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丽苑地点繁华,青楼在的地方,就没一个冷落的。
只要此地能建好青楼,无需多久,便有各式各样的店铺开张。
韩江带着一帮外地人,每日轮着来附近的茶店休息。
此处是消息汇集的场合,不少外地客商和车队的把式、管事们都在此地聚集,用来交流得到的消息,互通有无。
因此,韩江他们出现在此地,丝毫不会引起其他人怀疑,反而不在这种地方,才有些奇怪。
毕竟专业商队和各家自己商队不同,在没有信息化的大明,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拿到生意。。
韩江放了放斗笠沿,让人看不清他,这是脚夫们的典型打扮,在屋里也不摘掉是正常现象。
正待他与跟班准备起身时候,突然听见边上的桌子的讨论着一件事情。
瞬间,他二人便坐了回去。
“你们接到询单没”一人小心翼翼神秘地道。
另一人看看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压低嗓音。
“可是去外地拉重货的买卖”
“对啊,对啊,给他娘的双倍价钱,不去都对不起自己。”
“你可要想好了啊,重货若是碰上坏天气,车都要报废,而且消息只是在内部流传,从来无人关心过事情本身有无问题。若是为躲避朝廷的眼线,查到咱们可就是白干了。”
另一个人插嘴进来,“白干是小事,若是关起来更加麻烦。”
韩江抬起头,和跟班示意一番,便过去套话。
“老兄,有什么好买卖,介绍给兄弟可好最近生意惨淡,没有什么活计。”
那人看着韩江,瞧他一嘴辽东口音,便同情道,“你们是生不逢时,怪就怪建奴。要不然这会正是运皮子的好时候,辽东一乱,年中拼命的运粮食,拉回来羊毛。现在告一段落,已然没有汤水。”
韩江附和道,“谁说不是啊,我们那会走蒙古,也是赚了些,现在弟兄们都快吃不上饭,还望各位京城的老兄们给条明路。”
卖惨是能引起同情心以及陌生话题最好的办法之一。
“路子吗,自然是有的,能不能吃上,就看你们的队伍马力够不够,咱明说吧,最近有人在找重货,要么就是本地与他们熟悉的商家,要么就是外地商队,你们啊,或许真可以。”
韩江故作兴奋的说,“好啊,那去哪里找他们”
“西门脚车店,自己别乱问,先看看,自然就知道找谁。”
那人说着,饮上口酒,显然十分惬意。
“敢问货多重俺的都是老马,没有骡子,万一不成怎么办。”韩江继续说着。
“我估摸着啊,应当是瓷砖一类的货。听他们说的像,我想了想,似乎除掉瓷砖,只有铁锭能赶上他们说的重量”
“瓷砖那不是京城就有作坊么为何还要向外推广”韩江装作不明白,挠了挠头。
“兄弟,有些事你可能不知晓,自从瓷砖能赚钱,多少人都拼命往里钻。他们不敢在京城开窑,都是找个山沟沟里干活,出来后找我们这样的车队拉过来。”
另一人说着,“此前也没有找这么多商队,里边或许要运的货量巨大”
韩江拿到情报后,心满意足的去找方书安和李尽忠邀功了。可以说,他这次有意无意得到的情报,关系重大。
为找到是谁与左国材密谋,他们轮换着弟兄们颇为费时间。
对方的警惕性不低,经过数次反复确认才能知晓是谁。
现在基本能确定名单,并且意外得到的瓷砖情报,这样的话,基本上不用跟踪了。
这就是左国材他们计划当中的一环吧
至于后续还有什么,就需要继续探查才可。
方府,方书安的小别院里。
青儿在门外守着,屋里只有他们几个,再无下人。
“看来,他们是计划在瓷砖上下功夫啊,与我们正面对决”
孙传庭说到。
“我看啊,正面对决他们不可能那样,绝对要对要使出来杀招。你们想想,能征用数量巨大的商队,绝对是想要学我们在沈阳城粮食那一战。
不过啊,瓷砖再怎么说也不是消耗品,尽管他们能调集大量东西过来,但是价格突然增加的话,人们不用也就是了,再回去用木板,也才多少银子。”
方书安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并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是,只跟我们拼价格呢”卢象升插了一句。
“拼价格”方书安犹豫道,“那还真有可能”
对方短时间调动大量的瓷砖过来,只可能是要打价格战。
用价格优势和巨大的砸盘量,让瓷砖降到冰点,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些不想用的都会买下来。
等到方书安他们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便能牢牢占据住京城的市场。
虽然到时候京城需求量有限,但是他们已经主动权在手,到时候在其他重点城市轮番来一手。
那么瓷砖的先发优势也就当然无存。
不过,他们忽略了一个首要问题,瓷砖的发明人可是发书安,他自然知道,有些东西是样子货,有些东西是需要血汗在其中。
那些仿制品,大多数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并且来源还不是一个窑厂
品控都是一个大问题,要将内部统一恐怕都无法做到。
“既然他们要在瓷砖下手,那咱们搭台子”
方书安眯着眼睛说。
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要出坏主意了。
几人异口同声道,“有何办法”
185 贵妃的算盘不好使
“他们既然要打压价格,那就由着他们,咱们的备货量不用刻意增加,到时候来个釜底抽薪,让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釜底抽薪
几个人都没有明白,方书安到底要用怎样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
“你看看,都不知道了吧。这可是咱方家的独门技艺,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会公开,不如我先告诉你们”
