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军,前方有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锥子
事有蹊跷,卫戗命知情的侍从守好秘密,且由虞濛婢女雁露顶替虞濛和卫戗拜堂,典礼从简。
樊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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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研究到天将亮,最后无奈开口道:“还有一个办法……”
☆、心惊肉跳
卫戗躬身施礼, 诚挚道:“万望神医不吝赐教!”
樊坷忙伸手搀扶卫戗:“校尉大人莫要折煞小人。”待卫戗直起身后, 方又接续, “依小人之见,夫人此状, 恐是被锁了魂。”
卫戗心下一惊, 但很快冷静下来, 只要找到症结所在,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拱手诚挚道:“还请先生施以援手, 救内子一命, 他日戗歌定将结草衔环, 以报先生大恩。”行大礼拜托堂,从今往后, 虞濛就是她卫戗的结发妻子。
改“神医”为“先生”, 让樊坷稍感放松,可卫戗随即慎重其事地的恳求, 又让樊坷局促起来:“请大人恕罪,虽有‘自古巫医不分家’的说法,然幼儿惊吓之类的小毛病,小人尚可一试, 但夫人此劫, 小人实在无能为力。”
卫戗追问:“先生方才说过‘还有一个办法’。”她是真急了。
善于观色的樊坷也不与卫戗兜圈子,直言:“确有一法,想必大人也听闻过魁母尊者的名号。”
在他们这些士族子弟之间, 不知道魁母的少,何况还有王家那对定期去魁母前辈仙山报道的问题少年,如今没事就在卫戗眼前晃。
“我家郎君总角时,险被鬼怪夺舍,最后便是为魁母尊者所救,比之郎君当年境况,夫人的现状,并不十分棘手。”樊坷顿了顿,又道:“关键是,魁母尊者毕竟是不世高人,就连皇亲贵胄也难以求见一面,何况我等……”
这的确是个问题,卫戗挑眉:“敢问先生,可还知晓其他这方面的高人?”
樊坷拘谨地回答:“小人汗颜,对这方面研究甚少,实在不知,但小人可以肯定,只要魁母尊者出手,夫人之劫,必渡无疑。”
卫戗也在脑海里搜索相关信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许真君,但她也没忘记,重生后致使她被师父老人家赶下山的理由就是“世子听从许真君建议,决定迎娶适龄女子……”,而且明显这次事件,就是某人给她设下的圈套,只是不知对方又要图她些什么?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不会自投罗网。
天已大亮,卫戗恭送跟着忙了一夜的樊坷,按常理随后新妇须持盛满枣、栗和腶修等物的竹器到公婆的寝门外等待。
暂且不说虞濛现在起不起得来,关键还是,卫戗疑心自己再一次被至亲出卖——如今回想起来,很明显,迎娶前她爹给她敬得酒有古怪。
至于“作案动机”,也很简单,虽然虞姜害了他的原配,但卫敏终究还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了保住卫敏,配合一下掌握卫敏生死的权贵吩咐,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时间紧迫,卫戗没闲工夫去找卫毅对质,至于新婚礼数,滚他娘的去吧!
卫戗认真洗漱,换上新袍,打开房门,找到守在附近的裴让,对上他蓄满担忧的眼神,勉强挤出一抹宽慰的微笑:“哥哥放心,我没事。”
裴让抿嘴一笑:“没事就好。”
卫戗接着问:“昨天没见着王家郎君,哥哥可知他人在何处?”
裴让茫然摇头:“不知。”
也是呢,王珏不来参加她的婚礼,连个信都没给她,裴让又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去马厩牵出踏雪,飞身上马,直奔王家而去。
本就和王十一郎走得近,又是殿前新贵,卫戗想进王家的门,并不是件困难的事,但未递拜帖,总要通报一声。
不多时,门子引着桅治前来迎接卫戗。
却原来,虞卫两族联姻,王氏老族长王峦本是准备亲自出席婚礼的,但临时有事离开,随后由王瑄小叔祖王翔代替王峦,以琅琊王氏的名义出席,而王翔又不住在这里。
卫戗并不关心王峦或者王翔的动态,她只想知道:“桅主管,十一郎可在?”
桅治环顾一圈,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回复卫戗:“我家主君许是进了后山宝塔。”
卫戗一愣,转眼看向后山方向:“那里不是王家的禁地么,莫非是王公把十一郎关进去?”
桅治先点头后摇头:“确是禁地,但和王公无干,事实上,王公并不知晓我家主公进了宝塔,就连小人,也是遍寻不到主君,后听渡引说,主君进了宝塔,就连昨天晚上大人的婚礼都错过,直到刚刚,还不见主君出塔,事实上,小人已遣人去寻王公回来。”
卫戗对王家那座名为宝塔,实则巨坟的鬼地方心有余悸,但她真的很急:“桅主管,王公何时归来?”
桅治摇头:“尚不可知。”
卫戗稍作思考:“渡引呢?”
