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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苍苍栖栖

    花画却不愿意打消上山的念头,继续谦恭有礼的问道“那敢问老丈,这缥缈峰上可还有人居住?”

    “我劝你还是打消上山的念头吧,三十年前缥缈宗没落之后这路边无人走过,想必都是荒野,山中毒障野兽怕是危险之极,在说都三十年过去了,宗派都没有了,何谈有人呢,切莫一时冲动搭上性命。”

    老丈说罢就扛着柴晃晃悠悠的走了不再搭理他。

    花画遥望缥缈峰,果真如老丈所言,毒泽迷障,荒野丛生。

    花画在山脚下发现一个简单的草棚,见天色昏暗便才此先住下明日一早在预备上山。

    夜晚的缥缈峰似乎格外的神秘,层层叠叠的暗绿包裹着整个山崖峰岭,花画还不时的看到野猪野兽在山林徘徊觅食。

    是啊,三十年过去了,再鼎盛的一代剑宗也没落了,再鼎盛的一代宗府也成了荒无人烟的寂静之地。而在三十年前谁有能想的到呢?

    花画在山脚徘徊观望足足看了三日,渐渐的摸出规律来,夏日正盛阳光充足,每到正午时分,便是缥缈峰迷雾最淡的时候,约莫持续两刻钟左右。两刻钟内,便是必须要越过山腰迷障的时候。

    山脚虽密林森森但也还有些砍柴人猎户们走过的蜿蜒小路,然而越往山上走就越分不清楚方向,杂乱无章的野樟树和灌木草丛甚至有遮天蔽日的趋势,许多地方花画都不得不从这枝杈中钻过去。

    夏日蛇蚁毒虫更加的泛滥猖獗,甚至几次花画都看到那手腕子粗的花蟒在脚边呲溜的穿过。花画随身佩戴了具有雄黄的香囊,却没有想到这野外的蛇对雄黄根本没有更多的恐惧。

    野外山中充满了青草树香,味道发散的也快,以至于花画都觉得这樟树和腐烂树叶的泥土味都比雄黄的味道要大些。

    花画拆开香囊,把里面用麻布包裹的雄黄粉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些,揉搓在自己的手上和鞋边,雄黄刺鼻的味道在揉搓和涂抹中更加明显,味道虽不如青草灌木的自然香气好闻,但起码让人安心。

    不知走了多久,花画满头大汗的看着掌心里的有些生锈的小小罗盘,位置还是偏了些,这罗盘是花画上山之前向山民购买的,又给了银子托他们寄信,不知信是是否寄出,不知道表妹可有到家。

    花画脑海里漫无目的的想着,眼前的密林更加杂乱无章,在这样机械的走山路的过程里最怕脑袋空空的,得想着事情保持脑海的清醒。

    一个个面孔浮现在花画的脑海里,有双亲有旧友有表妹有义兄还有嫂夫人

    脑海最后的画面忽然定格在那日所见的两方棺木上,旁边还有一个萧索的背影

    花画知道,那是云白兄在吊唁自己的亡妻,那背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那人回头过来花画惊惧的看到那人的脸孔赫然就是自己。

    花画忽然打了个寒颤浑身一个激灵,这种感觉似乎是打瞌睡忽然被惊醒了一般,但花画却知道自己没有在瞌睡,他的脚步不停,他在一直向前走,还有意识的拂开挡路的杂草。

    可此时的自己真如刚从梦中惊醒一般,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空虚感和真实感交错汇聚。

    花画用手撑着一棵树,努力的摇了摇头,想把自己脑子里各种光怪陆离荒诞的意念甩出自己的脑子。

    花画头脑昏沉的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囊想要喝水,可空倒了半天水囊却连一滴水也没有流出来。

    花画把水囊翻来覆去的查看,果然,不知什么时候被杂草尖刺刮破的一道缝,水顺着缝隙全都漏出去,显然已经空了许久。

    花画更加头痛,攀山越岭却没有水,这是何等痛苦的事情。

    花画靠在一个老树树干上,望着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日的树叶枝丫几乎占据所有的天空,阳光顺着枝丫的缝隙光影斑驳的在丛林里跳舞。

    花画喘息着歇息大口的呼吸这湿润的空气,静静的调整自己的内息,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减少干渴的感觉。

    得快点穿过迷障了,只是现在,现在在哪里?

