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谈情手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瑚图
宛棠原以为这事她们藏的好可能一辈子不会被发现,可能她二叔一辈子不会知道,但她还是觉得难受,索性又去找卫渊。
☆、寿宴
再怎么生气,寿宴总是要办,五十岁,人这一生也只有这一次,犯不着为这事跟自己过不去,何况那些宴请的帖子也早两个月就都发出去了。
二老板是岑老板唯一的亲弟弟,即便是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也还是赶在寿宴的前一天赶来了崇安,只不过没带夫人一起,而是只带了几房侧室。
寿宴仍旧是热闹的,来岑府给岑老板贺寿的人络绎不绝,足闹了半日才散。岑府这么些年,一直是这么个规矩,白天宴请外客,晚上才是家宴,没外人,全是近亲。
午后外客陆陆续续都走了,卫渊目前还只是个‘外人’,也没理由再留,便跟宛棠告别,准备也跟着最后的这波客人离开。宛棠拉着卫渊的手不放,撇着嘴不愿让他走。她也是今儿才知道,卫渊明天又有差事,要去通州,这一去便又是七八天,她想他。
卫渊回握住宛棠,他们站在院子角落的拱门边,又有竹子遮挡,不易被人瞧见,“好啦,一会儿你姐姐们要来喊你了,叫人瞧见了不好。”
“可我舍不得你嘛。再说有什么不好,你早晚要给我爹做女婿的——”
“小姐。”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清碧却突然走过来,站在宛棠身侧。宛棠知她不是没分寸没规矩的人,突然如此必定是有原因,于是只能先放开卫渊的手。
果然是有人过来,清碧才如此,那边宛敏正朝着宛棠走过来,见到卫渊还一愣,“卫公子也在啊。”
“嗯,这就要走了。”卫渊说着,转头看了看宛棠,眼神温柔,是在安抚她。
宛棠没法开口挽留,只能目送卫渊离开。
“六姐姐,姑姑在找你呢。”
“嗯,走吧。”宛棠往前一步,站在和宛敏一侧的地方,先迈了步子往前走,只是边走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卫渊。
“卫公子还真是一表人才呢。听说爹还想给他介绍亲事的,可是没成,谁要是能嫁给他也是福气吧。”
“是啊。”
……
七夫人有身孕的事一直还没有告诉岑老板,等得就是在寿辰这一天给岑老板一个惊喜。
家宴上,众人敬酒时,才将这喜事告诉了岑老板。岑老板年已五十,听见这事果然高兴,乐得合不拢嘴,抱着九少爷荣君说“君儿也要当哥哥了。”
这还不算,岑老板一高兴,还吩咐了人运粮到西南去,前些日子西南有大地动,正是民生疾苦之时,岑老板要在那施粥十日,说是要给七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给七夫人的赏自然也少不了,库房里头的东西让她随便挑,喜欢什么拿什么。
随后便是各自给岑老板祝寿了,吉词总要人人说上几句的,可这种祝寿的话翻来覆去还不就是那几句,等轮到宛棠时,能说的早被人都说完,可宛棠也不在乎这个,她本就不爱来虚的,那些漂亮话就让别人去说吧。
宛棠端着酒杯起身,没急着喝,而是先开口,“女儿嘴笨,这贺词每年都说得不好,到今年女儿共陪爹过了十八个寿辰,希望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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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能陪爹过满八十个。”
说完,这才仰头喝了酒。
这话不漂亮,也没心意,中规中矩,和前面比起来像是落了下风,可岑老板听了却很欢喜,不住地乐,“就你嘴甜,过满八十个那还得了?那爹不成了老不死的?”
