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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见所思与所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鱼目白

    高轶对这样“你好我好哥两好”的交流方式简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本能的皱着眉头,想念萧鹤的安静。

    好不容易热情的交流结束,何让转过头来对高轶说:“你这周末想去看电影吗?”

    王甫“呦呦呦”的起哄。

    高轶心想呦呦啥呢,我还切克闹呢,赶忙动作极快的摇摇头:“不好意思啊,我周末不想出去。”

    前面的周稚飘过来一句:“何让你别想了,人家呀可有周明达当邻居,天天都想着学习呢,还出去看什么电影呀。”

    何让的脸色变得青白,不知是因为高轶的拒绝还是周稚的话,正好上课铃响起,他也没说什么,立马站起来走了。

    王甫一脸埋冤的对高轶说:“高轶,你怎么回事呀?人家是要追你,可你干嘛这么冷淡啊。”

    高轶想他好像是在追我,可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喜欢我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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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些话说出来像是在为自己强行辩解一样。

    结果被人追这件本来是枯木逢春的大喜事的事情居然成了高轶在高一下学期最担忧的一件事。

    何让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几乎每节课间都要来十二班,但来了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王甫聊天,等到王甫有意识的离开座位让他和高轶讲话的时候,他却少言寡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顺道路过的同学笑着对高轶说:“你看他一见你,怎么就这么紧张呢!”

    何让一听见这话,简直乐的开怀,那女生见状又说:“真是羡慕你啊高轶!”

    高轶当着他们的面不好翻白眼,何让倒真的是毫无顾忌,笑得花枝乱颤。

    萧鹤有一节下课的时候看着王甫和何让聊天的身影,讽刺道:“我原以为他至少在追女生的时候还上一点心,但这个人倒是连这道程序都想直接略过啊。”

    高轶扶住头:“我看他是想用别人的讨论逼我同意吧。”

    不管何让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他每节课间跨越两层楼的奔波显然让吃瓜群众中的一些人非常感动,谢彩那样直性子的人直接对高轶说:“这个何让对你也太好了吧,每节课间都来,可惜你不喜欢他了。”如果谢彩都这样说的话,那大多数人的评价大概就是“高轶一直在吊着何让”这样类似的话。

    她于是直接找何让说话,何让却说:“你不能拒绝我追你呀。”

    这样义正严辞的态度,这样悲切恳求的话语,让高轶直接冷下脸走进教室,被其他同学目睹了,又是一阵流言蜚语。

    “你说他这样有什么好处呀。”高轶忍无可忍,发自内心的质问萧鹤。

    如今她拖人缘极好的何让的福,是真的在高一年级声名大噪了。偏偏何让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别人越是说他一片深情,他就越是在十二班门前凭栏眺望,眺望的久了,让最近专心思考竞赛的周明达也发微信问她:“你们班门口怎么老是有个男生站在那儿啊。”

    高轶回答:“他疯了。”

    “我看那个人是表演型人格发作,就喜欢听取别人口里对自己特别好的评价。”萧鹤对高轶说,又问:“你不告诉周明达吗?让他帮帮你。”

    “他最近被老师看得紧,在忙竞赛呢。”

    萧鹤想起自己已经惨遭老师淘汰的命运,默不作声了。

    好将近一个月过去,何让终于厌倦了每节课间都上两层楼,终于在有一天,停止出现在了十二班门口。

    周稚在那天和别的班的女生聊天,故意大声道:“这何让总算懂得收手了,不然被自己喜欢的人坑的感觉真是让人难过。”

    萧鹤站起来,大声道:“你有病吧,周稚!”她在班级里将近一年,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这样的指责让周稚有些害怕,过后居然很明显的不再参与讨论这样的事了。

    但显然事情已经发酵,就好像周明达以前对高轶讲过的,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多添一点自己的想象,到最后真相就会面目全非。

    那个面目全非的故事高轶听到的时候是这样的:何让苦恋高轶数月,谁知高轶不接受就罢了,反而指使何让每天跑上跑下,明明不喜欢他,却不拒绝,只是吊着他。

    主人公性格鲜明,高轶渣何让痴,都有细节展示,生动形象。

    谢彩讲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高轶:“我听了后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但她们说我不了解你。”

    高轶对谢彩说:“谢谢你。”

