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跟我说的时候,形容得好像分分钟就要很严重。结果轮到他自己,却什么也不在乎了。
annabelle先我一步走出了电梯。到前台的时候,她将一杯咖啡交给我,跟我说大家暂时都去休息室了,但石越卿应该还在会议室里,让我到那里去找他。
我谢过她,端着咖啡,心里竟有难以言说的雀跃,又不禁有些小小的紧张。
我想自己来得突兀,他会不会嫌我打扰了他的工作?我想他可能会惊讶地挑眉,然后嗓音低低的,问上一句:
小满,你怎么来了?
我想象着自己从背后抱住他,他回过头来的样子。两根长长的龙须眉毛一定都像自带表情一样微微颤动,漆黑的眼睛里一定会写满了不可置信。
想到这,我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
他们的会议室我上回来过,因而毫不费力,轻车熟路地就找到门口。我小心翼翼的,悄无声息地探了探脑袋,从玻璃大门上看进去。
乍一看,会议室里空空荡荡的。我又仔细地望一望,这才看到他。
长桌子上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很多台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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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纸和各类资料也稀里哗啦地铺满了一桌子。他在那张长桌的尽头,此刻好像正伏在案上,没有看到我。
我轻声推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他正趴在桌子上,侧头枕着胳膊。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侧,微微俯身,只见他眉心微皱,阖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我将咖啡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四周静得只恨不能听见细针落地。偶尔有一辆救护车的声音隔着窗户渗透进来,隐隐约约间,就已经渐行渐远。
他是真的睡着了。
我从没有见过他的睡颜。他在我面前,曾露出过很多模样,但却从未有过丝毫的疲惫神色。我们去旅行的那一次,坐火车那么久,他却一直保持清醒,然后在快到站的时候叫醒我。
还有一次,我晚上不知怎么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找他,又怕把他吵醒,就寻思着先发一条微信试试。不想信息刚发出去,他的电话就打过来。
我心里欢喜,然而却忘记问一问,怎么这么晚都没有睡。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时间久了,我便习惯于他的精力充沛,习惯于看他明月曜夜般的眼睛和精神抖擞的浓眉,同时也习惯于他在我孤单时的随叫随到。
然而我却从没想过,他也会疲累。
他睡着的时候,眉眼间不再有那股凌厉的气势,柔和很多,却依旧颇为严肃。他的睫毛不算长,但十分浓密,偶尔会微微颤动,像一排尽职尽责的小士兵。他的脸颊本来就是棱角分明的,此刻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更显得线条明晰,轮廓好看。
我望着他的睡颜,一时间心中麻酥酥的,五味杂陈。平时我们虽然总是见面,但我极少有这种机会,能一直看着他,然后在心里一点一滴地描出他脸颊和五官的模样。
他的眉那么浓,那两条龙须好似又长了一点点。我终于忍不住抬手去摸一摸它们,他的眉心还是微皱着的,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许是长时间趴在桌上不大舒服,他动了动,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些。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心里软到一塌糊涂。
他本就睡得不沉,这时候感到有人触碰,一下子就醒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抓住我的手。然后我看到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睛也微微眯起来。
缓了一瞬,他才有些不可置信地叫我,声音沉甸甸的,又略带一点沙哑:
“小满?”
我没有答话。他渐渐清醒过来,缓缓坐直了,然后看着我,将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掌心里。
“你怎么来了?”
他的话同我刚刚在心下琢磨的那一番简直是一字不差,但我却早已经忘记自己原本想要同他说些什么。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自己心里发堵,又满腔柔情,非得做点什么不可。
于是我蹭进他的怀里,坐上他的膝头。他一愣,我却抬手就环住了他的脖颈,然后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明显感到他怔住了,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拿我怎么办才好。
过了有好一会儿,他才好像终于缓过来一般,将我往上托一托,搂住我,轻轻地说:“怎么了,小满?音乐会没弹好吗?”
