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芳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廿三画
房间里没有锐器,她找到一切可以利用的坚硬物体和钝器,砚台、椅子腿、打碎的瓷碗片,她用右手拿这些东西,歇斯底里的砸自己的左
分卷阅读14
手腕。
铁环乃精铁所制,怎么也砸不开。能砸开的,只有脆弱的血肉。昭儿一下一下恶狠狠的砸自己的手腕,好像这手根本不是她自己的。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痛觉,感知不到任何疼痛。她只想摆脱宗珩。不顾一切地摆脱这个她曾经不顾一切想要靠近的人。她不能接受他不爱他。就像她不能接受死亡和腐烂。
她要远离宗珩,远离死亡,远离腐烂。不计任何代价。
终于,昭儿砸断了自己的一只手腕。她和宗珩分开了,彻底分开了。她举着一条流血的手臂,咯咯笑着:“好!好好!太好了!我自由了!自由了!”
大笑一番后,昭儿倒地昏死了过去。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宗珩那具腐烂的尸体。一些蛆虫已经爬到了她的手臂上。她大叫着跳起来,拍掉那些蛆虫,逃到铁栏旁,厉声喊叫:“救命啊!救命!元儿!快点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空无一人的地牢里,回答她的只有过道里的回声。
昭儿开始挖地洞。她用屋子里能找到的一切物体,撬开地板,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洞,然后把宗珩的尸体拖进去埋好。由于只有一只手,这一切她做得很吃力、很慢。埋好宗珩后,她几乎脱力,颓废地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她的眼角流出两行泪,泪水渗进新翻出的泥土里。
她神思恍惚的低语:“珩哥……我唱一段你最喜欢听的戏词给你听,你……不要怪罪我……”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真假安南王(一)
“……英……阿英!……阿英!!……阿英!!!”
就在百里英的元神几乎被困在老妇人的梦境里无法逃离的时候,一阵清朗有如松风的男音及时把她喊了回来。
百里英元神归位。
一阵头昏目眩。她感到背后有一股热力缓缓注入,周身血液回暖,好半天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师兄。”她叫了一声。
见她清醒过来,公孙靖停止为她输真气。把她扶起来,沉声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百里英轻轻摆手,“身体太虚。灵力不济。”说完自己又先笑了,“师兄,这些年你怎么带的徒弟?这个徒弟灵力修为也太差了一点。”
公孙靖道:“论仙资,人各有异。像你一样仙资出众、出类拔萃的人并不多。”
百里英轻笑了一声,对公孙靖“仙资出众、出类拔萃”这句评价不予置评,再好也是前世的事情了。
她见公孙靖一只手上裹着白布,裹了厚厚的一层,整个手看上去跟个白包子似的,五根手指头几乎都看不见了。于是捏起他的肉包子手,一脸嫌弃地问道:“师兄,你手怎么啦?怎么裹成这样?太难看了。”
公孙靖道:“被火灼伤了。宫里的医官大惊小怪。”
“你是来救我的吗?”百里英明知故问。
公孙靖点头。
“出得去吗?”百里英失笑,“这里可是丁字号地牢。”
公孙靖颇为自负的点头,那神情好像在说:放心。有师兄在,分分钟带你飞。
公孙靖是江东朝廷受封的国师,被授以银青光禄大夫,赐号华阳先生。多年前,江东王颁发了一道《加公孙靖封号制》,还赏了一件极为难得的鹤氅衣。
制文曰:“梅州公孙靖先生,游方之外者也。迹先高尚,深入窈冥,是混光尘,应召城阙。问以道枢,尽会宗极。今特行朝礼,爰卑宠命。可银青光禄大夫,号曰华阳先生。”
百里英笑道:“师兄,昨天我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会在宫里,还成了国师?如果不是你自己愿意,我想这道宫墙再高也困不住你吧。还有那个九师弟……”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想起刚才在老妇人梦中所见,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那个捂着耳朵惨叫的小男孩,还有那个对老妇人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青袍人的身影,不禁眉头微皱。
“他……是个怎样的人?”百里英问。
“你问他做什么?”公孙靖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
百里英把自己在老妇人梦中所见之事大致与公孙靖说了,又道:“我昨晚听见赵师兄称他九师弟,又看他年纪与赵师兄相仿,怎么你们都认识他,唯独我却不认识?他既是江东藩王,何时在五老峰学的艺?拜在哪座峰、哪位真人门下?”
