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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舞月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秋天里的老玉米

    一个中年胖子满面红光,唾沫星子乱飞,口若悬河的讲述着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很是为肇岚两次大捷骄傲、兴奋,把肇岚更是夸成了古往今来第一名将。

    他的生意,大都在雅鹿金山,犬戎族叛乱,平常的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而不平常的生意,嘿嘿,需要特殊的门路,中年胖子,没有。

    “哈哈,老索,昨晚又跪搓衣板了吧。生意不好做,老嫂子脾气不好,你就少在外面胡混,那个小欣,我看一般,随便玩玩就是了,没必要当真,……。”

    老海是一个山羊胡干瘦汉子,和胖子老索熟不拘礼,小心的看了四周一眼,却不大愿意随便谈论军国大事。

    “哈哈,老海你懂个屁!生意做不成,再不让老子好好的玩玩,那不把老子憋死了。那个老娘们,哪天我把小欣接进家里,看她又能怎么样。干了,……。”

    老索前几年生意兴旺时,家中老妻倒也柔顺,对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应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问,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生意不好做了,时日艰难,老妻渐显河东悍狮之威,老索的小日子,嘿嘿,不提也罢。

    “……,老海,我看二阿哥用不了一年,就能扫平雅鹿金山,要不,我们去那边买几家铺子,先下手为强,下手晚了,好东西就都被别人抢去了。”

    老妻虽然家教甚严,毕竟只是小事,打铁还得自身硬,想过好日子,还是要把自己的生意做好,老索说来说去,还是回到了雅鹿金山的战事上。

    事关自己的幸福生活,谁能不上心。

    “老索,我也知道赶早不赶晚。不过,我听我表妹丈夫的堂兄,就是上次喝酒那个老柳,你也见过的,他说淖河大捷,其实不是二阿哥的本意,是无意间碰上的,中间颇为凶险,当时胜负成败,根本只在一念之间,就是灵鹫山之胜,也大有曲折,犬戎族,并不好对付,庆蚨是我族老将,一生征战,鲜有败绩,并不是无能之辈,想当年,……。”

    老海年轻时,读过几天书,虽然也想在雅鹿金山抢个先手,却比老索更加沉得住气一些。

    “……,二阿哥虽然神武天纵,但毕竟是第一次统领大军,1年讨平犬戎族,我看难。老索,你还年轻,老哥我老了,这一次再下错注,嘿嘿,老哥这这一辈子,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小妹,再来一杯。”

    老海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口喝完。

    雅鹿金山战乱不休,他的情况和老索差不多,不过家里胭脂虎啸略少而已,今晚,他喝得也有点多了。

    “嘿嘿,前线的一举一动,一胜一败,无不牵涉到千千万万人的生计,兵凶战危,不仅仅是对两军的战士而言啊。”

    凤如山和慕容雪菲相视一笑,心中暗暗点点头。

    雅鹿之家生意不错,但酒客多是有相当身家的商人,也有些助兴的节目,不过此时节目还没有开始,酒吧里还算安静,没有一般酒吧的嘈杂和喧闹,凤如山原本对这种八卦不怎么在意,但老海既然谈起淖河大捷,他也就留心听两耳朵,不料他最感兴趣的灵鹫山之战,老海却以“大有曲折”四个字一笔带过,估计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信口而言,对此,凤如山也只能苦笑。

    他想不到,自己在小山上助肇岚一臂之力,还会影响到黑狼大帐一个中年胖子的,以及他家老妻的,幸福生活。人世间的事,光怪陆离,千丝万缕,实在是莫名其妙的很。

    “年轻个屁!昨晚小欣笑话老子不中用,被我狠狠揍了一顿,不过,最后还是她讨饶了,哈哈。真要年轻二十岁,老子早就亲自去雅鹿金山跑一趟了,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云山雾罩的瞎胡猜。老海,二阿哥理掌兵事多年,手下良将如云,谋臣如雨,收拾一个小小的犬戎族,还不是牛刀杀鸡,不会拖太久吧,……。”

    犬戎族只是雅鹿金山一个地方性的大部落,整体实力和黑狼大帐自然无法相提并论,老索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小小的犬戎族,为何快五年了还无法平定。

    黑狼族精兵,天下无敌的传说,难道真的只是传说了吗。

    “黑狼精兵,当然是天下无敌,不过,老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可不仅仅是兵精就行的,后面还有粮足两个字,先饿你三天,再给小欣肉搏一场,看看是你讨饶,还是小欣讨饶,老索,色乃刮骨之钢刀,……。”

    前线的战事,谈一谈还不打紧,但粮足不足,就不仅仅是前线了,老海话赶话的说了两句,隐隐有点后悔,急忙喝了一大口酒,用风花雪月叉开。

    “粮草,难道我黑狼汗国还会缺粮草?至少比犬戎族粮草充足的多吧,老兄这话,岂非贻笑大方!”

