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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相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更更更更

    白衣公子摸了摸立柱上的毛刺,低声问道:“墨家那几人没找到他们么?”

    令徽站起身,走到那公子身边:“找是找到了,却不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墨家兄弟居然擒住了他们。我发现他们之后,原本打算偷偷杀了喇嘛,却不想一击不中,再没了机会,功亏一篑。只杀了两人,最重要的那个却没能得手。墨家几人似乎要带他回巫州大营。”

    白衣公子转过身来,长相却是清秀,只是右脸上居然有一道狭长的刀疤,虽然疤痕很浅,但泛着白色,十分明显。文士脸上一道这样的疤痕,总叫人觉得不伦不类。

    他轻轻拍了拍令徽的肩膀:“能到这个地步,已经大大超出的我的预想,干的不错!”

    令徽倒是很感激白衣公子的赞赏,谢过之后,又道:“还有一个事情要告诉公子,我在那里居然看到襄王世子殿下。他和墨家兄弟在一起,也想要保护那个人。”

    白衣公子闻言也略感惊讶,却又笑道:“好一个李秉,怪不得七叔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他留下字条说是去江南,结果却来了巴蜀。哎!还是像以前一样捣蛋。”

    令徽凑到公子耳边:“那我们要不要让他从中帮忙,暗中杀了那人?”

    公子望着一江碧涛,沉默一阵,又道:“还是不要了,如今已经打草惊蛇,杀了那人也没用。况且我和李秉一起长大,我知道他表面虽然顽劣,骨子里却是善良,而且很聪明。这事如果告诉他,他一定猜的到我们的计划,到时候未必会帮忙不说,反而可能会从中搅局。不去管他们了,还是按原计划吧。”

    令徽抱拳说道:“一切听公子安排,我即刻派人去吐蕃散布消息。”

    那人低声应允下来,说道:“你去吧,就说那个人‘也’死了,多传几个版本才会更像真的。”他说完,用扇子在手心里敲打两下,又道:“牟如赞普啊牟如赞普,你最喜欢的二儿子死在了益州地界,看你还不发兵来打?”

    令徽单膝跪地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白衣公子望着他下山的背影,目光略微发呆,轻轻摸了摸脸上的刀疤。

    “国事要尽力,才能稳住我大唐的基业。但自己的事情也不能不上心,皇兄若是坐的稳宝座,那我便就是辅佐你一生的同母兄弟,若是坐不稳,让我抓住了机会,那也不能没有自己的倚仗。鱼令徽啊鱼令徽!有朝一日,你和你爹的势力,将是我最秘密的武器。”

    说完,他提起白玉壶,一饮而尽。</di




廿二 蜀风飘红染大唐
    看吕臻倒在地上,李秉右手捏了捏两边的太阳穴,最终还是抑制住内心的悲凉,没有哭出来。他伸手抱起吕臻的尸身,毫不忌讳,向人群中的酒店老板问道:“请问义庄何去?”

    那老板看着如此豪气的少年英雄就此殒命,也觉可惜。便领着李秉二人去了义庄,顺带着帮忙料理后事。另有两个年轻人,也把乌赫拉抬起来,跟着李秉走出客栈后院。

    墨染湖原本也想跟过去帮忙,但有看了一眼马车,又不放心,只能作罢。墨家大哥知他心思,从人群中走到他身边,说道:“那人怕是已经跑了,这里我看着,你也去吧。”

    墨染湖点头说好,又让大哥小心。刚迈出一步,却又退了回来,径直走向马车,心道:能抛下自己的生死去救别人,就算是吐蕃人,你也是条好汉。一把拉起车上的老喇嘛,扛在肩上。循着前面几人的身影,跟了上去。

    这下最惨的便是那个中年喇嘛了。原本店小二应该处理了这事,可是那死相实在是有些令人害怕。小二刚一背上那人,一个腿软,竟然被尸体压倒在地上,吓得嚎啕大哭。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身材高大魁梧,看这情况,连连摇头。径直走上前,一把抓住喇嘛的脚踝,轻轻一扬,便把他抗在自己**无**错**小说 mquledu肩上,也跟着前面几人出门去。

