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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谈情手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瑚图

    “小鬼头,就知道你是拿我当借口的,你忙你的可以,但就在这,不许乱跑,我得替你二哥看着你。”

    “二嫂放心,我就在这,不走的。”

    宛棠饮过茶,便拿过清碧递来的两本书册看起来。从前她是当真没了解过岑家的赌坊在放债上如何的一套程序,这些日子看才有了大致了解。

    赌坊里来的人多,形形色色的人来,形形色色的人去,从赌坊借钱还是比较方便的,没太多条款,只需要说出自己的姓名、身份、住址、要借多少、借多久,再告知能否接受不还钱的一些后果,若接受再额外签字画押便可拿到钱。岑家的赌坊里也常年备有现银,签过债契便可立时拿到相应的银两。然而这样的程序里并没有任何关于欠债的人的身份的核实,甚至连份画像都没有,有时金额巨大的或许还需要借钱的人证明下自己的身份,总不能你说你是个富老爷就信你的。其余便无其他,也不似当铺,还留个东西下来。

    这其中的漏洞可以说是很多了,无需证明身份那便会有人浑水摸鱼钻空子,明明没钱也给自己杜撰个腰缠万贯,只是今日出门没带够银子的身份。再者,又没有什么抵押,将来这债契到了日子,无良之人大可像之前的薛老板那样逃掉,只要找不到他,欠得再多又能拿他怎么样?

    也因这些漏洞的存在,追债才会存在很多的风险。

    宛棠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岑家的赌坊总不能一直像如今这样下去,是时候该改一改规矩。但这算得上是伤筋动骨的大事了,宛棠虽没看到每年岑府追不回的债有多少的记录,但她心下也能猜到一二,想来是在这上头每年损失不少的,这要改便是大改了,只怕之后再从岑家的赌坊借钱不再那么容易,到时只怕还可能影响生意——毕竟有很多人是借了钱才会继续留下赌,人多显得生意热闹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如若借不到钱很多人可能就此走掉。

    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宛棠也还在思忖着最合适的法子。

    宛棠正想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竟是握着书册微抬头有些呆住了,想来是想得入了神,还是荣靖夫人碰了她一碰,才缓过神来。

    “这是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也没什么,是些赌坊里的事,二嫂忙完了?该定的都定下来了?”

    “哪有。”荣靖夫人开始一张一张把铺在桌面上的纸张都收好,“老爷今年是五十的整寿,是大岁,和往年比不得,今年要更隆重些,好些都还得细细挑选,今儿只先定了菜色。”

    荣靖夫人收拾好东西,刚好外头荣靖也来了,前脚还没踏上门前的台阶,便听见他在院子里唤了声夫人的闺名:“慧如。”

    “都好了吗?午饭咱们就不留下用了,好了我们就回府去。”

    荣靖也是因在宛棠的院子里,没那么多拘束,才敢刚进院门还没跟院子主人说过话便开口要带人走的。

    “二哥整日里和二嫂待在一处的,和我许久见上一次,怎么来了我这不先瞧瞧我,反倒只顾着要带二嫂走呢?咱们兄妹情谊就这么浅薄了?”

    宛棠撅着嘴抱怨,有些撒娇的意味,荣靖走进屋子到她跟前,觉得自己这妹妹此刻的样子颇有些可爱,伸出手去捏了捏她脸蛋,“你还说我,从前隔个三两日就要往我府上跑一趟住上几天的,你最近都多久没去了?我看你侄女侄子都快不记得你这个姑姑长什么样子了。”

    荣靖手上根本没用力,宛棠还是咧着嘴喊疼,伸手去拍掉荣靖的手,“好疼的!二哥你快给我揉揉。”

    “多大了还撒娇?”荣靖笑笑,走过去在宛棠和夫人身边坐下,“也不知道跟着那个卫渊到处乱跑有什么好的,就不累?”

    荣靖一脸不能理解的样子,皱眉摇头。

    荣靖的夫人却在旁边悄悄低头笑了,“那是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她跟我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看着她长大的,我还不知道她吗?娇滴滴的一个大小姐,以前这么点大的时候——”荣靖说着伸出手还比了下高度,只见他比划的那高度比桌子还挨上不少,“坐在床上玩,一屁股摔了都要哭上好久,你说说那摔在床上能有多疼?”

    荣靖对宛棠这个妹妹是真的疼爱,说起她小时候眼角都带着笑,“后来长大了就越发娇气了,就她这样子还能跟着到处东跑西颠的?又不是出去游玩,连马车都没得坐,还得日夜赶路,她呀,也就是在府里闲得慌,一时好奇,跟着跑几趟,过段日子倦了累了,喊她去都不去的。”

    “我才不是,我才不是为了好玩儿的。”

    “是不是以后也不能总这样,卫渊他们出去是有危险的,青州这次不就是?你以后不能再跟着去了,也少打扰卫渊办事。”

