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银零落
作者:应无恙w
“钝刀驽马,足我横行江湖。”这话刚说完,她就拿着钝刀砍了驽马饱餐一顿。刚入江湖的持刀女子江水正邪难辨,只因囊中羞涩干起杀手行当,没有职业操守专挑软柿子捏。传闻她是一位医师的徒弟,与武林中铸造兵器的江安叶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背着神兵青昙双刀招摇过市,遇事却只抽出自己那对豁口刀。银海倾落乾坤碎,千山不似旧天涯。她懒散不愿意招惹麻烦,自言只为不负她师傅的执念名扬天下,而后不理身后江湖浊浪涛天。只是世事难料,原本只求以己双刀力断横江的愚钝女子误入谋划整个天下的棋局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又闻红鸾恶啼...
第一章 赤心点破山长霁,初遇卿哉
秋水白而洌,最宜动情思。
槁木烹茶,苦梗有味,是入世香。
“店家,来盏茶,佐些杂果成膏。”石青色长衫的剑客解下斗笠搭在破旧小木桌边,撩开衣摆坐下,秋日多清风,直裹挟着茶香跌在他面前。
“就来。”
茶棚里声音微带着些沙哑,咳嗽几声后,多了些女子的轻柔:“客官稍等。”
这间路边的茶棚看起来有些年头,或许是卖茶多年浸染,草棚也有清幽馥郁之韵,青年剑客看向竹帘下露出的一点云杉色裙角,步履轻盈。
他再看向天上。
卷云掩山色,叠翠微凝,是秋雨将来之相。
素手旧案,托着一盏青瓷茶瓯、茶盏与一碟红枣糕,从竹帘后缓步而出。
只见一张素净清淡的脸,云鬓垂垂,眉如翠羽,秋水一点。
这卖茶女子依次将眼前剑客所要的茶与点心摆好在他面前,绿茶略带金石味,清幽甘淡,正宜甜腻的红枣糕。
“客官请慢用。”
语毕收回茶盘,送到草棚内,卖茶女子又掀开帘端着碟红豆云片糕走到另一张桌子边坐下,看向剑客报之一个清淡的笑容,而后自顾读起了书来。
青年剑客摩挲指腹也回之一笑,敛去了内心的思索,端起茶盏啜饮。
却听见那女子说:“碾茶费了我不少功夫,只是茶叶粗糙,又少了些工序,不知还能不能入口?”
“山泉煎水,尚能入口。”
卖茶女子忽而一笑,顿时神采鲜活起来,她将原本捏送到唇畔的云片糕放在碟中,道:“五千两黄金。”
“什么?”
咬了一口云片糕,她道:“吃了我这一盏茶,要收五千两黄金。”
“若是我不给呢。”
剑客说完,便见她自桌下抽出一对双刀来,足尖一点身影似乎还在原地凝滞,却陡然从身后袭来了细若游丝的战意,他于是拔剑挥破击退女子,而后三步惊鸿拉开距离。
女子面色微凝,被凌然剑意惊了一瞬,复又踏风而起又欺进,恍如身影消失却瞬间出现在剑客头顶前,单刀强刺。
一剑逼退,剑客运气互体,而后剑气破军直向刀去,女子却陡然抽刀避开,退开多步。
吐息之间正了身体,她菁华内蕴,原也算是当世才具,可这般剑意,不由令她陡然敬佩。
剑客亦是见猎心喜,刀剑相碰的一瞬间便知这也是难得的用刀好手,原先还在思索只是若是前来寻仇为何露出种种破绽给自己,此刻却只想一战。
二人对立而望,风愈大,堪堪锁青丝而起。
钝刀长断秋江水,宝剑堪定瀚雨声。
女子握紧双刀,又涌出战意,将左手刀前掷出沿着刀迹极速而去如刀未曾离手,直至剑客身前顿而卧紧,起刀利索势如寒囚。
这一招原是必杀之法似乎是要置他于死地,却偏偏看着剑客自若避去,剑与刀碰,只是那刀不过是普通铁钝刀,若不是有女子灌入真气早不敌那宝剑一击,此刻更是又多了些许裂纹。
自己也不过这一把劣刀,女子叹了一口气。
雨接踵而来,女子转瞬收刀微湿肩发,却没了再次进攻的意图。
剑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果然挣钱很是辛苦,看来这五千两黄金我没法拿了。”女子颇有些幽怨的表情,“进去避雨吧,为了接待你我特地把这间的茶棚好好收拾了一通,还算干净。”
剑客收剑回鞘,顺势双左掌右拳而拱:“在下秦址卿哉,游方到此。”
“上江下水。”她也回之一拱,很是有些索然地擦身而过,又侧身毫无诚意地添了一句,“有幸相见。”
两人这才相继步入屋内,卿哉掀开茶棚竹帘时看江水随手将刀放在桌上,拿来一壶水便向嘴中灌去。
扮作卖茶女子的江水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剑客名唤卿哉,秦址人士,名家之后,剑术绝佳,单一颗人头价值五千两黄金。
“你倒是君子,我说避雨你便收手,不怕我暗算你?”
