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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将军,前方有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锥子

    姨婆锁紧眉头:“戗歌,我是你母亲的奶娘,最是维护你母亲,她十分聪慧,你应该相信她的眼光,她放弃琅琊王妃之位,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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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家产微薄的父亲,自然有她的道理,或许你认为你父母要是感情真那么好,就不该在你们姐妹之前,还有个卫敏,可你要知道,卫敏的存在,也是你母亲授意的,你继母虞姜,出自虞氏,你母亲生前,和她十分要好……”

    卫戗抬手摁揉太阳穴,虞氏啊,她要是没记错,当时卫敏说过,司马润那天就是去给虞公的孙女过生日,构陷“卫将军”通敌叛国,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休掉身为“卫将军”胞妹的“琅琊王妃”,然后迎娶虞公初长成的嫡亲孙女为后……涩然一笑:“姨婆,你误会了,我想说,不管是从父亲方面,还是从母亲方面,我的嫁妆肯定会很丰厚吧?”

    姨婆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这孩子终于想通了?”

    卫戗双手交叠捂住胸口,貌似羞涩的点点头:“昨天听梁逐讲起世子,我这里一直没办法平静下来,除了父母外,还梦到他了!”

    姨婆眼睛都红了:“所以?”

    ☆、不辞而别

    卫戗咬牙强撑羞怯貌:“既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方又是如此优秀的郎君,我甚欢喜……”说不下去了,低头敛目,捂紧胸口,默默道歉:实在对不住了——我可怜的良心!深呼吸几下,艰涩地继续道:“这些年来,我常常在想,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终于有机会见面,可以谈谈话,好好亲近一下,可回家之后,很快便要嫁出去,相处的时间不多,实在不该浪费在这漫漫长路上,所以我想早些赶回去,或许还能全家人一起赏个中秋月!”

    姨婆受的是三从四德的教化,从不允许卫戗对她爹卫毅有半句怨言,但其实就像姨婆自己所言,她最是维护卫戗她娘桓辛,十分心疼桓辛留下的一双刚出世就没了娘的女儿,而自打南公将这一双身染毒素,奄奄一息,猫崽子似的小女婴抱回南山后,十三年来,卫毅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姨婆心中岂能没怨?

    但她害怕,假如让小小年纪的卫戗心生愤懑,将来不管是归家还是出嫁,势必要去忤逆她爹的意志,太过叛逆,只怕不能见容于当今之世,那样吃苦的还是卫戗自己。

    所以听卫戗这样说,姨婆心疼的眼泪簌簌,却也只是双手合十做祷告状,连声道:“谢天谢地,我家戗歌终于长大了!”

    梁逐听到这个消息,两眼发直,他又想起昨天那鸽子,他猜想它之所以没捎来一言半语,肯定是因为它太愚蠢,半路将字条弄脱了,所以他一怒之下,将它烤烤下酒了。

    现在不知道他恩主是个什么态度,而卫戗又要抄野径并到原定路线上,那野径狭窄崎岖,跋山涉水的,十分难走,王瑄超出常规宽度的车肯定过不去,何况他们王家也不会因为队尾一个默默无名的李氏而改变既定路线,那即是说,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不但艰难还很危险……真叫他头大!

    不过这样就能赶在中秋前回到卫府,也算圆满完成了恩主的托付,而从地图上看来,从那条野径并到官道的入口,已经超过那一千二百杂军的地盘二百多里,此后的行程中,哪怕遭遇十几二十个小蟊贼,他和裴让外加卫勇,应该十分容易就应付过去了——如此想来,梁逐也开始期待再次改路了。

    当天下午,卫勇去向李氏辞别,卫戗也考虑着要不要跟王瑄知会一声,毕竟他们也算有些交情……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考虑到:她解决掉司马润之后,马上就要买屋置地,而王瑄则是为她提供资金援助的主力军,假如她就这样不告而别,他会不会怪罪她礼数不周,并小肚鸡肠的以此为借口,赖掉许她的三个承诺?