    边境小县,原本不大,即便义庄偏远,也没几步路便到了。

    李秉原想买两副好棺材,奈何身上一点银子也没有,不过这次他却放得下面子,直言向墨染湖借钱。反正都是小钱,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那义庄管事只道:“只有两副现成的棺材,还有两副模子倒是做好了,只是还没有盖板,也没来的及上漆。”墨染湖只道无妨,一并买下。

    义庄里有些冷,又不透光,显得有些阴沉。棺材本来就在里面停着,倒也不需要搬动。

    李秉放好吕臻的尸身,碰到他的手臂,还有余温,当下又觉难受。五分伤心,五分惋惜,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香蜡纸钱,放在棺前的供桌上。

    那中年大汉随手把喇嘛扔进棺材,也不再管,径直走向李秉,一手搭在他肩上:“李秉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吕臻要知道你如此重义气,泉下有知,也必定十分高兴。”

    李秉望了一眼这中年人,才想起原来是昨夜一起喝酒的人,昨晚新结实的人太多,这人的来头倒是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他似乎姓严。

    “多谢严前辈关心,我没事的。”

    那姓严的人也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别叫我前辈,我虽然痴长几岁,论武功,我可是跟你们差远了。我托大喊你一声李秉老弟,你就叫我严大哥吧。”

    这严大哥处事倒是老道,三两句话就拉近了关系。又道:“老弟还是要去蜀风么,如是要去,此刻也该走了。姜承乾在三日前被杀,算起来,今日中午就要下葬。我得赶在下葬前去赴丧。晚了怕是不好。”

    李秉沉思片刻,心道:事情虽然大致知道是谁做的了,不过总有些事情还想不明白,不如去蜀风商会看一趟,说不定又会有发现。当下便向严大哥说道:“小弟我确实要去一趟蜀风,不知道大哥是不是方便带我们二人一程。”

    这严大哥略感为难:“这倒不好办了,我只有一匹马,要是能找个车来,我们三人倒是能坐下。”

    一直一言不发的客栈老板闻言便走上来:“吕臻少侠两人原本是骑马投店的。他们二人死于非命,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那马儿。你若是不嫌弃,尽可以带走。”

    李秉倒不忌讳这些东西,想着是吕臻的东西,倒也算是有个念想,一口答应下来。

    等到几人回到客栈,严大哥催促到时间已经不充裕,三人便急忙上马出门。李秉带着宝剑,刚翻身上马,又跳下来,走到为他送行的墨染湖身边道:“墨三哥,听我一句,我虽然不十分肯定,但那个小喇嘛应该这战事无关的,还请墨三哥善待他。”

    墨染湖点头说道:“我也理会的,你路上小心。”

    严大哥似乎已经很着急,见李秉还要跟墨染湖详说,又喊了一声他,催着上马。

    李秉本也犹豫是否要告诉他这事可能跟朝廷有关,这催促之下,便只得牵马上路,不再理会。

    吕臻的马,本就是上等良驹,通体雪白,高大俊捷。李秉从小学习骑射,上马后便觉这马不仅奔跑有力,更是聪慧无比,轻轻拉动缰绳,马儿便知主人心意,当下纵马狂奔,一扫心中阴霾。

    安庆方的情况却没那么乐观:那马一身暗红,是靺鞨宝马俏胭脂,出了名的烈马,加上安子之前只骑过磨坊的骡子,此时在马上捉襟见肘,颇觉费劲,早已把初次骑马的新奇全部颠没了。拖在两人后面不断喊李秉慢点。

    李秉对江湖上的事了解不多,便事事请教严大哥。期初相谈甚欢,到后面谈到姜承乾去世的一些猜测,这严大哥便开始支支吾吾,避左右而言他。李秉只道他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转而问了些他的私事。

    他名叫严豪,阆州镖局的副总镖师,一直和蜀风商会有生意往来,此次是代表镖局前去吊唁的。

    说完这些之后,两人再也找不出话说,李秉本还有很多问题,但知道严豪不会回答,也不再问,憋在心里好不难受,只得一路沉默。唯独小安子,渐渐掌握了技巧,一个人倒是乐得自在。