公孙靖神色闪烁,疑道:“你真不认得他?”
百里英认真回想了一番,摇头。
公孙靖沉默片刻,缓缓道:“九师弟姓宗名元,六岁时父亲病逝。他父王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一心腹之人,一路护送他到五老峰,拜入师父门下。”
百里英心里推算了一番年龄,疑道:“不对呀。按照你所说,他自六岁起便在五老峰学艺,年龄应当与我相仿。五老峰的弟子里,我从没见过他。”
公孙靖道:“五老峰弟子众多,你平时不甚留意,总有记不住的人。”
“那倒是。”百里英哈哈笑道,“师父他老人家那么爱收徒弟,弟子遍天下,我哪能都知道。”
公孙靖点头道:“能走了吗?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百里英点头,收拾妥当。公孙靖递给她一件东西,她接过一看,竟是自己前世用的佩剑“芳菲”。百里英轻轻摩挲着剑鞘,心潮起伏。此剑乃玄铁所铸,刃如霜雪,薄且锋利,吹毛即断。剑身上清晰镌刻着两个篆字:“芳菲”。
芳菲剑有灵,自百里英十二岁起便一直跟着她,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可以说是见证了她短暂悲剧的一生。
想起前世种种,百里英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谢谢你,师兄。”
公孙靖点头,问道:“出去后有什么打算?”
百里英瞥了一眼隔壁仍在沉睡的老妇人,道:“我想去安南王府走一趟。”
公孙靖问她:“做什么?”
百里英沉思了一会,道:“师兄,我前世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父亲母亲的事情?”
公孙靖一阵沉默。
“应该是没有提过吧。我母亲临终前,要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他们的事情。”百里英略带自嘲的顿了顿,释然道:“我父亲叫百里敬德,在江东做官。母亲叫霍秋娘,也是仙门中人。我小时候,父亲在官场得罪人,下了大狱,被株连九族。母亲带着我逃了出来,一路逃亡至梅州,在白石溪被官兵捉住。母亲拼死把我救了出来,自己却惨死在白石溪。……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一个人在梅州街头流浪。直到遇见你,被你救下
分卷阅读15
。”
公孙靖看着百里英,眼睛深得像一片不见底的深潭。
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原因,百里英总觉得公孙靖今天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眼眸的颜色似乎格外深沉一些。
百里英手指隔壁仍在沉睡的老妇人,道:“刚才,我在赵昭昭的梦里看到,是她设计害死了我父亲,夺了我父亲的一块玉。这块玉还有另外一半,我推测可能在安南王府。再者,我怀疑赵昭昭杀死的那个安南王,不是真正的安南王。”
公孙靖直直地看着她,反问道:“何以见得?”
“直觉。”百里英踱着步子,分析道,“其一,我所认识的安南王宗珩,并不是这样一个身陷囹圄数月、毫无动作、反而被人轻易杀害的人。其二,虽然我不知道宗珩是如何被捉住的,但以我前世跟他数次交手皆败下风的经验来看,此人计谋心术都属上乘,狡猾无比,决不会如此轻易落败。第三,最重要的一点,我看得清楚,真的宗珩后背脊柱第十一块胸椎骨上有一片颜色极淡的胎记,而赵昭昭所杀之人身上没有这块印记。”
“那个胎记,”公孙靖黑着脸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赵昭昭……梦里啊。”百里英躲躲闪闪道,有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感觉。刚一回魂就看了一场十八不宜的大片,她也不想的。
公孙靖继续黑着脸道:“刚才在她梦里,你都看了些什么?”
“我看到……”百里英想起刚才自己梦里所见,脸上有如火烧,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胡闹!”公孙靖拉住她道,“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这具身体灵力低微,元神出窍太危险了。”
“知道了,师兄。你就别说我了。上辈子就被你说得头大。”
公孙靖摇头,瞪了他一眼。拿出一片钥匙,轻轻松松打开了铁栏门。
百里英无语地看着他,问道:“嗳,你这是哪里偷的钥匙?”