    花画匆忙从怀里摸出司南,方向更偏了,说明自己刚才根本没有矫正位置,反倒是偏离了方向,更可怕的是

    花画猛的抬头,在树冠的缝隙里寻找太阳,日头刺目的光线折射出五彩的光晕,花画心中咯噔一下,明明要趁着午时雾障最淡的时候越过雾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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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午时都过了两刻自己连雾障区都不知道在哪!

    雾障位于缥缈峰的山腰上峰,是一段迷雾密林之地,相传那里独有着长着獠牙的小兽,个小精壮动作敏捷,咬住猎物就不会松口,群体分而食之,毫无生还的可能。

    而花画不停的往山上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怎地一直无法到上山的方向而是在兜圈子似的原地打转。

    花画忽然想起了上山前一段缥缈峰的歌谣:缥缈峰上缥缈宗,缥缈宗下毒雾生,一寸生来一寸死,劝君更要敬鬼神。

    莫不是神鬼作祟?似乎是为了应景一般,本就被树冠遮蔽的密不透风的天空忽然又一群乌压压的雀鸟飞过,不知名的雀鸟叽叽喳喳叫的嘶哑难听,本就不足的光线此刻就暗下了一半。

    花画仔细观察这地形,密密麻麻的草丛藤蔓树枝躯干乱中有序,序中生乱,似乎这树木天生就是这么长起来,又似乎是被人刻意修剪成这样。

    可观察半天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实在太难有什么发现了。花画揣好司南正准备继续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周围安静了,似乎林中鸟鸣虫鸣声都被压低了一般,鸟叫的回声也似乎小了很多,习武之人的听力最为敏锐,花画的心中涌上一股漫无目的的不安感。

    花画紧紧的靠在树干上,以防止背后忽然有什么来袭,一边拔出靴子夹层的匕首,在密林之中什么长剑短剑通通不好用了,劈砍的招式一出就被周围的藤蔓枝杈挡了一半,更别说剑法的其余动作了。

    花画不安的看着四周,忽然,远方的层层叠叠的树林中似乎流出一汪雾浪!

    是的,花画亲眼所见,那浓稠厚重的迷雾就如同海水涨潮一般从地里涌出来,越流越多越流越远,顷刻间,花画周身都被迷雾包裹着,眼目所见周遭皆是灰蒙蒙的雾色。

    该死,什么时候到了这迷雾区中,正午的时辰已过,这迷雾势必会越来越浓,困在此处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花画以袖掩鼻,这传闻中的毒雾莫不是真有什么毒害?

    如今的光线昏暗,花画再次的拿出司南,只是这时也不用看了,根本伸手不见五指,花画用手在司南上细细的摸索着,可是这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根本不知道司南是否拿的端正了,花画越摸越着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迷雾搅成一滩浑水。

    正当花画耐着性子摸索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液体滴在自己的手背上,那是滚烫,粘稠,略带脏腥气息的涎水?

    花画来不及思索心中顿时惊骇,猛的拔出手中的匕首往前一挥刺!那速度之快是花画已经用尽全力的结果,只是花画空发一力,匕首刺了空。

    花画还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打在了一根藤蔓上,藤蔓上的野刺挂拉在花画的手腕上,不用看,定是已经出现了血痕。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同名  苍苍栖栖

    ☆、陌阻深

    花画静静地靠在背后的树干上观察这四周灰蒙蒙的迷雾。原本噤如寒蝉的迷雾之中忽然慢慢的涌上绿幽幽的光芒。

    那是,那是野兽的眼睛!

