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真的?”他望着我。
“那当然。”我又挖了一口冰欺凌,“我估计着,应该是跟你爸爸的事情有关吧?你不用琢磨措辞了,我坚强着呢,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我故意将语气说得玩笑些,但他却并没有笑起来。
“小满,我爸……”他微微顿了顿,我看到他咬了咬下唇,思索了一下,才又接道,“我爸他希望我能跟伍舒安结婚。”
我正在搅打着冰欺凌的手上停了一停。
“哦……这有可能啊,正常,我也能理解。”我重新低头挖了一口,不知怎么的,却觉得手指间有些发冷。明明上一秒钟,爆米花口味还是我的最爱,此刻却已然食之无味。
“小满……”他低头来看我的眼睛,“你眼睛怎么红了?”
我吸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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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犟嘴道:“胡说!谁眼睛红了?结婚本来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你爸爸这样想也没有错……”
他一直凝视着我,我停了一停,才终于也抬起头来看他。
“只是……”
“只是什么?”他问。
我说:“只是我不知道你怎么想。”
他静静地看了我半晌,然后缓缓笑起来,接着低下头,十分认真地将我发凉的手指尖团在他的掌心里,握得紧紧的。
“小满,我是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吗?”
他的眸子里星星点点,斑斓闪烁,我在那里面看到了我自己——
我在那里面只看到了我自己。
那天晚上他给了我一把他家的钥匙,跟我说这样以后方便些。我笑说你这是想把我当成保姆啊,我的小时费可是很贵的,你请得起吗?
他说有点悬,问我要什么报酬。
我忍不住靠他近些,嘻皮笑脸地说,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居然还真的想了一想,眼睛漆黑,像最上等的浓墨。我看到他十分认真的神色,然后听见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应该还是请得起的。”
我笑起来。
他也被我逗笑,伸手将我揽住。我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然而,就是在这个瞬间里,脑海中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黄蓉和靖哥哥。
我想起郭靖那时候跟华筝有婚约,他是付出了些什么才解除掉它的呢?
与结义兄弟的反目,还有他母亲的命。
石越卿跟我说他已经严辞拒绝了他父亲,他很肯定地说这件事他已经处理好了。可是……可是真的会这样简单吗?
靖哥哥付出了那么多才换来的东西,他真的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吗?
我禁不住浑身一颤。
☆、第十一章 孑然一身的”靖哥哥“(2)
接下来的两天晚上学校都有讲座和大师课,我虽然承诺了他要把空头支票兑现,可是一直没有倒出时间,于是只好告饶,将做好吃的这件事情推到了周四。
电话里,他长叹一声,说唉,又要等两天。
我捧着手机,想着他的模样,笑得没心没肺的。
腌笃鲜的食材准备相对麻烦些,周四要做显然仓促了些。于是我便想着,先用着家里现有的材料,做一顿炸酱面吃。我五点钟下课,之后就马不停蹄地直奔回他的家。
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心里不免有点小小的忐忑,竟然还夹杂着一点激动——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家里没有人,左欢和石越卿都还没有回来。我将书包放下,进了厨房。
厨房里冷冷清清的,像是很久没有开火的样子。我一边摇头,一边把锅拿出来洗一洗,用火腿炒了大酱,又煎了几个鸡蛋,切了点黄瓜丝做配菜。因为怕油烟传到客厅里去,我将木制拉门关上,开始煮水,准备下面条。
我刚挖出芝麻酱来,就听见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我把凉水兑进芝麻酱里,慢慢调着,腾不出手,于是便没有探头去看。
结果倒是左欢先叫起来。
“哎呦,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我怎么闻到煎鸡蛋的香味了?”他好像在换鞋子,我听到玄关处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卿,你为了让我保守秘密,竟然愿意下厨做饭来贿赂我?”
