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思与所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鱼目白
高轶还来不及感叹班主任如今居然改了性子这件叫人喜大普奔的事,就看到那男生沿着他们这一排的空道越走越近,而她也逐渐看清了他的模样:先是寸头,再是端正的眉骨,最后是那道叫人不得不印象深刻的眉边伤疤。
陈彻坐在她的身边,轻轻道:“你好。”
“你好。”高轶回应。
台上班主任又讲了好大一会儿总算偃旗息鼓,他离开的瞬间教室里就炸成了一团,吵闹的声音立刻响起。坐在高轶前座的女生转过身来笑道:“我是贺文然,你叫什么呀?”
“高轶。”高轶果然看见贺文然先是惊讶然后顿悟后转身的动作。
这时坐在自己旁边的人道:“你很出名?”
“我出不出名你不会知道?”高轶万万没想到那个在图书馆仅用一眼就能让自己感到相似的人此刻就坐在自己旁边,和自己在同一所高中的同一间教室。
陈彻听见她的话没有回应。
高轶觉得不对,想如果陈彻高一时就在一中的话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呢,除非……她想到一种可能,但又不可思议困扰自己整个学期的谜题的答题人这样轻而易举的出现。她侧过头来看陈彻,陈彻很快似笑非笑的瞟她一眼。
两人同桌的第一天,就有一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回家的路上高轶拽了拽周明达的袖子,问道:“你会有才第一次见一个人就有和自己很相像的感觉吗?”
周明达抿嘴想了想,道:“有,但是后来又会发现其实还是和自己不一样的。”他看着高轶困惑的表情,提醒她:“祝枝,你还记得吗?”
高轶一下子就想起来在那个晚自习急匆匆的出教室喊周明达的名字的女孩,她想是真的没错,当她看到祝枝的第一眼,就能感觉到女生身上的矜贵和傲气,活脱脱是个女版的周明达。
她深表赞同地点点头:“祝枝和你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像。”
“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你知道吗?”周明达轻轻攥住高轶拉着他袖子的手,“就是觉得她大概跟我也有一样的父母,一样的成长经历,而因为一样的这些而造就的一样的性格和三观。”
高轶回想起自己仅有的几次看见祝枝时候的样子,道:“可是我感觉你对她很抵触。”不是因为对方喜欢他而刻意保持距离的疏离感,而是和她看见陈彻时候的感觉一样,是抵触。
“你现在遇到了那个给了你同样感觉的人对不对?”周明达说,“我觉得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会对她抵触了。”
高轶说不清道不明,在她曾经对自己的朋友的期待里,她会觉得如果一个朋友和自己很像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更亲密一些,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能为她所理解。但她想现实显然不是她所设想的那么好,她看到熟悉的人,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亲切,而是想要逃离。
“我今天见到一个人……”高轶想要把自己心里模糊的感觉尽量完完整整的讲述出来,“……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他就是那个留级的男生。”
“你和他同桌的时间还有很长,你总能知道他是不是。”
☆、猜测与反猜测
高轶原本在高一时认识的人不算多,关系很好的就只有萧鹤和周明达,最后还能再加上一个谢彩,但认识她的人大概不少,不过大多数是只听说过她的名字,未见其人。此刻跟她同班的只有王甫一个,但两人现在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关系,着实还不如不认识。
还未到九月份,这节课表上排出来以糊弄来视察的领导的体育课想必会成为空谈,但偏偏到上课铃打响的时候还没有老师在教室出现,体育课代表李竞自作主张,在全班同学殷切的目光下宣布自由活动,大家哄的冲出教室,一眨眼的功夫只剩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还在原地。
陈彻坐在高轶旁边,点起一根烟,道:“你不出去?”
高轶因为高母抽烟的缘故一直讨厌烟味,她站起身,把窗户推开:“你不也没出去?”又说:“教室里抽烟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你不想试一试?”陈彻问。
高轶紧锁眉头,强忍住自己要说脏话的冲动。
我为什么要试?高轶想问,但最终闭上嘴巴。她只感觉自己被陈彻肆无忌惮的仔细端详一阵儿,然后旁边突然传出一声闷笑,她下意识的去看,见陈彻站起来,靠在窗户旁边吸烟,半个身子几乎都探了出去。
“你这样不……”一见他让步,高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要出声,却看见原本陈彻戏谑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直盯窗外,她将“累吗”三个字生生吞入腹中,不再言语。
气氛就这样凝滞,过了好一会儿,陈彻才慢慢坐回自己的座位,道:“你又在写什么呢?”
