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帮忙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千户那里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动手攻坚和平叛不一样,一个会死人,一个只是捡功劳。
“既然降了,那就审问吧,我会奏请提刑按察使司,一同派人下来审理。务必还往昔知县一个清白。关于平叛一事,我会写明章程,里边千户和总旗大人的功绩,都会写的清楚,呈报上去”
千户一听孙传庭如此知趣,大为意外,他们以为孙传庭会是个四六不懂的铁憨憨。当下笑着说道,“都是分内之事,刘老将军当年一鞭子一鞭子将我调教出来的,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无需客气。”
他表面上说的客套,但是半句推辞功劳的事情都没有,显然,将功绩看的极重。
没办法,他们作为中原腹地的千户所,原本就没有作战的任务,平时多是警戒以及剿匪,突然有些功劳,对所有人都是难得之事。
眼下自然是不敢客气,若是孙传庭当真,那找谁说理去
锦衣卫总旗就不一样了,他来此地纯粹是来帮忙,而且尽量不参与到地方的事务中,所以由衷的抱拳说到,“方少爷,下官这里就不需要了,您回京之后和方大人说声小人完成任务便可。”
“那岂不是白忙活”
总旗摇着手道,“都是应当做的,何况有方大人这层关系在,再说,我等出现在奏报中并不合适。”他见身边没有几个人,便小声说出来原因。
孙传庭心领神会,忙说道,“那真是感谢,做好事不留名,您这是独一份。”
总旗听闻,遂哈哈一笑,摆摆手去了。
他们还有其他任务去执行,比如说,洛阳周围一些不明身份的高手出现
还有中牟前任知县的死因,虽然已经通知东厂,但是在还没有交接之前,仍旧需要他们先行调查。
按理说,此事由锦衣卫调查才是正常,谁知道汇报的消息上说,看手法很有可能与“梅斋”有关,那就十分微妙了。
毕竟梅斋是东厂的疮疤,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一般人碰。
如果是别的事情,东厂说不定还会请他们协助调查,但是涉及到梅斋,基本就是东厂自己的高手在办。
即便是他一个锦衣卫总旗,也不敢说自己能面对涉及到梅斋高手。
总旗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道,“老知县家中的冰块是从何处而来他的家境,可不是能用得起冰块的样子。”
“冰块是一些看不惯洪吉福作为的富商,他们也在寻求能为老知县洗刷冤情的方法,所以才会辛辛苦苦的找寻冰块。怎么,有什么问题没有”
方书安回答完,最后抛出一个问题。
“没有问题,例行询问,怕不方便问家里人,所以看看您是否知晓。”总旗说完,这次再也没有回头。
孙方对视一眼,都知道他问这句话的真正目的。
如果冰块是来历不明的话,还要调查一番,因为如果是针对洪吉福的阴谋也有可能,那样的话,他们调查的方向还需要变化。
现在肯定老知县是清白之后,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全心全意调查出手之人是不是梅斋,而且为何会在中牟对一个知县下手,并且是和县丞有关联
若是所洪吉福能给梅斋什么助力,那简直是说笑话。
但是没有瓜葛,又不合理。
之所以现在锦衣卫总旗并不对洪县丞审问,一个是等着东厂之人,另一个则是因为涉及到孙传庭的事情。
毕竟孙的案情相对简单,而且洪吉福在手上,随时能提问。
如果现在就拿走,那么孙传庭这里就别想顺利结案了。
总旗远去之后,千户开口了。
“孙大人,现在中牟的衙役都被抓了起来,我们迟早要走,到时候您的衙役从何而来”
“您说的还真是个严肃的问题,我们一个县衙,总不能没有几个能使唤的衙役,书安,我想从受灾青壮里选拔一些,你意下如何”
“那是最好不过了,他们大多是从底层起来,没有什么背景,现在成为衙役,定然是能配合好你的工作,应当能将案情处理妥当”
解决完疫情和对头两个大麻烦,方书安和张田余的事情也完成大半。
方书安没有多停留,即可即刻出发回去准备学院之事,张田余则留下来仔细考察,看看能不能将哪一个产业在此地设置工厂。
292 审讯不果
大牢之中,狱卒全部换掉,一个不留,所以,现在没有半个旧人。