岑老板喝过宛棠敬的酒,已经开始有些醉了,“只要你好,爹就高兴,你们好就行了。”
岁月不饶人,早些年岑老板还能跟着闹腾半宿,如今喝过众人敬的酒,就有些醉的撑不住,由人扶着先回去歇着了。
寿星不在,众人也没意思,乱腾了一会也散了。天色还不算晚,宛棠的二姑母也有几分醉意,拉住宛棠不让她走,“我好容易回来一次,你这孩子都不跟我亲近亲近,小时候算我白疼你了。”
宛棠笑,伸出手去扶她,“姑姑哪儿的话,我不是每日早上都去给您请安的?”
二姑奶奶显然不满意这回答,假装作势去拍她掌心,“就早上瞧我,白天都见不着人。”
“那我也不能总黏着您不是?您也要照看表弟表妹的。”
宛棠扶着二姑奶奶往她住的院子走,其实话说到这她心中也不好受,时已入秋,晚间的秋风吹在脸上沁凉沁凉的,顺着静脉好像也冷了下宛棠的心。她小时候二姑奶奶还没出嫁,仍在岑府做姑娘,她没娘,二姑奶奶疼她,总带着她玩,教她读书认字,姑侄俩感情很好。到二姑奶奶出嫁时,宛棠很是舍不得,哭闹了好几天。
可后来,二姑奶奶嫁的远,也就不常见了。
宛棠这话听得二姑奶奶也难过,拉过她手握在手心里不停地揉,她听懂了宛棠话中的惆怅,她嫁人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她一个做侄女的总去黏着,不是那么回事。“哪儿的话,就是有了她们,你也跟我半个女儿一样。你那时候小,可能都忘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你现在的模样跟我像得很,要不怎么都说侄女像姑姑呢?”
二姑奶奶旧时在岑府的闺房一直空着,这次她回来特意打扫出来,宛棠和二姑奶奶刚进屋门,二姑奶奶的小儿子便跑着进来,叫着娘,要二姑奶奶哄他玩。
“去外头找你爹和姐姐去玩,娘和表姐有话说。”
二姑奶奶满脸柔和地拍拍儿子的脑袋,看着他走出去,到了丈夫身边,才放心地关上门,复又拉起宛棠的手到一边坐下。
“今儿个来的那个公子,卫还是温什么的?人太多,我也没听清楚——是你心上人?”一坐下,二姑奶奶就忙着开口问。
宛棠真真是很意外,她和卫渊的事总共也还几个人知道,二姑奶奶才回崇安没几天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是今日寿宴上被她瞧出什么来了?可是不应该啊,她今日和卫渊也没怎么,都挺正常的——
正当宛棠心思百转千回,拿捏不准二姑奶奶究竟是不是真的知道了,若是知道又知道几分,如何知道的时,二姑奶奶像是懂她心思一样,掩着嘴笑,“方才你两个在拱门前,我都瞧见了,依依不舍的,要不是我让宛敏去找你,怕不是都要抱上了?”
宛棠被说得脸红,原来是被瞧见了。不过她方才也只是想不通二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她本也没想瞒着她,她既问了她也会说的。她在这岑府里也没有别的能说心里话的人。
“他叫卫渊,我是喜欢他。”
“我瞧着模样不错,你能瞧上的人,想必错不了。跟姑姑说说,是怎么看上眼的?这话府上你也没地说去,你爹是个男人,听不懂这些女儿心思,你那几个姨娘也不是亲娘,你也不亲,想是不愿意跟她们说的。至于你二哥,他也忙。”
宛棠没琢磨过怎么就喜欢上卫渊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由他走进心里,非他不可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再怎么样姑娘家说起这个也是会害羞的,宛棠就有些不好意思,头低得很,“怎么就喜欢上了,但就是好喜欢好喜欢他——”
从二姑奶奶那出来,回到棠梨院,宛棠怎么也静不心来,好在天色不算太晚,来得及她去西府园见一见她的心上人。
到西府园时,卫渊正在收拾东西。平时外出都不见他会这么细致地替自己收拾细软的,因此宛棠见了还以为他这是要外出很久。
卫渊笑着和她说不是,去几天就回来。
和二姑奶奶的这些话,宛棠说给卫渊听时,他面上看似没什么变化,其实心里甜着呢。
“卫渊,这回你可躲不开我了,我姑姑都知道我俩的事了,你早晚要给我家做女婿了呢。”
“本来也没想躲,不会躲的。”卫渊有些宠溺的抱着宛棠,不知是不是因为明天就要外出,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上次你问我的,我是不是有要用钱的地方?等我这次回来,我就告诉你,都告诉你。”
“嗯,好啊,我等你。”
第二天一早,春山来西府园时,卫渊已经收拾好,牵着马在门口等着他了。他脸上带着几分从前没有的凝重,春山一眼便看出。春山下了马,站在卫渊旁边,久等也不见卫渊开口说出发,叹了口气。他跟着卫渊这么久,卫渊此刻在想什么他多少能猜到几分。可他又无可奈何,他也想过该劝卫渊放下那些过往和责任,但他也很清楚,卫渊会坚持自己不会听劝,所以他也从没真的去劝过。
“哥,走吗?”
