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正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顽太
一时间大家讨论得红红火火,仿佛马上就要好事将近。
今年的小品格外无聊,尹蔓跟着尬笑了几次,笑得脸部僵硬也没办法令自己开心,唱歌节目的催眠效果十分优秀,听得人瞌睡都快出来了。她打了个哈欠,想起往日过年时,外婆老了经不住守岁,她总是等外婆睡了拉上大宛他们去街上放鞭炮,大宛小时候放鞭炮被炸过手,胆子最小,每次都是自己冲在最前面。
有种鞭炮叫“跳跳猫”,点燃后在地上瞎溜达乱蹦,可能是带了个“猫”字,猪妹最喜欢,他们当年没什么钱,大家只能东拼西揍地给猪妹买几个。钱鑫每次都拿着烟火棒去吓大宛,大宛被他追得到处乱跑,尖叫着让尹蔓为她复仇,于是最后总会演变为她与钱鑫的战争。
多傻逼啊。
饺子没吃几个,剩下的全凉了,她起身去厨房倒掉。
除夕夜的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毕,春节联欢晚会上倒计时的钟声敲响,烟花升腾,点燃了大江南北,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尹蔓站在阳台上,家中楼层高,烟花流光溢彩地盛开在她眼前。
姜鹤远的祝福沿着电流传来:“新年快乐,尹蔓。”
她握着手机,电视里洋溢着主持人们激动而喜悦的声音:
五——四——三——二——
一!
铛!
“新年快乐。”她说,“祝你平安如意,万事顺心。”
普天同庆,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跨年的欢呼与喧嚣的礼花响彻天际,吵得世界只剩下他们一双人。
“你在干什么?”姜鹤远抱歉道,“我还得在家里待四五天。”接下来几天里他将会迎接各种拜访与被拜访,脱不开身。
“我开了瓶你的酒,不介意吧,”尹蔓说,“对了,有空替我去看看李老师。”
“好,她知道你的情况应该很高兴。”他叮嘱,“少喝些,别喝醉了。”
“嗯。”
姜鹤远挂电话前,在举国的沸腾中,对她许下承诺:“尹蔓,等明年,明年我们一定会一起过。”
“你小子不对劲啊,”姜鹤远被赵青竹截住,“一晚上魂不守舍的,给谁打电话,真谈恋爱了?”
“没有。”
“哪家的姑娘?”知子莫若母,她压根不信他的鬼话,“没有苗头的事你会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说那种话?”
“赵女士,你冷静一点。”姜鹤远道,“目前还没确定。”
这么多年总算能从他嘴里听到好消息,赵青竹已然知足,不敢说自己曾一度怀疑儿子的性取向,怕讲得太多让他反感:“我们不干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等关系定下了先带回家看看。”
烟火转瞬即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明月当空,尹蔓形单影只,一杯接一杯地月下独饮,新岁酒融了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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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身。她酒气微醺,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头很快接通:“哪位?”
“我。”
“小蔓!”大宛惊呼,“你怎么打电话给我,被邵江发现怎么办?!”
“要发现早发现了,他知道我在云市。”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敢动她。
“也是,邵江最近倒大霉了,”大宛幸灾乐祸,“不晓得谁在搞他,按理说邵老三也没那么大能耐,前段时间他连醉生都差点没保住。”
尹蔓没拿稳酒杯,杯中液体晃漾。
“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很好,特别好。”辛辣的酒味充斥她的口腔,“只是很想你。”
“我也是。”
尹蔓道:“钱鑫在你旁边么,帮我跟他带个好。”
大宛:“……我和他分手了。”
“为什么?”尹蔓问,“又是周如如?”
大宛倦态尽显:“这次不关她的事,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等我累到极点,自然就会放手了……我跟他说好,大家五年内别再见面。彻底做个了断。”
尹蔓虽然诅咒过千百次他们分手,其实早认定他们会纠缠到老。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为大宛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无法抑制地怅然若失。她想要留住一切,可是什么都留不住,童年一去不复返,大家终归走向了渐行渐远。
“你现在一个人?”
“嗯,”大宛带着刻意的轻松,“一个人挺好的,清净。你呢?”
“我也是。”尹蔓道,“没陪在你身边,你怪不怪我?”
“我也没陪在你身边,你怪不怪我?”
