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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捉大少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木夕朝兮

    她的手被他牢牢握上,挣脱不开,月光透过交叠的枝叶间隙斑驳落在他的面上是柔和的光,她自他带笑的眼里看到自己,忽然便红了脸。

    他牵着她在他身旁坐下,面上的笑却渐渐敛去,抬眸望向墙垣处探出的那束纯白的玉兰花,轻喃出声:“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君歌闻言抬头,见他微微垂眸眼睫却在轻轻打颤,她不自觉地抬起手在要触碰上他时却又收回,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大少爷的娘在他七岁那年因病逝世,今日是先夫人的忌辰,所以他今夜才会这样反常。

    今日是先夫人的忌辰,可唐府上下好似没有一人知道,若不是子娄,她甚至不知道萧氏并非大少爷的生母,先夫人……或许是不被爱着的那一个。她一直这样以为。

    可大少爷却对她道:“知道爹为什么恨我么?”

    “恨?”她知道他们父子的关系不好,但恨字会否太重了些。

    他微微仰头视线却并非落在哪一点上,似云雾缠卷的嗓音随清风送至她的耳畔,“因为爹他……深爱着娘。”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曾高傲淡漠对她不屑一顾,轻视鄙薄,那样的大少爷对她诉说着深藏的秘密,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已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

    “娘她是个痴心的女人,只是这份痴心从来不是对爹,她恨爹,或许也恨着我,所以最后才会有那样的选择吧。”他说到这一声长喟,微微上翘的嘴角是苦涩的笑,“那么我呢,我又算是什么?”

    夜风袭来,吹起发丝舞动,也吹开那个曾经……

    叠香袅袅,青灯长燃,观音像前,身姿窈窕的灰衣女子于蒲团上长跪,手中珠串随木鱼声缓缓转动,是虔诚的祈佑。

    屋外传来吵杂声响,女子手中珠串却应声散落满地,那一瞬间不安与恐惧像是满室的腾香编织成无数张网将她紧缚,令人难以喘息。

    门扇自外被人开启,“夫人,找到了,二老爷的尸体找到了!”

    手中犍槌砸落在地,“不会的,他不会死的。”她苍白着脸起身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几乎夺门而出。

    堂屋前粉雕的娃娃松开爹的手低低唤着娘亲想要靠近,但她仿似没有看见,一步一步逼着自己靠近,一双眼死死盯住那块白布覆盖的腾榻。

    当她踉跄行至榻沿颤抖着手掀开白布一角,望见曾经熟悉的面容变得面目全非,那一瞬间梗在喉间的呜咽再也难忍,再抬首已泣不成声,“不是你,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你……”

    身后有一双手将她护入怀中,眼里全是疼惜,“绡儿,绡儿,别这样……”

    她自他怀中挣脱,咬破唇角。

    “是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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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不对!”她望向他眼中的恨意似熊熊燃烧的焰火吞噬一切,“这趟航行是如何凶险,你难道不知?为什么要让他去?为什么?!”

    她仰头望他,紧捏他衣襟的手指节已微微泛白,“唐毅,你究竟是怎样残忍的一个人啊?他是你弟弟,是你的亲弟弟啊!”

    他静静看着她,浓墨深潭一般的眼眸是从不掩藏的真心,此刻亦有浓浓哀凄,“宋绡,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

    她却笑出声来,双手自他衣襟滑落,跌坐在地,再难将泪止住,“是……是……你毁了我,如今你又毁了他……”

    唐毅深深望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不曾想过这一转身,自此黄泉碧落再难相见。

    三尺白绫自横梁垂钓下来,踢倒矮凳的那一刻该带着怎样的决绝啊。

    当稚儿推开房门时微凉的晚风荡起那袭艳红的华裙,像绽放的绝美曼陀罗。映衬着那尺白绫像丝丝吐信的银蛇□□着层层缠绕上他的脖颈,令他也喘息不过。自那日后曾经温暖的父亲,望着他与母亲八分相像的面孔,再也不会对他展露笑颜。

    多重的打击令他夜夜惊梦,身子渐衰。父亲遍寻名医只得来药石无医四字,最后得来郡阳境内的虞山脚下有擅岐黄之术的能士连夜将他送去。

    那是个青衣白裙玉簪挽发的清雅女子,是她救下了他的性命。

    **

    那段往事又藏了多少秘密,如今已无从得知,但君歌却知道,至少老爷对大少爷的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唯有恨。

    唐玄清靠在君歌肩头似已沉沉醉去,她轻轻摇着他,“大少爷,我们回屋里去睡,在这睡会着凉的。”

    “君歌……”他忽然低低开口,却是与她道歉,“那个锦囊是娘留给我的,所以当日我才那样对你,我与你道歉,你不生我的气行吗?”

    她轻声回答:“那事我早就忘了,而且是我自作主张给你添了麻烦,认真算起来,似乎是我该道歉。”

    “君歌……”他低低开口:“那夜的熏香有异样所以我才将你丢入莲花池,可我还是不对,我与你道歉,你不生我的气行吗?”