虽说是面对从未有过的局面,但是洪吉福一点也不慌。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些新上任的狱卒,看他的眼神仍然是躲躲闪闪,不敢直视。
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生瓜蛋子
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定论。
人的名树的影,就是这个样子,现在让这些泥腿子对他下手,恐怕他们都不敢。
万一侥幸死不了,等到出去之后可就是秋后算账之时。
“给老子来壶茶”
心里想明白,洪吉福继续耍着威风,他已经看穿了这些人的本质,都是些胆子没练出来的主,任他拍扁搓圆就是。
外边两个狱卒,看着洪吉福,想发怒却又忍住,不过,两人互相看看,谁都没动。
“怎得,还在老子面前耍威风等着我出去,哼哼”
还不待洪吉福耍完威风
咣
一声响,茶壶放在外边地上。
“嘿嘿,老子就知道,你们奈何不得,来,给老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但是看见眼前人,后半句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面前站着的,可不是什么狱卒,而是一个身着飞鱼曳撒的锦衣卫
稍作停顿之后,洪吉福继续道,“我就说,孙传庭不过区区县令,怎么可能调动卫所军,原来是你们暗中帮手。”
看见洪吉福态度,锦衣卫总旗已经明白几分,普通官员看见他们,怕都还来不及,还有胆量这样说话
若是说洪吉福没有与人有过勾连,总旗是如何不信。
“你可真是傻瓜,至今不知道是谁动手,卫所军是我能够调动的”
总旗说完,洪吉福愣住,锦衣卫势力大,他是知道的,但是能否调动卫所军,他还真是不清楚。
“怎得,不是你们,还有谁”
总旗笑笑,“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是谁可惜,晚了啊,不过既然你想知道,那告诉你又何妨,孙传庭身边的年轻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他是当今首辅之孙,方书安”
方书安的名字,洪吉福并不熟悉,但是首辅之孙几个字,可是狠狠的敲击着他的心脏。
娘的,什么人不好,是首辅家的孙子,难怪孙传庭能调动军队
“怎么,你以为,孙传庭和方书安是靠着自己身份搞掉你那你又错了,孙传庭和方书安在辽东作战中,帮着刘綎老将军出过大力气,所以啊,调动卫所军的事情,乃是刘老将军亲笔信,现在,你觉得自己输的冤不冤”
听到总旗如此说,洪吉福脸上讪讪的笑容慢慢消失。
孙传庭哪里是他娘的普通人
情报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收人钱后收到的假情报
有这样的普通人,和当朝文武炙手可热的人物都关系匪浅,这样叫做一般,那么什么叫做厉害
看着他的表情慢慢变化,总旗露出笑容,“好了,现在你知道自己栽倒谁手上了,下边咱们来聊聊吧,说说,你背后到底是谁”
说到这此处,洪吉福稍微有个停滞,不过随即说道,“我背后有谁能有谁,我给李养正送过小妾,给各个官员多多少少送过东西,怎么,大人您都查么”一边说着,他一边眯缝着眼,似乎在挑衅总旗一般。
不过么,总旗自然不会上当,那一瞬间的迟疑,已经将其出卖,现在的反应不过是在转移话题,想要引入另一个岔路。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却装傻充愣,也罢,既然你不愿意说,我自然有让你说的办法,来啊”总旗说着,拍拍巴掌。
稍后,便有两名锦衣小旗抬着一个桌子上来,只见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刑具。
总旗拿起一个黑色钩子,不晓得是否钢铁打造,上边的光泽很是别样,与一般的铁器不同。
“锦衣卫的大狱,之所以叫诏狱,除却你们都知道的原因,还有其他情况在内。因为,在诏狱,没有几个人不说实话的,那些不说的,最后都去了九幽阎罗”总旗说着,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随即,传出来洪吉福惨叫。
两个在门口的狱卒,听见声音过于渗人,便又向外侧挪了几步,以免听见之后,晚上做噩梦。
没过多久,总旗出来了,拿着绢帕擦着手上的血。