我愣了一下,调芝麻酱的手上微微一停。
左欢好像在挂衣服,然后我听到他去洗手的声音。灶台上的水开了,我将火稍微关小一些,将面条下了进去。
“对了越卿,”只听左欢继续说道,“你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想让我再劝劝你,不要跟他断绝关系。我知道我劝你也没有用,可是你是真的想好了吗?你真的想要放弃家里的一切,做好从此以后就孑然一身的准备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我立刻就呆住了。
过了好半天,我才终于反应过来,随手下意识地将芝麻酱的碗“哐当”一声撂在台面上,一把就拉开厨房的门。
“等等!左欢,你在说什么?你刚刚说石越卿他做了什么决定?”
左欢正边甩着手上的水珠边往客厅里走,厨房的门一开,他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下子也呆在了原地。
一时间我们都愣住了,我瞪着他,他瞪着我。
我们两个像斗鸡一样瞪着彼此,却谁也没有先说话。
过了好半天,左欢才眨眨眼睛。我只见他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懊恼,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似乎是想要补救,但又为时已晚。
“小…小满,”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来了,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哎呀,我闻到大酱香味了,是要做炸酱面吗?厉害厉害……”
我把他结结巴巴的话截断。
“别转移话题,”我说,“你刚刚说什么?石越卿要跟他爸爸断绝关系?那是什么意思?”
左欢面露难色,用手去抓头发,“你别问我了小满,求求你了,这事我不能说。”
“能不能说我都已经听到了,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去问石越卿。”我擦了擦手,走进客厅里去,“做好孑然一身的准备?是不是因为伍舒安那件事情?他到底放弃了什么?”
许是我的问题太多,连珠炮一样,逼得左欢退无可退。他很懊恼地坐到沙发上去,然后狠狠地抓头发。
我一言不发,只是等着。
过了半晌,他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长叹一声。
“算了算了,本来我也不赞成越卿他瞒着你,这件事情你早晚要知道。”他抬头看我,“看来越卿跟你说了他爸想让他联姻的事情了?”
“嗯说了,”我点头,“可是他说他拒绝了。”
左欢苦笑道:“哪里有那么容易,他爸爸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放弃到手的利益。”
我心里那个隐隐约约的担忧被证实了。我抓住了沙发的一角,手上不自觉地将沙发的布面拽出细细密密的褶皱来。
“所以……所以他是要跟他爸爸彻底撇清关系吗?”我问。
“嗯,他要断绝父子关系,放弃对他爹财产的继承权,”左欢一边说着,一边又抬眼看看我。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他像是犹嫌不够,又接道,“还没完,他连同他奶奶留给他的股权一起放弃掉,转到他弟名下去了。”
我虽不懂那些商业上的名词,但我却知道他奶奶留给他的东西对石越卿来说意义有多么重大。
他竟然连他奶奶的遗产也放弃掉了,就为了不跟伍舒安结婚,就为了能跟我在一起。
我心里瞬间就像被无数尖针扎了一个遍,又穿梭往来一回,疼得无法可想。我知道自己应该感动的,为他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为他这样喜欢我,愿意为我们的将来铺平道路。
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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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此时此刻,我却只觉得千斤重担压下来,令我感到无所适从。
锅里的面条噗出来,家里的灶台用的是电磁的,没有明火,漫出来的面汤洒遍了整个台面。
我还在震惊之中,左欢站起来,走到厨房去将火关掉。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侧倚在厨房的拉门上,将胳膊环抱在胸前。
“我问过越卿,他说他跟他爸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全是为了你,所以小满,你不用感到愧疚,”他停了停,复又说道,“只是,以后越卿他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不再有亲人,更不再有家。”
左欢他站直了,转身面向我。我背对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小满,这样孑然一身的他,你能接受吗?”
还不待我回答这个问题,玄关处就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我知道是他回来了,但我没有动。此时此刻我还将自己留在左欢刚刚的那个问题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石越卿刚走进客厅就觉察到气氛不对。左欢扫了他一眼,喏喏地没敢吱声。
我低头去摆弄我的指甲,没有看向他,更笑不出来。但他目光灼灼的,先看了看我,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猛地就回头瞪向左欢。左欢本来就心虚,被他这么一看,立刻转身逃到厨房里盛面条去了。
家里一时间静下来,客厅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我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话要问,然而喉咙里却哽咽,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走近我,问道:“小满,你怎么了?”
