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艳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渐渐之石
韩耀电光火石般明白了过来,沉吟道:“你这个打扮,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要借机逃走?”
嫮宜用力挣开他的手,他刚刚捏得大力,在她脸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手指印子:“小伯爷是要去告发我吗?还是把我缉拿归案?”
韩耀闻言一笑,呵了一声:“我既非羽林卫统领,又不是刑部的人,拿人问话这种事儿,且还归不到我管呢!”
他上下打量了嫮宜两眼,又微笑起来:“可惜咯,你虽然打扮成这副样子,今日羽林卫也因为走水之故,没有往日戒备严密,但若连你这么一个弱女子,都能随便出入平溪围场,那我那皇帝表哥,只怕是死了几百次了。”
他明明说着大不敬的话,偏偏还笑出了一个小酒窝,让人觉得是真如稚子一般,有一种天真的赤诚:“不过呢,我可以帮你。”
嫮宜一愣,不喜反惊,谨慎地问:“小伯爷想要什么?只是如今的我,未必给的起。”
韩耀闻言,倾身前来,近到嘴唇只差毫厘,嫮宜几乎能闻见他的呼吸声。
他的眼珠子黑的惊人,这么近距离看着,只觉要被他的眼睛吸进去,嫮宜下意识后退,韩耀却陡然大笑起来,站在原地捂着肚子笑了许久,才上气不接下气道:“方昭仪……不,方女官,你不会以为,我是要你以身相许罢?”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见嫮宜抿着唇不肯说话,韩耀才重新直起身来,挑着眉:“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是想看戏罢了。”
嫮宜因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逃吗?”
韩耀无所谓地一摆手:“我说了,我只是想看戏而已。你有今日之事,与我的折子到底还是有干系——唉唉,别这么看我,我的折子写的可都是实话,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就去查人私隐,冤有头债有主,这个账呢,你还是去找陛下算罢!”
韩耀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不过呢,这一次,就当是我付的戏资了。”
他带着嫮宜进了自己的帐子,找了一身普通平民的男装让她换上,还让她梳成了男子发式。
又唤了两个心腹侍卫,指着他们道:“草原广袤,羽林卫不能完全布防,我这两个侍卫会带你从草原上走,一直走到边境的平城,之后如何,生死有命,祸福在天,能不能逃过表哥的天罗地网,就看你自己了。”
又给了嫮宜一叠银票和一包碎银子:“平城入城时,需要交关费,你拿着打点罢。戏资呢,我一次也给够了,方……方夫人,一路珍重罢。”
嫮宜握着手中的小包袱,抿了抿唇,还是郑重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帮我,但风险是小伯爷为我担着的,嫮宜铭记在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希望小伯爷也永远不会有需要我报的时候。”
韩耀听得“救命之恩”几个字,眼睛微眯,一时未解其意,也暂且不去解了,只道:“多久之前,我就说过,方夫人看人的本事,需要再练练,不然焉何今日会到如此境地呢?此时我也不多话了,山高水长,就此别过。”说完冲她一点头,然后自己挑开帘子,走了。
见韩耀已率先走出去了,两个侍卫阿大阿二也过来道:“方夫人,外头马匹已准备好了,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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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追兵急箭发三骑跪
百里行风入四蹄轻
等到了外边,嫮宜本不会骑马,是被阿大阿二叫马半伏下来,才上了马,阿大道:“方夫人尽管放心,这几匹马都是从小伴着咱们长大的,最听话不过,这一路上人多眼杂,我们不好带着夫人骑马,夫人便不会骑马,也须做个样子出来给人看,等无人了,就方便行事了。”又教她握着缰绳,踏着马蹬,装出一个骑马的样子。
嫮宜知道在营地里叫人带着骑马太显眼了,也便应了,努力在马上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一路出了营地,往草原上走,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带的路,一路竟真的完全没有遇到羽林卫。
她跟着阿大阿二,骑了三匹快马,一路疾行了半个多时辰,一直跑到人际罕见处,才放缓了速度。
见嫮宜面色惨白,阿大不由道:“委屈方夫人了,刚刚为了赶路,不得已快马加鞭,现下已出了羽林卫的布防处,只是到底路程远,略缓一缓,咱们就得继续赶路了。”
嫮宜抱着马脖子,被颠得只觉想吐,但也明白这是情势所迫,也不吭声,冲他微微一点头,只道:“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
三人缓行了一刻钟,阿大正要偏过头,对嫮宜说接下来还是要加快速度赶路了,就听一向耳朵最灵的阿二道:“大哥,不对!有人马过来了!应当有五六个人!”