    可是与人告别这种事,想想就觉得麻烦,何况对方又不是个善茬,真是为难,抬手摸摸藏在怀里的锦囊,那里收着王瑄写给她的字据,算了,还是不去了,反正他都签字画押了,日后等他回到王家,她拿着字据和信物找上门,假如他真能豁出去,死不要脸的耍赖,那她就拿着证据直接去找王家现任族长王峦,那老头可是出了名的循规蹈矩,给他知道自己指定的下一任族长不守信用,他没准会活剥了王瑄那死小子的皮!

    所以卫戗安心的留在载物的后车中,一行几人拐上小路,经过山重水复,日暮时分,眼见柳暗花明,前方炊烟袅袅,竟是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庄。

    卫戗满意的连连点头,要知道这一路上,没几座能一次接纳下这么多人马入住的城池,所以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露宿荒郊。

    他们几个身强体健的倒还好说,关键是姨婆和芽珈,就算帐篷搭得再好,也不如住家安逸,姨婆近来的动作明显迟缓,芽珈更是现出憔悴状。

    因他们下山之前,师父要芽珈留下,说芽珈这样下山很有可能拖累到她,而芽珈怎么舍得和她分开,执意跟她走,但芽珈自幼体弱,就算王瑄车队走得很慢,而她也在牛车内做过许多铺垫,芽珈还是病了,只是害怕被送回去,始终咬牙坚持,晚上疼得睡不着觉时,也不敢吭一声,叫她十分心疼。

    现在好了,人少,吃住便容易多了——有客栈就住店,没客栈就找个大一些的人家,给点钱借住一晚,至于这多出来的花销从哪儿出?不是还有个叛徒梁逐么!没捅他出血,只榨他点油水,她还真是个心地善良,大度宽容的好姑娘!

    就在卫戗盘算的欢快时,忽闻梁逐一声厉喝:“来者何人?”

    卫戗心下一惊,随即便听到打斗声,她条件反射的抓起摆在一边的木剑,但马上又想到,能惊到梁逐的,绝非泛泛鼠辈,当机立断,撇开木剑,掀开搁置在角落的剑匣,拿出龙渊,拔剑出鞘,一掀车帘冲出来,脚下一蹬,提身蹿到前车车顶。

    卫勇是个管事的,仅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傍身,遇上个把杂碎还能勉强应付,然而撞上今天这场面,毫无悬念,被人一招撂倒,摁趴在地上连反抗都不能。

    梁逐和裴让是练家子,可也在二十招之内就被人打下马,明明是一对一,却败得这样迅速而彻底,卫戗紧张起来,也就在这瞬间,她眼角余光敏感的捕捉到一星寒芒,那是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的黑衣人手上的利刃。

    在那利刃割裂遮掩芽珈和姨婆的车帘前,卫戗纵身跃下,并于空中挽出一朵绚丽的剑花,成功扫开对方进攻,飘然落到被吓木了的车夫身侧,亭亭站定。

    虽然她面上仍是一派从容,但私下却感觉到握剑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不由暗暗庆幸,幸好提了龙渊出来,如果还是之前的木剑,想必已然被对方削断。

    十三岁的卫戗,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其实照比一般女孩已经算高了,但她现在是个男孩扮相,如此一来便显得有些矮小,可却莫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执剑指向被她拦下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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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人,凛然道:“退后,不然休怪某刀剑无眼!”那不是年少无知的卫戗该有的气势,而是经风历雨的“卫将军”含而不露的威仪。

    对面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提剑端出迎战姿势后便不再行动。

    卫戗也不敢轻举妄动,因那三个原本素手制住裴让他们的黑衣人,见她出现,纷纷操刀架上裴让他们的脖子。

    就在两人相对僵持间,后方突然传来“笃笃”的,徐缓而有节奏的声音,这声音她很熟悉,是马蹄不紧不慢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但她不敢掉以轻心,只稍稍将身体挪了个角度,快速扫了一眼。

    来人身着便服,头戴幕离,骑着一匹通体黑亮,四蹄雪白的良驹,洒然而至。

    尽管那家伙搞得跟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一样神秘兮兮,但卫戗还是一眼认出,这厮就是王瑄:“你又想干什么?”

