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为奴

    伸伸懒腰爬起来，司空澜抢下洛轩手中的报纸，看着那张牲畜无害的笑脸，都结束了，还需要演戏吗？被司空澜按到餐桌上，强迫进食的洛轩狐疑的看着那桌丰盛的佳肴。

    “你做的？”总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司空澜笑得让人发毛，还一脸期待，洛轩试探的问。

    “怎么会，庆功宴，这会出门八成会不得清静，还是在家吃好。”洛轩看看毫不客气开吃的司空澜，又看看微笑着在桌边沉默进餐的老爷子，这是许斐的手艺，已经得到了唐妈的认可，苏管家也偷偷告诉自己，这看似文弱的小伙子有着出人意料的韧性，对于管理并不陌生，看来和唐妈陪着老爷子养老已经可以期待了。

    是阿，许斐是绝对可以期待的，有点庆幸自己耍了个小小的心机。如果等到小澜肯正视心中所想而行动，又怎么可能让他欠自己个天大的人情呢？不过手艺真不错，地道的中餐，家常菜的质朴又带着正式筵席的细腻，得到老爷子关注的一个已经到了，另一个呢？

    “洛轩，你的生日快到了，打算怎么庆祝？”这几日慕老爷子的气色越发的好了，好像还胖了一些，加上此刻笑眯眯的样子，宛如减肥的弥勒。

    “要过生日了？”埋头美食的司空澜抬头。

    “嗯，正巧下周末。”洛轩看着司空澜沾满饭粒的嘴角，再看向慕老爷子浅浅笑了“还是在家吃饭就好。”

    “嗯，不过今年不同，小澜总要见人，趁此机会安抚下好奇心旺盛的媒体也好。”是阿，小澜终要站在大众面前，那家伙也终将知道小澜的身份。洛轩咀嚼着口中的佳肴，不知何时已经变了味道。

    饭后躲进房间，却被司空澜跟进来。“想要什么礼物？”第一次和洛轩在这么非正式的环境下独处，被撑得鼓鼓的胃还是有点莫名的紧张蠕动。

    “礼物？”洛轩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弯的那么好看，“怎样都好。”

    “敷衍我啊，不过也是，慕家大少的生日，自然会有各式礼物自动上门。不过估计也就美女金钱之类，你更喜欢哪种？”司空澜好像演习上瘾，洛轩面前几乎都是笑得天真又诡诈。

    “都不喜欢。”司空澜第一次在自己房间，原本觉得空旷的空间有些拥挤的感觉，大概刚才吃咸了，口有些干。

    “你喜欢男人？”

    “不，我喜欢女人！”看着司空澜原来如此的表情，洛轩好气又好笑。“再说我是养子，姓慕不过是个代号。”姓名本就是个代号不是吗，姓什么都无所谓。

    “不对噢，”那张傻呵呵的小脸终于挂上了平日的表情，只是司空澜的眼睛那么亮，随着夜幕降临暗淡下来的房间里，洛轩无法回避那里面闪动的光芒，“姓名不止是个代号把人区别开来，有名字是件愉快的事，被人需要的感觉，被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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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需要，才会有名字，用来被所爱的人呼唤。”

    一张一合的小嘴，莹润红艳，洛轩扭过头，打开了灯。

    因为被需要，所以才有名字吗？是呢，要是她轻轻地唤着自己的名字，该是多么开心的事。

    “洛轩？”心电感应般，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如果姓慕让你觉得那么麻烦，我干脆送你个姓氏好了。”看着洛轩有趣的反应，某种程度上，他竟然比许斐还害羞。“司空的姓送你吧，反正我有两个。”

    “司空……洛轩？”喃喃自语着，洛轩的额头被司空澜啄了下。

    “别看我睡着了，可是我感觉到了哦，睚眦必报的我现在讨回来。”丢下当机的洛轩司空澜跑出去。没人看到将近三十年习惯维持淡淡神情的男人咧嘴傻笑了好久。

    直面

    司空澜在许斐的怀抱中醒来，虽然唐妈也给许斐安排了房间，不过更多情况下许斐还是要扮演抱枕的功能。不过司空澜现在又有了新的习惯，下床拉开窗帘，将窗户打开，只要不贪睡总能看到那个身影，深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跳跃的刘海打落晶莹的汗珠，洛轩在晨曦中越来越近。