“哑——阿引在此,卫校尉有何吩咐?”说曹操,曹操到,黑色大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看到精神头十足的渡引,卫戗暗暗松了口气,下意识扫了一眼对面的大树,白色渡守果然安静优雅地蹲在枝杈间——这两只尤其有灵性的飞禽还在,就代表王瑄没事:“劳请带我去见你家主君。”
“叮铃、叮铃——”从缥缈到清晰的塔铃声,声声扣在卫戗心坎上,触动记忆阀门,不免有点心惊肉跳,没想到过程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白氅衣与黑氅衣的两位耄耋老者这回没念经,也没扫地,而是安静的立在塔前,别看他们老得好像走路都要掉渣,可渡引和渡守两只大型飞禽落在肩头,连眼皮都不带眨一眨的。
只是,黑色的渡引落在白衣老者肩头;而白色的渡守却落在黑衣老者肩头,瞧着甚是有趣。
就在两只大鸟站定后,卫戗的视线滑过去,一眼瞅见塔身上的缝隙,她疾步上前,伸手一推便响起石碾滑过青砖的声音,厚重的石门开启,卫戗看看渡引,又瞧瞧渡守。
渡守出声:“阿瑄在里面等着你。”
在卫戗心里,与渡引比起来,渡守靠谱多了,于是她不再迟疑,迈步进塔。
☆、一言九鼎
卫戗记得清楚, 王瑄说过, 这座仿照天竺国的窣堵波建造的巨大坟冢, 有三道虚门和三道实门,虚门对心魔, 实门对机关, 她曾亲身领教过它的厉害, 岂能不小心?
这回守门的耄耋老人姿态不同;进得门来,没乱七八糟的异味;竖耳聆听, 也没人再念《金刚经》……然, 防人之心不可无, 虞濛还在等着她, 可不能再把自己搭进去。
卫戗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机关。
再次入塔, 触目所见, 果然大不相同,上回拱顶嵌着灯, 虽说灯光幽暗,但视物足够;今次放眼望去,黑漆漆一片。
来得匆忙,准备不足, 关键是卫戗也没料到大亮的天会身陷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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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跟着感觉走。
竟出乎意料的通畅,没多久,卫戗眼前一亮, 豁然开朗——她来到一处开阔空间,但见转圈结着白色幔帐,穹顶很高,抬眼看去,十分遥远,给人一种幔帐是从天而降的恍惚感。
窣堵波是圆的,卫戗来到的这处空间也没有棱角,只在贴靠墙壁的五个方位各摆着一座三翼龙座九连青铜灯,每个灯盏里都盛着灯油,统统点燃,灯火通明。
不过置身其中,莫名找到一种涉足灵堂的感觉,倒也不能怪她,实在这氛围过分诡异了些。
“戗歌,你来了呀!”虚弱地招呼。
卫戗循声望过去,一眼对上身着纁红色深衣的美少年,他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批垂在背后的长发还滴滴答答淌着水珠子,有几缕碎发黏贴在略显憔悴的脸上,衬得肌肤更显苍白。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此情此景,面对凭空出现的红衣少年,卫戗提起十二分戒心,目光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人,确定对方视线也锁在她脸上,悄悄抬手搭上腰间龙渊剑柄,缓缓将剑身自剑鞘里提出来一小截。
就在卫戗食指即将贴上剑鞘之际,红衣少年瞬间移身到她面前,出手将龙渊按回剑鞘,并在她耳畔轻柔道:“戗歌,这不是幻术,你无需自残,我是真的。”
清新的药香扑鼻而入,是王家兄弟身上的味道,卫戗抬眼对上红衣少年:“王瑄?”
王瑄翩然一笑:“大婚第二天一早,就亟不可待地赶来见我,甚至不惜冒险闯进禁地。”歪歪头,“戗歌,我很欢喜。”
卫戗感觉有点尴尬,汗颜一笑:“你……嗯,还好吧?”
王瑄抬手摸摸卫戗头顶,袖摆拂过卫戗脸颊,带来些许凉意:“多谢你的关心,只是在八卦池里泡了一整晚,这会儿感觉连脑袋里都进了水。”
卫戗抽抽嘴角:“哦,真不幸呀!”她硬着头皮闯进塔,可不是来闲话家常的,既然王瑄没有大碍,还是早点切入正题,于是又在心里组织了一下,再次开口,“事实上,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瑄扬起眉稍:“哦?”
卫戗深吸一口气:“昨晚迎亲途中,我等遭遇意外,阿濛她为了救我,伤到自己,目前人事不省,阿瑄,我需要你的帮助。”
王瑄刚刚扬起的眉,此刻微有些蹙:“你要我怎样帮你?”
