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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我曾经构想了很多回,他生日那一天,我们要如何过。六月十号,我那时候还算,觉得这个日子好,刚巧我也考完试,可以做上一大桌菜,把左欢和汐凰都叫上,好好地热闹一下。

    我想,那一天我还要在duke’s hall给他弹肖邦前奏曲,我想我弹完以后要怎么样黏住他,要用什么样儿的语调去撒娇。

    我要跟他说,你知道有人说这套曲子是肖邦写给乔治桑的吗?我弹给你,你听没听出我满满的爱?我把满满的爱都献给你了,你要怎么回报我?

    可我那时却从未想过,到了这一天,他已经再不稀罕我的爱了。

    ……

    大师课那一天,我略微有点紧张。伊莫金是国际有名的钢琴大师,我一直特别希望能同她上一节课。我原以为这样的大师都是极高傲的,但这一天,她笑意盈盈地打开教室的门,腰杆挺直的,头发虽然灰白但极为利落,对我十分和善。

    她同我闲聊几句,我一边答,一边将曲谱递给她。

    我坐到琴前面,闭了闭眼睛,这首曲子的旋律我已经烂熟于胸。我将手指放到了琴键上。

    弹前三首的时候,我还一切正常。然而第四首那个高音的b一出现,配上左手沉甸甸的和声,似在娓娓道来,说不尽的那些怀念与心折,情意绵绵,曲调悠悠。

    我被带进那百转千回之中,每一个转弯都好像痛心疾首一般。我弹得入情,心中霎那间像是酥掉了一角,也不知怎么的,也并没有真的想起他,然而眼泪就那么落下来了。

    于是我一边弹,一边哭。

    因我实在练得太熟,即便是边弹边哭,我也终于是将前十二首完整地弹下来了。弹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我才感到不好意思,赶忙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颊,擦了擦眼睛。

    随后我才转身向伊莫金望过去,还努力地笑了一笑。

    她望着我,半晌,忽然笑道:“这首曲子被你弹得好悲痛,像失恋了一样。”

    我呆了一下,眼眶又红了一红,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站起身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要知道,自己哭的时候一般都听不大清楚自己弹得是什么。不过你还是可以的,你把情感表现得很到位,尽管这首曲子想要的意思刚好相反。”

    我不知道这该算是一种褒奖,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嘲笑。

    后来她很认真地给我讲了这首曲子的大概背景,讲了她心目中这首曲子所应当表达的内涵。她觉着,这个曲子虽然由很多小套曲组成,有很多温柔伤感的旋律,但它还是有着对幸福的极度向往和憧憬的。

    因为难以得到,所以颇感惆怅。

    我问道:“为什么不是曾经拥有呢?也许是因为曾经拥有而后失去呢?”

    她坐在琴凳上,听到我这样问,饶有兴趣地抬起眼帘来看我。她的眼角已经有细密的鱼尾纹,眼窝深陷,唇角的法令纹也痕迹颇深。但她看上去仍旧那么端庄大方,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有着超于俗世的睿智。

    “你还是太年轻,”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意暖暖的,“要知道,曾经拥有,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

    那天大师课上完以后,我一个人跑到海德公园去,租了一辆车子沿着我们曾经一起骑过的路线骑了好多圈。直到最后,累得再也骑不动,我才将车子支在一边,自己坐到了一旁的木凳子上。

    道路两侧有参天的大树,齐齐排列,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我将自己蜷缩在凳子上,六月的风徐徐吹过,我将脑袋埋在膝盖上。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有一双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亲爱的,你没事吧?”

    我抬起脑袋来,去看声音的源头。入眼的是个脊背佝偻的老爷爷,拄着一根拐杖,戴着老式的框架眼镜。他颤颤巍巍地在我身边坐下,侧头很认真地望着我。

    “是家里出事情了么?”