……
“别哭。”大宛慨然,“新年不能哭,要倒霉的。”
“不哭,”尹蔓哑着嗓子,灌下一杯酒,“分了就分了,新年新气象,要开开心心。”
她与大宛一起长大,一起疯,一起笑,一起喝醉了在街上抱头流眼泪,质问老天为什么生活会这么苦。
到明追此会,俱是隔年人。
热闹之处空寂越浓,尹蔓站在新年的交界,内心异常静穆,忧患苦难皆如大梦一场,生老病死,爱憎离别,人间的无量诸苦锻造出每一个她。
尹蔓虔诚地感谢上天,把姜鹤远送来她身边。
初一各家各市门户紧闭,街道寂寥冷清,小区里的便利店关了门,她走了好远才找到附近一家营业的小超市,买了两把面和一些干粮,大包小包地提着回家,姜鹤远没在,她一个人提不起兴趣做饭,随便对付对付过日子。
公交一直不来,尹蔓手中又提着重物,便在手机上找到最近的路径,顺着地图七拐八扭,却是走上了一条小路,两旁是些亟待拆迁的房屋,没什么人。她走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猛地转头一看,下一秒容不得她反应,嘴已被死死捂住,几个人飞速把她抬上车。
一上车她就被黑布条缠上了眼,胶带将嘴封得严严实实,双手双脚被绑着动弹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真是束手就擒。
旁边的人死气沉沉,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尹蔓被踉踉跄跄地押下车,有人把她蒙眼的黑布粗暴地扯开,她还没有适应光线,虚着眼看不清,只能见到前方朦朦胧胧的黑影。
邵江蹲下来拍拍她的脸:“你这次高枝攀得不错,厉害。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韦庄《岁除对王秀才作》
我惜今宵促,君愁玉漏频。
岂知新岁酒,犹作异乡身。
雪向寅前冻,花从子后春。
到明追此会,俱是隔年人。
第68章
对于邵江的出现,尹蔓并没怎么惊讶。
危机骤临的一刻,她就已猜到始作俑者,她与邵江之间总会迎来一个了结,他的事一天未了,她的心结便一天不消。生活风平浪静,可是隐藏于其中的不踏实感犹如暗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撞上的风险。
坐在车上时,尹蔓只有一个想法:他终于来了。
潜意识里,她甚至松了一口气。
她问道:“我回来了?”
尹蔓表现出的镇定与邵江预想中大闹翻天的效果大相径庭,见她没有流露出攻击意向,他在她身旁坐下,遣散了围着的人,说道:“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也要回家来看看。”
这话多么体贴,他们肩并着肩,仿佛老友知音。
尹蔓环顾四周,还是那个熟悉的废弃旧仓库,她在这里遭受了第一顿毒打,打得她的自救无疾而终。尹蔓知道邵江在想什么,他故意让她旧地重游,给她心理震慑,逼她重温卫铭的噩梦。
可惜她不怕了。
人的变化从量变积累到质变,彻底焕新只需要一瞬间。一年旧物一年人,昨夜钟声响起,漫天烟火,人世间欢聚团圆之时,她似乎也完成了某种割舍与告别的仪式。爱、憧憬、希望度化了怨恨与不甘,它们的力量这样强大,一股股编织成生活的底气。
底气足则万事不惧。
她受够了这场恒久的折磨,这令她很累。
邵江满脸胡子拉渣,面黄如土,眼里血丝缠绕,与订婚宴上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看上去十分沧桑憔悴。
尹蔓即便不想和他计较,也难免快意:“我听说你现在不好过,看来是真的。”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托你的福。”
尹蔓逃走后,他当晚就把那个卖手机的拎到了昭市,在审讯的炽灯下一遍遍严刑拷问,才知道她添油加醋了多少事。邵江一个月来一直派人在云市暗中跟着她和姜鹤远,只是怕被姜鹤远发现,他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姜家家大势大,伸伸小指头就能把他按得毫无还手之力。他辛苦打拼半辈子,始终不比人家能投个好胎。三六九等,人生而不公。他在姜鹤远手下吃了大亏,只能忍辱负重地找寻着合适的时机,让他们放松警惕,终于趁姜鹤远不在时将尹蔓弄回手里。
他没办法在云市动她,昭市是他的大本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这儿没那么多顾忌。
邵江痞里痞气地说:“你以为找上姜家我就不敢动你了?”
尹蔓最初没打算让姜鹤远插手,她猜他肯定做了些什么,可她不问,他就不说,加之感情进展愈浓,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享受着他提供的安全窝。
“你这不是动了?”尹蔓道,“邵江,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么一次次的,你累不累?”