    她轻声回答:“我也将你拖下了池塘,事后害你病了一场,认真算起来,似乎是我该道歉。”

    “君歌……”他低低开口,这一回却没有后续。

    “什么?”她不禁回头见他正静静看着她,半睁着眼,眸中有不容忽视的炽热,令她不敢直视,慌忙移开视线。

    他说:“你和她们不同,你对我的好,并不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去相信……”

    君歌只觉心头砰砰直跳。大少爷对她坦白所有,可她却对他有着许多秘密,她开始害怕若是大少爷得知了她并不单纯的初衷又会怎么样。

    君歌用力闭了闭眼,“我……我对大少爷也有隐瞒。”

    唐玄清微倦的嗓音带着笑意,“是什么?”

    她支吾半晌却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再出口却成了,“不是师徒,苏衍其实是我阿兄。”

    唐玄清闻言微愣,眼中有难言的情绪,但很快释然,“原来是这样。”

    君歌再不敢看他,懊恼着自己的嘴笨,几次三番在心中为自己鼓气,好不容易等到自己有了足够的勇气,一回头他却已在她肩头沉沉睡去。

    君歌抬头长长叹出一口气。

    半弯清月隐于层云之后,星辰闪耀,忽然漫天飘下晶莹的光,落在鼻尖是微微的凉,君歌伸手接下数片晶莹,那色纯白转瞬便消融在温暖的掌心,明明是九月的天,天上却飘下细碎的雪来。

    ☆、何谓相思

    那场新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是焕然一新的世界,草木花数,楼台亭榭皆裹了薄薄一层纯白新衣。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天像,但众人并不觉得有异,只沉浸在新雪早临的新奇之中。

    君歌望着园中被新雪覆盖的一丛雁来红,手中蒲扇轻轻的摇,煨着炉中一盅汤药。

    酒醒过后的大少爷,对昨夜的事只字不提,那些难道全是醉话?还是他已全都忘记?那么……自己的秘密就变得更是无从说起。她很觉得苦恼,却也再没有了昨夜和盘托出的勇气。

    苏衍再度登门,这一回终于选对的时候。拂落身上细雪抬眸时见唐玄清正倚靠床栏放下一册简卷朝他望来。

    他已失去循循善诱的耐心,满脸急切单刀直入,“那柄扇子你是哪里来的?给你那柄扇子的人现在又在哪里?”

    唐玄清与他对视良久,确信他果然将自己忘记,当年她们离去后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当年姐姐给我的。”

    那是一个青衣白裙玉簪挽发的清雅女子,他的命由她救下,她怜惜他自幼失去母亲,又被父亲鄙弃,因此常会将自己带在身旁,领着他赏遍湖光山色。

    他曾见过苏衍,少年的苏衍,有一双无所畏惧的眼眸,嘴角常挂一抹从容不迫的笑,常说着仗剑天涯的豪言。原本一切那么美好,在苏衍的身边姐姐的笑那样幸福灿烂。可究竟是否招了上天嫉恨,所有的转折发生在那一日。

    他还记得那日透过门缝望见的画面有一双血眸令他战栗,还有一个闯入的疯道士,许多细节在记忆中已变得模糊。是姐姐的安抚令他镇定,并与他约定将今日看见的所有当做两人之间的秘密,他当时郑重点头承诺将秘密深埋心底。而那日之后虞山脚下的那间竹屋便空了。

    再相见苏衍成了书院的苏先生,他与曾经有了许多不同,令他一时不敢确信。

    他轻叹:“我以为姐姐当年是和你一块离开的。”

    苏衍闻言目光微微闪烁,撑着头想了很久,终于隐约记起那袭素色白裙身畔的小小身影,十一年的光景,物是人非,眼中只余无尽感慨。

    “原来你也不知道。”苏衍缓缓转身轻弯唇角是自嘲的笑:“她追寻着她的富贵荣华,如今一定已忘尽前尘。”

    唐玄清闻言一双眉紧紧相蹙,“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他扶着门框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回眸望他一眼,低低一笑,脚步踉跄地跨出门槛,“呵……我也曾,这样相信。”

    天上再度簌簌落下雪来,苏衍于风雪中慢慢前行,任由霜花打落,在肩头积下薄薄白雪,那袭皓白长衫仿似融于风雪之中。

    书院山门外丛丛扶桑花被白雪覆盖,结了薄薄一层冰晶,艳色的红花透过冰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苏衍不由停了脚步,视线落在那丛扶桑花上,静静望了很久很久……梦中似也曾有过这样一幕,苍凉夜空中万点辰星染上血雾,灼得人眼生疼。

    胸口的刺痛愈演愈烈似有一双无形的手要将他狠狠撕裂,移步间一个趔趄,捂着心口险些一头栽下。是一双温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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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他扶牢。

    “苏先生,你没事吧?”一柄素色纸伞跌落脚旁,秦嫣微微蹙眉不掩忧色。

    苏衍艰难抬首,晕眩感令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多少年了,想要彻底忘记的那张脸再次浮现,青衣白裙的女子,一根玉簪松松挽住如绸似墨的长发,望向他时会露出温柔浅笑,他抬手忍不住心中渴望,想要再一次地触碰,“丹墨……”

    于是在大少爷身体终于康复的那一日,君歌得来了阿兄病倒的消息。

    城中的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与这一场驳于常理的天象一同出现的是一起起诡异的凶案。

    宋子娄为此匆匆赶来,撑着脑袋说古怪,“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起案件了。我爹为此头疼得没睡过一夜好觉。”

    “又是被剜去了双目冻死在雪夜里?”君歌替宋子娄满了一杯茶,推过去不确定道:“还是没有线索吗?”

