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怎么会…怎么会……
他耳朵边好像又响起大二那年,他还在伦敦,凌晨时分,也接到一个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那一次,他失去了他奶奶。
这一次,他会不会失去小满?
他以为他将一切都算好,将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到万全。他以为他的选择至少是对她有益无害的,至少不会伤害到她。他心里有最好的打算,也随时做好了承担最坏结果的准备,因为这都是他在做出选择前就早已计算好的。
可这不是他计算以内的结果。
这个最坏结果,他不可以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段的时候,我想过很多次。要不要这样,至不至于,分个手就要作死吗,我会不会有点太狗血了……
但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这样写了。一方面是因为这本已经够平淡,有一点折腾是必要的。另一方面是觉得,就像岳溪说的那样,她是陈小满,他是石越卿,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他们对待彼此的认真程度,他们感情的真挚,让我觉得这俩人分手后作一点也情有可原。
各位看官怎么想啊??
…………
(我绝对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第十五章 飞蛾的下场(1)
头一次听到飞蛾扑火这个词,是在小时候的语文课上。
飞蛾一味地向着光源螺线飞行,越来越近,最终万劫不复。老师讲到飞蛾扑火这个词,总是强调说,这是用来形容人做事自取灭亡,不顾下场。
年纪尚幼,我还无法理解,只记得那时有个很清晰的疑问:飞蛾的下场到底会是什么呢?
它会像人鱼公主一样变成泡沫吗?还是会像凤凰一样,在火光之中涅磐重生?它会不会闯进火的心里,安一个家,温暖地筑一个巢?难道说它非得要粉身碎骨?
我想象过很多画面,都不能定下结论。
也许,我安慰自己——
长大了以后就懂得了。
……
四月和五月很快就过去了。
我从小跟我爹形影不离十多年,一直到我来英国上大学之前。因而我有一阵无法想象离开我爹的生活是什么样儿,只要略想一想,就不免心惊胆战。
但我终究要迈出这一步。在度过最初十分痛苦难耐的头几个月后,我如今回头再想,却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毕竟,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
这是我用来度过眼下危机的唯一心理安慰。
汐凰在这件事上做的十分到位。她不问也不提,巧妙地绕过一切能令我想起他的话题,同我说些什么的时候,好像这五个月就是一场空白。她拉着我去健身房,让我在大汗淋漓间忘记那些扎心的一切。
而只有我自己的那些时间,我全泡在了琴房里。
两个月的时间,我练下来一首贝多芬奏鸣曲,一套肖邦前奏曲,另外还把拉威尔镜子系列的剩下的两首练了下来,外带一套勃拉姆斯的晚期作品op118。
joanna说我疯了。
那场音乐会之后,她一直缠着我要我再细细地给她讲恋爱经历。可是我还来不及跟她约出去,就已经猝不及防地重新变回了一个人。
我不知该怎么同她说。joanna是个特别热心的姑娘,我们又无话不谈,因而我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同她说谎。但我真的不想再提起,那已经是二月份的事情了。
二月份的事情,我应该已经忘记了才对。
被我含糊几次以后,joanna大略也感觉到有些不对,渐渐地,便也不再问我。我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期末考试是在六月初的时候,我将自己全部精力都用在考试上面,每天晚上不练到十一点钟决不罢休,这样一来,反倒没有心情再去想别的事情了。
我的期末考试是在学校的一个小厅里进行的。四十五分钟的曲目,我一气呵成,弹得很不错。结束的时候我的老师冲我露出一个很欣慰的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我恍惚了一下,眼前忽然浮现出的竟是学校最大的那个duke’s hall,金碧辉煌,灯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洒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之上。我偏过头去,偌大个厅子,台下只坐了一个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竟也看得那么清晰。
他笑起来,一直都是那么好看。
这样的回忆吓了我一大跳,我勒令自己不许再想下去,我努力地让自己想些别的。
别的……
这样想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六月十号那一天我有一节大师课要上。
我们学校时不时地会请来一些很有名的演奏家,他们有时上观众乌泱泱一片的大课,有时会上一对一的小课。相比起来,自然是一对一的小课收获更大,只是报名的人特别多,比较难被选上。因而这一次能选上我,我简直激动不已。
这次来的是一位浪漫派的大师。我特别想给她弹肖邦前奏曲,那是她擅长的,指点我一下,一定收获甚丰。再者说我之后比赛也要用到,给她再弹一遍,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
我考完试,从学校的大门里走出来。六月的微风徐徐的,带着暖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略觉得有点刺眼,抬起手来挡了一挡。
有人从后面拍拍我的肩膀。
我惊了一下,回头去看,原来是我的师哥于泽宣。
“小满,考完了吗?”