卫戗一鼓作气说出来:“阿濛她并未伤及要害,却脉息微弱,醒不过来,神医猜测她有可能是被锁了魂,我知道魁母前辈有能力助阿濛渡过此劫,然则像她那样的不世高人,非我辈所能随意叨扰,是以想拜托阿瑄你,烦为引见引见。”
王瑄目光仍停留在卫戗脸上,只是神色露出些微勉强:“虽世人皆道我乃魁母前辈座上宾,然则在我看来,自己和刀俎上的鱼肉并无多少区别,卿卿,你这个要求……”
后话被不想收到拒绝的卫戗匆匆打断:“我承认这个要求确是强人所难,但即便明白,还是要跟你强求。”说话间,噌啷一声拔剑出鞘,在虚空中舞出一朵漂亮的剑花,刺啦一下划开右侧的袍摆和裤脚,露出脚踝上的乌金链,确定王瑄已经注意到,她才接续,“去年初相识,你予我三个承诺,回到临沂后,我用掉一个,如今还剩下两个,今日,我要向你讨要第二个承诺——”抱剑作揖,“卫戗恳请十一郎,救上一救我家阿濛。”
王瑄安静听完后,清雅一笑,道:“卿卿下山,不过才一年,却好像扮了一辈子男儿郎,脱口之言,恁般大丈夫!你家阿濛?莫非你已忘却阴阳,真将她视作你的妻室?”
卫戗硬着头皮迎视王瑄审度的目光:“明知我犯上欺君大罪,还要毅然选择下嫁,更在危机关头,舍命相保,所以,在她没有凭借自己意愿离我而去之前,她就是我的责任我的人。”
王瑄:“你的这个想法……”
卫戗:“怎么?”
王瑄:“真麻烦。”
卫戗:“哦!”她很急,没心情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遂强行将话题扭转接回前话,“世人皆知,琅琊王氏十一郎,是个一言九鼎的俊杰,窃以为,这般人物,必定不会撕毁当初慎重其事与我立下的誓约。”
王瑄定定审视卫戗好一会儿,极轻地笑了一声:“戗歌,这边是所谓的无欲则刚,关心则乱罢!”
卫戗不明所以:“嗯?”
王瑄答疑解惑:“初得我乌金链,因为‘无欲’,你淡定地与我谈交易;今日前来,因为‘关心’,你竟在明知我并不在意世间俗礼的情况下,拿虚名压我,看来虞氏阿濛在你心里,果然很不一般。”叹息一声,“戗歌,这样可不好。”
卫戗承认自己的确乱了心,下山之前,她默默立誓,必将结合前世经历,竭尽所能守护住所有关心她和她关心的人……
但重新来过这件事,其性质就是一个“变数”,而她本人更是致力于改变历史,无形中导致许多相关人物的命运偏离原本的轨迹,这其中虞濛就是一个典型。
正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即便重头来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感情至上——哪怕再艰难,那样珍惜着她的虞氏阿濛,她是救定了!
于是卫戗开口:“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阿濛予我的还是浓情厚意,这样没什么不好的。”锲而不舍,将龙渊剑刻意拄在露出来乌金链的脚踝边,吸引王瑄的注目,“十一郎确实不在意俗礼虚名,然则这链子,对你来说却是珍贵之物,你当日说过,会用三个承诺赎回它,今日我来,郑重请十一郎实现第二个承诺。”
王瑄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其实我不过是个闲人,是留在琅琊还是随你同去,左右也无甚区别,而你既然这样诚心求助于我,魁母前辈那里,我亦可勉力一试,只是……”
卫戗紧张道:“怎的?”
王瑄无可奈何道:“你也瞧见了,我日益虚弱,近来更是尤其嗜睡,即便做出决定,若那位不肯走,我也无可奈何。”
卫戗双目亮了一亮:“也便是说,若阿珏愿意,你便没有意见?”
王瑄叹了口气:“他是‘阿珏’,我却是‘王瑄’、‘十一郎’,待遇还真不一样呢!”
卫戗愣了一下:“呃……抱歉!”
王瑄漫不经心地笑笑:“随口一说,卿卿不必在意。”又问,“何时出发?
卫戗想也不想:“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如果明日就能上路,更是再好不过。”
王瑄歪了歪头:“不再多等一日?”
卫戗直觉反应:“我非琅琊人,十一……阿、阿瑄不与我同,此去短则数月,多则怕是要半年以上,自有许多事情要筹备,我等阿瑄忙完的。”
王瑄抬手摸摸卫戗头顶:“我和你没有什么不同,这些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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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飘着,亦是想走就走,只是凡事须多做准备——若他不肯呢?”
卫戗心下一咯噔:是啊,她竟完全没考虑到,王珏有可能会拒绝她,是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站在我这边”的荒诞念头的?
卫戗的思绪有点乱,说不清是为“主导王瑄身体的王珏有可能拒绝她”;还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这样信任知情人口中危险的累世怨魂,就像前世信任桓昱一样,但王珏和桓昱是完全不同的,太可怕了!”
最后卫戗艰难吐出:“那就再多等一天罢!”
进来的时候有内线放水,十分容易;而出来的时候,更有老族长王峦亲自前来相迎,不但顺畅而且风光。
但卫戗满腹心事,实在没心思和这位氏族之首,权势地位远高于琅琊国国君司马润的王峦拉关系套近乎,敷衍地客套几句,就告辞了。
回程途中,卫戗一边考虑要怎么安排姨婆,芽珈和诺儿;一边又盘算说服王珏的套路,貌似王珏好像不大喜欢虞濛?万一他不肯帮她救虞濛,她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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