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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默默猴

    …那也未免太惨。我猜想,此事你是胁迫他人所为,这人有无可能,顺便为你保

    管另一枚烟火号筒?」一打响指,一人自檐影走出,五短身材,头大如斗,虽作

    寻常武人打扮,未穿公服,却是越浦衙门总捕,人称「禁牙独木」的蔡南枝。

    「蔡捕头,请你拿出证物。」

    蔡南枝紧闭嘴巴,绷出棱角方正的下颔及腮帮线条,浓眉压眼,面色铁青,

    缓缓举手,亮出粗厚掌里的铜色细管,封口拉柄完好如初,显未动用。

    殷横野冷笑。「人是宗主唤来,黑白真伪,还不是宗主说了算?还是我能问

    一问这位蔡总捕头,凭什么指证是我?」

    违命侯抚掌道:「的确不能指证。依阁下尿性,要胁迫人做事,多的是办法,

    抛头露面留下迹证算是什么玩意?不过本侯要的,也就是你这句话。大凡问人要

    证据的,十有**是凶手——有个本侯挺佩服的人如是说,我觉得实在有道理。」

    灰袍客哑然失笑。

    「宗主这般说法,合著是不讲理了。我虽不识总捕头,却听人说,越浦禁

    牙独木蔡南枝铁面无私,谁来都无情面可讲,乃是一名铮铮好汉,金银不能诱,

    尤物不动心,一身孑然,无妻无子,有甚可威胁的?」

    「为了过上能见天日的生活,人什么都肯做。」违命侯悠然道:

    「禁牙独木蔡南枝固然是无缝插针,但南陵赤尖山十五飞虎中,坐第十

    三把交椅的铜额虎万铁心却是悬榜缉拿的剧盗。为摆脱昔日身份的纠缠,继

    续过上人人敬重、一呼百诺的舒心日子,怕是什么都能商量……我说的是也不是,

    总捕头?」

    第二六二折、铜头铁额,陌路情真

    「禁牙独木」蔡南枝在越浦近十年,之前在小清河、祈州等地任捕快,资历

    一向清楚明白。

    外地捕快想升调越浦,除须彻查三代身家,还得备妥白银打通关节,才能让

    自家卷档出现在大人的案头,也不保证能成——毕竟越浦地广人稠,三川汇聚,

    别的没有,就是事儿多。上头也想任用能吏,免得事到临头没个好使的,倒楣的

    还是自己。

    奉公清白的蔡南枝,自无打通关节的余钱,靠着屡破大案累积名声,尤其在

    祈州时,曾有一伙作风野蛮、自称「血纹十九煞」的悍匪,公然入城劫掠,当街

    淫辱杀人,招摇过市,目无法纪;衙门的马弓值未敢撄其锋,连州官都躲回自家

    宅邸闭门不出,以免成为匪人的目标。

    蔡南枝独力追踪血纹十九煞,带回一挂十九枚头颅的麻绳串,以及一身惨烈

    伤痕,自此名声大噪,被越浦城尹破格擢升,收入幕中;要不多时接任总捕头,

    至今将届十年。

    与蔡南枝同事过的捕快,不以为蔡老总是那种见微知著的神断型,他是踏平

    现场千百回,不屈不挠,凭毅力破案的老派作风,由此更得衙差们敬重。担当若

    此,老总公余绝不应酬、毫无情面可讲的毛病,上司下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以为意了。