    显然在场四个训练有素,打扮的都跟那贱嘴鸦似的黑衣人是他派来的,他们偷袭她的人,差点惊到芽珈和姨婆,被她一眼看穿,非但不见他有丝毫歉意,反而倒打一把质问她:“你这么凶干嘛?”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卫戗还真想像他的人对付她义兄那样——把他一脚踹下马!她深吸一口气,道:“让他们放开我的人。”脑子里突然跳出前世画面,促使她又犯了疑心病,攥紧龙渊:“或许你一直都在等这样的时机,只要我们落单,你便杀人灭口!”竖起剑身,冷笑道:“在下不才,略懂一招半式,虽不值一提,但敢保与眼前这位兄台比试,尚可险胜一筹,只要我的人能成功拖住那三位兄台片刻时间,我便有取你性命的把握,你要赌么?”

    跟他说话就像对牛弹琴,她已经提到攸关性命的紧张话题,结果他却说:“你这样不辞而别,叫我很伤心呢!”

    卫戗怀疑他可能有心脏病——屁大点事都能让他伤一把,怪不得他们王家人养得那么小心翼翼!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你派人监视我?”

    他笑道:“难道我不曾告诉过你,阿引嗅觉是很灵的?”

    于是卫戗默默在心底又给渡引记上一笔账!听他这语气,应该没有杀人越货的打算,所以不必防备对面黑衣人的突然袭击,卫戗趁机扫了两眼被按住脑袋看不到这边情况的梁逐,想了想:“有什么吩咐,到旁边去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啊?”

    鬼才跟你心有灵犀!卫戗没搭腔,径自跳下牛车,被压制住的裴让他们开始挣扎,张着嘴却没办法发声,她投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往一边走去,她知道,不管王瑄看不看得见都能跟上来!

    等距离足够远,确保梁逐他们听不到,卫戗才停下脚步,王瑄也翻身下马,来到她身后,刚才不知藏在何处的贱嘴鸦,突然现身,于空中盘旋半圈后落到她对面的树杈上,歪着脑袋打量她,最后给出一句点评:“哑,丑出新花样!”

    卫戗决定等秋后再跟它一一清算,现在没闲心搭理它,转身面对王瑄:“你究竟想干什么?”

    结果王瑄轻笑一声,道:“东亭、南阙、西楼、北苑——他们四个是我最信任的暗卫,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介绍一下他们!”

    卫戗切齿道:“既然如此,那用得着一上来就将我的人擒住?”

    王瑄悠然漫声道:“或许他们觉得这样做可以给你留下一个深刻印象,让你再也忘不掉他们?”

    威胁,**裸的威胁!卫戗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我已经把那玉牌给你了,你还这样不辞辛苦的盯着我,是怕我带着你这条宝贝链子跑掉吧?”边说便提起裤脚,露出那条乌金链并一截小腿来,反正他也看不见:“你放心,没几个人会放着那么一大笔财富不要,何况我还特别缺钱,我只是暂时有点事要先走一步,等你回到王家之后,我会立刻登门造访,只怕到时候你还不想见我呢!”顿了顿,又道:“如果这样你还不放心,那就把这条链子拿回去!”

    就在卫戗侃侃而谈时,王瑄抬手扯掉覆眼锦带,等她说完,他赞许的点头道:“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白一些!”

    卫戗手里还提着剑呢,一听他这话,松开裤子端起剑:“要么正经点,要么就去死,二选其一!”

    “这样容易动怒可不好!”皂纱后的王瑄笑得光风霁月:“你不来向我辞行,我便追来跟你告别,刚才试了一下,你那几个随从有点靠不住,还是让东亭和南阙护你一程罢!”

    然后让他顺藤摸瓜,挖出她老巢?她又没疯了!果断拒绝:“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只是小户人家,不值得响马豁出性命来抢劫,至于普通蟊贼,他们三人足够,而你树大招风,背地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你,还是让他们留下来保护你吧!”

    他轻轻颔首:“好吧!”伸手唤来那匹良驹:“此马名唤踏雪,速度极快,性格温顺,很适合你,万一遇到什么事,也可以跑快点!”

    卫戗不为所动:“你又在盘算些什么?”

    “你想多了,这也只不过是你杯子的还礼罢了!”