卫渊舒了口气,最后摸了一下一直戴在他左边拇指那枚宛棠送的玉扳指,翻身上马,“走。”
待他出了城门,终于离了崇安城,天色才真的大亮。
“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卫渊望着路两边,许久才答,“等到了通州,你去含胭楼赎她,赌债那边我自己去就行。”
“那你不去见见秀绮姑娘吗?”
“不去。”
卫渊握着缰绳,照常赶路。终于有一些他不愿开口的过去的隐秘,还是要被揭开了。他此刻想到自己的从前、这么多年的心酸,还有那个在崇安说要等他,见着他就会笑,满心都是他的姑娘。
他何曾想过要隐瞒?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剖开来要给她看,他的一切都想被她了解,只是他不忍心,不忍心她也被牵扯进来,她是个好姑娘,她不该知道这些丑恶,他心中的她应该是一直天真任性的。
卫渊也无法确定,等她知道那些事,还会不会愿意接受他,和他在一起。
那姑娘的身影在他心里眼里来回过,在他心上缠绵着,那种心动抑制不住,不自觉就从口中溢出一声,“……宛棠”
这还是那次她要他唤她名字之后,他第一次叫出口,虽然此刻她并不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会一点一点揭开卫渊的过去了。最初那几章埋的伏笔也终于要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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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核心,也就是**了。再之后差不多就要完结啦
☆、童养媳
岑老板寿辰一过,就又要面对二老板那儿的难堪事,岑老板连连叹气,唯恐自己弟弟心软。
那边大人处理大人的事,宛棠便去找荣习,那孩子当真是伤心极了,每日闷头不语,身子也日渐消瘦。要不是岑老板看得严,真保不准他会自己偷跑出去的。
荣习刚瞧见宛棠进了他屋子,便急忙冲过来拉住宛棠的胳膊,“六姐姐,是不是有她的消息了?六姐姐,六姐姐。”
哪来的什么消息,人是在青州失踪的,就算有消息,再传到崇安也需要时间。可宛棠瞧荣习这幅失心落魄的样子,又不忍这么直白地和他说,最后只能模棱两可地回他一句,“官府那边都打点好了,他们会尽力的。有消息也会尽快告诉我们。”
荣习听了这话,心里也明白,这就是没有消息,又不好直接说,才这样讲。只见荣习整个人颓下去,手从宛棠胳膊上渐渐滑落,身子像是支撑不住,跌坐在凳子上。
宛棠把丫头小厮都打发了,关上门,陪着荣习也在旁边坐下,她也不说话,只静静陪着他。
荣习坐了一会,抿着嘴,泪水就在眼里打着转,却强忍着不落下。手紧紧地握成拳放在桌上,荣习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狂躁,用拳头不停地锤着桌子,“就没有王法了吗?好好一个姑娘失踪,竟找也找不到……”
荣习翻来覆去重复着找也找不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声,他又去拉宛棠的胳膊,痛哭着,“六姐姐,求你,求你去和大伯说,让他放我走吧,让我去找燕燕吧!让我去找她吧!”
