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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正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顽太

    她每说一句,沉重的山峦便将他的背脊往下压一分。

    “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和楚央有任何关系。”她眼里雾气蒙蒙,“姜鹤远,我是被冤枉的。”

    “对不起。”姜鹤远快将她揉进胸腔里,“对不起,宝贝。”

    这一声宝贝叫得她眼泪欲涌,尹蔓的头抵着他的胸膛,她曾以为这是一堵厚实的墙,为她隔绝世间纷扰,殊不知亦会变作一座牢。她想把泪水憋回去,但始终没能憋住:“我今天去给外婆上坟,上一次去的时候,我让她放心……我说,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

    她泣不成声:“姜鹤远,我错了,我又错了一次。”

    她不该把感情的信仰寄托在他身上,这是她犯下的最大的错。

    姜鹤远所施加的惩罚被悉数奉回,尹蔓每一滴泪都在他的心脏砸下深深浅浅的血坑,令他钝痛难忍:“我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她无保留地信任他,可如今这份信任带来的伤害超出了她的可控范围,再来审视这段关系,估量眼前这个人,她宁可舍掉这份感情。

    外婆说,囡囡,女孩子要自重,不要像你妈一样,一时糊涂,受了男人的骗。

    自我尊重高于一切,也高于爱情。

    尹蔓揩干眼泪,不置可否地抽身而出,她路过客厅,不小心碰到身旁的高脚凳,它便嘎吱作响,尹蔓摆正凳子,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我以前最喜欢在这里写作业,越闹,我越能写进去。”

    她推开窗户,外框的漆面在风吹雨打下失了颜色,歪曲的沿边在窗台上刮出木屑:“我从小到大都是在这里过的。”

    姜鹤远走到她身后,静静听她陈述。

    “我在这条街长大,和大宛他们到处瞎跑,”那些欢声笑语在风中渐飘渐远,她指给他看,“我外婆就爱站在这里叫我回来吃饭,我总装听不见,继续玩,气得她要叫好多声,我才不情不愿地回来,有时候叫烦了,还会跟她吵上两句。”

    要是知道她们相伴时日无多,她一定学会更早懂事。

    尹蔓的发丝被风吹得散乱:“姜鹤远,我知道你不喜欢钱鑫他们,可我们一起长大,在同一个根基上生根发芽,就算花开各异,种类却不会变,你有没有想过,我与他们本质里谈不上什么区别。”

    “其实你没必要对我道歉,”街道泥泞,她的目光落不到实处,“我们的成长环境不同,你不可能以你的思维,来理解我的思维,反过来也一样。”

    就像她不懂姜鹤远怎么会在床上那样逼她。

    “你生活中放得再低,也永远是强者适用,爱情里没有人能与你匹敌。”可惜她现在才想通这个道理,尹蔓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难怪你之前不找女朋友。”

    他们的相恋是一个美丽的巧合,否则有生之年,她不会认识姜鹤远这类人,更妄谈他爱上她。

    磕磕绊绊走到现在,她有点累了。

    姜鹤远把窗户关上:“别吹感冒。”

    太久没人打开这扇窗,螺丝拧了,怎么关也关不上,留下一个缝隙,冷风见缝插针地往里灌。

    他用后背挡住寒气侵袭,将她拉到跟前:“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尹蔓摇头:“解决不了。”

    “只要你愿意,没什么解决不了。”姜鹤远笃定地说。

    他摒弃了感性,缜密地对她析毫剖厘:“楚央只是一个导火索,我们的问题从来不是楚央。”他认真道,“是我的占有欲,和你的不平等。”

    楼下寡居的老人吃完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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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开始放戏曲,阿婆这个习惯十年如一日,比新闻联播还准时,咿咿呀呀的声音蔓延在衰颓的街道,有种亘古不变的沧桑,她今日放京韵大鼓,这一段“哭黛玉”尹蔓听了十几年,已经会背了。

    姜鹤远道:“我们先来谈第一个,尹蔓,我渴望占有你,你有没有渴望过占有我?”