邵江深情款款:“对你我永远不累。”
“我累了。”她合上眼,不胜其烦,“你这是何必。”
“何必?”邵江嗤笑,自顾自说道,“我们订婚那天,我看到姜家的大少爷还在想,他怎么会来我的婚礼,搞了半天是他妈因为你。”
他之后才明白,原来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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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他,不是打量,而是较量,自己被他和原皓联合玩了一手还被蒙在鼓里,邵江每每想起便吞不下这口恶气,一脚踢倒脚边的空油漆桶:“我真他妈蠢!”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冲进来查看情况。
“出去,”邵江说,“没事别进来。”
尹蔓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勾搭走,这等奇耻大辱,邵江简直想将她挫骨扬灰,遽然暴怒:“你居然有脸问我何必?”
“邵江,你搞清楚,是你先逼我的。”尹蔓想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她总觉得他有点狂躁症。
邵江理直气壮:“我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叫逼你?”
他们又陷入这种鸡同鸭讲的死循环,尹蔓索性闭了嘴,片刻后,他开口道:“我让人跟着你,看到你去学校读书,和同学一起出去做作业。”
他和尹蔓在一起多年,从没去过什么咖啡厅奶茶吧,不是去包厢,就是去包厢的路上。
手下人拍了不少照片,照片里的她春光明媚,和路上走过的高中女生无异。在他的印象中,她大部分时间都化着认不出的浓妆,一靠近便是一大股脂粉气。尹蔓整日和他玩心眼,他原本是恨她的,可是看到她背着书包的模样,他又奇迹般地不怎么恨了。
这让他想起他们初识时,她醺红着脸笑嘻嘻地指着他,问他,你是谁。
天真,不知道什么叫防备。
“你变了。”他说。
“如果不是你,我应该一直这样。”
邵江脸上阴云密布。
“放了我吧,邵江。”尹蔓沉道,“大家都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事就让它翻篇,不好么?”
邵江闻言冷笑:“你现在过得滋润当然想翻篇,你知不知道姜鹤远把我搞成什么样子?”
他如今四面楚歌,姓姜的拉拢邵老三,两个人狼狈为奸,打定主意要搞垮他。邵国生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人一老,脑子就软了,邵学昆天天在病床前吹枕头风,到处放风说他想吞了邵家。
这些年他势头太猛,野心太大,邵国生心里早就有提防之心,名义上“邵二少”叫得再好听,说白了也就是个给邵家打工的。他知道自己小儿子是个扶不起的草包,斗不过他大哥,顺水推舟利用姜家给邵老三铺路,万一哪天自己作了古,邵学昆也能有个身家保障。
这么半推半就之下,自己就成了那个当之无愧的牺牲品。
十几年打下的产业几乎拱手让尽,邵江每天都做梦,梦里他脱下鞋,鞋底全是容欢的鲜血。他踩着她的血含垢忍辱走到今天,邵学昆作为间接害死容欢的凶手,他曾经跪在容欢墓前立下毒誓,一定要给她报了这个仇,如今大仇未报,却被人反将一军,他绝不认命!
邵江咬牙切齿地说:“在我看来,姓姜的和卫铭没什么两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在暗他在明,大不了我和他一命赔一命。”
这女人从看到他起就一副要死不活四大皆空的样子,搞得他很不习惯,这话一出,尹蔓明显抖了一下,仿佛踩住了她的尾巴,立马跳脚得厉害:“你要是敢动他,不说姜家不会放过你,我先和你同归于尽!”
邵江掏掏耳屎:“你说了多少次要和我同归于尽,能不能换个台词。”他无聊地问,“这么激动,你喜欢他?”
“……”
邵江:“我操!你真喜欢他?!你他妈脑子坏了!”
他以为尹蔓只不过把姜鹤远当成跳板罢了,不妨她竟敢默认,登时气得在原地打转,骂了一连串“我操”,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太阳穴,恨不得剖开她的脑袋:“尹蔓,大姐,你清醒一点,他要对你认真,会把你一个人丢下自己回来过年?人家根本就不他妈在乎你!那种人和你玩玩儿就算了,你他妈居然还想为他拼命?你疯了?!!”
尹蔓被他戳得头晕,厌恶道:“我为什么回不来你应该最清楚。”
邵江受了刺激,握着她的肩膀不放,铿锵有力地说:“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滚,谁他妈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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