阿大面色一沉:“难道……难道是陛下那边,那么快就追来了?”
阿二摇头道:“听这马蹄声,不像。再说若是陛下的人,不应当只有这么些人!”
此时已在草原上,一望之下,四处竟无丝毫遮挡,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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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都无处避。阿大阿二只好带着嫮宜拼命甩鞭,往前赶路。
但不过片刻功夫,马蹄声从身后渐次踢踏而来,阿大回头一看,远远就从天边出现了几人几骑,身手矫健,蹄下如电,而且明显对这草原地形烂熟于心,从容驱使着胯下骏马去追赶他们。
三人握着缰绳,拼命往前狂奔,马腿却忽然一软,已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原来是身后几人已开工挽箭,六箭齐射且毫无虚发,将三匹马的后腿尽数钉住!
幸好这几匹马久经调教,突然被人射中,也未狂躁之下将人摔下来,而是就势跪在了地上,让身上人顺势滚下来。
嫮宜下意识捂着肚子,滚到草地上,还好草深地软,嫮宜并无大碍。阿大阿二立时站起身,挡在嫮宜身前,冷冷看着来人。
来人高鼻深目,身量魁梧,骑术也精湛的很,一看就不似燕朝中人。此刻驱役着马匹,五人将他们三个牢牢围起来。
阿大面色难看,沉声道:“鞅狄人。”
那边为首的一个鞅狄人已摊开手中的一卷纸,细细端详了嫮宜一番,点了点头,用鞅狄话对其余四个人说了些什么。
那边话音刚落,有个鞅狄人挥着马鞭,一眼撇过来,故意用生硬的燕朝话道:“汗王只叫我们找这个女人,其他人,就立刻杀了!”
嫮宜心一沉,阿大阿二已将她推开,手中马鞭一甩,已缠绕上鞅狄人的马腿,再用力一拉,那马受惊之下,两个鞅狄人就被掼到了地上!
其余几个见同伴出事,都是怒火万丈,立即跳下马来,一掌就往阿大背心拍去!
阿二回身替他大哥挡开,自己却被一个鞅狄人拳头擂中心口,这一拳又重又狠,他一口鲜血就这么喷出,自己却毫不在意,也不擦擦,就着这个倾下身吐血的动作,往前一冲,脑袋狠狠撞向那鞅狄人的胯部!
这招虽损,但对敌就有效,那人果然痛叫一声,下意识捂着下身,嘴里骂了一句什么,暂时失了还手之力。
阿大虽情急弟弟之伤,但此时情况紧急,他和阿二下手越来越狠,出手的都已成杀招,招招搏命!
他二人已是难得的悍勇,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鞅狄几个人也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过来的,最终也是靠人数将他二人擒下。
那个捂着下身的鞅狄人一脸狠厉,抽出腰间佩刀,又飙了几句鞅狄话,嫮宜虽听不懂,但看他表情,竟像是真已动了杀心,不由高声道:“住手!”
诸人都看过来,嫮宜咬着牙,冷冷道:“不是汗王叫人来找我吗?我跟你们走,你们放他二人走。”
那鞅狄人不太通燕朝话,只先指了嫮宜:“你,带走!”又指着阿大阿二两个人:“他们,杀掉!”