“你若是想暗算,不至于这么漏洞百出之后明刀明枪地来打。”卿哉自然不至于这点都看不出,故而方才饮茶自得,且之后她的双刀战意虽浓却无杀意,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莫名地,他觉得这个小姑娘颇有些和他胃口。
江水是个落魄杀手,她这样和卿哉说到,师承一位练刀的医师,师傅脾气古怪只许她以杀手谋生,原先生活在山谷之中倒也不愁吃喝,只是临近十年一约武林会被赶出来。
“若是不能取得魁首,我便只能以死谢罪了。”
卿哉若有所思:“你接我的单,是为了衡量自己的实力?”
江水笑,“然也可惜不敌你,不然我早在暗处一击必杀去换赏金了。”
是啊,五千两黄金,即便是卿哉自己也不能对此若无其事,她只要精细些藏好马脚,一点毒药便能换了这些黄金,思及此处他对江水更添了几分欣赏。
只是他初出江湖不久并不曾结识什么仇家,若是家族旧怨也不至于去请杀手解决,一时间思索不少。
其中曲折,江水看他面色大约能知一二,却也知道不适合追问,她转了话头:“卿哉也是去武林会的?”
摇摇头卿哉道:“并非,现今距离武林会还有半年之久,我此行别有所去。”
“看来日后你我之间还有一战。”江水自然是敌不过卿哉,却满脸只有与之一战的兴奋之情,全不见夺不得冠首“以死谢罪”的慌张。
卿哉认真分析道:“观你刀法诡异轻灵,确实是暗杀的作风,只是根基不劳,过刚易折,且真气不足,又用的寻常刀具,怕是难取冠首。”
还有一句话不说江水也知道,卿哉剑气凌然,轻灵正气更盛江水,她练的又是暗杀之术,殊胜殊败一目了然。
“你到敢说,”江水并不在意,“真气我自有法子,总不至于莽夫般跑去闹笑话。至于兵器——我此行正是去江安取我的兵器”
“江安?你是要去江安叶家?也是,你这武器——”
江水依言取下双刀递过去。
结果刀看着刀身上的稀碎裂痕和豁口,卿哉开口:“这刀的做工实在是粗糙,确实需要换一换,江安叶家的铸刀技术也堪配你。”
“其实无碍,刀身完整即可,寻常事足我自保。”
 
第二章 於菟啸气雁惊飞,力斩二虎
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手上动作也没有落下。
卿哉在屋内寻找了些未曾受潮的柴火,只是茶棚之中无有做饭的用具,只好在屋内生了一簇火,两个人围在火烤制,就着白水吃着马肉。
江水动作利索地把马肉用刀削成几大份,还有好些剩余,这匹刚入手没多久的马就这么归天了,有些枉费她从农人家里买来。
食用完毕,二人很有默契地各自打坐休息,等到雨停时刚好第二日天色将明。
虽然是废弃的茶棚总归是别人的家产,江水为了防止带不走的马在屋内腐烂将大半马身拖到室外草草掩埋,卿哉也来搭了把手两人无法避免沾染了些马血。
收拾干净后,卿哉从马棚牵出他唤作青司的青海骢来,两人目的地并不相同,预备就此别过。
“你接了我的榜却没有杀了我,对你不会有影响吧?”卿哉到底还是正派子弟,并不清楚杀手的行规,临行前有些担忧一问。
只是既然江水一开始便不想置他于死地,自然是因为失手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损失了些银两而已。
“我只是传承师门散养的杀手,大约算是受雇于阎王楼。”江水如是解释道。
曾有人如此写道:
刀醒长安夜,剑破平湖秋。
阎王分价钱,买君项上头。
还如长风过,海棠落金瓯。
江水很久没有干杀手这个一行了,原因无他,只是之前虽然困顿却并不十分缺钱用。
先前她住在山谷之中专心练刀,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但确实谷中四季都有可裹腹的东西,能温饱,能蔽体,其他的倒也没什么需求。
至于阎王楼——
这阎王楼是杀手行业,尤其是散养杀手心中的老字号,客源广不说,还贴心的附上了七日之内大概行踪,极为方便,价钱也是按着海棠榜上的武力与家境排来,除了入门前要交一两入楼钱,完工之后提头换钱除去供奉阎王楼的分利也是快捷。
按照各方面来评定暗杀的难度,海棠榜又分为红海棠榜,白海棠榜与垂丝海棠榜,又各自分上中下三品,更有不用等级的杀手。
而发布海棠榜的雇主有两种选择,一是实名发榜,昭示着阎王楼的杀手只是执行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别牵扯到杀人的兵刃上。