公孙靖头也不抬的道:“借的。”
想到公孙靖“借”东西的手段,百里英忍不住笑了两声。她道:“嗳,等等。我也借件东西。”
公孙靖闻言瞪了他一眼。百里英也不害怕,信手从衣袖里掏出一片柳叶,手指点在上面划了一道简易的符咒,口中念了一句“去”,便甩手飞出。
柳叶飘飘然飞到沉睡的老妇人身边,直立在她脖子旁,像刀片一样在那条挂着玉坠子的绳子上来回切割了几下,绳子便被切断了。然后,这枚柳叶弯起腰,卷起玉坠子,逃也似的飞回了百里英的手掌心。
百里英举着玉坠子在公孙靖面前晃了两下,调皮笑道:“借到了。”
公孙靖闻言嘴角扯动了一下,百里英却觉得他这个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物归原主。”百里英把玉坠子戴在自己脖子上,收进衣服里。“这是我父亲的贴身之物。”
公孙靖对着老妇人,在空中作了个抹脖子的手刀动作,意思是问百里英:刚才怎么不杀了她?
“那样太便宜他了。”百里英面带恨色,一只手抽出芳菲剑,“这个毒妇,我要挖了她的眼珠子,师兄你可别阻拦我。”
公孙靖后退一步,意思是“悉听尊便”。
百里英内心讶然,暗道:奇了怪了,师兄以前不是最讨厌我手染鲜血的吗?怎么这次倒随我便了。
心里千回百转,百里英突然果断收回芳菲剑,把剑隐入了剑鞘。
“怎么了?”公孙靖讶道,“不是要以牙还牙吗?”
百里英摇头道:“那样做我和这毒妇有什么区别?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其恶行自有天谴。”
公孙靖似是在思索着她的话,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百里英继续道:“再说了,人真正的痛苦并不是来自于**,我杀她不是便宜了她?就说我爹娘,他们临死前最大的痛苦肯定不是来自于剜眼之痛。眼见亲人骨肉受尽折磨、阴阳两隔,这种精神上的痛苦远胜于**上的痛苦。”
公孙靖问:“你想怎么处置她?”
“我喜欢宗师弟的那个办法。”百里英诡异一笑,“永远。”
“如何永远?”
“真正的安南王欠她一个真相。”百里英一笑,“我们也该奋发有为,做点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事情了。”
公孙靖道:“走吧。”
百里英点头,二人一起逃出了地牢。
☆、真假安南王(二)
地牢外面的情况如百里英所料,守卫都被公孙靖用药物放倒了,有两个守卫甚至熟睡得流了满嘴的哈喇子。一路出去,竟无一人阻拦。
公孙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百里英,在地牢里七拐八折走了约莫一柱香时间,还不见出口。
“师兄,”百里英叫公孙靖,“你热吗?”
公孙靖回头,道:“不热啊。”
百里英奇了,“那你手心里怎么一手的汗?”
公孙靖迅速转过头,掩盖住脸上的一丝慌乱。牵着百里英的手掌也变得僵硬。
百里英趁机抽出手,指着前面的地道,由衷叹道:“这间地牢可真够大的。”
公孙靖看了她一眼,道:“我们早已离开了地牢。这里是云汉宫的地下密道。”
“密道?”百里英诧道,“既然是密道,你怎么跟自己家里似的这么熟?”
公孙靖头也不回的答道:“我在云汉宫住了这些年,住着住着就熟了。”
百里英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会呆在云汉宫?”
公孙靖道:“云汉宫挺好的,有吃有喝。宗师弟请我做国师,还赐了银青光禄大夫名号,享受王家俸禄。”
百里英笑道:“师兄,多年不见,你可是越来越俗气了啊,居然会谈名利了。”
公孙靖一本正经道:“名利有何不好?也是俗世里的一点热闹。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
百里英笑弯了腰,“你哪里年纪大了?”
公孙靖正色道:“别忘了,我现在比你大很多。”
“那也不准你倚老卖老。”百里英笑着说。公孙靖也笑了。从刚才起的一点小尴尬一扫而光。
俩人一路开着玩笑,一路行进。也不知道走了几柱香时间,公孙靖突然指着前方道:“到了,出口。”
百里英一看,这条密道的出口竟然隐蔽在一座破庙的枯井里。俩人抬头看着已经快蒙蒙亮的天,会心一笑,沿着井壁游壁而上。
院子里早已准备了两匹精壮的马,马缰系在一棵老银杏树上。两匹马一匹黑色,一匹枣红色。见有人来,嘶嘶的叫着。
马上的包袱里有两套轻便的黑衣,还有两个竹编的斗笠。俩人各自换了,又戴上斗笠。
公孙靖的斗笠帽檐较宽大,遮阳挡雨避尘都不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