    我冲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坐在我身边半晌,后来终于慢慢地站起来。我抬眼望着他,眼眶里有些涩涩的。他看进我的眼睛里,满是褶皱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明天就会好的。”

    我眨眨眼睛,他渐渐走远了,背影被夕阳的光线拉的长长的。

    我愿意相信他。

    ……

    汐凰她妈妈六月份的时候来伦敦看她,因而我们能一同出去逛的日子少了很多。汐凰她这个暑假不回家,她妈妈七月初回去,她想要自己呆在这边好好练琴,八月份有一个音乐节要去参加。

    而我正好七月初有一个小比赛,于是就跟田小姑娘约好,比完赛以后一起去吃大餐。

    这样一来,我又一次名正言顺地把自己缩回了乌龟壳子里。

    在琴房里混得日子久了,渐渐发现常在几个固定的屋子里练得也就那么几个人。汐凰的师姐每天就在我隔壁练琴,日日早出晚归,令我自愧不如,于是便更加发奋图强。一来二去,竟慢慢跟她混熟起来。

    她名叫马可,马可波罗的马可。

    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只是一起讨论曲子,给对方弹,挑挑毛病。后来就天南海北地扯起来。我愿意跟她聊天,是因她之前不认得我,也并不知道我曾有一个男朋友。如此一来,她就不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把我从乌龟壳子里揪出来。

    她马上就要研二,但其实只仅仅比我大两岁。之前远远地在台上望她,只觉得遥不可及,女神一般的人物。可真的接触起来,却发现事实和想象总是有些差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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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时候她会忽然一下蹦跳着进我的琴房里,手里甩着一本谱子大喊:“小满小满!我背下来了哈哈哈!”

    有时候她也会突然地垂头丧气起来,一步一拖地进来,蔫蔫地说:“又弹不好了……小满,我没啥希望了……”

    我有时想,也许弹琴弹得好的人,情绪都比较容易两极化。这样才能真正做到随时随地的转换,把每一种性格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三个礼拜一晃就过去了,转眼就要到我比赛的日子。那是在英国南边的一个靠海的小镇,我得自己坐火车去。我是下午弹,因此买了上午的车票,弹完,若是选上了,就多呆一天弹决赛,若是没选上,就直接打道回府。

    马可知道我要去比赛,非说要给我践行,邀请我到她家去吃速冻饺子。

    她住在我们学校附近的学生公寓里面,房间里并没有独立的厨房。我们于是去了学生公寓的公用厨房,拿了一口大锅,开了从中国城买来的速冻饺子,全数扔了进去。

    速冻的饺子煮出来的时候,热气蒸腾,吃掉之前,感觉跟现包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想起第一次到他家吃饭,也是饺子。他擀皮儿又快又好,我都要差点赶不上他的速度。我记得他将刚出锅的第一个给了我,特别烫,我拼命地吸气,抬头却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笑意。

    马可用一双长长的筷子翻滚着锅里的饺子。

    “小满,要不要来点酒?”

    我一惊:“你有啊?”

    她得意洋洋的:“那是自然,红酒啤酒你随便挑。”

    红酒我喝过,一点不觉浪漫,只觉得涩涩发苦。从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喝酒,我也不喝,出去吃饭从来都是两杯白水。我也很少去酒吧,唯一一次就是julia拉着我去的那一回,我只喝了一杯小小的伏特加。

    马可看着我,眼睛里都是小期待的模样。

    我于是说:“那就啤酒吧。”

    ☆、第十五章  飞蛾的下场(2)

    那天晚上,我们后来一人抱着一瓶啤酒,坐在学生公寓的大门前台阶上大侃情史。

    马可喝的脸蛋红扑扑的,七月初,温度特别宜人,一阵小风吹过来,她的长发没拢住,在身后微微飘起来。

    基本是她主讲,我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笑一笑。她说的很幽默,然而不知道怎么的,我却笑出眼泪来,幸好天色已经晚了,她并没有注意到。

    “……所以说小满,这些音乐节里认识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的总结性陈词下得十分斩钉截铁,还不待我说话,她忽然转头,“这一晚上,都是我在说了……你呢?说说嘛……”

    她用肩膀顶了顶我,我又喝了一口酒。

    酒的味道辣辣的,喝在肚子里却暖暖的。我低下头去。

    “有过,后来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了?”她望着我,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略带一点浅浅的棕色。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马可瞪起眼睛来。

    “别扯了小满,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别开玩笑了。”

    “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苦笑一声,“我现在回头想一想,连我们为什么开始的我都不知道,就见过那么几面,我们就在一起了。我后来想,他的圈子那么广,什么名媛名流的肯定都见过一大堆,可是怎么就会跟我在一起?怎么就看上我了呢?我之前还觉着,是因为我琴弹得还不错,他挺欣赏的,但琴弹得比我好的姑娘太多了,他怎么就会喜欢我呢?”

    马可撇撇嘴角:“他有那么好?他是干什么的?”

    我又喝了一口:“他是设计汽车的。”

    “学理工的啊!”马可眼睛亮了亮,“长得帅不帅?”

