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盏花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痴娘
夜色凉凉,钱师师和王新晴全给听饿了。
王新晴忍不住问:“那后来你为甚么来洛阳这边了?”要是她,可舍不得同羊腿分离。
骆银瓶的两手背到脑勺后做枕头,望着帐子顶答道:“我爹最后一次丢货赔了本,买卖做不下去了。再则,他说自己年纪大了,也想到老还乡,我们就回来了。”骆银瓶侧了个身,问道,“新晴,还没听你说呢!记得你是江州来的?”
王新晴有点不好意思:“嗯,”
骆银瓶追问道:“我就听过名儿,具体还没印象。你也给我们介绍介绍!”
钱师师在旁边帐子里笑出了声。
王新晴断断续续地讲道:“江州离这儿算远,靠着一条大江。不过我家住在城里,很少去江边。”她本来只打算讲这么多,但听见骆银瓶一声浅浅的遗憾声,王新晴犹豫了会,补充道:“兄长们带我去过一次临江的酒楼,凭栏就能眺见翻浪的大江,和来往船只,还有些捕鱼人在江里翻来蹿去,就像鱼一样……”
女孩们聊着笑着,纷纷许诺要去对方家乡游玩。过了会眼皮开始打架,先后睡去。
翌日,牡丹园里,卯时准时敲了种。七十七位小娘子被召集到一起,排舞开始。
骆银瓶不是专业舞姬,但也不是一点不会,她功底在众人里属中游偏。同屋的王新晴也还可以,但钱师师就差了——步子跟不上,鼓点踩不准,稍有些难度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骆银瓶是个直接了当的性子,钱师师出了大错,完全不知道在跳什么,骆银瓶就忍不住给她指出来。
钱师师笑着道了谢谢。
又一次,钱师师又跟不上了,一个动作跟不上,后头全乱了。骆银瓶急得直道:“你这手舞足蹈到底是跳什么?”噼里啪啦给钱师师详细纠错。
钱师师这回的表情,就有几分尴尬了。
再往后,一次两次还好,连着三天,骆银瓶都不断指出、纠正钱师师的错误。钱师师对她逐渐冷淡了,生了距离,但骆银瓶心大,自个并未察觉。
还是王新晴旁敲侧击,告知骆银瓶,她这么做,钱师师可能尴尬,甚至不能接受。
骆银瓶不解:“我帮了她,她为何还要尴尬?”
王新晴心底无奈摇头,再委婉的话也不好讲下去了。
第四日,钱师师又出了错,骆银瓶照例当堂指出,引得哄堂大笑。
钱师师便发作了:“谁需要你在这指指点点?骆银瓶,你几个意思?你有连夜练舞吗?你有不眠不休的排练吗?你脚上也磨出了泡吗?我从来没看见你晚上练过,甚至从未看过你加练?不就是起步比我早点,先学了几年,你有什么资格指点我?”一大段高声质问后,钱师师的语调渐渐低了下来,她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用很轻的声音下结论:“骆银瓶,你真是令人讨厌!”
堂内雅雀不声。
半晌后,有人带头转移话题,说些轻柔的话,转移气氛。事情本应该就此平静,骆银瓶却偏偏要不依不饶。她心里想的是:你钱师师不过是这几天在练舞,而我从四、五岁起,常常就一跳一整天。总共耗在练舞上的时间,不知比你多多少倍!我当然有资格指导你!
但骆银瓶嘴上却不解释,而是呛声把话说绝:“好、好,我骆银瓶,从今往后要是指导你一个字,我就是小犬儿!”骆银瓶扬着下巴,挑着眉,“你听不见旁人意见,被淘汰后不要后悔。”
又过三日,到七日之期二轮筛选,又有四十四人被淘汰,钱师师也果然在筛下去的人中。她走的时候是哭泣的,望向骆银瓶时眼神瞬间变成愤恨。骆银瓶偏偏要迎着钱师师的目光,同她对视,右侧嘴角慢慢勾起,一笑尽嘲。
经历了第二轮淘汰,留下来的三十三位小娘子观念大变——原来名士评审不是全凭印象,舞蹈是真的要考核的。
群芳大会的确,被证实了是选舞姬的。
于是,吊车尾的十来人便开始慌了。
实力不行怎么办?
恶补啊!
可光靠自己练没用,钱师师就是个坏例子。
得请师父!
可牡丹园里规定严格,公平竞争,师父们可不敢多教你……怎么办呢?
