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一时间窘迫难堪到极致,恰好母亲前来敲门,直接跑了出去,羞愤不已。
村妇茫然无知,灿灿同卿哉说着小女怕羞,不懂事之类的话。
卿哉只是不在意地吃着粥,不予回应。
第七十七章 刎首岂独重瞳儿,仇敌上门
“沈眠星,你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呢。”
白马玉盘千金裘,不及芙蓉新红妆。
等不到揭开喜盖的洛霜满娇嗔一声,她的眼前一切都是鲜艳而喜庆的,喜帕边缘细细坠着小巧的金缕线流苏。
垂头羞涩而笑时,流苏来回摇曳,欢喜雀跃。
沈眠星生平最好剑术与杯中物,拔剑从未有惧意,饮酒何曾怕烂醉。
今夜只不过喝了几杯喜酒,他却居然脚步虚浮,担忧自己一身酒气熏到了霜满。
霜满,霜满,霜满。
以后他不再是沈眠星,而是眼前夫人霜满的夫君,沈眠星。
“为夫,知道了。”
听见为夫这个词洛霜满心中欢喜且怅然地悄悄挺直了她原本就挺直的脊背。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揭开喜帕的那一刹那,便是两对新人携手余生的开端。
明丽鲜艳,带着最纯粹热烈的爱,凝结成**。
盟誓自古不轻言,洛霜满与沈眠星,认定彼此,绝不更易。
此情不渝,人神共鉴。
“夫人”
“夫君”
殷勤试纤侬,药女捣合欢。
从前荒唐早已不计,此生与尔携手,绝不背弃。
蒋飞熊将那个女煞神顾惟兮也就当做寻常的养伤人士留在蒋家了。
在知道顾惟兮空有一身内力,但受伤掣肘无法全力对打之后,他也没有同她切磋指点的打算了。
江水醒来时只依稀记得有一个美好的梦境,有情人终成眷侣的美梦,与自己无关,但是正因此才能纯粹地觉得美好。
而后蚀骨之痛便再次席卷儿而来。
什么情爱,什么美好,都被溺死在脓血里。
江水恨不能有一柄细细的刀,将自己的骨髓全都挖去丢弃!
忽而有叩门声响起,江水才惊觉,自己为了少受些折磨,已经很久没有时刻留意外界了。
一个杀手该有的耳聪目明,闻风之能,她已经几乎废了。
江水一时之间羞愤欲死。
“谁!”
江水问。
却未曾想到来人是那个惧怕自己到要死的丫鬟,不敢推门,只带着哭腔叫喊:“蒋家仇家上门来了!少爷要顾姑娘先逃走!”
江水沉默片刻,而等不到回答的谷芽只是哭着又跑开,要去少爷身边。
“疼。”
江水喃喃自语。
而此时蒋飞熊这边身后众多弟子在练武场内,正与仇家两方僵持,剑拔弩张。
那扛着连锁大刀的壮汉收了势,拖着沉重的刀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刻出了深深的痕迹,退守到了领头人身后。
领头人是个年近不惑的长衫男子,鬓边生着些许白发,却一派斯文清秀的模样,笑着对蒋飞熊说:“我这徒弟素来鲁莽惯了,倒是叫侄儿见笑了。”
客套话说的惺惺,蒋飞熊还未说什么,身后弟子却一阵骚动。
更有暴脾气的当下说出不认这个叔叔的话语,赢得一片叫好声来。
虽则也是失了礼数,但弟子的圈圈爱护之心蒋飞熊却也甘之如饴,抬手止住了骚动。
心知此次龚尧许前来怕是凶多吉少,蒋飞熊面上也不带多少小笑意。
“龚前辈,”蒋飞熊拱了拱手“你同我父亲的渊源,飞熊身为小辈也不好苛责什么,只是诸位今日大张旗鼓来我蒋家,打伤我门童徒弟不胜其数,可到底没有一个长辈做派。”
“侄儿你这话可是说错了。”
龚尧许笑道:“你我蒋龚而家本便有着旧,你那父亲归西,我没来贺喜是我的不是。现在给你加添点血气,也当做开开花,热闹热闹!”