    “不去活动一下吗？”许斐建议。

    “不要，这么大的地方，走走都会累死。”司空澜抬眼眺望，不知道这两天庭院之外是否已经安静。

    “闷死了，我要出去逛逛。”蛰伏太久的司空澜在早餐后大叫。

    仍然开着小甲壳虫，换了便装的司空澜和洛轩满混过在庭院外蹲点的各色记者扬长而去。

    “打算去哪？”被司空澜以乔装之名摘掉了那副碍眼的眼镜的洛轩看起来儒雅淡定，低垂的刘海半遮着不起波澜的双眸流转间偶尔有闪亮的色泽，渗漏出一点点孤傲，一点点邪魅，还有看向司空澜的一抹温柔的宠溺。

    “真正体验下有钱人的肆无忌惮。”冲洛轩眨眨眼，司空澜的笑容省略了人前的冷淡，带着许久不见的纯真，还有一点狡黠。

    看着车子停下的地点，洛轩了然的勾了勾嘴角。即使只穿了条棉质长裤，随便套了件体恤，挺拔均匀的身架和清秀温和的脸庞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司空澜挽着洛轩的手，怎么看都是清新可人的女孩领着自己的男朋友。

    “时间还早，喝咖啡吧？”司空澜指指酒店里的咖啡吧，拉着洛轩欢呼雀跃的进去“我还没进过这么高档的咖啡厅呢。”

    有人侧目，有人不屑，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兴奋得拿着菜单不知该如何选择。侍应生努力保持笑容，真替那女孩的男朋友害羞。不过当事人毫无察觉，看着女孩子的笑容，竟然开心的回应着她那丢面子的讨论。虽然都长了副好皮囊，可惜穿的都是廉价货。

    “都好贵啊，还是雀巢的速溶咖啡好。”将所列餐品从头到尾翻了个遍，司空澜最后冲侍应生撇撇嘴。

    “呵呵，”洛轩笑出声来，肩头微微抖动，司空澜略带新奇的看着他，“请问有没有便宜些的？”

    “这里的咖啡都是精选的上好咖啡豆手工研磨的，先生。”侍应生已经挂不住笑脸。

    “哦，两杯白水。”司空澜抓抓脑袋，一脸无所谓。

    “白水是赠送的，本店有最低消费限额。”侍应生已经濒临崩溃，咬牙切齿的将买不起就走人变换了最委婉的方式表达。

    “那就一样来一杯尝尝好了。”一直在笑的洛轩开口。

    空气中听到了侍应生神经绷断的声音，“两位请问有什么需要？”大堂经理适当出现，司空澜眼中抹过一丝戏谑。

    “买东西，你做不了主，请你们总经理来吧。说慕洛轩找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冒头的女孩突然笑得世故起来，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上，眯了眯眼睛。

    “是司空洛轩。”俊秀的男人轻轻敛眉，无视神色大变慌忙联络领导的大堂经理，无视司空澜惊讶后变得幽幽的眼神，一板一眼的纠正司空澜的口误。

    “怎么样，过瘾了吗？”跑了一天，已经失势的慕家二老爷子在这片土地上以暗股形式投资的产业已经被司空澜搜刮殆尽，名正言顺的姓了慕。

    天色暗下来，淅淅沥沥的竟然开始下雨。收获颇丰的司空澜到没有显得兴奋或开心。两人开着小甲壳虫缓缓向家里驶去。因为下雨，天地好像连为一片，灰蒙蒙却有水润的，将人们包裹在小小的世界里。

    “还好。”眯着眼睛分辨着前面的道路，司空澜有些感慨，“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当年他把姥爷逼到和妈妈断绝关系来保全我们的地步，现在不过是为他的自负和愚蠢付出代价。”雨珠激起片片水雾，司空澜的声音平稳空灵。

    “你终于叫他姥爷了。”洛轩仍然淡淡笑着，维持着一贯的优雅。小澜已经连往事都推断出来了，是不是，又成长了。

    “不管承不承认，都是不可抹杀的事实。我只是觉得，他也算个好男人。”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续弦，也没有招惹什么情人，对于他这样的身份实在难得。“我喜欢专一的好男人。”