    萧鹤也替高轶解释,但她们本质上都是一类人,认识的朋友既不遍布天下,而且也都是像他们一样的人,更何况其实在以前,她们有的时候也会被编排一些事情。

    这样解释的结果是萧鹤也成为八卦编排的对象,大家把她的角色安排为撺掇高轶不理何让的苦情女二号。

    “可真的是……”萧鹤听到他们的编排,话说了一半,看到高轶难看的厉害的表情,又忍住不说出来。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王甫和何让的朋友几乎都知道了,其余的大多数人没有牵扯其中的利害关系,仅仅是吃瓜群众,嚼嚼舌根而已。

    高轶想她只希望周明达不知道这件事就好,那样的话她才不会觉得自己的厚脸皮快要挂不住了。

    然而最后周明达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天他来班级里找高轶,却听见王甫不屑的“切”一声,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几番询问之下才知道了因果关系。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周明达问高轶。

    “你没相信她们说的话啊。”高轶庆幸,因为假如周明达是从别人那听到的这件事情,那么可能完全跟真相驴头不对马嘴。

    “我还不了解你吗?”周明达气极反笑,“要是有人真的喜欢你,你还不得巴巴的蹦着到人家面前耀武扬威啊,怎么可能会躲的远远的。”

    高轶深觉周明达的话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诽谤,但此刻她的气场没来由的弱下来,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只能默不作声的接受责备。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啊?”高轶听着听着忍不住为自己辩护。

    周明达一拍桌子:“真是反了,觉得我的人好欺负是吧,他给我等着吧。”

    “就是就是,他给我等着吧。”高轶鹦鹉学舌。

    结果周明达又瞪她一眼:“学什么呀,这会儿牙尖嘴利了。”

    高轶委屈起来:“你干嘛说我呀。明明是……”等瞅见他冷冷的表情,她赶紧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你还是不要让他们等着了,我觉得要不就这样算了吧。”怂的本性暴露无遗。

    “可是真相是什么呢?”周明达问她,“你不觉得自己被这样误解很委屈吗?”

    委屈啊,高轶心说。但是已经没有人在乎真相了。

    ☆、吵架是件大事

    到底是一句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的话:生活给你关上一扇门,总会给你开一扇窗。高轶这边的校园生活鸡飞狗跳,满地鸡毛,那边家里居然已经很久没有过争吵。因为她逐渐稳定的成绩,高母再很少因为这样的事动过气了。

    闲暇的时候她们会出去散步。高轶受宠若惊的跟在高母和高父的身后,偏偏表面上还要再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不停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饶是这样,他们走路的样子在一群夜晚出来散步的家庭里也是数得上的奇怪,通常在分叉道时高母趾高气扬的判断下一个路口朝哪边转弯,高父和高轶跟在她身后灰溜溜地转弯。

    高母说:“你看橱窗里那件衣服多好看。”

    高轶抬起头,看见那件设计臃肿、颜色是粉色和黄色搭配在一起的衣服,不敢苟同,于是开玩笑道:“妈,你的眼光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高母一生气,“切”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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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高轶这段时间最害怕听到的就是“切”,她白了脸色,闷不作声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又突然从新住房转到高轶身上,结果高父转过头来指着她说:“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么拼死拼活的,不还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等你以后有了孩子……”

    “我不想生孩子。”高轶说。

    高母突然转过身来用手指着她的额头:“不行!你必须要生!”

    几乎在脱口而出的立时,她意识到自己反应的不同寻常,哆嗦几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那句话也不是对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更符合高轶的处境。

    他们的这场散步最终走着走着变成三个人的默不作声。高轶想起周明达的家庭,在思考为什么在自己家,吵骂是常态,冷战是必备,开玩笑和打闹会被当作真话、被认真看待。

    她后来在看张爱玲的《小团圆》,快到结尾的时候她写道自己并不想要一个孩子,因为总害怕孩子出生之后会报复她。大概是这个意思。时光太久远了,高轶对自己看过的一些书大都没了印象,那句话倒是犹如梦魇,深夜不时的造访于她。

    高轶也不想要孩子,比起孩子会对她很坏,更多的她是觉得自己这个家庭一脉传承的有些东西她逃不掉,从前外公对高母所做的,今日高母对她所做的,就是明日她对自己的孩子所做的。

    大多数时刻这样的想法让她更加学会沉默,因为压抑想法是在这个家庭求生的本能。

    这一边的学校里,何让不知道是自己良心发现还是其他怎么样,在好久没有出现在十二班的教室之后终于再一次现身,召唤王甫。

    王甫鄙夷的看一眼高轶,甩甩手昂首挺胸的出去。

    “真像个公鸡。”萧鹤在高轶耳边说。

    萧鹤平时最反感在人背后的闲话,但这段时间,她为了高轶,说了不少王甫的闲话。

    王甫和何让站在教室外面交谈了一阵,王甫的脸色在谈话时已经沉下来,等他再进来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如同背着重物一般,一步一个脚印的挪了进来。