    “嗯。”我狠狠点头。

    这一晚我不知是怎么了,之前几个月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问题,竟全都忍不住说出来,而且说的还都是实话。酒后吐真言,果然不错。

    “那是他追的你?”

    我已经喝了一整瓶,脸上烧烧的,神经却特别兴奋:“是他先提出来的,是他先来招惹我。他送我去弹音乐会,给我介绍兼职。他陪我去看电影,还拉我的手。”

    “你们一起做过的事情还不少呢。”她说。

    我笑一笑。

    她又问:“那你们这么好,怎么会分手呢?什么理由啊?”

    我眨眨眼睛。

    “我也不知道,真的。他扔给我一个关于他家里的理由,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再去找他,他已经回国了。”我侧头看她,又笑了,“你看,我这场恋爱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稀里糊涂地开始,又稀里糊涂地结束。”

    马可跟我碰瓶。

    “来吧,不说这些了,喝完这一杯,回去睡一觉,然后好好练琴,好好生活,忘记那些让我们伤心的人。”

    我笑起来,跟她狠狠地碰瓶,然后仰头将剩下的一点酒一干到底。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噎住没说。

    我想说,是他闯进我的生活里,是他带我一点点见识这个世界的不同,是他把我拉到天空岛,在灯塔的彼岸亲吻我。雪花纷纷,海浪滔滔,我离他那么近,恨不能与他融为一体。

    我想说,是他把我介绍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是他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的主权,像是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我原以为我们一直坦诚相待,我从没想过他会这样突然地离我而去。

    我还想说,虽然是他先追的我,但是如今,我却成为了无法自拔的那一个。

    真是没有出息。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其他,我一直毫无睡意。我找出很多年前的老电视剧《潜伏》,一集一集开始看。看到翠平和余则成初初一起生活的时候,我就大乐;看到最后余则成在翠平的车前做老母鸡状的时候,我嚎啕大哭。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我从桌子前站起来,腿都有点麻。车票是一大早的,我再没有时间睡。洗了个澡,我匆匆忙忙地将谱子装在书包里,背上包就出了门。

    marylebone stan总是熙熙攘攘的。我取了票,来得早了些,我坐在车站里的候车长椅上,等待列车的站台号在大屏幕上显示出来。

    许是昨天喝了酒的原因,我虽然没有醉醺醺,但是却一阵阵的反胃。早餐我一点都没吃,这个车站里的回忆足够令我失掉胃口。

    火车稍微有些晚点,我到了eastbourne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一点钟了。我的演出时间是两点半,这样一来,午饭也没有时间吃了。

    我急匆匆地赶到比赛的场地去,那是一个不大的音乐厅,凹陷式的,舞台在最下面,观众席一层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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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盘旋上去。主办人在门口接我,看我气喘吁吁的,他笑着安慰我说:“别着急,别紧张,你前面还有两个。”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我不知道怎么的,竟忽然紧张起来。

    他领我到练琴的小琴房里去,里面只有一台老旧的立式钢琴和一张小木凳。他送我到门口以后就自己去忙了,我一个人进去,换了衣服。我带了唯一一件正式的礼裙,紫色的,是很多年前买的,已经略略有些不大合身。

    我将腰前的蝴蝶结正一正,接着便开始练琴了。

    可能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的缘故,我精神有些恍惚,弹得时候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因为是比赛,为了把握性大一点,我用了弹过很久的旧曲子,是在duke’s hall给他弹过的那一首叙四和贝多芬奏鸣曲第一首。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我竟格外得紧张。我一个人在准备的小屋子里呆着简直觉得度日如年,以往上台前的沉稳全然不见了踪迹。我特别担心自己会忘谱,一秒钟不把曲谱拿在手中都心觉不安。

    手心拼命地出汗,我毫不在意地往礼裙上蹭了一蹭。

    主办老爷爷敲门的时候,我被吓了一大跳。他探头进来,同我说:“man,下一个就是你了,跟我来吧。”

    我的谱子也被他拿走交给评委,这本是正常的程序,我却瞬间就有些慌了神。站在后台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想不起叙四的开头,明明那么熟悉的曲子,我就是想不起开头是怎么弹得了。

    我慌得额头都渗出汗来,心里却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练了那么多遍了,上去弹完贝多芬奏鸣曲一准全都想起来,没事的。

    心理建设还没有做完,前面就响起哗啦啦的掌声来。我前面的选手鞠躬走下来,路过后台,笑意盈盈地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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