我略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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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刚考完。”
为了考试,我穿了一身正装,黑色的蕾丝裙子刚过膝盖,最近好像略瘦了些,腰看上去纤细不少。于泽宣很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下,笑道:
“你最近瘦了好多啊小满。”
我一边跟他一起走出去,一边嗤笑了一声:“师哥你就会说好听的,哄人开心。”
他辩白:“没有!你看看你的锁骨窝都放得下一个鸡蛋了!”
我将这个话题叉过去。
“师哥,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快放假了,我今年暑假想早点回家,所以现在准备去牛津街给家里人买点东西。”他顿了顿,忽然眼睛一亮,“小满,你暑假也回去吧?正好考完试,不如跟我一起去?正好也帮我选一选,我最不会给人挑礼物了。”
我略感为难,本来想推脱,不想于泽宣像是又想起些什么似的,自己叹道:
“啊……我差点忘了。你是要跟男朋友约会去吧,刚考完试。”他说着四下望了望,“怎么?他没来接你吗?”
我不想让他多问,只勉强笑了一笑,“不碍事的师哥,他有点事情,先回国了。”我们正在人行道上等红灯,感觉到他在看我,我避开了他的目光,“正好我也要买点东西,我跟你去吧。”
于泽宣看了看我,没有多问。
我们一起走到牛津街,路上随口聊了聊弹琴的事情。他先跟我抱怨了一下考试没有发挥到很好,我安慰安慰他,他却又跟我说起研究生的去向。
“唉,前途一片茫然啊。”他长叹一声,转而又笑,“比不得你男朋友,年轻有为的。小满,你上回说他叫什么名字?石越卿?”
有许久不曾听到这个名字,忽然一下被他这样毫无预兆地提起来,我忍不住浑身一颤,好似有滚滚热油从我心头浇过,将我刚凑凑合合缝在一起的心烫出一层水泡。
“师哥你记性挺好的。”
我想赶紧打住这个话题,因为如若告诉他我们分手了,以于泽宣的性格,定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之所以到现在还能稳住,该做什么做什么,一方面是因为全心全意地准备考试,更主要的是因为我选择避开能想起他的一切雷区,选择忘记他给我带来的所有回忆,选择不去提起他的名字。
可是偏偏,这个人如此不识趣。
我只听他又问道:“小满,你男朋友看上去挺稳重的,他多大了啊?”
“他……他比我大六岁。”
“这么多?”于泽宣露出些惊讶的表情,“你们是怎么碰到的啊?他好像不是学音乐的吧?”
不管我回答与否,这个问题都已经成功地勾起了被我封存在禁区里的回忆。我低下头去看我的鞋尖,半高跟的黑色鞋子,那是我唯一的一双。
我还曾在哪里穿过它来着?眼前浮现出我自己站在家里的镜子前,身上是一套tommy套装。我那时化了一个小妆,飞奔下楼,有一个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然后就是长久的凝视。
他的眼睛黑亮,如明月曜夜,如星火燎原。
思绪一下子跑出太远,许是看我这么久都没有回答,于泽宣用手肘轻碰了我一下:“小满,小满?你想什么呢啊?看来你们的相遇有故事啊……”
我的胸口像哽住了一块大石头,沉沉的,令我鼻尖发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我没有办法,只好勉强同于泽宣笑一笑,试图把这个话题给掩盖过去。
可是眼睛背叛了我。
“小满,”他脚步顿了顿,看着我,愣了一愣,“你眼睛怎么红了?哎小满,你别哭啊!”