我埋在他颈窝里,摇摇头。
“不是,我就是刚刚进行了一顿很深度的自我反省,现在还有点乱,没理清。”
他笑起来:“是吗,你都自我反省什么了?说来听听。”
我把脸从他的颈窝里抬起来,重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啊,我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太任性了。我做了你的女朋友,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却总要你来处处包容我。我还特别不听话,很晚才回家,老是让你担心。我半夜睡不着,就不管不顾地烦你,完全也没想过你是不是有时间,会不会正在忙。我会做那么多好吃的菜,却从来都没好好地一样一样做给你吃过,就知道许给你各种各样的空头支票……”
我顿了顿,一下子说了太多,忽然有点接不下去。于是我重新把脸埋回他的颈窝里,瓮声瓮气地总结道:
“总之,我就是太自私太不好了,我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不好的女朋友。”
我的总结性陈词结束以后,半晌也没听到石越卿的声音。我的耳朵捕捉到他的心跳声,快速而有力,好像带有着炙热的温度。
于是我便想要从他膝头下来,可刚一动弹,他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手就将我的脑袋重新按回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我感到他的胳膊紧箍住了我,坚实又温暖。
“小满,没有人比你更好了。”他说。
……
我不记得自己在他怀里赖了多久,最后还是simon探了脑袋进来,轻咳一声,说休息时间已经结束的时候,我才极不情愿地从他身上溜下来。
他站起来,看着我笑,眉眼里一丝凌厉都没有。他让我先回去,说自己这边可能还需要几个小时,忙完了就去找我。
我出门的时候,他的同事们都笑着看我,然而我丝毫不觉羞愧,十分大方地对他们笑脸相迎,反倒令他们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回家的路上,我心中百感交集,想到了很多事。
我想石越卿他已经把我介绍给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所有的同事,朋友还有尊敬的长辈。他爸爸对我虽然没那么和蔼,但他爸爸对他也不和蔼。而他待他爸更是有如陌生人一般,所以我倒并不把这放在心上。
说起来,我倒真的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将他与父亲的关系弄得这样形同陌路?
诚然,他父亲在他成长的路上没做什么,但毕竟父子,就算关系不甚亲近,想来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应该也不会至于如此。
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后再说吧。
回到家,我将演出的礼服放好,随手泡了一壶茉莉花茶,茶香四溢。我搂着大抱枕坐到书桌前,田小姑娘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进来。
“喂,小满,”她说道,对面传来她碰到琴键的声音,“音乐会弹完了?弹得怎么样?”
“嗯,弹得还行,虽然没有昨晚好,但是也还不错。”这样说着,我又笑起来,“不过怎么可能有昨晚好呢,也不看看昨晚的观众是谁。”
田汐凰很不屑地“切”了一声。
“得了,你现在热恋期,看什么都像粉红泡泡。”她好像趴在了琴上,我听到键子被刮响的声音,“不过作为你的闺蜜,我可要提醒你,能给你带来极致快乐的人往往都有能力给你带来极致的痛苦,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啊。”
我完全没听进去,笑眯眯地答道:“知道啦,我的田大哲学家,你对我最好了。”
她冷哼一声,我却思绪一转,接道,“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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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问你呢,你师姐是不是最近要在wigmore hall开音乐会了?票你买了吗?”
“快了,一月底吧。”汐凰说,“我还没买票呢,你去吗?你去的话我一起买了吧,咱们俩还能坐在一起。”
“当然去,不过……我需要两张票。”
田小姑娘静默了一下,紧接着我就听到她在电话那端十分不满地砸了下琴,冲我怒吼道:
“我说陈小满,你也太不像话了吧,去听我师姐音乐会你居然还要带家属?!”她略一顿,又接下去,“咱们可是有一大堆同学朋友都要去,你秀恩爱也要掌握点尺度吧!”
我的心里像是灌了蜜糖,咯咯地笑起来。
“你别生气啊,他都把我带到所有朋友面前了,我也该投桃报李才是啊。”我解释着,十分讨好地哄着田小姑娘,“这样,我让他请你吃饭还不行吗?说吧,你想吃什么,汉堡龙虾怎么样?”
“不是说好米其林三星?!”田小姑娘怒斥道,“一顿汉堡龙虾就想打发我吗?”
我想了想。
“你看,这可是他第一次请我的朋友吃饭,我也不好意思让他请那么贵的啊。你看这样好不好,这次就先汉堡龙虾,正好我也没吃过。下次,下次你尽管狮子大开口,我绝不拦着,怎么样?”