    “……”

    他们都知道,她的占有欲不比他少。

    “但你不应该那么做。”她说,“就算我再想把你占为己有,我也没有真的那么做。”

    他们最大的区别是,他做了,而她没有。

    姜鹤远一针见血:“你不是没有那么做,你是做不到。”

    两人力量悬殊,若是今日彼此位置颠倒,尹蔓未必能够控制住不把这个**变成现实。

    姜鹤远一旦冷酷起来,真是一点台阶也不给她留。

    “人性如此,避免不了。”他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我来说,爱就是占有,但我以后会学着克制,如果克制得不好,你尽管惩罚我,可不可以?”

    说来奇怪,在他爱上她之前,并未发现这竟会是他的爱情观。他活得太理智了,感情长期受到压抑,一旦理性失控,感性便轻而易举地走入极端。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当一个素来高傲的人愿意低下他的头颅,总令人无法拒绝。

    尹蔓一声不吭,姜鹤远继续道:“第二个,不平等。”

    这才是重点。

    “我知道你想要平等,我问你,你要的是地位还是感情的平等?如果你要的是地位,那我们接下来的话都不用再谈。”

    他们心照不宣,以他的地位,她就算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

    姜鹤远:“所以我们只说感情,但是尹蔓,你有没有想过爱情是没有平等可言的。所谓平等其实是一个谎言,你在追求的,是一个理想化的,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辩证法里有一个说法,矛盾斗争是推动一切事物发展的动力。”他有条不紊地说,“感情在相互倾轧中深入,你要的势均力敌,只能维持片刻的风平浪静,爱情说到底,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总有一个人会占据上风,有时是你,有时是我。”

    他分析得有理有据,尹蔓哑口无言,干巴巴道:“可是你不应该羞辱我。”

    这件事是他理亏,他总是在替她拿主意,无论是试探她、教训她、引导她,归根究底,他以一种权威的家长心态,完美在尹蔓身上复制了姜父对他的模式,楚央的事他没有相信她,因为根本不信任她可以处理好。

    “我说过,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姜鹤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尹蔓,这两年来,除此之外,我有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楼下的收音机里,四胡起承转合,一个女声字正腔圆地唱:“难为你知轻知重得人意,难为你软语柔情解闷怀,难为你问饥问饱随着手儿转,难为你早起迟眠耐着性儿捱……万种的温存千般的亲爱,就是我那骨肉的亲人也赶不上你来!”

    尹蔓无法自欺欺人。

    长腔一收,甩板“哐”地一拍。

    她答道:“没有。”

    姜鹤远接着问:“那你现在提出分手,对我而言公不公平?”

    木板鼓板叮叮咚咚地响,婉转的唱腔三长两短,参次不齐:“天地深恩我还未曾报,就是那结草衔环也不称心怀……”

    尹蔓苦笑:“提分手的不是你么?”

    她不像他绝情,她说不出分手两个字。

    “我是为了,”姜鹤远顿了顿,“吓唬你。”

    “你没有吓唬我,”她拆穿他,“你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过要和我分手,我知道。”

    这是她最难过的地方。

    姜鹤远沉默片刻,问她:“尹蔓,那你有没有一瞬间质疑过我值不值得你爱?”

    她不说话。

    半晌后,姜鹤远拍板定案:“既然爱了,就没有无辜者。”窗户终于被合拢,他关上锁,“走吧,该回家了。”

    尹蔓快被他说服了。

    她扶着窗台,说不清是无奈还是什么:“姜鹤远,你真的很适合去搞传销。”

    “只要你能听进去。”他在她耳边循循善诱,句句皆如蛊惑,“乖,回去了,嗯?”

    不能回家。

    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还有事情没解决,还有东西在扯住她的脚步。

    他还在主宰她。

    “我现在脑子很乱,理不清楚,”尹蔓坐在沙发上,烦闷地说,“我要好好想一想。”

    她性子倔强,姜鹤远没有逼她,转而道:“你今天出来,本来打算去哪里?”