“关你什么事。”高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她直觉至少不是什么好事,也很乐意让两人的对话继续回归到无厘头的吵闹中。
陈彻把烟头在窗台上随意按了按,看见高轶不认同的有些明显的表情,道:“我待会儿会负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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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收拾了的。”
他踱步到班级的垃圾桶前,正要把烟头扔进去,一个高轶大概半年未见、却依旧印象深刻的身影出现在班级门口。
这是,去年受伤的年级主任?
高轶眯起眼睛,看见年级主任满脸横肉的脸在刚看见空旷的教室时就猛地一抽,随手逮住坐在门口的小姑娘问道:“你们班里的人呢。”
陈彻走上前去,挡在主任与女生之间,道:“这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课?”年级主任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立在他面前的男生道,“你跟我过来。”
陈彻咬着牙齿,跟在他的后面出了教室。
两人来到一楼的校长办公室,刘主任先走了进去,然后笑眯眯的招呼陈彻道:“你进来呀。”
陈彻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的左眼就感觉到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
刘主任倒是一改自己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样子,此时此刻笑的刺眼:“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打我一拳,我绝对也只打你一拳,公平公正。”
陈彻想到自己母亲每日对自己哀求的眼神,紧咬牙关,没有回手。
“我还能让你在我的学校算是给我要告你叔叔的一点补偿吧,不过你也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刘主任威胁道,似是对面前高大的男生低头闷不作声的反应感到满意,他挥挥手,“你出去吧。”
陈彻捂着眼睛转身离开,他去二楼的卫生间洗脸,水龙头开的老大的声音,他弯下腰,把一捧水狠狠泼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水碰到自己还在作痛的眼睛上起了稍稍缓解的作用,他试着勉强睁开自己的左眼,但还是感觉眼前一阵地动山摇,只好扶在洗手池边缘休息。
高轶坐在教室里,左思右想都不能为刘主任突然的出现寻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她大概已经十分确定的将陈彻和高父故事里的留级生联系在一起,不用过多的言语表明了。
在当时同班的那么多人中,只有陈彻留级,他刚刚又被主任那样叫去,想必陈彻跟那件被捂的死死的事情和主任受伤,两者中至少与一者联系紧密,不管怎么样,此时此刻刘主任叫他,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高轶不是什么绝对的圣母,但她至少也跟陈彻同桌了一段时间,两人相处虽算不上特别友好,但是互怼的氛围比她跟周稚那会儿做同桌时要好得多了,所以她还做不到作壁上观。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正当高轶火急火燎的干坐的时候,班级里的同学却一个接一个灰溜溜的进了教室,她拍拍着急坐下的贺文绕,问道:“你们怎么突然进来了?”
贺文然不敢说话,眼神慌张的摆手。下一秒,高轶就明白了。
只见班主任皱着眉头走进来,待班级同学进来的差不多了,他问道:“谁带头的?”
体育课代表站起来。
“李竞,你还真是带了个好头啊。”班主任嘲讽道,“还有谁没回教室吗?”他缓缓环视教室。
高轶的心悬起来,急忙要为陈彻的消失找借口,谁知班主任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她旁边的空位,就略过去,急于去拿在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做文章。
他都不问陈彻去哪儿吗?高轶想,但班主任显然直接忽略了她的同桌,直接开始训斥起来。
班主任就这样劳心费神的骂了一节课,其间现代用语与古代典故齐飞,普通话中夹杂着方言,充分展现了他身为历史老师的知识渊博和魅力非凡。
下课铃的声音响起,他停下来,指了指李竞和王甫等其他两个男生,让他们站到教室后面去。
陈彻还是没有回来,高轶感觉实在不妙,挤过三个男生走过来的身形,刚出教室,却见自己的同桌已经出现在门口,但左眼却是又红又肿起来。
两人的目光对视片刻,高轶默不作声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却看见陈彻走过来,先跟李竞打招呼:“你怎么规规矩矩站在后面跟罚站一样啊。”他开玩笑道。
谁知李竞双手一摊:“就是罚站。”
陈彻明白过来,那边李竞想拿手去戳他的左眼,他飞快闪身躲了过去。
李竞搭住他的肩:“兄弟,你又跟人打架了?”
陈彻一本正经道:“注意用字,又这个字显得我好像经常打架一样。”
“大兄弟,你不就是因为打架被老师留级的吗?我都听说了。”李竞一脸混笑,旁边的王甫对过陈彻眯起来的眼睛,急忙推脱:“不是我不是我,你这事不是许多人都知道吗?”