    笑容在两人脸上泛起，同样浅浅的，弯着嘴角，却是两种风情。“坦然接受命运，是很好的心态。”

    小澜，终究还是个，善良的姑娘啊。

    已经驶进院子，穿过嫩绿清香的草地，雨雾中的古堡已在眼前。湿润的砖墙茂密的藤蔓，大门打开，一个男人看着车子缓缓停下，眼前的画面变得温暖起来，命运轨迹也如同藤蔓一般纠缠盘结。“只是想通，这世上，本就不存在什么独善其身。”

    轮回

    没想到一场细雨竟然淅淅沥沥下了三天。各界的邀请早都已经发出，沉寂多年的豪宅终于将因为它的新主人而再次沸腾。

    这几日的媒体努力克制着，想必慕氏早已打了招呼，除了对庞大的集团背景做了大概的介绍，还有目前慕家的构成做了简单说明。缩略成四个字，人丁单薄。老当家一个，早已半隐居多年，养孙一个，大众的印象不过是个永远站在老头子后面浅浅微笑的乖孩子，外孙女一个，除了刚刚漂亮的清理了门户，其他资料一切待定。

    也正因此，茶前饭后的谈资便又多了许多版本。比如这次慕洛轩的生日晚会，其实就是给他选老婆的，也有说是让慕澜若正式进入上流社会的，更有说也许是慕老头要给最心爱的外孙女选女婿的，最有联想力的是说慕家两个孩子早就是慕老头子定好了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此这般，乐此不疲。

    洛轩生日这天，老天很给面子的晴了。醒来的司空澜翻身，发现身边没有人。小小的失落未待察觉，许斐进门“醒了？今天有些忙。”

    清爽的阳光洒下来，司空澜在阳台上贪婪的呼吸着嫩嫩的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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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看来今天起晚了。”伸伸懒腰，临时请来的工人们已经开始在庭院里忙碌了。

    “是啊，他已经晨练结束了。”许斐随着司空澜的目光向窗外淡淡看了一眼。

    “这两天下雨他也在晨跑吗？”

    “雨小就跑，太大的话，有室内健身房。”许斐有问必答，引来司空澜的侧目。

    “还有健身房？你比我还清楚。”转眼想到他早已深得唐妈赞许，看来这里的房间还有很多自己没有注意过。“不过你对他的作息也很清楚啊。”

    “有时候一起锻炼一下。”说话间许斐已经在整理床铺。

    “你俩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好奇的司空澜扑到床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许斐。

    “没什么……，只是有不少共同爱好而已。”对上司空澜探寻的眼睛，许斐笑得温柔。

    司空澜有些沉默，低头片刻。许斐正待问，又浅笑着抬起头来，“不觉得委屈吗？”

    “不。”许斐轻轻回答，浅笑依旧，毫不犹豫“来之前，我们已经谈好条件，现在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司空澜垂下头，定定的不知道看着何处，伸手扯过许斐的衣襟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良久传来闷闷的声音“若你今后敢喊冤离开，我定全世界追杀你。”

    许斐笑容荡开，重重点点头，“好。”

    快到中午吃完所谓的早饭司空澜出门了，谁也不让跟。洛轩回房间处理公务，清理完司空澜前几天收购的几家公司的尾巴。慕老爷子钻进屋里不知忙了些什么，然后在院子里乐呵呵的晒太阳。

    转眼日已偏西，司空澜慢吞吞的开着她的老爷车回来了。修整一新的草地，刚刚切割的叶面散发着浓浓的草香。腾出人手去室内帮助布置，许斐亲自动手整理停车场旁边的最后一小片草皮。结果就被刚回来的司空澜捣乱，两个人闹得开心，客人们逐渐到来也没注意。

    “小……司空澜？！”司空澜惊讶于耳熟的声音，和许斐一起向声源望去。

    上帝永远不会缺乏幽默细胞。这是司空澜看到来人后的第一反映。看看男人身边的女人，多少年没见了，保养得还不错，嘴角奋力弯曲出个笑容“阿姨好。”

    “哦，是……司空啊？”该说她是托儿子的福还是儿媳的呢，依旧是当年的那般对自己不屑一顾“我还以为慕家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工人。终于也出国了，这是……？”