汐凰琢磨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地应道:
“那好吧。”
……
晚上石越卿来找我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他将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们手拉手地往牛津街的方向闲逛。
一月初的风还是凉凉的,他的手掌却极温暖。我捏一捏他的手指,他回头来看我。
“你知道吗,今天汐凰又说起要你请客的事情,被我从米其林三星帮你讲价到了汉堡龙虾。”我仰起脑袋,微微挑眉毛,“我厉不厉害,你准备怎么奖励我啊?”
他听我这样说,没有接话,倒是先笑起来,自己乐得都停不下来了。
我拽一拽他:“我说啥这么好笑?你想到什么了?”
我们这时候走到海德公园的入口处,marble arch那个大拱门下面。他停下脚步来望着我,眸色比夜色还要深。
“我就是忽然想起你今天下午的深度反省。”他望着我,我脸上略红了一红,他似笑非笑地接了下去,“你欠我的空头支票准备什么时候还?”
我故意装傻:“什么空头支票啊,我怎么不记得?”
他笑得开心,顺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四周是在晚风鼓瑟下飒飒作响的排排树木,我闻到泥土的香气和他身上的露水香。
“明明说好的,好吃的要一道一道做给我吃。”他微微低头看我,唇角带笑,“小满,总是许空头支票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伸手去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
“不跟你吹牛,我的手艺堪比黄蓉,”我笑道,“绝对不是空头支票,我之后的考试在二月中旬,那之前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头发,“明天吃什么?”
“倒是给我一点准备时间啊,你家冰箱里除了速冻披萨就是速冻饺子,好歹也让我把必备材料买回家啊,”我撅嘴道,“要不这样,明天晚上我简单做点,后天我们去一趟中国城,把该采购的东西都买了。”
他点头,“好啊,你准备做什么?”
“腌笃鲜怎么样?你爱不爱吃?”
他惊讶道:“你会做?”
我十分得意地一笑。
“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敢夸下海口呢?”我拉住他的手,他搓一搓我的手指,然后将我的手揣进了他的大衣兜里,“等着吧,我立志让你一月胖十斤。”
他笑得连肩膀都在微微颤动,我不服气地叫道:“你别不相信啊,吃得时候你就知道有多好吃了,轻轻松松把这儿的那些披萨意大利面啊什么的都比下去。”
“说得我都快饿了。”
我们沿着那条林荫大道慢慢溜达,天色很快暗下来,海德公园的湖边餐厅亮起片片灯火,将对岸的小树林映照得若隐若现。
这一晚他稍有些反常。有好几次,他叫了我的名字,却欲言又止,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样。
我们已经回到牛津街上了,还不到九点钟,牛津街上仍旧熙熙攘攘的。selfridge门前有扛着大包小包的顾客,交谈笑闹,人潮涌动。
路过selfridge的食品大厅的时候,我停下来,向里面张望。
“看什么呢?”他凑过来。
我指给他看,“你知道吗?snowfke的冰欺凌,开心果和爆米花口味的最好吃了!”
谁料想他听罢,二话不说地就将我拉了进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选了两个球的冰欺凌,用勺子一下一下搅打着。开心果的味道很特别,配合着爆米花的甜甜滋味,香味浓郁。
石越卿没有点,拄着下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挖了一大口开心果的冰欺凌,一边喂给他,一边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特别好吃?要不要再尝尝爆米花味道的?”
“不了,”他说,“我看你吃。”
“看我吃是不是觉得特别香啊,”我望着他笑,“特别有食欲对不对?”
他眼睛里闪闪的,却没有答话。
于是我低头去搅冰欺凌。开心果口味的冰欺凌带着淡淡的绿颜色,爆米花口味的却已经化开,本来的蜜糖色融在杯子里,变成了浅浅的米色。
“石越卿,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你就直说吧。”我没有看他,只是低声说道,“我觉得你今天晚上有心事。”
他看着我,眼睛里略有些惊讶。
我说:“怎么,被我的第六感折服了吗?你可不要小瞧我,我的直觉很准的。你今晚总是欲言又止的,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你想说什么,我都猜到个**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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