    他慢慢的移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慢转过身来,高轶和萧鹤都觉得奇怪,因为他对待高轶不像从前那样要么不屑于看,要么“切”一声,反而一反常态的瞧一眼她,又低下头,然后再瞧上一眼。

    萧鹤好不容易瞧上这样的场景,抓紧机会地刻薄道:“王甫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高轶呀,”王甫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何让跟我说,他之前追你是因为之前跟班级里同学打赌,说觉得你看起来冷冰冰的,最不好追,所以就赌能不能追上你,结果”

    高轶看着他。

    “对不起啊,我之前在我们班同学还有其他人面前说你的坏话我现在就跟他们说清楚!”王甫刚要起身,被萧鹤按住。

    萧鹤对王甫破口大骂,引得班级里的同学都在往他们这边看。

    全程旁观的周稚出声道:“萧鹤,你这么骂是什么意思?王甫他都已经道歉了。”

    “我是在把我跟高轶走在一块儿时听到的骂声都还给他,还有何让呢,我也要好好骂一骂他!”萧鹤对周稚讥笑道。

    周稚自知理亏,闭上嘴不再说话。

    “高轶,你怎么想的呀。”王甫脸色青白,小心翼翼的看着高轶。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高轶说,“原谅你吗?”

    随着王甫的解释一起流传的还有当时萧鹤的骂声和高轶的回答,这样的转折让围观群众措手不及,沉寂了几天,可眼看着高轶王甫四个座位那里长久的沉默,有男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对高轶说:“高轶,王甫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他也跟我们澄清过了,你这幅态度对他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女生走过来,说:“是呀,大家都同学一年了,怎么说你总要顾及同学情吧。”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个小小的角落,本就已经有些闷热的天气因为这些人的旁观而更加不可忍受。

    那些人还在说话。

    “反正你也不喜欢何让啊。”

    “就是,你也没理过他,就算是打赌,你也不吃亏的呀。”

    “人家何让还专门跑过来解释,王甫也帮你解释,你没看到吗?”

    “他们也是好心办了错事呀,高轶你就原谅他们吧。”

    ……

    打头的是平日里就跟王甫关系密切的男生女生,然后是其他人有的走到座位来插上两嘴,有的也不说话,就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看着他们。

    高轶被他们围在一起,死咬着口:“我只是跟王甫没有这么多话想说而已,你们能不能不要管了。”

    围在一起的人发出嘘声,让高轶不自觉的抖了抖,她等人群散尽后才抬起头,看见周稚侧过身对她的眼神,高轶摸不透是什么意思,也懒得猜测。

    那天她大概也是毫无感觉的过完了一天,因为有了前面几个月的铺垫,她居然觉得和刚开始相比不是特别难受。她路过篮球场,听见有人兴致高昂的对她喊:“高轶!”

    高轶停住身,是周明达。他脸上带着洋溢的开心,在她面前转悠。

    “你有事吗?”高轶语气犯冲。

    “你没什么要表扬我的吗?”周明达听到这样的语气也不生气,直凑到她面前邀功的样子。

    高轶猜到大概是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发现了何让的赌约,然后又让何让到王甫面前解释,只是这样的事情让她现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轻轻的笑了一声:“要我感谢你吗?”

    这个问句配上她的表情大概足够吓人,周明达愣在原地,笑容凝结。

    “你为什么摆出这样救世主的姿态对我?因为你从头到尾都比我幸运比我优越吗?”高轶想起高家和周家,想起十二班和十三班,“为什么你就可以”

    剩下的话被她咽进肚子里,因为这边的周明达已经开口:“原来你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吗?”他不可思议的看她,“我只是想帮帮你,你不用摆出这副态度吧。”

    “所以你不还是想听到我感谢?这就是你想听到的?”

    “我说过我只是单纯的想帮你而已!”

    绕来绕去又会回到最初的对话。

    “我看你简直和你妈妈是一样的人!”周明达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

    这句话冲出口的片刻两人都同时安静下来,周明达看着高轶,心下有些后悔,但又被她刚才的话气的昏了头,最后说:“假如你这么想的话那就随便你吧。”

    他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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