嫮宜反手抽出刚刚混战之时拾到手里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之上:“你若杀了他们,我也不会跟你们走,除非你们想带着我的尸体回去!”
那几个人显然是得了要把人好生带回去的命令的,正在迟疑间,又听嫮宜道:“何况,你若把他们杀了,现在你们还在燕朝的地界上,要打算怎么交代?你们若硬把我带回去,倒是我跟汗王一告状,你以为你能逃的了惩罚吗?”
一番软硬兼施之下,为首的那个鞅狄人点了点头,把刚刚拿着匕首的人叫回来了,又用马鞭指着嫮宜,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日后的阏氏发话了,我等自然要听。”
他的燕朝话本就不怎么灵光,再配上这个奇怪的语气,是叫人听得打心眼里冒出火来。只是此时形势比人强,嫮宜只得忍了,又偏头对想要阻拦的阿大阿二道:“多谢二位,我并非你们的主人,先时二位大人以命相博,嫮宜已感激不尽,若真害二位送了性命,嫮宜便是今日逃出去了,也必将终身不安,嫮宜身无长物,在此拜谢。”说完郑重躬身一福,他二人赶紧避开了。
为首的鞅狄人冷哼一声,比了个手势,其余几个就手刀一挥,将阿大阿二打晕了,才带着嫮宜,驱马往另一个方向走。
第八十一章
为时尚早螳螂捕蝉
功亏一篑黄雀在后
因被嫮宜的速度带累,一行人走了大半日,太阳都落山了,也并未能走出燕朝地界,只得寻了地方,原地升起火,又派了两个人出去,打了些猎物回来,他们是在草原上呆惯了的,剥皮去毛整治了,将几只山鸡野兔串在火上烤。
这么些山鸡野兔的,都是为了过冬拼命吃东西长膘呢,此刻反倒便宜了人,不一会儿就烤出了油,滋滋地响,味儿也一阵阵冒出来,扑鼻的香。
嫮宜这一天本就没吃几个东西,整天又在马背上东奔西走的,此时也早饿了,好在那几个鞅狄人并无虐待她的打算,递给她一个野兔子腿。
嫮宜明白此时并非拿乔的时候,她肚子里还有一个,等着吃呢,也就接过来,拿着兔子腿就开始啃。
只是这东西闻着香,吃到嘴里到底还是有膻味,嫮宜怀孕之后,胃口本就奇奇怪怪的,此时一口咬下去,便觉得恶心难受,刚刚还觉得腹中饥肠辘辘,此时便觉得饱了,但到底为了腹中胎儿,还是强忍着吃了一半,就放在一边,实在吃不下了。
这动作偏又被人看见了,那为首的鞅狄人冷哼了一声,用鞅狄话嘲弄道:“这些燕朝人,有吃有喝还要糟蹋,哪里像草原上,有时饿狠了,连草根子都从地底下刨出来吃了,天神爷怎么不开眼,把那大好的土地,给了你们燕朝人!汗王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让咱们来找这么一个燕朝女人!”
嫮宜虽听不懂,但他语气嫌恶,眼神不善,也深知不会是什么好话,便往旁边挪了挪,本能地想离他们远点。那几个鞅狄人并不以为意,反正茫茫草原上,她也跑不了,两边相看两生厌,都恨不能眼不见为净的好。
一时入夜,嫮宜坐在火堆旁,一天赶路疾行,精神已支撑不住,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头,三魂已有六魄都进了梦乡。
正要彻底睡过去之时,忽听旁边守夜的人用鞅狄语又快又急地说了两个字,声量不高,却颇为尖锐,所有人都立时惊醒了,皆站起身来,面色严肃,枕戈以待。
嫮宜初时还不解,但过了一会儿,连她都听到有万马奔腾之声渐渐传来,远处烟尘滚滚,马啸人吁,不绝于耳。
几个鞅狄人面色大变,但也遇到先时和阿大阿二一样的难题——草原地势开阔,无处可躲可藏,又有个嫮宜在,连快马加鞭都做不到。
那个为首的鞅狄人一沉脸,对嫮宜道:“得罪了!”