看见门口站着的人,也是一愣,随即行礼道,“孙公公”
正是多日不见的孙怀忠,他微微抬手,说到,“免礼,怎样,问出些东西来没有”
总旗不敢隐瞒,“倒是有一些,但是您问的事情,恐怕会失望,直到他还剩最后一口气,都没说见过那些人。”
孙怀忠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那些人老奸巨猾,怎么会在一个区区县丞前边露面。”
“您老人家不去下边看看儿郎们还给他留着一口气呢。”总旗笑呵呵的说道。
“罢了,罢了,他要是能躲过你们的审问,也不至于简简单单就败在方小子那几个人手下,既然没有利用价值,那就料理了干净了吧,回头,记得和孙小子说声。”
孙怀忠说完,悠悠然的走了,事情在他的预料之中,却又在预料之外。
堂堂东厂孙公公,何时对一个知县的想法如此在意了看来还是形势比人强啊连他也不得不向其示好
再说洪吉福,一个县丞而已,根本不可能直接接触到梅斋中人,他不过是棋子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目送孙怀忠走远,总旗看着手里脏污的帕子,叹口气揣起来,掉头回去。
洪吉福还有一口气,看现在的意思,直接结果他就行,反正该有的口供都有了,留着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再度出来时,总旗手上已经干干净净,他整整衣衫,似乎是让晚风吹散身上的血腥气,随后往后宅走去。
那里,目前也就是孙传庭和张田余几人,应当是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笃笃笃
正在讨论中牟重建布局的孙张等人,听见晚上有人敲门,便疑惑的看看,还有人在不通报的情况下进到院子里
293 茶饭不思方书安
打开房门,一看是白日出现的总旗,众人纷纷站起来行礼。
锦衣卫从来不看职位,只要他们动手,哪怕是官职远远高于自己的人,都能抓住杀掉。
所以,众人都不敢大意。
“孙大人,有件事情向您回报。”总旗客气的抱拳说到。
孙传庭自然也不会在他面前托大,“大人客气,有吩咐直说便是。”
“不敢当,在下可不是吩咐,而是有事相告,洪吉福的案情,牵扯到一些秘密之事,此前已经有东厂接管,在东厂各位公公的指派下,下官已经审问完毕,确定了他勾结他人,意图谋反的罪名。
不过么,他没有能熬过大刑,死了。但是无需担心,我等在写卷宗中,必然会将大人和各位的功劳写的清楚,到时候会和您的奏章前后脚上去,还望莫要怪罪。”
有了孙怀忠的例子,总旗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唤作寻常人,他交代一句早就走了。
但是这会儿说的清清楚楚。
不过么,孙传庭也是聪明人,不会在一件事上纠结,洪吉福是他拿下的不假,但是少不了他人的帮衬,眼下有锦衣卫的密奏,再有他的奏折,罪名肯定跑不了。
至于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罪名,他并不打算参与,方书安说的好,只要是涉及到锦衣卫的案情,能回避就回避,现在他孙传庭势力还弱小,需要与这些人保持距离。
“既然是总旗大人亲自审问,那自然是没有偏差,下官感激不尽”
两人客套一番,总旗告辞。
回到屋内,张田余看见他的皱着眉头,便问道,“怎得,有什么突然情况”
“没有,别误会,不过是这位总旗,说话真是客气,一点不像他们说的那种。”
听他这么一说,张田余哈哈一乐,“归根到底是你们有脸面啊,等闲人怎么能够与锦衣卫平起平坐的说话。”
孙传庭见他说,摇了摇头,“不,那可不是什么我的面子,是书安的面子,也罢,有锦衣卫在,案情能办成铁案,后边的事情,就是抓紧重建事宜”
洪吉福在方书安面前根本不算事,但是他没有想要靠自己直接推过去,这是孙传庭真正意义上独自处理政事,还是需要其自己去解决。
如果此次他主导的过多,再妨碍了孙传庭的成长,那就十分不妙了。
方书安原来想着直接北上,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遇见一件事情之后,他改变主意,并没有向北,而是走了河南府几处要地。
一路行来,所见普通百姓大多赤贫,方书安怎么也不会想到作为大明王朝腹地的河南府,竟还有光着腚的农夫农妇在田间用原始农具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