二是匿去姓名发榜,只是只有白海棠榜与垂丝海棠榜可以匿名。
其中白海棠榜与红海棠榜要求别无二致只是可以隐匿姓名,但价格翻了五倍不说,杀手成功了也只能靠雇主自己探听,好处便是不担心被来寻仇。而垂丝海棠榜可由雇主自由选择匿名与否。
相比较家养杀手往往劳累还吃力不讨好,主人令下,即便是不敌也不能退却,散养的杀手除了有些坚持职业道德和口碑的,其他的都会审时度势。
江水那当然向来是审时度势的,她每次出任务还会很贴心地询问客人有什么小心愿,比如说他是愿意被刀砍死还是被毒死,又或是死之前有没有什么话想带回去,再就是要不要她提供刻碑服务,木碑免费,石碑花些时日要酌情加几两银子。
当然,偶尔也会另外提供刻字服务。
曾经有一批江湖人士觉得阎王楼是冤孽邪道,想群起围攻,可是却被阎王楼中人重创,可这一战于所谓的正牌江湖人而已却不仅仅是重创而已,只因失败反倒助长了阎王楼的声势,一时间正道人心惶惶。
凭借那一战,此后幕后之人将阎王楼越开越大,几十座阎王楼分布大旸,各有各的看楼人,再无人敢正大光明提阎王楼正邪之辨。
当然这些都是江水幼时听到的传闻,传闻中阎王楼楼主后来自己出了真金白银将那些围攻的江湖人写在阎王楼的榜上。
说是好心给杀手同行造势,顺带也算是给杀手同行们一个发财的机会。
而她此前所接卿哉的海棠榜,自然是隐匿姓名的一类,更因为价格过高被贴在那座阎王楼的顶层,上品垂丝海棠榜。
“左不过是退一等级罢了,我的杀手令本不是我的,上品海棠榜根本不是我所能击杀的,自然也无甚所谓,与你一战也足够了。”
卿哉多少有些了解,自知他不值得上这上品垂丝海棠榜,此刻在内心更有许多思索,向她点点头。
一阵山风刮过,青司忽然后仰而起,前蹄在空中扑腾着站稳,又不住地打起响鼻。卿哉忙去安抚它,却并无什么作用,只由着青司后退几步只勉强站在卿哉身侧。
江水内心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抬眼看向卿哉与他对视,二人目光相对更是确定对方都有察觉,卿哉会意让青司后退,马儿迟疑一瞬也乖顺退到后方。
江水将身后的双刀取下紧握在手中身子前倾微伏,身侧卿哉同时抽剑出鞘寒芒更胜,他二人齐齐盯着山脚树林中,一时间气氛肃杀。
啸气伏青木,回风骇紫云。
山虎混成态如乾仪,只因为被他们身上沾染的马的血腥味吸引前来,一跃而出与江水卿哉对峙。猛虎自古称为王,难怪青海骢如临大敌,更嘶鸣几声。
来不及思索,猛虎看见生人,有成人脑袋大小的前爪按在地下,猛然朝着江水扑过去,江水运气点足一跃后退险险躲过。
卿哉忙疾速追去,出剑,猛虎吼叫一爪挥去力能移山,江水自知兽类敏锐自己所修习收敛气息之法效果甚微,只能以劲破力。
二人对视,江水直刀而跃一击而中这头猛虎的背部,猛虎怒而长啸“吼——”惊得林中栖鸟跌撞飞尽,江水翻身下来卿哉长剑亦至,他所学一门真气遍体可挡千钧之力,不畏虎扑剑锋凌然。
此刻二人合力,一者刀迹鬼魅,一者剑气浩然,猛虎仿佛不觉背后伤痛,被卿哉剑所伤左前爪骨头更啸一声,猎猎寒风自此起,震尽秋山。
然而异象突起,自山林中又蹦出来
第三章 殷鸦山里秋尘浊,土匪喜宴
山山水水,干净落沓。
沿着长风游过的竹林飒飒作响,天上白至大地,初阳清淡。
持刀远客江水从树影婆娑之中走出,渺渺远山,一应长黛,江水照影石惊鸿,寥寥隔世明如镜。
“敢问老人家,这里可是江安地界?”
“你要是去江安那还早呢,再往南走......”挑着长担的年迈农人正准备去往自家地里,看她一个姑娘家独身在外,想提醒什么却还是未曾开口。
“再往南走个七八日才要差不离能到,姑娘沿路多问问人也就知道了。”
于是低低道了一声谢过后,她继续往南走去,路过了各家农户耕作的田地,一派脉脉烟火气。
“殷鸦山。”
读出地界碑上的字,才恍惚已过了大半日,到了土匪横行的山头。江水摸摸背后包裹,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事物,也全不怕土匪。
那便继续走。
山路崎岖,荆棘和野草浑开一处,可能是这群土匪改过自新,亦或是前不久的一场大雨冲刷,只是寻常山景不见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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