陈彻扬手作出要打的动作,两人一瑟缩,他收回去,引得旁边男生的嘲笑:“你两还真是太怂了吧。”
一阵哄笑。
几个人嘻嘻哈哈了一会儿。高轶听见“留级”这个词,心里那些碎片般的东西此刻仿佛都被粘在一起,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幅图片。
陈彻回到座位,低声道:“不要跟别人讲刚才的事情。”
高轶看向他的左眼,那里已经有血丝浮现,周边现在成了青紫色,她呼出一口气,点头,却被陈彻抓住手腕:“不想问问怎么了?”他扬起半边嘴角,探究的看向高轶。
她平静的回视,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完完全全事不关己的样子,道:“不关我的事。”
陈彻笑起来:“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的伤口。”高轶打一个擦边球,含糊不清道,却在仔细盯着对方的反应。
两人此刻都在琢磨对方在琢磨什么,又在知道些什么,却都不先开口。
旁边的李竞瞅见这一幕,大声打趣:“呦,陈彻你这可真霸道总裁啊。”旁边有同学“切”一声,又有议论的声音响起。
“高轶可是有男朋友了,还这样?”
“她男朋友听说要去参加竞赛,九月份考试,忙的哪里能理她。”
……
声音大的丝毫不加掩饰。
高轶依旧尽量让自己平静的注视陈彻,道:“托你的福。”
陈彻松开高轶的手腕:“对不起。”
陈彻是被年级主任打的?那虐待的传闻现在是实打实的真的了。可不是说老师已经被辞退了吗?难道年级主任才是传闻中真正的主角?那学校为什么……
高轶是百思不得其解,刚才陈彻的话还在火上添油。
“你在想什么?”
如果他只是问了这样一句,高轶可以完全带过,但他刚才神情太可怖,看的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刚刚打了他一拳又毫不知情。
不管怎样。高轶意识到陈彻对那件事的极度敏感,这样的敏感其实更加让她意识到在当时,发生的事情一定要比王甫说的闹得要更沸沸扬扬,甚至比她和周明达那天说的还要严重。
她开始隐约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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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这不是一件凭好奇心就可以随意猜测、随意参与的事。
☆、人间地狱
晚上的时候萧鹤约高轶去学校外的奶茶店坐坐,高轶早就想逃一节晚自习了,又遇上自己和陈彻尴尬的气氛,于是激动的拼命点头,吃晚饭的时候就拎着自己的书包逃出学校。
她在奶茶店找到萧鹤,和她挤在一起。
“都怪你,让我逃课。”高轶道。
萧鹤“呸”她一句,对她说:“我又谈恋爱了。”
“呦,你这又要去祸害哪个人?”高轶司空见惯,从她认识萧鹤的时候,她就开始不断的谈恋爱,一段恋情能维持两个月就算不错了。
萧鹤假意关心她:“那你最近怎么样啊?”
高轶告诉她自己对于陈彻的一些感觉,边给薯条蘸番茄酱放嘴里边口齿不清道:“我挺害怕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我都没这种感觉。”
“你为什么要用’都’这个字啊?”萧鹤感兴趣的咬重“都”字。
“我觉得我们有的时候也挺像的,但你就是,啧,给我的感觉就是我的优化版,你懂吗?”高轶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尽管她觉得这样的比划毫无意义,“但是你说加强版吧,其实是不是也就是一点都不像呢?”
萧鹤道:“我们有的时候就是会不由自主走到跟自己喜好相同的人旁边啊,可是跟自己一方面的相同不代表所有方面都相像啊。”
高轶想到那天周明达给她的比方:他和祝枝。突然明白了他想说的意思。周明达和祝枝在成长轨迹上的相似或许让他们在外在的某方面特别相似,甚至几于一类,但是在更多的方面他们是不一样的。或许这更像是她自己和陈彻,在某一方面给人感觉的相像并不能替代在更多的方面陈彻比她想的更自由和随心所欲。
“哦,”高轶夸张的吸气,“我明白了。”
“你其实什么都不明白。”萧鹤看着高轶好像若有所思的表情,叹气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又道,“其实我听我的某一任前男友讲过陈彻这个名字。”
“他说什么了?”高轶百无聊赖道。
“就是讲他很野,但是成绩还不错,然后因为打群架被处分留级了。”萧鹤突然神神秘秘道,“据说他和他们班班主任关系特别好,本来都要开除他的,结果是班主任替他求情让他留下的。”
高轶撇撇嘴,不置可否,听别人讲一个关于另一个人的故事就好像在看一条鱼,鱼肉被人贪婪吃去,鱼骨才是货真价实,就像经历了下午她和陈彻默不作声的战役,她现在怎么也不可能相信陈彻被留级的理由,但是他是真的被留级了,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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