    司空澜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宽大的体恤，满是口袋的休闲短裤，布鞋，腿上有在雨后草地上踩过偶尔溅上的泥点和草叶，和许斐闹得过分了点，头发也乱糟糟，还有和他一起玩割草机弄脏的双手。“来打工。”司空澜眨眨眼阻止了要开口的许斐，理直气壮的回答。

    “嗯，听说你在御风集团做得不错，怎么出国了？这是我家儿媳妇，有需要帮忙的说啊，我们先进去了。”司空澜笑着点头，无视女人的眼神，反正在她心里，自己永远是拿着毒苹果的恶婆婆，曾经妄想诱惑她家的纯情兔宝宝。旁边的李煜有些疑惑，但没有多说什么，于家小姐对司空澜轻轻打量了一下，司空澜抱以热情的笑容“以前有幸和李煜是同学”。

    礼貌性的回以笑容，于小姐或者说李太太的眼神有些看不懂“曾经听李煜说起过，那你先忙，先走了。”大大的眼睛，轮廓明显的五官，和李煜一样，明明是汉人，却长出少数民族的味道，挺般配的。

    回头看着许斐，他已经收拾利落。“快去洗个澡换衣服吧。”再看看那几个进屋的身影，突然想笑。爱情总是产生愚蠢，愚蠢总是产生轻信，轻信总是产生无法挽回的愤怒。她曾为这个认为是王子的男人哭过，但王子跟动人的公主跑了。她得到的只有六年寂寞的回忆。童话故事是美好的，现实是混帐的。经一番挫折，长一番见识。司空澜闭上眼，深呼吸，安静地微笑。

    “小澜……”许斐轻轻环住突然安静的女人，司空澜回抱他，两只黑手在他干净的体恤上留下清晰的爪印。司空澜睁开眼睛，那双细长的微微吊眼角的杏眼如初见一样，明亮，坚决，只是里面不会再清晰的透漏出火焰般的情绪，一切仿佛细流归于大海，浩渺之间仍让自己的心忍不住多跳几下。

    “本以为无聊的社交应酬，看来有点意思呢。好，我去洗澡。”转眼巧笑嫣然的司空澜看着被自己抓的狼狈的许斐，“跟我一起去，你也要打扮一下。”

    出场

    客人陆续到来，从自家下属酒店抽调了能干的侍应生过来服务。苏管家和慕老爷子换了礼服，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大厅招呼着客人。倒是两个传闻中的年轻人迟迟不见动静。

    本已经收拾利落准备下楼的洛轩撞上了脏兮兮的两人。司空澜看到洛轩还是戴着那黑框眼镜，拢的整齐的头发，眯眯眼问道“觉得我这样如何？”

    洛轩仔细打量了下沾满草叶的司空澜，很认真地点点头“率直纯真，清新自然。”结果也无法幸免予哈哈大笑的司空澜的黑爪之下。

    无奈笑着再去洗了头，那边已经洗完澡的司空澜笑嘻嘻的进来。黑框眼镜被没收，司空澜顺手丢到垃圾桶。被拉着坐在司空澜的梳妆台前，镜子里司空澜站在自己身后，卷了几个发卷，罩着绸缎睡衣，湿漉漉的头发被一只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另一手拿过吹风机嗡嗡的吹起来。

    “过生日原来有这么好的待遇。”头发温温的，略显蓬松，还透着丝湿润。洛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盯着专注着忙碌的女人。

    “实在不愿再看这么好的皮相被你如此糟蹋。”突然司空澜俯下身子，两手插入发丝将所有刘海拢向洛轩脑后，眯眯眼，司空澜看到意想中的一张坚毅冷峻的脸，却又意外的，想起另一个张扬的男人。好像正相反，洛轩笑着对每一个女人却拒绝她们接近，郝御风接近每个女人然后笑着拒绝她们。不过，一样的，惑乱众生。

    “好了。”发拉油发出淡淡的茶树油的香气，将乌黑的发丝抓出看似随意的发型。司空澜吐口气，“从现在开始，你要改变形象。”一副金丝眼镜轻轻架在洛轩高高的鼻梁上，几缕刘海垂下，洛轩低头轻吻司空澜的小手“遵命。”

    故意在浴室里拖拉了一会的许斐出来，只看到洛轩匆忙出门的背影。“很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