便有人托关系,运进来一批书,例如《二十一天惊鸿舞速成》、《胡旋舞从入门到精(放)通(弃)》、《软舞看这本书就够了》等等。
起先只是得签数最少的几位娘子读这些书,渐渐的,排在前头的小娘子也读起来。倒是不这些书有多大用处,只是人家读你不读,总觉得错过真经流走机会,心头不安。
王新晴抱了一摞书回房,骆银瓶是不打算读的,但也忍不住扫了一眼,最上头两本:《跟公孙大娘学舞蹈》、《跟谢阿蛮一起学舞蹈》。
骆银瓶在心底哈哈大笑:到底跟谁学?
她再往下扫,《胡腾金牌入门,看完这本书就能跳》。
骆银瓶心底继续哈哈:是人跳还是书跳?
骆银瓶扒开这些书,再往下,《飞燕讲跳舞:霓裳羽衣一笑而过》。
骆银瓶:总觉得哪里不对……
骆银瓶丢开这本书,瞧下面的,《零起点图解,一看就会剑器舞》。
上头画着一个个同样的小人,拿着宝剑左挥又挥,不看名字还以为得了本武功秘籍。
骆银瓶翻个白眼,手一松,大宝剑自然掉落在一边。她继续往下翻,唉,都是些带着“舞”字的速成**或攻略,翻到最下面两本,似乎中间夹着个小册子,露出素黄一角的封页,与其它书那些花花绿绿的妖艳封皮截然不同,一下子就吸引住骆银瓶的目光。
她把小册子抽出来,上面极细的小楷题着五个字的书名——《重生之舞姬》。
骆银瓶:疑,这是本什么书?
骆银瓶疑惑得拿起这虽然有“舞”字,但完全猜不透讲什么的小册子。
翻开第一页,开始读。
哦,开门见山,一读就明白了。
讲一位天生没有双腿的小娘子去世后又第二次获得生命,这次她是好手好脚的健全人,做了舞姬,一步一步越跳越好的故事。
……
骆银瓶正读着,王新晴走过来,骆银瓶没理会她。
很快,王新晴又从她身边走过去。
骆银瓶心想:这人奇了怪了,怎么走来走去,也没见她要做甚么啊?
骆银瓶偷偷观察,发现王新晴不管怎么走,一双眼睛似乎总在偷瞟《重生之舞姬》的封皮。明明新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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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的主人,她的目光却跟做贼似的。
骆银瓶干脆放下书,大大方方直接告诉王新晴:“你这一大摞子书,就这本还有点意思。”骆银瓶怕舍友没读这本书,顺道还给她讲了大致剧情。
“我了解内容。”王新晴嘴角上扬,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慢慢在骆银瓶身边坐下。然后她就一直笑,笑得骆银瓶起了鸡皮疙瘩。
骆银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王新晴仍是笑,眼珠转动,一脸得意。
骆银瓶:“你得意什么?”
王新晴倾身,嘴唇几乎快要贴到骆银瓶耳朵上,轻声细语:“这书……是我写的。”
骆银瓶愣得没反应过来。
王新晴继续告诉她,这书是偷印的,仅此一册。
骆银瓶问道:“怎么不去找书商发?肯定卖得好!”她可以免费帮王新晴翻译成西域各国文字,多发几个版本。
王新晴道:“没想过发行,我喜欢的还是跳舞,跳舞累了,写点故事调剂而已。”王新晴说着起身,去左边角落里打开自己的箱子,边找边道:“之前我已写完一本,也是关于跳舞的,我的故事都同舞姬有关。”说着,把自著小册子拿给骆银瓶看。
一瞧,册子极小,三寸见方多一点。书名颀长,整个封面写得密密麻麻,册子再小点书名就写不下了。
书名叫,《舞姬倾城:冷面王爷的虐爱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看大家都等得很焦急,我努力码了一章出来。
明天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第13章 第 13 章
春季多雨的日子很快来到,牡丹园的窗外一直是淅淅沥沥。
但虽然下雨,天空却始终是透亮的,趴在窗子边,仍能一眼望到园里的山石,待开的花骨朵,和高高的围墙。
王新晴正托腮趴在窗前,骆银瓶凑过来,也望窗外,笑道:“等这些牡丹花开了,群芳大会也就决出胜负了吧!”