    “半点线索也没寻到,被害者之间也没有半分联系,更像是随机作案。最近不知从哪起的谣言将这几起凶案与这诡异天象联系在一起,说是有妖为祸。”宋子娄话罢摇了摇脑袋,他是不相信这等怪力乱神的说法。

    一杯热茶下肚宋子娄就又急着离开了,“总之你也多加小心,若无事便别出门了。”

    君歌点头,心中隐隐不安。

    城中积雪渐高,随时俯身都能捞起一抔白雪团做雪球,来一场酣战淋漓的打雪仗。可百姓再没了初时新奇,诸多的反常令谣言渐渐疯起。

    阿弥约了君歌在茶楼相会,顶着扶桑那张绝美的脸,却撇着嘴啧啧摇头,“君歌你不知道,赵恒的爹最是痴迷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房中挂满了辟邪器物,日日腰间別一柄桃木剑,恨不得出门都顶一盆黑狗血才安心。神神叨叨的非要说这些事情是有妖为祸。我看呐人心才最可怕。”

    君歌被她形象的描述逗笑。

    “你别笑呀。”阿弥乜她一眼继续道:“他是真的说到做到,为此还请回了一个道士来。”

    “喔?”君歌捧着脸认真听。

    阿弥哼哼两声表示:“那道士是个独眼,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啊一定是之前骗人钱财才被弄瞎了一只眼。”

    君歌听后收起玩笑,想起书楼上看过的那则典故不由有些担心,郑重其事地让她一定小心点。

    阿弥吐吐舌头却一点没当回事,“我这几日都不敢摘面具,已经很小心了。”

    君歌以为阿弥今日约自己出来就是为了倒这滩苦水,阿弥却摇着脑袋说不是,君歌再问她却支支吾吾地扭捏起来。

    君歌见她难得露出那般娇态,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嘛,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不用帮,你只听我说,不准笑话我啊!”阿弥再看她一眼,忽然双手一撑掩住了面,未语先闹红了脸,“我……君歌,我好像喜欢上他了。”她细若蚊蝇的声音说到最末几乎听不见了。

    君歌括着耳朵往前靠:“你说什么?”

    阿弥掩着双颊往下埋,“我喜欢上赵恒了。”

    倒不至于笑她,只是确实太过意外了。

    阿弥似乎真的喜欢上了赵恒,言罢有些惆怅道:“可他真正喜欢的是他的表妹扶桑,而我只是顶了她的样貌。君歌,我该怎么办。”

    君歌浅浅抿了一口茶,默默拾起盘中一块桂花糕,这问题超纲她答不上来,可也疑惑不过两个月时间,阿弥对赵恒的态度怎么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她口中的喜欢……君歌微微垂下眸,脑中是新雪那夜的画面,阿弥口中的喜欢,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他送我一屋凤仙花,为我捞海底的月亮摘天上的星星,为我吹一夜凉风,吟一夜的诗……太多太多,全是他的好。君歌,从来没有一个人待我这样珍而重之。”阿弥双颊染上绯色,眼里有耀眼的光,“等我反应过来时,脱身已太迟,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了。”

    君歌听得入神,脑中浮现的却是与大少爷在一起的画面,回过神时不自觉已问出了口,“喜欢,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阿弥撑着脸满眼无奈:“我就知道不该指望你。”

    她说罢望向杯盏悠悠飘荡的浮沫,唇边漾起温柔的笑,“所谓喜欢啊……”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出自——唐寅《一剪梅》

    ☆、你是最美

    离开茶楼时赵恒依旧等在外面,见了君歌挥着手笑脸相待,态度之好前所未有,君歌想他大概以为扶桑与大少爷的婚事泡汤有她的功劳吧。

    赵恒怀里抱了好些零嘴,见人下来先塞一包新炒栗子让阿弥暖手。阿弥捧着那包炒栗子又随手拿了两包零嘴塞入君歌怀中。君歌看着两人的互动,俯在她耳畔悄声问:“你不装淑女了?”

    “什么?”阿弥歪着头毫无自觉自己的态度有变。君歌笑笑不再多说,挥着手与两人道别。

    后在一侧的马车已薄薄覆了一层白雪,赵恒率先登上马车撩开帘门向她伸出手来。她将怀里那包零嘴又捧得紧了一些,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对他展露如花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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