    此起彼伏的呜咽声在花画周围想起,花画能感觉那些野兽在打着转儿的盯着他。花画举起匕首,摆出一个进攻的姿态想要吓退这些野兽,可这些野兽丝毫不为所动。

    这样僵持的局面是维持不了多久的,绿色的眼睛越来越多,或明或暗。

    人类的夜视能力是远远不比这些野兽的,在黑暗中花画就是猎物而这些野兽们就是掠食者。

    忽然一只野兽急促的朝花画扑去,花画只感觉一道劲风铺面而来,下意识的抄起匕首往前一挥,正好打中!这匕首似乎划破了野兽的鼻子,因为那獠牙与花画的手腕就差值分毫,花画都能感觉到从这野兽嘴里喷出的热气。

    凭感觉估计,这兽似乎体积不大,花画这力道用力,一下子把小兽打出去老远重重的撞在旁边的藤蔓上,又重重的落在地上,呜咽呜咽的哀嚎着。

    虽然小兽体积小,但花画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如此多的数量围攻又处在这黑暗之中花画是怎么也占不了便宜的,此时怕是不但要全力以赴还要仰仗老天赐予好运气了吧!

    花画继续盯着在灰暗中绿油油的眼睛,那群小兽把花画包围的紧密,不断的呜咽着要发起进攻,有些试探性的靠近花画,花画手中的匕首一挥动,有被吓的退后几步,可就是缠着花画,绕着他打转。

    之前受伤的小兽已经扑棱棱的爬了起来,重新的回到包围的阵营里,许是同类的血激发了他们的兽性,这群小兽已经急不可耐,频繁的挑战花画的底线。

    忽然,有几只靠近的兽一跃而起,一口叼住花画握着匕首的手臂,花画急忙甩开它们,可这些小兽牙尖嘴利獠牙森森,叼住花画就是不松口,瞬间就把花画的手臂咬出两个血窟窿,花画急忙把匕首换手,深深的刺在攻击的小兽脖颈上。

    此时才微微看到,这小兽确实奇特,是花画从没有见过,似貂似獾和这迷雾一般灰扑扑的,尾巴粗壮坠着圈银色的毛。

    而就在花画换手的空档,又有几只小兽扑咬住花画的腿,缠的花画顾之不暇!

    这些小兽狠狠的咬住花画不松口,花画急的无法,一边用匕首刺,一边只好运用在飘渺剑谱里学习到的轻功步法试图把这些小兽甩开。

    花画努力的控制这自己的动作,尽量小范围面积的把这些小兽甩开,果然几只狠狠咬住花画的小兽被甩在树干上藤蔓上,几圈下来自己就松开口,一跃之下窜回草丛继续用绿幽幽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花画,同时呜咽着嘶吼。

    花画来不及查看伤口,紧紧的靠在树干上等待这下一波的攻势。

    ***

    日暮西斜,一男子呆呆的坐在清雅的凉亭里看着沟渠流水,手里握着孤零零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环绕凉亭的沟渠传来潺潺的流水声,那人身材修长,却有着出人意料的满头白发。

    此时的桃花已然全部凋谢,只有绿色的纸条抽展着身躯包裹那青涩娇怯的桃儿,这般生机勃勃的美景在那男人的眼里似乎都如同石头一般,只知道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

    没一会,一位老仆人来到他面前向他行礼道:“庄主,您唤老奴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季云白似乎是从发呆中醒过来一般,看了眼前的老仆人好一会道:

    “宋伯,你在薄云山庄也算是一个甲子了吧。”

    那老仆人佝偻着背脊道:“是啊,老奴六岁的时候就入了庄子,算下来也快六十年了。”

    宋伯不知道庄主为何提起这个,但看着他消瘦过度的面庞与满头白发神色隐约有些担忧。

    此人正是一夜白头的薄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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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主季云白了,见过了季庄主的一夜白头才知道诗文里的愁白了头所言不虚。

    原来忧愁,思念确实能让一个人白了少年头。

    季云白看了看宋伯苍老的面容心中有些凄楚,沉默的片刻终于道:

