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接着岳溪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她初到伦敦的所见所闻,从上飞机到租房子,她兴致勃勃地叙述每一个细节,语调里都是新奇和振奋。石越卿一般只是附和,他的话不多,却很耐心,听岳溪讲那些细小的琐事也没有嫌烦。
她说到房东,说那个房东的英国口音太重了,讲什么完全听不懂,多亏有我帮忙。最后那个房东居然还说,能不能给他留一个英文好点的人的邮箱,真是气死人了。
她又说到学校的琴房,抢到一个简直太困难,大家都挤在学校琴房的那个网站上,她连上都上不去。另外她还听说,以前订琴房更困难,学生们每个周一早上六点钟就在学校门口排着了。
岳溪越说越夸张,似乎是试图为她租了一台三角琴在家而找一个理由。我觉得有些口渴,放下书包,跑到厨房去倒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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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喝。
“小满,你们去年是怎么订琴房的啊?也像现在这样困难吗?”
岳溪这样毫无预兆地问到我,我正端着水杯往回走,顺嘴答道:“现在刚开学,其实还好。等到期末的时候才夸张呢。不要说三角琴了,能订到一间小立式琴房都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一天能保证几个小时的练琴时间?”石越卿端着咖啡问道。
“正常的话能有六个小时,但是学校的琴房其实是有隐形时间的。”抢琴房这件事我相当拿手,于是禁不住多说了两句,“比如说学校早上七点钟开门,可大家一般都大概从九点钟才开始练,所以早上就可以不用预订也能多练两小时。”
我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嘴巴,“晚上也一样,学校一直开到十一点呢。”
他又问:“你经常练到十一点吗?”
“我一般早上去练,晚上我不敢练得太晚,担心一个人回家不大安全。”
岳溪这个时候像是又找到了一个租钢琴的理由,赶忙接道:
“对嘛对嘛,越卿哥哥你看像我这种早上起不来的人,就得晚上练琴嘛。晚上人家一个女孩子,当然是在家练琴比较安全啦。”
我低头看我的水杯,心说你家离学校走路两分钟,真的会不安全吗。无意中我抬眼瞄到了石越卿,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在想同样的事。
石越卿没坐多久就走了,他解释说还有个会要开,接着又跟岳溪说,如果需要帮忙随时找他。他又跟我道再见,我笑着回应了他。
他走了以后岳溪拉着我去麦当劳吃早餐,说起石越卿,我思索着问道,他看上去挺成熟的,应该比你大不少吧?
岳溪笑我看年龄太不准,说越卿哥哥只比她大七岁而已。
“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他这个人心理年龄和实际年龄不一样,他二十二岁就拿到硕士学位了,所以成熟点也很正常。”
“哦。”我若有所思,“那他还挺厉害的。”
“我爸爸给的评价是很有前途,虽然我也不懂他那一行,但是听上去还挺酷的。”
“他是做什么的?”
“他设计汽车。”
我脑子里一下掠过伦敦街面上成天跑的那些酷炫的跑车,什么兰博基尼,法拉利,保时捷。我们学校的地理位置太好,这些在国内我都很少见到的车子,在这附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
岳溪喝了一口热可可,继续说道:
“他可不仅仅是挺厉害的。我听说德国普福尔茨海姆大学的交通设计特别难考,要求可多了,可是没想到他从帝国理工毕业以后,直接就申请上了。毕业的时候他的导师给他推荐了工作,后来就分配到伦敦来了。干了这才几年啊,我爸爸就说他小有成就了。”
我心中禁不住暗暗钦佩起来,不自觉地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倒不是因为他华丽丽的简历,更多的是因为他给我的印象,很稳,一点也不张扬。
有本事却不得瑟,这是难得的优点。
岳溪看我在发呆,像是在想什么似的,于是碰了碰我,叫起来: “喂,小满,你不是想歪了吧。你在想什么呢?”
其实我还真的没想歪,但她既然这么一说,我有心逗逗她:
“我才没想歪呢,是你想歪了吧?都自己承认了啊!”
