好似刚从炉上拿下来的铁,先是滚烫、燃烧,渐渐失却了温度。骆银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盯着自己,心头打起了鼓。

    赵娘子扭回头去,没回应骆银瓶,而是走到婉六跟前,两女子几乎脚尖抵着脚尖,赵娘子比婉六高,所以用下巴看她,骂道:“信狗屁小报上的消息就是蠢,信了还因此欺负起人,便是恶毒!”赵娘子回转身,口里仍就喃喃,“你个心眼大□□小的……”

    婉六被骂得一声也不敢吭,似乎整个明月剧院里的人都慑服于赵娘子。而她本人,则对此习以为常。赵娘子骂完婉六,仍不罢休,她往前走,于人群中一把抓住婉七的手腕。婉七痛得大喊:“疼、疼……你做甚么!”眼泪都下来了。

    赵娘子道:“装哭!是你带头唆使的吧?”

    婉七泪珠子帘似的往下滴,可怜巴巴道:“娘子,你在说什么?”

    赵娘子冷笑一声:“怎么,装无辜?给老娘收起你那副嘴脸。来、告诉我,嫉妒人家酒盏什么啦?是银子还是韩月朗?”

    “够了!”忽听得一声韩月朗劲呵,他和老张快步朝这边走来。

    老张小声询问大家:“发生了什么事?先别吵。”

    婉七先开口解释,婉六亦附和,赵娘子笑道:“倒是恶人先告状。”

    老张只好过来劝赵娘子:“小祖宗,求您,先别急着发脾气,咱们先把事情了解清楚。”老张又询问赵娘子,赵娘子也把事情一说——当然同婉七、婉六讲得完全不同。

    各执一词,老张只好问骆银瓶。骆银瓶却道,都是她自个不好,跌落在地磕破了头皮,多谢赵娘子帮自己上了药——既感恩了赵娘子,也不得罪其它人。

    韩月朗听到这里,缓缓道:“老张。”老张赶紧弯着腰过去听命。韩月朗道:“不要再看到这样的事情。”

    “喏,郎君。”

    韩月朗转身离去,继续排练去了。

    老张先是让围观的人都散了,再教育一番当事人,诸如同是明月人,这般骂骂咧咧,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有爱有情方才好。

    婉六、婉七地位卑微,自然小心听话。骆银瓶那就更不用说了,只想息事低调,处处揽责。唯独那赵娘子,却是冷哼一声,竟对着婉六、婉七在空中抡拳:“再欺负她,小心老娘弄残了你!”

    婉六、婉七吓得多天了,老张则是哭丧着一张脸:“小祖宗,消停消停。”劝着哄着,赵娘子这才没再言语。众人重新开始排练,骆银瓶又重倒了两回,都有垫子。虽然后脑勺仍有点嗡嗡,但仍倒得兢兢业业,全力以赴。

    倒完了大伙歇息片刻,该喝水的喝水,该出恭的出恭,过会再开始排第二遍。

    骆银瓶径直坐在石板台阶上歇息,看天上的日头往西走,炙烤渐缓,但热气依旧蒸人。见风消不久后就坐到她旁边。

    骆银瓶问道:“你也歇息了?”

    “帮事也是人,帮事也要休息。”见风消感叹道,“来两天,瘦三斤。”

    骆银瓶大笑:“我怎么一点也没瘦!”

    见风消横她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姊,方才赵娘子帮你了?”

    骆银瓶:“帮啦!”

    见风消:“那你同她算是有交情了吧?”

    骆银瓶:“算是吧……”

    见风消:“那你把我也引荐给她认识认识?”

    骆银瓶察觉到不对劲,侧首盯住见风消的眼睛:“你怎么不自己去结识?说,打得什么主意?”

    见风消把头瞥看,避开骆银瓶的目光。他先聊赵娘子的八卦消息,说她全名唤作赵妩媚,人如其名生得眉目含情,妩媚秋波,但脾气却是一等一的恶劣。《京师报》从前报道但凡关于赵妩媚的事情,都是坏的、差的,就没一件好事,一句好话。后来赵妩媚亲自接受《京师报》的专访,本意是要澄清,挽回形象,哪知道同采风使两言三语不和,赵妩媚跳起来就骂,到最后,她竟砸了报馆。后来《京师报》登出这篇专访,不仅栩栩如生画出赵妩媚砸报馆的丑态,还将她骂人的话一字一句原样刊登——其实除了脏话,她一开始的回答也不怎样。据说采风使问赵妩媚,缘何她脾气这臭还能做角儿?赵妩媚答道:“因为我演得好呀!”

    采风使又问,若除开演戏,寻常生活中,赵妩媚是不是非常不受欢迎?赵妩媚答道:“不会呀,老娘走到哪都有贵人。”

    采风使便感叹,这老天真真不公且猜测不透,为何自己脾气性子皆好,却不如赵妩媚幸运?

    赵妩媚道:“因为我比你长得好看。”

    当时做采访的女采风使,差点没呕出血来。

    见风消讲了半天,骆银瓶道:“你说的都是她的缺点,坏处,那为何还要结交?”

    见风消竟难得的流露出腼腆之态,含羞笑道:“因为她长得好看。”见风消顺道还告诉骆银瓶,赵妩媚已经连续两年被评为京师最美女戏角。

    见风消低着头,自个又笑:“她是真的很好看。”

    骆银瓶笑问:“喜欢上她了?”

    见风消挠了挠脑袋:“喜欢是喜欢,但……”他放低了声音,在骆银瓶耳畔悄声道,“据传,赵妩媚和韩月朗关系不一般,那种关系的不一般。这明月剧院,她也是半个东家。”

    骆银瓶:“那很般配啊,一对璧人。”

    见风消呲她一声,似乎很不满意骆银瓶说这样的话。

    骆银瓶刚想说冤枉,瞧见赵妩媚正往这边走来,日头愈发靠了西,将天空染成一片粉蓝和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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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赵妩媚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摇曳靠近,愈发动人似天宫的仙子。

    骆银瓶拐了下见风消:“赵娘子来了。”

    见风消不信:“你别逗我!”一抬头,正好瞧见赵妩媚靠近,他僵硬了数秒,忽然站起来撒丫子跑了。

    骆银瓶抬头想拉他:“唉、唉!”没拉住,怂了的见风消跑步速度飞快。

    赵妩媚朝这边走近,近至骆银瓶身边,她低头就能见着赵妩媚的一双莲花绣鞋。

    赵妩媚问道:“你弟弟怎么跑得那般飞快?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么?”

    骆银瓶思索片刻,答道:“他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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