嫮宜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人丢到了马背上,秀脸朝下,四肢悬空,只有胸腹处趴着马背,有地方借力。
须臾之间,那鞅狄人也跟着上了马,狠狠一鞭甩在马臀上,身下骏马吃了这一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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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如流电般窜出去,马蹄如飞,拼命往前狂奔。
嫮宜被扔在马上,本就觉得难受,速度还这样飞快,不仅觉得头晕眼花,身体起伏之间,小腹时常撞到坚硬的马鞍,她大惊之下,手脚下意识挣扎起来,在疾风中勉力叫停。
只是身后情势危急,几个鞅狄人哪肯听她说话,非但如此,还愈发加快了速度,他们对草原上熟悉的很,但身后追兵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紧紧在后头咬着他们。
不出一刻钟,已能看到旗帜飒飒,百余名银甲金鞍的羽林卫气势如虹,充当前行部队,快马加鞭而来。
嫮宜无意间回头一望,只见中军里层层布防,但仍能看到正当中簇拥着一个玄衣赤马的男人,哪怕隔着这么远,都能明明白白感受得到他身上传来的滔天怒气。
眼看着已追到只余几里之数,羽林卫统领扬声道:“前方鞅狄人立时受降,陛下可饶尔等不死!”
嫮宜小腹已渐渐涌出痛感,一抽一抽地,她的脸惨白如纸,再顾不得许多,哪怕此时停下就是被抓回去也管不得了,扯住身后人的袖子,从唇齿间逼出几个字:“停!快停!”
因她是趴着的,那个鞅狄人尚未见她脸色,只以为她是当救兵到了,不由愈发急怒攻心,见嫮宜还是扯着他的袖子,让他施展不开来,不由口里骂了句娘,一个手刀劈在嫮宜颈子上,将她劈晕了。
嫮宜只觉颈后一阵疼痛,陷入晕阙前的最后一段记忆,就是燕齐光在人群中投过来的盛怒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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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锁囚笼折翅金丝雀
话坦诚恣虐万乘尊
嫮宜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榻上,她一瞬间有些迷糊,还以为自己身在宫中,反应了半天,又听到车辆粼粼的行进声,些许不明显的震荡若隐若现传来,才发现自己身在一架宽大的马车里。
她只觉喉咙干渴,反射性起身,想要找口水喝,刚刚坐起,一阵叮叮当当响起,将她限制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行一步。
嫮宜不可思议地往腿边一看,纤细的脚腕上,系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锁链,另一头嵌在马车壁上,不过手腕长短,仅能让人坐起而已,连离开这方床榻都做不到。
这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似铁非铁,坚硬非常,泛着黝黑的光。
她还在极度震惊之中,却见一个人推开车门走了进来。
是燕齐光。
嫮宜不能置信地看着他,自嘲地笑了两声,许久才从这种愤郁的状态中醒过来,就要开口说话,张嘴才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嫮宜大惊失色之下,反复张了好几次口,都无法说出一言半语,只有一点滚烫的气息,从口里钻出来之后,又化为彻底的虚无。
她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只觉还残余的一点温热心意,都和这些气息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嫮宜转头望向燕齐光,眼中一片清明,指着自己的喉咙,无声用目光质问他。
燕齐光笑了一声,甚至还笑得非常云淡风轻,走过来坐在榻边,缓缓抚摸着那根锁链,许久方道:“宜娘急什么呢?放心,只不过暂时点了你的哑穴而已。”
他回过头,轻呵了一声,才似笑非笑望着嫮宜,俯身捏着她的下巴:“这张小嘴里能吐出多**的呻吟啊,朕怎么忍心,把它彻底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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