岳溪佯装着打我。
“别胡说,越卿哥哥他待我像亲妹妹,我妈妈和他奶奶的关系很好,从小经常带我去串门。”岳溪咬了一口汉堡,又接道,“我小时候总跟着他,他一直罩着我。”
我笑道:“那更好啊,青梅竹马。”
岳溪听我这样说,还真的拄着下巴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说道:
“其实啊小满,我是觉得他的思维我搞不懂,从小就说不到一块儿去。他话也少,总是一丝不苟的,一点都不幽默,做大哥哥很好,做男朋友就不行了。”
“可是他看上去是很有逻辑的人啊。”我说。
“就是因为太有逻辑了吧,”岳溪微微撅起嘴巴,“你看他干的那个活儿,什么机械啊,零件啊,画图啊,我听着简直都要头疼。而且啊……”
我在肉饼上挤了一点番茄酱。
“嗯,而且什么?”
岳溪的眼睛里开始绽放光彩,表情也变得俏皮起来,“而且我得找个长得帅的啊!管他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关键是要长得帅嘛!”
“我怎么感觉他挺好的啊,哪里不帅了?”我回想了一下他的容貌,一脸认真。
岳溪转转眼珠。
“越卿哥哥他不是那种帅,他属于……”岳溪想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我形容不出,反正不是现在电视上那些明星的那种。”
我撇撇嘴,“原来你是喜欢奶油小生的类型啊。”
“也不算奶油小生啦,”岳溪想了一想,嘻嘻一笑,“我就是蛮喜欢李易峰那个样子的。”
我已经很久没看电视剧了,李易峰这个名字挺熟的,但是一时之间,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终于反应过来。
“哦我想起来了,”我恍然大悟一般,“是不是前段时间演《何以笙箫默》的那个?”
岳溪怒视我。
“小满,那个是钟汉良啊!”
……
☆、第一章 预言梦(3)
吃完早饭,岳溪说她要回家再收拾收拾,而我则直接拎了书包,准备去练琴。marylebone这条高街上人来人往的,我绕了一点路,到waitrose去领了一杯茶。
有人从后面拍拍我,我回过头去。
是何苓姐。
何苓是我们学校研究生二年级的学生,学歌剧的,嗓子不错人也漂亮。最令人刮目相看的是,她大学是在清华毕业的,后来又考上了清华的硕士,只要回去交上一篇论文就可以拿到学位了。
我一向佩服学霸级别的人物,见到是她,礼貌地笑了一笑。
何苓先开口:“小满,我正好要找你。”
何苓是清华大学伦敦校友会中的一员,很多时候总有些特别的音乐会或者演出机会。听她说要找我,我将手中的茶放在一边,等她一会儿。
她接了一杯黑咖啡。
我们一起走回学校去,路上她跟我说起,这个月底她有一个活动,需要一个钢琴伴奏,想问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我问:“什么活动啊?”
“有一家公司办了一场庆祝晚会,想要找一些中国学生去热闹热闹。”见我有点犹豫,何苓又接道,“有钱挣的,小满,一百二十镑,我们到时候对半分。”
这一下我精神了,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刚刚迈入大二,我就感到课业并不轻松。这一年我们要学四门课,音乐分析,音乐史,视唱练耳和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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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音乐史的那个老师是个英国人,口音特别的重,好像都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音节一样。
但是不管怎么说,来英国一年多,从一开始上课听得完全一头雾水,到现在可以游刃有余地在课堂上回答问题,记笔记。我对自己英文水平的进步还是颇感满意的。
刚开学的两个礼拜,岳溪还时不时地叫我出来,但我回回都拒绝,渐渐的她也就不再叫我了。我的社交生活很贫瘠,这也让我有了充足的时间练曲子。我老师自己就是个工作狂,教课,学校里的公关,开音乐会,办音乐节,还有练琴,她什么都干,一天到晚连轴转。
自然,她是不会让学生们闲着的。
她留的作业量很大,曲子练不完地练,弄得我们都叫苦不迭。
就这样,我的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一转眼过了半个月,我的师哥在学校的贝多芬比赛里得了奖。原来在沈阳的时候我们就师从同一个老师,一直以来关系都不错,我考虑考虑,决定买点小礼物祝贺一下人家。
可我没有送礼物的经验,和汐凰商量来商量去,她建议不如买张黑胶唱片,显得颇有品味。
“但他没有黑胶唱片的播放器啊,”我苦恼,“那怎么办?”
