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连人带车都不见了。
我当时犹如五雷轰顶,手上的蛋糕“咣当”一声就砸在地上。就算在梦里我都没办法相信,第一反应竟然是给我爷爷打电话。
电话接通,我听到我爷爷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伴随着窗外的雨滴声,一起扣在我的心上。他将电话接起来,我还没有哭,只是一句一句不停地问:
爷爷,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我爷爷好久都没说话,最后才终于哑着嗓子跟我说:
小满,是真的。
我爷爷从来都没有骗过我。
这个梦就在这里戛然而止,我几乎是一下子就惊醒了,从床上直接就坐了起来。窗外正好就是雷雨天,伦敦的雨在夜里下得大一些,丝丝入扣,一点一滴地敲打在窗格上。
我往自己身边看去,空的,他不在,连被子都是凉的。
那个瞬间我吓懵了,一点都不夸张。我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有点没分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四周的黑暗都向我袭来,这个新家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那么温暖的地方,一直是最安全的港湾,这一刻却好像深不见底的洞穴一般将我吞噬。
我顾不得其他,完全是歇斯底里地大叫:
“石越卿?石越卿?!”
门口很快就响起脚步声来,卧室的门几乎是在下一秒就被打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坐到我身边。黑暗里,他不明所以,眼睛里都是慌张的神色。
“怎么了,小满?”他有些急,“你怎么了?”
直到他真的坐在我身边了,真的揽住我的肩膀的时候,我才如梦方醒。他的声音刚在我耳边响起,我心里的那份后怕就喷涌而出,像是万丈海啸一般把我吞噬掉。
我霎那间就崩溃了,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就开始嚎啕大哭。
他整个人都懵了,只知道不断地抚摸我的后背,试图安抚我。然而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越哭越凶,眼泪就像李白笔下的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挡都挡不住。
他一开始还连声问我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后来终于意识到情况,放弃再询问,紧紧将我抱住,只知道说一句话:
“没事的,我在,我一直都在。”
就是这句话,终于令我渐渐镇定下来。眼睛涩涩地发疼,我使劲揉,却被他拽下来。可能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想起身,我却死活不让,抱着他就再也不肯撒手。
“……别走,石越卿,你别走。”我嗫嚅着。
他的身体似乎是僵了一瞬,过了有一会儿,他才又揽住我,将我的脑袋扣在自己的颈窝里。
“我不走。”
他顿了顿,不知为何,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小满,我不走。”
他说着也躺到床上来,靠着床头坐,用被子将我裹在他的怀里。我靠着他的肩膀和胸膛,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伦敦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毫无规律可言。
那一场噩梦和之后的嚎啕大哭令我精疲力竭。这时候我趴在他怀里,耳朵里是他的心跳声,心中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刚刚做了一场噩梦。”我弱弱地说,声音像蚊子叫,“特别特别可怕的噩梦,千万别问我是什么梦,我…我刚才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侧头吻了吻我的首发,“别再想了,我不问,只不过是个梦而已。”
我将自己又往他怀里缩了一缩。外面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他的手指有些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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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身上闻到了雨水的潮气和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是不常抽烟的。
“几点了?”我问道,这样一折腾,只觉得疲惫极了,“你怎么都不睡呢?”
外面打了一道闪电,在我们的眼前晃了一下,屋子里一时间亮了起来,转瞬又归于黑暗。但就在这亮起来的刹那里,我捕捉到他的表情。他的面色很严肃,眉头紧锁,完全不似我们晚上刚回来时候的模样。
我慢慢从他怀里坐直起来,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我的脸上还挂着眼泪,他抬手将我的脸颊包裹在他的手掌心里,拂去泪珠,然后点开了床头的小灯。暖黄色的温暖光芒洒在屋子里,我心里不知不觉就安定了许多。
墙上的挂钟正指向凌晨四点一刻。
“雷声太吵了,我睡不着。”他说。
似乎有些什么念头在我心头一拂而过,好像是一个关于雷雨的理论。但此刻我的脑海里乱乱的,说什么也想不清楚。
我重新躺下,他帮我盖了盖被子,我追问道:
“那你刚刚去哪儿了?”
他听到我这样问,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见我一直凝视着他,他摸了一摸我的头发,终于还是答道:
“阳台,去接了一个电话。”
我讶然:“凌晨四点钟?谁会在凌晨四点钟打电话?”
“国内打来的。”
他没有再过多地解释。四周静谧下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竟成瓢泼之势,伴随着雷声隆隆,头一次令我感到有些胆颤心惊。
他注意到我的瑟缩,侧身躺下,将我护在他的怀里。
“继续睡吧,”他说着吻了吻我的额头,用自己的手掌遮挡住了我的眼睛,“小满,有什么事情都等天亮再说。”
我十分听话地阖上眼睛。
床头灯被他关掉,卧室里又重新陷于一片黑暗当中。我虽然躺在他的怀里,但却再也没能睡着。他以为我睡了,保持着那个姿势,一丝一毫都没有挪动过。
我听到他的呼吸声,我感受到他胸膛的炙热,我捕捉到他心跳的律动。
我清楚地知道他醒着。
……
他一夜未眠。
☆、第二十七章 曲终人散(1)
其实钢琴家这个职业,并不像大多数人想象得那样光鲜。
在伦敦,我身边有太多弹得出色的人,他们不停地参加各种国际比赛,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连轴转地练琴,到各个教堂去弹演奏会,试图建立起自己的事业轨迹。
我老师曾说过一句话,她说建立自己的事业比赢一场比赛要复杂得多。
我是喜欢弹音乐会的,我享受在台上的时光。把我自己对曲子的理解,对声音的想法和控制,通过我自己的双手展现出来,给观众带来享受和感动。这令我觉得自豪且荣耀。
但我极度不喜欢的,是曲终人散的时候。
大家都走上来恭喜你,然后观众们都一点点散去,最后就剩下你自己,回到冷清的后台,收拾东西,换衣服,一个人回家。我们学校里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音乐会要弹,找到一个愿意放下自己的事情,牺牲自己的时间去专门陪你弹一场音乐会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对于他,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一首接一首地为他弹下去,永远不要结束。
我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与他的曲终人散。
……
我是被阳光叫醒的。
昨夜的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去,外面晴空万里,竟丝毫见不到踪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伸了个懒腰,抓到床头的手机扫了一眼时间。
居然已经九点多了。
我翻身跳下床,眼睛一扫,却看见床头上他给我留下的字条,压在我夜晚读物的下面。我将那张纸条抽出来,只见他写道:
“小满,临时有一点事情,我去一趟公司。下午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他的笔尖似乎在这里顿了顿,我看到停顿的墨水痕迹。
“我不会走,你放心。”他又这样写道。
都说见字如面,他的字迹是苍劲有力的,棱角极其分明,一笔一划都像是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我将这短短几行字读了两遍,然后翻转过来,才看到他在纸条背后又用英文写着两个大字:
“don’t panic !” (别慌!)