    尹蔓坦白:“准备回云市。”

    任何事都有代价,她离开了邵江却爱上他,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她被吓到了,只想赶紧走,离得远远的,最好让他找不到她,现下只有离开姜鹤远,她才能思考。

    尹蔓按着额头:“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她一遇上他,意志力就不坚定,自我摇摇欲坠,成为他的附属品。

    话音落下,姜鹤远久久无言。

    他耐心地问:“那你究竟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尹蔓不知道。她可以与邵江非黑即白地对抗,可是对于姜鹤远,她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才会如此彷徨。

    “要过年了,”姜鹤远说,“你先和我一起把年过完。”

    他与**勉力拉扯,艰难地给她安排:“然后我送你回昭市,你跟着老吴进报社实习。”

    “这一段时间,我不再见你。”

    他一步步朝她妥协,退让得不能再退。

    尹蔓望着他。

    鼓词隔着玻璃沉闷地响在僵持的空气里,悲怆黯然:“想人生,离合悲欢都是数,各奔前程各宽怀——”

    “如果等你开学了,还是接受不了目前的情况,”姜鹤远道,“尹蔓,你不用想着逃离我,我愿意送你出国。”

    他说:“你快点长大,然后来压倒我。”

    第100章

    在他的节节败退下,尹蔓最终松口,没有住芙蓉老街,她跟着姜鹤远回到公寓,但不靠近卧室半步,昨晚他的举动超出她的极限,于是姜鹤远连夜把东西打包换了一所公寓,他们尚处在台风过境后的余波里,似吵架非吵架,似冷战非冷战,不知道尹蔓还愿不愿意和他睡在一起。

    这所公寓久未使用,姜鹤远只铺了一张床,绝口不提分居,倒是尹蔓发话了:“你睡那间,我睡这间。”

    他一言难尽地与她对视,看得尹蔓忍不住道:“怎么,你不愿意?”

    他收回目光:“没有。”

    他不想和她去睡酒店,对于这个结果只能自作自受,毕竟现在她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晚上两人各自躺在床上,拥挤的身侧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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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个人,被窝里冷冷清清,均有些不习惯。尹蔓辗转反侧,今天姜鹤远说可以送她出国,那她要不要去国外?她这辈子连飞机都没坐过……

    还挺想出去看看的。

    可是万一她出国了,他遇见更好的怎么办?从律政佳人到清纯学生到性感熟女,他能挑花了眼。

    不对,她也可以遇见更好的,她又不差。

    但只要姜鹤远不再那么对她,没有人会比他更好,而且他一向信守承诺……

    疯了,尹蔓赶紧打住,乱糟糟地想,要是没爱上他就好了。

    要是没爱上他,就不会有这些烦恼纠结。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姜鹤远洗脑功力一流,聊到她都觉得他管束她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他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太多好处,需要她付出一些补偿,似乎也可以接受。

    何况他还愿意放手让她成长,这不只是雷锋了,简直堪比圣母玛利亚。

    可是等价交换的爱与包养的界限又在哪里?

    尹蔓长叹一声,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枕头,费尽心机离家出走,只走了半天……

    没出息。

    她不知不觉走进笼中,如同闯入迷宫一样进退两难,尹蔓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凌晨两点,她还是睡不着,爬起来喝水,却见客厅里坐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姜鹤远靠在沙发上,还没睡。

    这个场景恍然回到了云市时大雨滂沱的某日,他们也是这样,她走出卧室,与他在黑夜中无意相遇,暴雨夜,毛毯,红酒……他犹如一座明亮的灯塔,指引着她。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他们在城市昏暗的光里凝视彼此,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尹蔓道:“你在想什么?”

    姜鹤远:“有点后悔。”

    后悔他昨晚粗暴的举动么?

    尹蔓吃软不吃硬,见他深夜忏悔,那些委屈好像也淡了些,她明知故问:“后悔什么?”

    姜鹤远:“不应该说送你出国。”

    尹蔓:“……”

    他思虑万千,万一她真的走了怎么办?他一心想着哄她回家,尽管对她许下承诺时实属真心,过后却担心等真到了那一天,他不能履行诺言,放她远走高飞,再次让她失望。

    “姜鹤远,”尹蔓说,“沙文猪。”

    她气得要死,水也忘了喝,转头砰地关上卧室门,留下他独自一人,继续对着黑暗反省。

    尹蔓把自己摔在床上,狂踢被子泄愤,这时门前传来脚步声,她立刻停下动作,背过身装睡,门锁响动,姜鹤远不问自进,一声不吭地来到她身旁躺下。

    他的手浅浅地放在她的肩膀上,尹蔓身躯陡然僵硬,肩膀一耸,摆明了不让他碰。她反感的模样刺痛了他,他解释道:“我什么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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