我抠着自己的大拇指。
“没…没事,我,我就是心里有点乱,我得好好理一理。”我说着胡乱抓起我的书包,又吸了吸鼻子,“石越卿,我……我今晚先回去了,你让我想一想,先别找我。那个……大酱我炸好了,面条也煮了,拌一拌就能吃。”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直接就夺门而出。
那天晚上我是走夜路回去的。冷风吹在脸上,让我脑子里清醒了许多。随着心情的逐渐平复,左欢的话也在我脑海里慢慢被理顺起来。
其实,在我还没有遇上他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对我男朋友的种种要求。
我一直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不会有好结果,因而我想,他的家庭最好是普通的家庭,穷一点没关系,但千万不能大富大贵。他的父母最好都健在且和睦,这样他的性格不会过分地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他最好跟我一样,也是独生子女,这样我将来就不用被卷进妯娌间的琐事之中,省去很多麻烦。
然而碰到他之后,我曾经的这些想法,都被我自己一条一条否决掉。
起初知道他家里很有实力以后,我跟自己说,没什么的,我喜欢的是他,又不是他家里的钱,将来我们又不是养不了自己,也从没指望过他家里啊。
接着,我知道了他复杂的家庭关系,母亲早早去世不说,还有一个继母,继母还生了一个时时刻刻跟他较劲的弟弟。这个时候我已经很爱他,早就把自己曾经那些条条框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觉得心疼他,甚至还暗暗想:
你们都不爱他,那正好,留给我好好地去爱。
至于我介不介意他没有亲人没有家?介不介意他孑然一身?
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他愿意,我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我的家就是他的家。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变成一家人。
但此时此刻,真正让我感到沉重的,却是他所作出的牺牲。
他为了我,断绝了跟自己亲爹的往来,放弃了应得的继承权,甚至连他奶奶的遗产都转让给了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样的想法令我觉得相当有负担,万一……万一他只是一时的冲动呢?
万一多年以后,他不再爱我了,开始陷入无尽的懊悔之中呢?
我很难解释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边为他如此喜欢我,愿意为了我们的未来放弃一切而感动。而另一边却又为他的牺牲感到忧虑,为不可知的未来感到担心。
他的爱,我究竟能否承受?
……
石越卿应该是从左欢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因为他十分听话,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联系我。而我心乱如麻。这件事情我没有跟汐凰说,毕竟有关他的家事,我不想张扬出去。可是我自己憋着又实在很难受,于是我只好拼命练琴,试图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周日那天我醒得很早,睁眼的时候,天边都没有泛起鱼肚白。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将将磨蹭到七点多,看天略微亮了些,便爬起来,像往常一样去跑步了。
伦敦冬日的早上,冷风吹过,透骨得凉。我缩了缩脖子,裹紧了我的运动衣。摄政公园外围的马路上,周日清晨有很多人绕大圈飞快地骑行。偶尔有一两辆汽车经过,很快就不见踪影。
我拐进公园的入口,掏出手机来,想要找bbc新闻来听。
然而刚戴上耳机,我一抬头,就先愣住了。
他就站在进门第一条长凳旁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运动外衣。我们的距离并不近,也有同是晨跑的人在进进出出,我却不知为何,第一眼就看到他。他站得挺拔,冷风吹过也没有一丝瑟缩,显得整个人越发的高大颀长。
他望着我,没有动,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
我慢慢走过去。
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我才看到他淡淡的一层黑眼圈。他一向整洁,这是我头一回注意到他下巴上微微冒头的细小胡茬。
不知是不是这两日没有睡好,他的眼底略有些发红。
我将耳机挂在脖子上,抬起脑袋来望着他。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我却不知怎么的,眼眶一下子就酸涩起来。
奇怪,见到他以后,眼泪总是特别多。
他看到我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微微皱眉,用自己的手掌拂上我的脸蛋,抹掉了泪珠。我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掌之上,望向他,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
“你的手好凉。”我说,“等了多久了?”
他只是摇摇头。
我带他回了我的家。他没有开车,也不知道在公园里站了多久,才把自己冻成这样。回家的路上我搓搓他的手指,埋怨说为什么不给我打一个电话,怎么就知道傻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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