方书安吩咐青儿,让下人找些他们的砖和别家的砖,然后再弄了几种工具。
不一会儿,青儿将东西送来,好奇的看着他们,自家少爷又要出什么馊主意。
要说方书安不打无把握的仗,在他一番操弄之下,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书安,如此明显的东西,他们竟然不知”
“怎会知道,这里边的技艺,我们当时可是一次开几十个样品,最后才拿到合适的结果。他们顶多从咱们手里挖点人,弄点简单的步骤过去。便以为能造出来合格的瓷砖。”
确定好手段,郑三发终于有心情来尝试其他路子了。
他们家最好的武器自然就是郑贵妃,由他姑姑在万历耳边吹风,到时候方书安他们的瓷砖想不死都难。
郑三发自己入宫廷当然不便,郑贵妃想要出宫门当然也是极为困难。
不过么,事情总还是有个章法,宫里的太监们,除了司礼监那几个说的上话之人,剩下的都要仰仗郑贵妃鼻息办事。
尤其是尚膳监和尚衣监那些,几乎每日都有人出入。
郑三发将消息传递给他们当中之人,便轻而易举的到了郑贵妃耳边。
要说事情流传起来确实可怕,郑三发自己稍微添油加醋说给办事太监,他们回去转告上级就说的更加严重。
尚善监的管事太监唤作李槐中,本身就不是好鸟,愣是靠着攀附郑贵妃,暗中对王贵妃等其他对手下手,最后在混到尚膳间管事,将原来老实巴交的人踢了出去。
午膳十分,李槐中亲自将菜品送过来,美其名曰,看看贵妃是否用的惯。
然而,一直到收拾碗筷,李槐中都未曾离开。
而是站在边上说着,“娘娘可还有吩咐”
就是这么一问,郑贵妃意识到他有话说。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郑贵妃挥挥手,将几个小宫女赶出去,只留下心腹。
“说罢,何事。”
哪知道,李槐中刚才还若无其事,突然就跪在地上。
“奴婢有罪啊,还请娘娘您责罚”
看他这夸张的样子,郑贵妃更加好奇,“怎得,起来说话,何事先说来听听。”
“您不原谅奴婢,奴婢不敢起来啊”
“事情都不知,如何原谅,起来说话,之后再议”
郑贵妃言语变得强硬,李槐中知道自己的戏份差不多了,便缓缓爬起来,畏畏缩缩的道。
“都是老奴照顾不周,三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
“他被方阁老家的那个孙子打了哎呦喂,那叫一个惨啊”
在李槐中的口中,郑三发在酒楼,被方书安看见之后,借故打了一顿,说看着郑家人不顺眼。
“您瞧瞧,他这名面上是给三公子做对,实际上怕是对您有意见啊,方书安最近风头正盛,正需要立威,三公子可不巧,就成了他的绊脚石,您”
“住嘴谁让你胡说八道老三什么性子,你心里没有数只怕,是他教你这般说的吧”
“奴婢不敢”说着,李槐中再往下跪去。
“起来,消息是你传递进来的,话也是他们带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住,莫要乱咬舌根子,要是在宫里听见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唯你是问”
虽然表面上这样说,但是她心里可不是这么想。
郑贵妃嚣张跋扈惯了,哪里会受的这般委屈
不管他方书安或者方阁老是真的要拿她立威,或者就是一件平常事,她都要好好回应一番。
几年没有大动作,难道这些人忘记自己的手段
乾清宫,万历看见郑贵妃对着窗户发呆,便问道,“何事让贵妃如此”
郑贵妃当然知道万历的性子,便说道,“都是奴家不好,家里人管教不严,又给皇家惹麻烦。”
“哦”万历来了兴趣,“是家里哪个皮猴子有捣蛋了老大老二还是老三”
“还是圣上聪明,这次是老三那个不争气的,和阁老家孙子起了争执。”
“阁老家孙子”万历心里一动,不动声色道。“阁老家孙子可热闹着呢,哪个如此不开眼,敢和国舅家公子冲突”
“此时也是三发不好,他闲着无事去那酒楼作甚,方家公子刚刚中了进士,势头正盛,也不知怎得,便起冲突。最后还说,就是看三发不顺眼。还是怪兄长没能管教好,若是几个外甥个个安守本分,方家公子也不会看他不顺眼。”
这便是郑贵妃能独宠几十年的本事所在,虽然下边人能把话怎么编排难听怎么说给她听,但是她不能和那些人一样,继续添油加醋。
有时候,事情过犹不及,反过来说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将方书安找事说成是因为郑三发不顺眼,招来对手看不惯,才带来的冲突,最后还象征性的将罪责揽到自家头上。
看上去是给对方说好话,贬低自家人。
其实是在说方书安不懂事,故意挑衅。
一句话,说出来的方式不同,但表达的是同一个效果。
对于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来说,当然不喜欢生搬硬套的告状,像是这样需要稍微思考一番的说辞,才是万历喜欢的事情。
刚才这番话,只要故事当中另一个人,保证他要倒大霉,可惜啊,主角是方书安,那就是两码事。
“可是方书安”
郑贵妃眼睛一亮,“便是那新获进士之人,好像是这名字。”
“若是他的话,你告诫那几个外甥,最好离他远些”
什么
郑贵妃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多年来,哪怕是给王贵妃下套,都手到擒来。
这次整一个小小的方书安,怎么就被干脆利落的拒绝
186 思考人生魏忠贤
郑贵妃这次的耳旁风吹的十分失败,原因其实有两个。
郑三发等人的作为,万历自然知道一些,确实不像话。
再一个,方书安现在做的事情,可是得了他的口谕,难道说此刻要拆自己的台
郑贵妃更没有注意到的是,她这次明显越界了,将手伸向大臣那里。
那可就不是一般的事情,后宫干政
在大明朝,这是最忌讳的事情之一,此前虽然她参与立储之事,但那毕竟涉及到朱常洵,算是家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