    宛棠哼一声,不再说话。

    “行了,你们兄妹俩隔段时间总要吵上几句,幼稚不幼稚?我这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宛棠送走荣靖和夫人,又看了会赌坊的记录书册,便去同府中人一同用午饭了,她远嫁去了南诏的大姑母也到了,一见着宛棠就过来拉她的手,“你这丫头,不知道姑姑今儿个回来呀?不提前等着我就算了,竟然还来晚了。”

    “我看看,哎呦,真是越长越水灵,好看,好看。”宛棠和两位姑母都很亲,这会也有些小女儿情态,抱着姑母的胳膊一个劲地笑。

    今日用完饭宛棠难得没有立刻就回自己院子,留下来和姑母说了会话才回去。回去继续看那书册,忽然发现她忘记把赌坊里记录收回的银钱情况的书册带回来,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卫渊不在,宛棠懒得这个时辰还跑去一趟赌坊,但又不放心让下人去,只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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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明天再去。

    第二天宛棠用过早饭,和几位夫人等都打过招呼才出发去了赌坊,往常她去赌坊的路上就很兴奋,因着很快就能见到卫渊,可今日她就没那么兴奋了。算起来卫渊也已经外出四天了,不出意外左不过再有个三五日也就回来了。

    想到这,宛棠又觉得忽然有了盼头。

    宛棠去赌坊一直是从后院走,今日才刚进了院子,就听见有人低低地啜泣声。宛棠寻声走过去,那边檐下蹲着身子埋头哭的人不正是陈翠?

    赌坊来得多了,宛棠对这里的人也都认识得差不多了,陈翠又因是和柳月婵一同来的,两人关系好些,宛棠自然也认得她了。

    “怎么了?哭什么?”宛棠走过去,轻拍陈翠的背,见她抬头,满脸泪痕,宛棠拿出帕子递给她,“别蹲着了,我们先站起来。”

    说着,宛棠去扶陈翠,蹲得久了,再加上还一直哭,陈翠站起来还头晕了一会,被宛棠扶着缓了好一会儿。

    宛棠见她实在哭得可怜,不忍丢她一人,没急着去拿她需要的东西,带着陈翠去了卫渊做事的屋子。

    卫渊不在,这屋子没人,有人打扫却没茶水,见宛棠来,齐东忙命人上茶,反倒被宛棠嫌他没眼色,茶留下就撵他出去了。

    “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还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宛棠自己没有察觉到她的转变,她从前虽也不是冷漠之人,但也绝没这么热心,遇上这种事多半是不会管的,最多是哭得她看了心烦才会让人去问问,如今她却亲自来问,语气也不居高临下,反而很和气。

    陈翠拿帕子捂着嘴呜咽两声,看看宛棠有些欲言又止。她不说,宛棠也没强求,轻轻拍着她的背。过了会,陈翠终于开了口。

    原来她父母早亡,自幼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只是哥哥前两年讨了老婆,这位嫂子看陈翠很不顺眼,觉得她就是个赔钱货,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陈翠的哥哥窝囊,怕老婆。于是今年便给陈翠物色了个‘夫君’,是她们村口的曹麻子,三四十岁的人了,不仅样貌丑陋,脑子也不大灵光,但这几年曹麻子还是有点积蓄,愿意出五十两银子讨个老婆,这一来陈翠的嫂子便动了心。

    可陈翠其实要有意中人,两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是个书生,正在温习准备参加科考的。

    “我嫂子说了,我白吃了她们家这么些年,断不会再白白养着我。”陈翠越说泪水越流得欢畅,“胡二哥家境也不好,我也不想影响他温习,也就没跟他说,我当初就是看中这赌坊给的月钱多些才想着来试试的……”

    陈翠说了很多,宛棠也知道了她这哭是因为陈翠的嫂子逼的紧了,要那书生也拿出五十两来,不然下月就要把陈翠嫁过去。

    “我俩哪来的钱……可又不敢真就这么一走了之了,私奔说得容易,万一我没走成,我那嫂子指不定又要怎么埋汰我的。再者,要走也需要钱……”

    正说着,齐东又来敲门。

    “什么事?有正事大事要说你再进来,不然就走。”宛棠皱眉,不耐烦地对着外面说。

    “回刘小姐,是外头陈翠的哥嫂来要人,在下头正闹着呢!”

    陈翠一听,立时不再哭了,眼神直直盯着门,嘴里念叨着这下遭了。

    “你先别哭,她也是太嚣张,我下去会会她。”

    那陈翠的嫂子哪是宛棠的对手,宛棠三两句就把她打发走,还让她闹了个没脸。不过这么一来陈翠是有家也不能回了,回去了只怕她嫂子要把今日受得气都撒在她头上。

    “你也别怕,今晚你先去西府园住着,方材你不是说你的胡二哥下个月也要上京去了?你们的盘缠我出,你们过几日就走,考上考不上,都别再回来。”

    宛棠这也是因卫渊这两日正巧不在她才让陈翠去住,可她没想到,卫渊第二天一大早就回来了,一进府门,正遇上准备出去的陈翠。

    却说这一日天色大亮了,宛棠还睡着。

    “日上三竿了,起来吧。”迷迷糊糊中,宛棠听见似乎有人在叫她,这般语气听来不像是清碧和红烛,又隐约是个男人的声音,虽然挺好听的,但宛棠以为是梦,翻个身继续睡。

    “都快睡成小猪了,快起来吧。”卫渊坐在床边笑着去揉宛棠的发,又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额前柔软的触感那么真实,宛棠这下知道不是梦了,揉揉眼睛坐起来,见是卫渊在眼前,一下子扑上去搂住卫渊的脖子,“卫渊!”。

    卫渊也抱住她,和她脸贴着脸。

    “你回来啦?”