蒋飞熊大怒:“你!”
他最是敬重父亲,龚尧许却直点七寸,叫他一时克制不住。
安伯眼皮跳了跳,可为了老主人,他也不知如何劝诫小少爷。
正当蒋飞熊想要动手时,安伯开了口:“少爷。”
他不回头,气息粗重:“怎么了安伯。”
“龚先生。”
龚尧许记得这个老不死的管家,面带笑容道:“这是安伯龚某记得你比蒋问还要老上几岁,怎么,伺候得不得意,没带着您老一起下去”
这话可谓十分之不客气。
熟悉少爷秉性的安伯上前拦住了蒋飞熊,不卑不亢道:“老朽年纪大了,老爷觉得伺候不得力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少爷年纪尚轻,和龚家素无仇怨,龚先生这般未免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了。”
“真有些失了身份体统。”
蒋飞熊低声担忧地唤了一声“安伯”。
龚尧许其人没什么深厚武功,蒋飞熊本是半点不惧,可偏偏运道不错,那个扛着刀的男子名叫龚杰,是个差不多可以称为一流高手的人。
蒋飞熊自知不敌。
自上一辈开始,龚尧许就和蒋飞熊的父亲蒋问结下了死仇,可谓不死不休。
他本来已经命弟子将安伯送走,拿着百余两银子给他安度晚年,可偏偏安伯也放心不下蒋飞熊,强硬着回了来。
果不其然,龚尧许看着安伯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杀意。
“我叫你一身安伯,你这小老儿真把自己当做了什么人物”
龚尧许这话一出,蒋飞熊当下便上前反将安伯拦在身后:“还望龚前辈客气些。”
“怎么个客气法”
横竖不过是瓮中之鳖,龚尧许混不在意地问。
蒋飞熊当下便说:“有怨抱怨,有仇报仇,飞熊是蒋家人,合该替父亲和龚前辈了断那陈年旧怨!”
龚尧许适时点了点头:“说的不错。”
而后蒋飞熊又道:“我这些弟子都是外姓,镖头武师也不过都是雇来的,蒋家和龚家之间的恩怨,也放不到他们身上。”
“要是龚前辈看得起飞熊,今日遣散了我这仆从弟子,我蒋飞熊与龚杰兄弟以生死定仇怨。”
“如何”
众下哗然,有的高兴可以不受牵连,有的则气血上涌要与师傅同生死。
安伯摸了摸眼角,欣慰地湿润了眼眶。
其他人的态度蒋飞熊已不在意,他做好了妥帖的安置,只是坚定地看着龚尧许。
龚杰正是龚尧许认下的义子。
“好——”
龚尧许抚掌而叹:“不愧是杨川蒋家,果然是少年英杰,哈哈哈哈哈!”
可惜这少年英杰蒋飞熊,今日,就要夭折在此了。
拳脚怒杀东越气,刎首岂独重瞳儿!
清空场地,只留下了蒋飞熊,龚尧许,以及杀气腾腾的龚杰三人。
原本安伯老泪纵横恳求留下,可蒋飞熊不许。
第一次疾言厉色,让几个弟子将安伯架了出去!