田小姑娘在微信里回我:“那只能说明他没品位。”
我对汐凰的解释颇感无奈,可是也确实找不到更好的东西。于是挑了一个礼拜六,我到牛津街的hmv去选唱片。
牛津街的hmv是一家很大的店面,专卖cd。进门以后,我径直上了二楼,古典乐的专栏在靠边的一排,我找到摆放黑胶唱片的架子,一张一张筛选起来。
我看得认真,没有注意身边都有什么人。唱片很多很全,但我却没有找到十分心仪的。于是我一个隔层一个隔层看下去,却被一个人挡在架子前。
我没多想,用英文说道:“不好意思,请让一下好吗?”
他于是退后一步,我说了一句“thanks”,不想竟突然听到这人叫我的名字。
“小满?”
他的嗓音是典型的男低音,沉沉的,又厚重,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好像冬日里的暖阳照到雪地上,一时之间犹如春暖花开。
我没有想到会有人叫我,惊讶地回过头去,看见石越卿就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一张cd。
“啊是你,”我笑起来,“好巧,你是……那天岳溪的哥哥?”
他点头。
“你来选唱片?”
我说:“嗯,我想选一张好一点的黑胶唱片送朋友。”
“你想找哪个作曲家的?”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我说了几个作曲家的名字,他都能很准确地找到位置。我翻到了一张齐默尔曼弹的,曲目单里有两首肖邦奏鸣曲。
我将它抽出来。
“就是它吧,我师哥也在弹这首曲子,对他应该有用。”
石越卿接过来,也看了看曲目单。他看东西的时候,目光凝成一条线,特别认真。于是他在看碟子,我在看他。
我发现他有很浓密的睫毛。
“肖邦第三奏鸣曲,”他感叹一声,“很宏伟的曲子。”
“我弹过的。”我说。
他看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你不相信啊?”我颇得意地挑挑眉毛,“肖邦的这两首奏鸣曲我都弹过的,要我说的话,感觉这一首比第二首难一些。”
说罢,我皱眉又想了想,改口道:
“也不对,第二首也很难,容易弹成脱缰的野马,不好控制。”
“你这么瘦弱,能弹这种曲子?”他还是质疑。
我怒道:“我哪里瘦弱了?!我是骨架小,但是我有劲,听说过干巴劲儿吗?那说的就是我!”
也许是觉得我炸毛的样子颇为有趣,他笑起来,不再跟我犟。
我们一起走到收款台,他手里拿了一张马勒的第二交响乐,别名叫作“救赎”。我扫了一眼,咂了咂嘴,说道:
“马勒第二啊,我刚到伦敦的时候,听得第一场音乐会就是马勒第二。”
他似乎来了兴趣,“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我叹气。
“别提了,我们去的是bbc prom,赶上最后的几场,人特别多。为了省点钱,我们一帮学生都没有提前订票,下午三点钟就到royal albert hall门口排队去。也不知道伦敦这个天气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才九月份,却冷得不行,我们被冻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花了五镑买了票。”
我说得津津有味,他听得也认真。
“本来以为进去以后终于有得坐了,结果沿着票根一找才傻眼——”我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好家伙,原来是站票啊。”
他被我逗笑。
“这首曲子一个多小时呢,你们都是站着听的?”
“才不会,没人站着听。我们都席地而坐,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呢。”我说。
“最上一层吧?”他想了想,“我记得的,我也买过那儿的票。”
我诧异地看他一眼。
他没有穿我头一次见他时的那身衬衫西装,只是很普通的深色毛衣和黑裤子。但他肩宽,因而显得身材挺拔,胸膛宽阔。像是看得懂我眼神中的疑问一样,他挑一挑眉。
“怎么了?不相信我也买过最便宜的票?”
“不信,”我咂舌,“你的路虎车都能买好几百场最好的票了。”
他摇头道:“那车子不是我的。再说我学生时代是很穷的。”
他的话说得诚恳,看着我的时候眸子里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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