    三人到嘉州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还好有严豪带路,进了城,很快便找到了蜀风商会的姜家老宅。

    还未走到门口,光看这一圈围墙便知姜家财大。围墙顶上都挂着琉璃瓦,通体青碧,竟无一丝杂质,墙裙上的白色底漆颜色纯正,似乎还掺着银粉,泛着银光。更令李秉诧异的是,饶围墙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竟然还未到门口,这姜家的园子莫不是快赶上大明宫(唐皇宫)一般大。

    沉思间,三人总算看到了正门高耸的房檐,还未到正面,两只大理石石狮子便映入眼帘,通体雪白,雕工精巧,只看那狮子脚下的绣球,丝线密纹如同真丝绣成一般,做工细致无比;门口三步台阶,均是用花岗岩石块砌成,两砖之间的灰缝居然全部一般宽;大门一正两偏,深红火漆面板颜色光鲜亮丽,门板上的衔环狮子头,不用青铜,却用黄金打造。

    正中的牌匾相较其他,却显得有些古旧,相传是汉朝姜家开始从商时就再也没换过,匾上小篆简单写着“蜀风姜家”。此刻上面挂着白花白缎,连两边的灯笼也换成白面的,写着“奠”字。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两个童子迎上前来,先问了三人是否是来吊唁。严豪报了名号之后,一个童子替三人牵了马去后院,另一个毕恭毕敬的引着三人进了正门。

    李秉站在门口,瞥了一眼围墙里面,看见一面三角红旗挂的老高,上面写的不是“姜”字,却是“沫下”。他心有疑惑便叫住严豪,指给他看。

    严豪只瞟一眼,却已经如临大敌,看了一眼李秉,低声道:“这下事情真的闹大了。”</di



廿三 绿林大会豪杰路
    严豪看李秉诧异,先示意他继续跟着那领路童子进门,又接着说道:

    “那旗子唤作‘沫下旗’。是蜀风商会最后的屏障了。据传西晋时候,商会与当时如日中天的“杏花教”发生争执,门主‘姜沫下’幼子被掳劫,商会无力救回。

    姜沫下便在江湖上发出告示:谁能救出幼子,踏平杏花教“便可分得商会七成财富。此令一出,黑白两道,甚至不少军队都前往效力,仅仅十日,幼子便被救回,而杏花教被扫荡一空,门人也树倒猢狲散。

    成事之后,蜀风商会果然按照承诺把七成财富分给江湖中人,一共三百万贯,几乎是整个巴蜀三十州一年的税收。

    因为当年的布告为红底白字,又印有姜沫下的名称,被别人叫做‘沫下榜’。之后便演变成刚才你所见的‘沫下旗’。”

    安子闻言,咽了一口吐沫:“好舍得下本钱。但这事情怕是常干不了。”

    三人并排进了大门,严豪目视前方,略微侧头对二人说道:“据说这旗子算上第一次,一共只出现了三回而已,但每一次出现,都引得江湖一场腥风血雨,所发布的事情,无一例外均在十天内完成。”

    李秉闻言沉思:“只是这次若是吐蕃所为,怕不是那么轻易$无$错$小说 (m)(quledu)()就完成的。”说完却听严豪低咳一声,才想起现下已经在姜家老宅,便知失言,立刻打住。

    这时,三人已经进到内院:院子五丈见方,房檐一圈都挂着白帐,院子里也堆满花圈挽幛。前厅左侧门口站着六人,为首二人身着“斩缞丧服”。这是五服之首,两人显然是死者至亲。身后四人,穿着“大功丧”和“小功丧”,便是堂亲表亲的代表。

    严豪走上步道,见李秉似乎有些茫然,低声说道:“为首右边的中年人是‘姜继坤’,姜承乾的亲弟弟,商会的二当家。旁边那个青年是姜承乾的儿子‘姜尚意’。”

    话刚说完,便已经走到门厅前。姜继坤迎上来抱拳行礼:“严豪老弟,你大老远赶来,真是过意不去。挽幛早些时候已经送到,劳你费心了。”