安伯年事已高,若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打死,不知该有多悲恸。
蒋飞熊看着龚杰,方堪堪想起如今自己也不过二十又一,未曾娶妻议亲,至今还是个众人眼中的“小少爷”。
可这肩膀上的担子,蒋家人的恩怨,小少爷怎么会避退
“杨川蒋家,蒋飞熊。”
他拱手。
“龚杰。”
龚杰将肩上的大刀提在手中,也拱了拱手。
“请赐教。”
第七十八章 笑看汗血咄扶风,如光溶光
半世块垒,郁积于心。
龚尧许与蒋问之间仇怨不该让一无所知的小辈随意知晓。
龚杰一手破空刀法舞得拔地倚天,蒋飞熊被他来势汹汹面门的一刀逼得不疾驰后退,连退了数十步身拍在兵器架上。
掌心后翻,抽出一杆红缨枪便挑开那大刀的迹向。
枪虽为百兵之王,可眼下练武场内的兵器都是寻常弟子练手所用,比不上龚尧许为了今日给义子龚杰特地打造的玄铁连锁刀。
龚尧许安稳坐定,还自斟了一壶茶,叩了叩茶檐,吹拂着热气。
蒋家武学讲究平稳扎实,龚杰刚猛强硬,又年长蒋飞熊不少,他焉能讨到好处
那厢蒋飞熊和龚杰打得有来有回,龚尧许只边品茗边盘算着该如何。
蒋家武馆是他心中的一大块垒,眼中钉,肉中刺,他对这个小辈没什么太大的恶感,只是可叹蒋问那个老贼走的安稳,没等到杰儿武功大成替自己报仇就死了。
走得还真是安稳体面。
“都是蒋家正义之人,杰儿堂堂正正打就是,别叫飞熊觉得你在欺辱他。”
蒋飞熊被龚杰压制,龚杰有心作弄一番,好替义父出气。
陡然听见义父开口,龚杰也只是刀慢了一瞬,而后粗声粗气回:“是!义父!孩儿晓得的!”
又添了力气,刀刀逮着蒋飞熊的破绽而去!
红缨是饮血之物,奈何蒋飞熊心中没有杀气,只有怒气和不忿。
加之龚杰坚韧刚强,直面他的蒋飞熊避无可避地有了焦躁之心。
龚尧许只笑着看。
日渐毒辣,演武场院门紧缩,被困在其外的若干弟子奴仆各个坐立难安,有娇弱怯懦如谷芽的丫鬟婢女已经在嘤嘤抽泣了。
“少爷,少爷不会有事吧安伯!”
安伯叹了口气摆了摆他的头颅,看见几个预备要爬上院墙的弟子,他呵斥一声:“胡闹!”
“你们都安静待着!”
那些弟子受了训斥也不觉得委屈,只是紧张道:“安伯,我们就是想看看师傅怎么样了。”
“是啊安伯!”
弟子如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围了上来,安伯却也没得法子。
如果当初没有拘着少爷去丹峰紫光求武便好了!
安伯不由自主浮现出这样一个苍凉的声音在心中。
蒋家武馆是老爷一辈子的心血,飞熊小少爷是蒋家独子,不论如何蒋家武馆都离不开小少爷。
在蒋飞熊年幼时候,有路过的丹峰长老替小少爷摸骨,直说是不可多得的好根骨!
如果蒋老爷舍得,带去丹峰拜师学武,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奈何当时的蒋问痛失爱妻,只剩下一个独子在身侧,妻子的离去让他只能将蒋家武馆作为全部的寄托,又怎么舍得让武馆未来的主人离开杨川呢
一年又一年,小少爷也从对江湖风波有着无限憧憬的孩童,变成了蒋家武馆武艺尚可的主人。
若是,若是当初让小少爷跟着那个长老走了——
焦躁不安的弟子看见安伯堪堪落泪,反倒来安慰安伯:“安伯别着急,龚家总不至于打死师傅的,还有王法呢!”
“是啊,是啊安伯!”
“就算师傅不敌,也没什么!”
看他们七嘴八舌的样子,安伯只是在心中哀叹。
少爷怕是生死不论,只为了替老爷争口气啊。
汗血咄扶风。
此刻演武场内,蒋飞熊已经不敌,红缨枪砍烂了数十杆,木屑合着汗水,那把玄铁重刀就贴在蒋飞熊的颈间。
“飞熊,技不如人。”
蒋飞熊五脏受创,啐出一口血水,脸上火辣:“该杀该剐听由前辈指教。”
而端坐如瓦舍听戏的龚尧许却端起架子来,掸了掸长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飞熊都认输了,杰儿——还不收了刀”
龚杰二话不说收回了刀,刀壁贴着蒋飞熊的脸划过。
欣赏了片刻蒋飞熊的狼狈模样,龚尧许只说:“你是小辈,你叔叔我呢,本来也不该和你太过计较。”
“道上的事,生死由命那是富贵在天,我和你父亲的恩恩怨怨呢,你这个小辈是没什么干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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