    违命侯这番话,就算当着全衙门的面说将出来,十个里怕有十一个不信。然

    而蔡南枝只抿嘴不语,两只粗厚大手攒紧成拳,捏得格格作响,浓眉下的铜铃眼

    死盯着足尖三尺前的青砖缝,目光像要插进地里似的。

    最初,封有「赤尖铜额应伏法」字条的黑函是放在他家的书案上。

    蔡南枝的俸禄请不起婢仆,家里也没有间置的空房,只一位同里老嬷嬷隔三

    差五来帮忙打扫洗衣,给点零钱干肉便能打发。所幸老妇人并不识字,以为是衙

    门公文,连碰都不敢碰。

    过没多久,黑函又出现在床头、院里小几……直到在衙门案上看见那熟悉的

    褐纸粗封,蔡南枝终于明白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利。

    来到越浦之后,他和贺老四——现下得管叫雷门鹤雷四爷了——在公开的场

    合见过几回,老四对他使了眼色,蔡南枝装作不知。贺老四向来是他们中最聪明

    的,料他无意叙旧,不曾私下来找,仿佛两人真是陌路,此前未曾相识。

    但主掌三川大帮、身为越浦五大家门面的雷门鹤,怎会没须用越浦总捕

    的地方?老四却始终没来过,说不定还挡过他人欲寻的门径,蔡南枝总能维持他

    两袖清风、一穷二白的小日子,罕受打扰。

    光是这份「形同陌路」的心意,他便很承贺老四的情,只消几位太保别闹腾

    太甚,蔡南枝多半视而不见,任手下收赤炼堂的黑钱办事。

    黑函恫吓不是贺凌飞的作派,蔡南枝不想为此打破「绝不接触」的铁律,徒

    然把自己投进旧日梦魇的黑窟窿里,与十五飞虎、赤尖山等亡灵纠缠不清。他未

    向贺老四求援,默默接受黑函的指示,趁吴老七等人下工后潜回衙门,于内监的

    天佛图字间描入术法符箓;今日更向有司告假,携火号埋伏于此。

    「为防尊驾动什么歪脑筋,」违命侯的声音又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本侯

    须得据实以告:早在术法封闭大院前,这位躲在南监里的总捕大人就被本侯发现,

    颈后挨了一下不省人事,所有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听的不该听的,蔡捕头是既

    没看见,也没听见。

    「尊驾若不信,尽管找蔡捕头问去,什么时候往哪里找我不管,但蔡捕头要

    缺了一丁半点,或被我知道吃了什么零碎苦头,尊驾这笔生意的预付,本侯绝对

    如数奉还,教你知道那叫一个值。」

    黝黑的山村少年以扇掩面,露出精光暴绽的眼睛,刹那间竟教人难以逼视。

    「蒲宗做生意,标准只有一个,就是本侯高兴!什么叫在江湖上立足,蒲轮

    瞽宗几时在江湖上立足过?连这都不知道,找蒲宗谈个屁!」

    殷横野面色阴鸷,眸光一霎数变,阴晴不定。

    违命侯敢撂话,代表蔡南枝这条线已无追索的价值。

    蒲宗未必是欲保其人——区区一名过气匪寇,哪里值得蒲宗之主翻脸讨保?

    违命侯的话乍听霸气,实则硬中带软,更像划下一条红线,暗示对手不得轻越,

    遵从则两造相安。这是以战逼和之意,「和」才是彼之所欲。

    而这条红线,怕连桑木阴也一并划了进去。与这场鉴真辨伪的试验之战相关

    的所有人,包括马蚕娘、聂冥途、蔡南枝,以及越浦衙门一干人等,都是违命侯

    划定的禁区,不逾此限,蒲宗便不会站到殷横野的对面,在越浦接下来的纷争里

    继续旁观袖手,一如往昔。

    马蚕娘便未死,在萎珠的秽染下肯定讨不了好,否则早在此间等自己,一偿

    新仇旧怨。萧谏纸那厢少一名峰级战力,不算偏离计画太远——殷横野评估损益,

    决定接受媾和的提议。

    「宗主有言,无不凛遵。就此别过。」双掌交叠,微微一揖。「请。」说着

    转身行出,并未施展峰级身法,不高不矮、毫无特征的背影转出衙门,转瞬便消

    失在人群中,谁也没有多看一眼。

    违命侯意外深长地目送,片刻才转向一言不发的大头矮汉。「那厮是聪明人,

    我料他不会再去烦你。若找上门,也毋须担心,他问什么你答什么,照实说便了;