    两人显然是熟识,严豪还礼,也道:“姜会长节哀顺变,还请珍惜身体。”

    这原本是场面话,李秉却看的仔细,严豪叫道姜会长时,旁边的青年姜尚意忽然瞟了一眼他,显然是心有不满。

    李秉正看着那青年,却见严豪用手掌指着自己介绍到:“这位是长安李秉少侠和安庆方少侠”

    李秉闻言回过神来,抱拳行礼:“姜前辈好,晚辈日前受长安非派盈澜儿所托前来报信,却不料贵派突发如此变故,实在让人扼腕,还请前辈保重身体,不要忧伤过度。”

    姜继坤原本以为李秉二人是严豪的跟班,却听他说是受盈澜儿所托,当下便觉诧异,不问是何事情要报信,却问道:“少侠受盈澜儿所托,是否见到我家崇景?”

    李秉听到这话,心里瞬间明白过来:姜尚意和姜崇景两人年岁相近,若是姜继坤接任了会长,怕是日后再传不到他身上,他商会继承人的身份就要泡汤。李秉想到此处,忽然把自己吓了一跳:难道是姜继坤杀了人,嫁祸给吐蕃么?

    心道如此,他差点表露出来,当下收敛面容的惊异,答道:“原来姜崇景是前辈的儿子,我们日前才见过。他和盈澜儿去了安北。”

    姜继坤闻言,哦了一声,又道“那便好,那便好。刚才少侠说有事相告,还不知道是……?”

    “日前,云起宗三位在草场镇被害,其中关键,晚辈略知一二,想请前辈帮忙带信给云起宗。”

    姜继坤似乎早已经知道几人的死讯,不觉诧异,指着内厅说道:“云起宗宗主此刻也在舍下,三位请去里面稍作歇息,稍后我为三位引荐。”

    李秉抱拳到:“有劳!”便跟着引路童子进了内厅。

    内厅倒似乎比外面还宽敞,北边靠墙搭着一个平台,台上挂一副巨大的黑白“奠”字,靠前一点的桌上摆着香蜡供果。三十余张圆桌分列两边,中央让出一条步道来。

    进去还未落座,安子便拉拉李秉的衣服,略有些紧张的看着远处的一桌四人。三男一女,女子正是云起宗宗主虞梦。

    此时大厅里此刻只有李秉三人还站着,那一桌人目光很自然的把目光投了过来。虞梦也认出来安子,倒没有反怒,只是盯着他们。

    之前安子为了摸清那书藏在哪里,在云起宗做了一个月的杂役。得手后还未走出衡州地界,便被云起宗副宗主抓获,不仅收走了书。还强迫他去找让他偷书那人,结果反而被害。

    李秉也猜出了几人的身份,对严豪说道:“我去去就来。”便拽了一下安子的衣袖,去了云起宗的桌子。

    安子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李秉走过去。两人抱拳到,低声道:“几位想必是云起宗的前辈,在下长安李秉,受盈澜儿所托,想将草场镇贵派三位前辈被害一事的前后缘由告诉几位。”

    虞梦请两人坐下后,说道:“有劳少侠费心,不过我们已经抓到凶手,一切事情都已经知道。”

    安子闻言如获大赦,既然云起宗现在没有追究,那便是无所谓了,轻轻拉了李秉的衣服就想退走。

    李秉没想云起宗的人竟然已经抓住凶手,吃惊之余,也很高兴他们不追究安子的事情,平白省了一场口舌:“既然如此,那我也算复命了。在下告辞。”

    正要带着安子回到位置上,却感觉旁边一桌的男子似乎在有意避开他,当下侧身看去,只觉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那人见他看过来,知道避无可避,冲他微微摇头,便看向别处。

    李秉回到座位上,始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沉思间,刚才门口六人已经进到大厅里。

    姜继坤慢步从中间的步道走上平台站定,众人见事主来了,也逐渐安静下来。

    “各位江湖豪杰,在下蜀风商会代会长姜继坤。日前家兄被害家中,我们四下查探,终于查出元凶就是吐蕃密宗第一高手——巴若旺。”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便交头接耳,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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