我一下子就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我想到自己大半夜竟突然开始抱着他嚎啕大哭,他一定是吓懵了。我又想到自己后来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还有之后那副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的模样……
看着这两个单词,我简直都能想象到他写下它们时的表情。
浓密的眉梢肯定都微微挑起来,两根龙须眉毛都得是耀武扬威的神色。眼睛里肯定是似笑非笑的,搞不好要拿这件事情一直嘲笑我。
完蛋,都怪那个破梦。
我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罢了,且让他得意几天吧。
……
已经是九月初,我们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但是迎新周已经开始,图书馆也重新开门。我有几本谱子要还,又想借两本之后写论文需要的书。正巧石越卿不在家,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书包就出门了。
也许是因为阳光明媚的关系,昨夜的那些不安和忐忑统统都一扫而空。走在路上,初秋的小风和煦吹过,我只觉得十分惬意。
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图书馆里人并不多。我先还了那几本谱子,然后就到音乐分析的专区,寻找有关贝多芬奏鸣曲的文献。
大四我选的是一门音乐研究,毕业论文要做一个完整的课题,至少六千字。这个任务量并不轻,我想早些着手。
贝多芬的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是大课题,参考书目应接不暇。我在书架上翻找了一圈,挑出了几本可能用得上的。爬下书架的梯子,我这才想起来看了一眼时间——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二点半了。
我抱着厚重的文献往图书馆门口走去,将几本书放在柜台上,顺手把学生卡递给了管理员小哥。他很快就将借书的手续办妥,我谢过他,抱起书刚要离开,转头就看到正拐进图书馆里来的岳溪。
一个假期没见,岳溪穿了一件丝质上衣配牛仔阔腿裤,胳膊上搭着长外套。她拎着单肩的大包,却正在低头发消息,没注意到我。
我叫她:“岳溪?”
她闻声抬头,看到是我,脚步一停,居然愣了一愣。
“怎么了你?一个暑假的时间,就把我彻底忘了?”我还在开玩笑,手上将那几本书又提了提,继续笑道,“假期过得怎么样啊?去哪儿玩了?”
岳溪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看我:
“小满,你怎么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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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莫名其妙的,“快开学了,我来借两本书啊。明年我想做关于贝多芬奏鸣曲的课题,得早点做准备才行。”
“你心可真大啊,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她还没待我发问,又继续说道,“越卿哥哥呢?他机票买了吗?”
我怔了一下。
“机票?什么机票?”我问,“他要去哪?”
岳溪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回国啊。小满你不要告诉我,出了这样的事情,越卿哥哥还不准备回去?”
有一位老师带着新生同学们到图书馆来参观,浩浩荡荡的一队人,把我和岳溪挤开。我赶忙将手里的一摞书放到一边,拼命拨开人群,然后把岳溪拉到一边。
“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岳溪一脸的惊诧,“越卿哥哥他没告诉你?”
我心里一揪,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又是上回关于伍舒安的事情。石越卿他是有这个毛病,他没有告诉我的事通常都是他难以解决的事。
“你快说。”我着急起来。
只见岳溪皱眉道:“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说越卿哥哥他爸爸出事了。”
我下意识的反应是上回左欢提到的,关于他弟弟石在煜携款潜逃的事情。这样一想,我不禁松了一口气。石越卿他弟弟这件事还属于隐秘消息,可能现在才被爆出来,岳溪吃惊也不奇怪。
“你吓死我了……”我抚着胸口,“这事我早就知道了,是他爸爸破产的事吧?”
然而没想到,这回却轮到岳溪惊讶道:
“什么?!小满你这是听谁说的?!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他爸爸那么大的律所也能破产?跟越卿哥哥他弟弟有关吗?”
我愣了一愣,刚刚松下来的一颗心又揪起来。
“你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我紧盯着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不是你说的他爸爸出事了吗?那不是这件事又是什么事?”
“比破产严重。”
我心头一凛,只听岳溪终于说道:
“我妈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爸爸突发脑溢血,现在已经进了icu了。”
我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就呆住了。
过了好半晌,我才慢慢回过神。脑子里乱糟糟的,我一下子顺不过思维,只是狠狠地抓住岳溪的手,急急地问道: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这么突然?”
岳溪摇头。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懂,只听说他爸爸是在他们律所重新选董事会主席的股东大会上,突然发病的。要是照你之前那么说的话,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吧,一下子没缓过来,就……”
“那现在呢?”我问,“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好像还在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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