    你骗不了他,也没必要骗他。问完了自会滚蛋。」

    蔡南枝扮演的角色,早早就被违命侯识破,打晕了扔屋里,三虎鏖战蚕娘的

    过程、骊珠受邪秽所染等,蔡捕头确实不知,更不知道违命侯藉极衡的赤心三刺

    功解开了秽染。蚕娘元气稍复,便即自行离去。

    殷横野的猜测无差,违命侯借喻喻人,明说总捕,实指蚕娘,以断去殷横野

    在此上下其手的空间,划下双方的止战基准。若逾此线,蒲宗将介入事端,隐圣

    阵营又多一名三才五峰等级的对手。

    「那三具遗体,是你昔日赤尖山上的兄弟,做为本侯保你一命的交换条件,

    交由你来收埋,相信戈卓、极衡等三人亦感欣慰。至于聂冥途,可没这么容易死,

    正所谓祸害遗千年,给他找个大夫瞧瞧,续上性命,再扔回牢里烂着。」从

    腰带摸出一小锭澄黄元宝,抛入蔡南枝手中。

    「你这三位兄弟并非好勇斗狠,才横死于此,而是以性命为质,耗费十三年

    心血苦工,为本侯办成一件事,交换蒲宗查出虎首韦无出的真身,为亡于赤

    尖山的众兄弟报仇。他们轻生忘死,心念一专,以本侯看来,实乃义士,希望你

    好生安葬。」

    蔡南枝捏紧拳头,壮实的身子簌簌发抖,仍是死盯着青砖地缝,不发一语。

    违命侯罕见地敛起轻佻之色,和声续道:「他们只是选择了和你不同的道路,

    并不会因为你珍视自己的性命,没有同他们一样舍生,便成为辜负弟兄的叛徒。

    他们一直都知道你在这儿,却一次都没来找过你,正因为希望你能代替他们,好

    好地活下去——我是这样想的。」说了三人投靠雷门鹤,在越浦城郊待得大半年,

    乃至暂代「指纵鹰」首脑之事。

    蔡南枝终于有了反应,愕然抬头,仿佛难以置信。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第二次机会。你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他们也是。好好

    送他们一程,你我……应该不会再见面了。韦无出伏法后,我会派人报与你知。」

    拍拍矮汉的肩头,轻挥小扇,一跛一跛地走了出去。蔡南枝默然良久,拖着沉重

    的脚步,踅入天井,抱起极衡道人逐渐僵冷的遗骸。

    老八的模样同记忆中差别不大,双目紧闭、嘴角微扬,看似睡着一般,不知

    怎的,却没有半分真实感,仿佛臂间所揽,是一具雕塑精巧、栩栩如生的假人,

    虽然肖似,但就知道是假的,而非赤尖山上那个动辄掀桌咆哮,一言不合,便要

    拔刀见血的「暴虎」极衡。

    「你们……怎地这么傻?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他轻轻摇晃着老兄弟,

    喃喃低语,开口才发现声哑如喑,难以成句。「死了……就什么也没了啊,傻瓜!

    傻瓜……傻……」

    云翳渐起,遮去投进天井的骄阳,风刮桐叶猎猎摇枝,连轰响的蝉鸣仿佛都

    被风叶梳散了去,空旷无人的青砖场上说不出的寥落阴碜。风里,矮汉紧压在兄

    弟胸口的呜咽声断断续续,死命将嚎哭吞入腹里,恐为人听……

    ◇◇◇

    老胡的葱肉火烧煮火锅,终究是没能吃成。

    灰袍人无声远飏,脱离战场不知何故,总不会是怕了人多,又或真被破野之

    弦所制。这代表殷横野下回出手,即以敌暗我明之势开局,加上三才五峰等级的

    非人战力,结果简直毫无悬念。

    奇宫风云峡一系,此役算是正面杠上了对子狗,就算头一个遭受报复,也不

    奇怪。打是打不过的,起码可以躲;秋霜色与耿照约定了联络之法,却未留下去

    处,偕聂雨色速速离开。料想二人与韩、沐会合后,该会沉潜好一阵,待风头过

    去,再作良图——

    秋霜色坐镇风云峡,一直是奇宫余脉判断韩雪色只是暂避风头,始终会回转

    龙庭山的重要依据。是以各脉皆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只有毛躁无谋的惊震谷率

    众来追,才有「荒魔」平无碧惨绝于聂雨色之手一事。

    岂料风云峡从一开始,就打着收拾包袱走人的主意,秋霜色正是最大的疑兵,

    为韩雪色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得以从容退至越浦。

    待各系惊觉小琴魔失踪、韩雪色早带走了象征爵位的「九曜皇衣」,怕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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