他慌张起来。
“是我说错话了吗?”
我们已经从一条小路直插到牛津街,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擦了一把眼泪,转过头来同于泽宣笑一笑。他神情小心翼翼,像是犯了错待罚的小孩子。
“不是你的事儿,师哥,别担心。”
“小满,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仍不肯放过我,“你可以跟我说说,我说不准能帮你出出主意。”
我看着他,他没有比我高出很多,我又穿了小高跟,所以基本可以平视他。我想起那一晚上,他站在电影院门口,我也是这样看他,背后人来人往,叫闹不断,然而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他那么高,我仰视他,他那两根长长的龙须眉毛似乎都在微微轻颤。
背后那么吵闹,我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于泽宣还在等我回答。
我吸一吸鼻子,“不是的,师哥,”他望着我,似乎还在等着我的下文。我揉了揉眼睛,略低下头去,半晌,才终于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有点想他了。”
于泽宣这才释然了,他开始笑起来,然后不断地开解我说两个人不可能总在一起的,他就是回去一阵子而已,早晚会回来的。顺带着,他又开始嘲笑我,说平时看我挺独立的,没想到居然也这么容易沦陷。
我勉强敷衍过去。
那天晚上我到家的时候,放下买好的东西,先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水流热热的,从我身上流过,渐渐地暖回了那颗在几个月以来变得越来越冷的心。
我蹲下去,任由水柱浇在我的头顶。
我不怪于泽宣。就算不是他,这件事情也终究会有人提及。我庆幸自己没有在考试之前重新想起这些,我庆幸自己筑起的那一道墙在考试之前没有崩塌。
然而它现在,已经出现了条条裂缝。
我们分手以后,我将微信的聊天记录删掉了,然而犹豫很久,手指挪动来回,却始终没有把他的名字从通讯录里删除。我不知道自己还抱着什么样的幻想,也许在心底深处,我是愿望着有一天,他还会回来找我,会用他那低沉好听的调子同我说:
“小满,我想你了。”
我躺在床上,床头的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芒。我翻看着手机,忽然想到之前汐凰微信发给我一个链接,我收藏了,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
于是我点开收藏那一页,汐凰发给我的链接在第一个,我刚刚想要打开,眼睛向下一扫,却看到一条一条被我收藏起来的语音信息。
那是他找不到我的那天晚上,给我发的所有语音。我那时认真地保存起来,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可以当作把柄来调笑他的。
我忍不住点开了第一条。
“小满,我刚下飞机,你在学校吗?”
“我出了海关,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左右才能到你们学校。”
“小满,你怎么不接电话?”
……
“小满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在哪儿呢?”
“这么晚了,你不在家也不在学校,把我的话通通当成耳旁风了吧。”
“小满,你到底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陈小满,看到消息立刻回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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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那么焦急,像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我那时候听,只觉得满心都是甜蜜,恨不能立刻把他紧紧抱住,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他的胡茬。然而现在再听,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稀里哗啦地就落下来了。
那一晚,我在他的声音里睡着的。
十号那一天,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大师弹我的前奏曲。于泽宣的话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我不可能按下不提,躲避一辈子。我只有慢慢接受,慢慢消化,慢慢适应,到最后可以做到谈起他的时候,心里也波澜不惊。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这个境界,为了加速一点,我最终决定给自己一点挑战。
那就是在他的生日这一天,弹这首曾经说话要为他而准备的曲子。
我早就知道他的生日,去天空岛入住酒店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护照。他的护照是后来在英国更新的,签发地点是伦敦,照片是他在帝国理工上学时的样子,眉眼凌厉,有股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我那时候仔细地看照片,又瞄一瞄他。他正在办入住手续,我只看到他的侧脸,线条仍是极有棱角的,但是那股劲头却内敛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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