王新晴点了下头,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让骆银瓶知道,她刚才并没有注视窗外的风景,她只是在发呆,思索新书《胡腾舞之恋:小娇妻哪里逃》的剧情。
骆银瓶道:“真希望我能赢……”
王新晴听完笑道:“我觉得有这个希望。”她笑得很浅,却又很释然,“你是夺魁的料,我只想顺顺利利挺到最后一轮,拿一笔银子回老家修房子。”王新晴瞧着骆银瓶注视她的目光,摇了摇头,下结论道:“你一定是个不缺钱的主。”
骆银瓶也摇头,她家没多少钱:“我觉着钱够用就行,过日子的意义不在于钱。”有爹娘有弟弟,一家人吃得平常穿得普通点,但只要在一起日子乐呵呵,便是幸福。而且人该有更有意义的追求,例如骆银瓶想跳舞,不是为了钱;来参加群芳大会,也不是为了钱。
王新晴正要再开口时,两人被师父叫去,喊他俩集合练舞。
群芳争艳进行到第三轮,师父们会教一些不常见的,有难度的动作。许多骆银瓶都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学。
但她天赋极佳,无论学什么,骆银瓶总是第一个学会、领悟。也没见她怎么练,钻研就更不可能钻研了,但就是一学就会,一跳就好。而且她不仅学得快,天资聪颖,还样貌吸睛,赏心悦目,按照王新晴的话说,骆银瓶是“老天选中的仙儿”。
所以到了第三轮筛选时,骆银瓶获得的签数,仍安安稳稳排在前五。
这轮一过,只剩下十八位小娘子。
主办人命人打开园门,告诉诸位小娘子,可以出去散漫一日,随心所欲,但不可以离开洛阳城。
骆银瓶听完叹道:“唉,不能出城。我起先听了前半句,还计划着回家看望爹娘呢!”
王新晴拉着她悄悄商量,这突然放大伙出去,十分蹊跷,是不是名士们有什么布置考验?
骆银瓶却觉得不是,她道人生似弓,松弛有度。之前在牡丹园里关久了,本就该放出去透透气。
两人出园同行,王新晴提议去回雪坊或者游龙苑瞧瞧,这两家皆是洛阳出名的舞舍。
骆银瓶道:“我选游龙。”这家比较近。
王新晴便依着她,去游龙苑看了一场歌舞。表演完毕,再过半个时辰,下一场一模一样的歌舞又将开始。王新晴打算再看一遍,骆银瓶却没耐性了,道:“作甚还要再看?难得出来一天,怎能都浪费在这儿!走,我们吃吃逛逛去!”看一遍就已经全部刻进脑子里了。
王新晴看着骆银瓶,眼睛又往上瞟,不知是在瞄谁。欲言又止,最终只说自己脑子没有骆银瓶转得快,要再看几遍才能记住。
骆银瓶奇怪道:“看得这场挺简单的呀,来回就那几个动作,往常这般难度你没问题的啊!”
王新晴却仍摇头。
骆银瓶叹口气,便同王新晴协商,一人在这儿看下一场,另一人逛集市去,分头行动。
洛阳的集市,可真是来对了!
双麻酥,什么味儿?尝尝!
金麻枣,又是什么味儿?也尝尝!
菱花饼,没吃过,那必须来一份!等等,好吃,再来一份!
吃多了齁住了,不要紧,来份糖水喝喝,
反正骆银瓶就是一路走一路吃喝,左右手都握满了吃食,左一口右一口左右开弓。有几粒芝麻粘在了嘴角,她也没发现。路上见着有趣的玩意,泥人彩俑,钗环胭脂,她虽然银子不多,但能买的绝对要买两份——有自己一份,就捎回去给王新晴的一份。
骆银瓶也给园内其他小娘子买了糕点吃食。
银两很快被花得十剩下十个铜板。
这十个铜板做什么呢?既然把它们带出来了,就不能带回去——不然让铜板白跑一趟,岂不可惜?
骆银瓶瞧见不远处有套圈的,灵光一闪。
她极其喜爱套圈。走西闯北,但凡遇到,都要央求爹爹买十个圈儿,容她耍一回。
家中套圈得来的小物拾已堆满两箩筐,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更非贪财,就是图个乐。
上瘾。
这次只剩下十个铜板,够买五个圈,老板见她漂亮又多送她一个。
骆银瓶招招无失,套中六样物拾。基本操作,不必惊慌。
老板却慌得很,
后悔多送小娘子一个圈了。
……
到最后,骆银瓶吃、喝、买、玩累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走不动了,干脆就坐在路边干净处。脚也累,便揉揉脚。
末了回牡丹园,才发现“大事不好”。
此次安排诸位小娘子出园,其实是一场考验。
每位小娘子身后,都悄咪咪跟着画师,用画记录下小娘子一日行踪。而且这一轮有更多的名士参与,他们隐在洛阳各处高档酒楼的临窗包厢里,经人指点,远眺着诸位参赛小娘子的一举一动。
而后综合画师所画,掷签决定去留。
骆银瓶问王新晴:“你们这一天都做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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