    “嗯。”

    “欸?你怎么进来的?”宛棠把头抬起来,手仍搂着卫渊的脖子。

    “你还说呢,就你还睡着,别人早去听戏了,我从墙外进来你这院子里人都快走没了。”

    宛棠听了呵呵笑,对着卫渊的脸就亲了一下,“多亏我没去,不然不久见不到你啦。”

    这么多天不见亲一下似乎不够解馋,宛棠就又亲了一下,“一回来就见我,是想我了吗?”

    “哼。”卫渊转过头去,佯装生气,“我可不是,我是来问问你,好好的怎么往我那儿塞姑娘?”

    ☆、不一样

    宛棠起床后总要先梳洗的,时间是真的已经不早,清碧和红烛估摸着宛棠也差不多该醒了,端好了洗漱要用的东西去敲门。

    宛棠还窝在卫渊怀里,听见敲门声也不愿出来,卫渊去扶她胳膊把她拉起来坐好,“外头敲门呢。”

    “那你去开呀。”宛棠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指了指门口。

    “胡闹什么?”卫渊无奈地笑笑,四下打量宛棠的屋子,想找个藏身的地方,毕竟他一个男人就这么出现在宛棠房里对她影响不好。这一来他也有些悔,只顾着见她,从事那几次都没顾得考虑这个。

    “小姐?”外头清碧和红烛见宛棠不应,屋子里又隐约有说话声传来,便又敲了敲门。

    宛棠推着卫渊,“她都听见了,而且她也都知道的,你就去开吧。”

    这推搡间还未等卫渊想好是否要去时,清碧和红烛已经推门进来了。

    两个丫头陡然见卫渊在自家小姐房里,而且宛棠的手还抵着卫渊的胸口——

    清碧和红烛都被眼前所见惊到了,呆呆地站着。到底清碧经事多,先回过神,把手上端着的东西悉数放在桌上,转身去把门关上。那边红烛却还愣着,开口说话都不利索,“小……小小……小姐!这——”

    宛棠把手从卫渊怀里拿出来,起身去找鞋来穿。卫渊也从床边坐起,他自认不是个拘小节的人,此刻却也有些拘谨。

    “你先别问了。”清碧拉住红烛,从她手里接过东西也放在桌上,然后拉着她准备出门去,“小姐,你先更衣洗漱吧,等好了你再来叫我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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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完,清碧看着卫渊有些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带着红烛出了屋子。

    虽是没说出口,但卫渊却懂了清碧的意思,宛棠要更衣,他一个男人待在屋子里算什么话?只是她大概知道宛棠和卫渊之间的事,她一个丫头,又不好开口撵他出去。

    “我也先出去——”卫渊说着就要走,却被宛棠一把拉住。

    “你都把我丫头吓跑了,还想走?她们不来伺候我,那自然是要你来了。”宛棠走过去,手伸进铜盆试了试水温,不良不热刚刚好。

    “别闹,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怎么不合适了,我说合适就合适的。你今儿要敢走就再别来见我。”说完看也不看卫渊自顾自洗漱。

    说什么再也不让他来见她,还不都是气话,卫渊都被她逗笑了,但他真的很久没见过宛棠这副任性又跋扈的样子了,偶然得见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不走便不走,宛棠的被褥还瘫在那没人收拾,她自己断然不会动手的,卫渊只好趁着她洗漱为她一一整理好。

    宛棠洗漱好,又去拿清碧放在桌上的衣裳准备换上。

    这就真的不合适了,卫渊轻咳一声,“我还是先出去——”

    “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扭捏啊,我都没说什么呢。”宛棠拿衣服比量着,一边笑他,“我早晚是你的人的。”

    宛棠转过去看着卫渊,没有嬉笑,面目里带着庄重认真,卫渊知道她没说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也跟着点头,“嗯。”

    可终究还是卫渊背过身去,宛棠换的衣裳。

    这些都做好,宛棠才去叫了清碧过来。宛棠坐在妆镜前由清碧给她梳发,卫渊独自在一旁的桌边坐着。

    “红烛那丫头胆小,你记得告诉她今儿的事不需往外说。”

    “小姐放心,方才我都与她说过的。”

    “府里在唱戏?”宛棠忽想起卫渊来时说的府中人都去听戏了,便问了一句。

    “是,大姑奶奶做东请了戏班子,差人过来请过小姐,我说你还睡着,等我去叫你起来,大姑奶奶怜惜,让别吵你。”

    “什么戏班子,这么早就来。”

    妆发很快梳好,清碧识趣地走了。

    “陈翠还在西府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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