荣习不停地摇着宛棠的胳膊,许是他叫嚷的声音过大,守在外面的下人推门冲进来,制住他,把他从宛棠身边拉开,只是荣习仍不死心,双手都被束缚,仍然说着,“六姐姐,六姐姐,你应我一声啊,求你了。”
宛棠仍是坐着,沉默着,不答也不去看荣习。她手里绞着手帕,自己也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不是不同情荣习,也不是不想帮他,只是就算真的让他走了,又能如何?荣习就是个养在蜜罐里的富家少爷,没吃过苦没受过罪,活了十几年都很顺遂,他便以为一切都能按他所想,可事实哪里如此,岑府之外,各种意想不到的事多的是。宛棠从前也不懂,也和荣习一样,只是后来她嫁了一次人,近来又和卫渊到处追债,见识了我不少,方才懂得这人世并不能事事顺意。
荣习也不会功夫,出去了别说是对寻找刘燕燕毫无帮助,别把自己再弄丢便是好的,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荣习这里万万不能有闪失。所以宛棠真的没法答应荣习,她不能让他走,宛棠从不知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冷血,但她还是只能做恶人。
“行了。”宛棠不再沉默,站起身,见荣习还在挣扎,她轻轻抬脚踢了荣习一下,“荣习你也不小了,少胡闹些,你爹都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就别再给他添乱了,你只知道燕燕、燕燕的,你就不替岑家想想?有感情是会冲动,活生生的人不见了……姐姐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也该为岑家想一想,你要是有点什么事,让二叔怎么办?”
“爹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横竖就是我死了,府上也有兄弟给他续香火——”
啪的一声,宛棠一巴掌甩在荣习脸上,周围站着的下人,连着荣习,都懵了。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就为了个女人这么轻贱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她就愿意让你去死?愿意你因为她不见了寻死觅活吗?你这样她知道了也不会安心。”
荣习仍是哭,偏过头去低泣,片刻后似是冷静下来,语气平静,“六姐姐,若是如今是那位卫公子出了事,你会不会愿意就这么等着?”
宛棠从没想过这问题,毕竟没人愿意让自己在意的人遇上不好的事,总是往好的上面去想。即便没想过,宛棠也仍毫不犹豫地觉得她不会。
但宛棠没有开口去答,她懂了荣习的意思。宛棠又坐回桌边,若真是卫渊不见了,她必然不会等在家里,一定要出去找他的。她自己这样想,却还要拦着荣习……
心上人和家事哪个更重要一点呢?宛棠也想不明白,自己没真的经历过,又怎么好去对别人指手画脚?
“荣习,我也不想拦你,只是你便是出去了,你能有什么法子?你就忍心放着二叔,放着青州的家业不管了?男儿除了心里的情,还该有肩上的责,你现下太激动了,等你冷静下来再细想过,若真是仍坚持着想要出去寻人,姐姐会帮你。”
宛棠不再劝拦,而是将事情说开,由荣习来选,谁也不能替谁做主,荣习的事还要他自己决定。
赌坊书册的事这几日因着岑老板过寿,宛棠已经几日没看过,这一日才又终于拾起来。
关于赌坊借钱方式的改良,宛棠已经有了想法,但她毕竟没做过生意,也没管理过赌坊,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想得这一套东西,若真的实行起来是不是能行。宛棠打算等卫渊回来先同他讲讲,他现在管着赌坊,又亲自负责追债的事情,想必有很多见解。
宛棠想到这笑了,不知道卫渊会不会夸她呢?她这么能干,一个人看了那么多的书册记录,还费劲脑汁地想了诸多方法。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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