    “您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了,我派人在山下置办了一个庄子还有几亩田地,您以后住去那里吧。”

    宋伯一听顿时老泪纵横跪下给季云白行大礼:“庄主,老奴可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庄主责罚,老奴幼年就在薄云山庄里服侍,这就是老奴的家呀!”说着深陷的眼眶里就流出泪来。

    季云白连忙令人扶起宋伯,轻声安抚道:“我怎又不知你从小为薄云山庄尽忠,如今您年纪大了,也不该太过操劳,山庄的事务就让年轻人去做好了,您把自己的身子骨照顾好就是最大的尽忠了好不好?”

    季云白声音柔和如同哄一个不肯吃药的小孩子一般。

    宋伯却不听劝,态度坚决又固执:“老奴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这就是老奴的家,只有薄云山庄还在,那老奴就不会离开!”

    季云白深深的看着年老的宋伯半晌,无奈的挥了挥手,令宋伯的孙子小豆子把宋伯搀扶回去休息。薄云山庄就是他们的家啊,怎能会轻易离开呢,有家人儿女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怎么说离开就离开呢。

    季云白站起身子,立在凉亭的栏杆边望着沟渠流水,这曲水沟渠还是芳雅设计的,她说是活水会不停的流淌着,里面被添放了小尾的金鱼,以后等他们的孩子长大可以在旁边摘莲蓬网小鱼。

    季云白仿佛听到了孩童的嬉闹声和芳雅在旁边笑呵呵的照料声,自己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笑容温柔缱绻,如同这被阳光照射了一天变得温热的流水。

    季云白转身为自己添了一杯酒,拿起石桌上的一封信,回身屹立在栏杆旁良久,终于,季云白缓缓的把这封信伸向栏杆外,那外面是潺潺的流水,手一松,那信纸就如同断了翼的蝴蝶一般打着旋儿飘到水面上,季云白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开。

    流水渐渐润湿薄薄的信纸,娟秀的笔墨被渲染开来,这是一封信,一封悔意深深的信,一封情谊深深的信,一封离别的信。

    “吾兄云白,月照欠你良多,月照何等何能能得如此良友肝胆相照,月照心中感激,月照心中愧疚,云白兄虽不将薄云山庄一切变故归咎与吾,可吾心中吾之罪责难逃其咎,吾来到山庄未给山庄带来一丝平安,却让义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月照心中有愧,愧疚难当,月照深知无论如何补救皆不可添补吾兄心中痛楚一二,但月照立誓,定要向害死嫂夫人的元凶讨回公道,月照已寻觅门路,无论生死必要兑现与君今日诺言,只是朝凝阁势力强大,请吾兄给吾些时日,莫要冲动行事,吾兄信我,待大仇得报,月照必带仇敌首级来山门谢罪叩首”

    字迹慢慢的被湍急的水流润湿,顺着水流的方向被冲的越来越远。

    ***

    静谧的丛林对迷失方向的旅人毫不客气,浓雾越来越深,连这野兽发着绿光的眼睛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花画急促的喘息着,此时此刻的黑夜中仿佛只有他的心跳声极为明显,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刺激着花画的神经也激发起这些凶兽嗜血的本性。

    局势越来越不妙了,如果这些野兽一直不走最耗不起的那就只有花画了,一日的未曾进水让花画本就因缺水干燥的嘴唇更加开裂,花画舔了舔溅到自己唇边的兽血,终于感觉到一丝湿润,只是这湿润便随着死亡的腥气。

    花画不知道与这群小兽僵持了多久,它们还真是耐力十足,一**的攻击频频而出,没一次战斗都是在消耗透支花画的体力。

    这些小兽嘶鸣着一跃而起再次不怕死的冲向花画,花画的匕首上已经沾满血渍,身上也布满的鲜血说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这些小兽的。

    花画手中匕首发动,一边伸展轻功步法,在这交错的密林里居然也算得心应手没有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撞到树干和藤蔓,果然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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