    她那对夜光杯哪有这么值钱?难道王家把他藏起来不让他见人,是因为他脑子不好使,总做赔本买卖,王家人担心偌大家业就这样被他败光,所以才把他豢养起来?

    看他这架势,她不收这马他就不会放她走,算了,暂时从了他,等到她登门取钱时,再把这马一并还回去吧!

    最后,他慎重其事的同她道别:“后会有期,你多保重!”

    见他如此,她突然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赧,含糊的说了几句客套话,飞身上马,抱拳道了声:“告辞!”匆匆离去。

    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王瑄才抬手系上覆眼锦带,回身问道:“东亭,如何?”

    ☆、私定终身

    东亭顿了顿,一双凛冽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困惑:“深不可测!”

    倾听马蹄声的王瑄轻轻的:“嗯?”

    “呃……”东亭迟疑了一下:“那番话并非是在虚张声势——她出手果断、狠决,最关键的是不要命!”想了想,又补充道:“那种打法,不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应有的。”

    沉默片刻,王瑄才轻笑着道了句:“她原本就是特别的!”

    南阙站出来:“主君,我们还需跟上去么?”

    王瑄摇头:“不用了,谯王司马随行经的道路,必定被仔细清理过,偶尔有几条漏网之鱼,奈何不了他们的。”

    于是王瑄和卫戗,在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入口处,一个朝南,一个往北,暂时分别了。

    数日后,青山侧,绿水旁,一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如画风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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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蓝苍穹下,横空出世的断崖边,盛装华服的冷峻少年,端坐在通体雪白的马背上,一双如积淀风雨汇成的森凉古潭的眸子幽幽的注视着这一卷山水里那绵延不断的车队,嘴角慢慢攒出一点弧度。

    在他附近,几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青少年,牵引缰绳驱马凑成一堆,窃窃议论起来:

    高甲:“殿下日夜兼程这么多天,昨天太阳老高竟找客栈入住,早早歇下,今日容光焕发,难道全是为了这支车队?”

    矮乙:“殿下还泡澡,丧心病狂的泡了整整一个时辰啊,从头发丝到脚丫缝,扫|荡了个一干二净,幸好天生丽质,不然还不折腾抽抽了?”

    胖丙:“蠢货,天生丽质和泡不泡抽有什么关系。”摸下巴:“不过殿下今早特意换上的这套御赐的散花锦裁成的新衣裳,晃一眼,呃……还真像前不久收进别苑里的那只公孔雀啊!”

    持续揉眼睛的瘦丁:“我眼睛可能出了点问题,居然看到殿下笑了,怎么办,谁认识眼医呀?”

    紧跟在华服少年身后的藏青胡服青年忍无可忍,驱马来到几个愈发放肆的家伙前,压低声音呵斥道:“闭嘴,殿下宽宏,又十分宠信你们,所以对你们多加纵容,但你们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竟在此大逆不道妄议殿下……”右手攥着的马鞭敲打了两下左手心:“要是实在觉得皮子紧得难受,我可以帮你们松松!”

    几人同时低眉敛目,诺诺称是。

    “乔楚,走了!”华服少年扬鞭策马,掉头沿着来时路返回,经过他们几人时,轻声如是说,也不知听到之前议论没有。

    一行人绕至王瑄车队末尾,华服少年放缓马蹄,从后往前,翩翩徐行,视线于一辆接一辆的载人牛马车间顾盼流连,引得端坐车内的女眷纷纷挑帘观望,更有甚者,解下随身的五彩绣香囊抛到他身上,他侧目看去,但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女,正对着他露出妩媚笑容。

    嗯?不认识,于是他垂下嘴角,表情冷淡,径直过去,香囊掉到地上,被恰好落下的马蹄重重踏住,瞬间碾碎一颗芳心……

    这样的骚动,势必引起位于队首的王家注意,很快,桅治便带人迎过来,见到华服少年,愣了一下,翻身下马,抱拳躬身道:“桅治见过世子殿下。”

    这少年正是送信鸽给人下酒的司马润,他在桅治下马的同时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回道:“无须多礼!”又问了句:“十一郎近来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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