    说话之人看上去六十多岁,是个十分清癯的老者,青色的布袍洗的略略泛白,脚蹬一双气死牛的千层底布鞋,虽不奢华,却是干净利落纤尘不染,已是花白的胡子,梳理的一丝不乱,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看上去像一个方正慈祥的乡村老学究,只是两道浓眉下一双瞳仁黑的深不见底,偶一闪目,眼中波光晶莹神采照人,他坐在老海旁边的桌子上,前面摆了一杯雅鹿之家的招牌美酒,杯子里的酒,却几乎没有动。

    “哈哈,不懂就不要装懂。我们汗国粮草当然不缺,可惜,粮草是要运给雅鹿金山的前线大军,不是在黑狼大帐酿酒,我看老兄也是个明白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分别吧,像我老海,运一批药材到雅鹿金山,成本就差不多要翻一番,箭支、青菜、肉食,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

    老海显然对老头缺少基本的常识,很不屑。

    犬戎族大部分的牧场,已经被打烂了,一切所需,当然更加的困顿,不过,黑狼大帐据雅鹿金山不仅路途遥远,其中更有不少山川险阻,荒漠高原,有的地方道路年久失修,路面被洪水冲出一条又一条深沟,山背面的路上还是冰封雪冻,化雪水冰寒刺骨,山麓向阳一面则艳阳丽日,炙热蒸人,有的地方泥石流流过,山川河流都改了方向,根本不辨道路,千里烟瘴,蛇虫蚊蟥,空身骑马走一趟尚自心惊,后方粮草再多,运不上去,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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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〇一章 找后帐
    第一三〇一章找后帐

    “我的生意,也经常跑雅鹿金山,这些当然清楚,不过,大汗比我们更清楚,所以才指派八阿哥专职统筹粮草、兵器转运之事,八阿哥精忠为国,才识过人,定然能办好这份差事,你我之辈,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老索,做生意吗,前怕狼后怕虎,老娘们似的,可发不了财,……。”

    老者幽幽的一笑,不经意的瞄了凤如山一眼。

    “这老头好敏锐的感觉,我和师叔一句话不说,难道他也能看出什么破绽?”

    感受到老头的目光,凤如山心中一凛。

    “八阿哥当然是精明强干,不过,有很多事,不是八阿哥一个人干得了的,比如今春疏通安定河,这是向前线运粮的要紧差事吧,那些民工下河掏烂泥,齐腿跟站到水里,一条腿上下都是血口子,我听我一个远房的表舅说,他是老河工了,前几年那个时间出河工,有羊肉汤喝,还有酸辣汤和黄酒、姜汤,你别小看这几口热汤,有口热汤,下水就不伤身子,河工干活就快,安定河就能早几天疏通。这样的事情一件两件不算什么,但是小事多了,加起来也了不得。八阿哥,嘿嘿,他一个人,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就算是八阿哥想管,又管得了多少。老索,我们挣几个小钱不容易,什么事多想想没有坏处,我老海还能害你,……。”

    估计老海是被“老娘们”三个字刺激到了,双手比划着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最后端起酒杯,吱的一声喝了,挑衅似的望着青袍老者。

    他把老者当成了老索的,新朋友。

    “嘿嘿,就算想管,多想想,这个老索,对八阿哥怨气不小啊,这话传到八阿哥的耳朵里,经人添油加醋的一引申,可能就是灭门之祸,不知道他是有心为之,还是无知者无畏,或者有所依仗。这个老头,也不是个善茬。”

    凤如山端起酒杯在一边慢慢品味,总感觉哪里味道不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有什么,二阿哥领兵出战,一切粮秣、军饷、安顿后方的繁杂琐事都落在八阿哥的头上,二阿哥得胜还朝,名垂竹帛,八阿哥就是累死也没有人看得见,他心里有点为他人作嫁衣的想头,也是人之常情,下人偶有懈怠,更不奇怪吧,换做是你老索,还比不上八阿哥呢。”

    想起敦富这个总管,慕容雪菲气就不打一处来,说不得来上几句泄愤。

    “啊,这个,别人看不见,大汉神目如电,圣烛洞鉴,总是看得见的吧。”

    “这小娘们细皮嫩肉,比小欣还招人疼,我怎么就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难道我真的老了?”

    莫名其妙的屡次被人点名,老索有点受宠若惊,更有点,不太习惯。

    在酒吧昏暗、暧昧的灯光下,老头和慕容雪菲,看上去有点面熟,不过,老索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惜,他也不好当面询问。

    “大汗想看,自然是看得见,不过,大汗要是不想看见呢?关键是,谁又能确定大汗想不想看见?也许,有些人是自己担心大汉看不见,或者认为大汉老眼昏花。白日不照吾忠诚,才人、勇士被埋没、忠臣良将被冤杀的先例,嗯,这个,草原上又不是没有过。”

    这番见识,是凤如山和慕容雪菲闲谈时偶然说起,她自己,是没兴趣去琢磨这些狗屁倒灶的勾当。其实,凤如山的原话是:玄熙也曾经错看、错用、错杀过不少大臣吧。

    “这小丫头,面生的很,快嘴快心,怎么会有这番见识,嗯,估计是这个男人之思,她顺手借过来涨涨面子,有点意思。老眼昏花,误以为老眼昏花,错以为老眼昏花,也许我真的是老眼昏花了,嘿嘿,儿子们羽翼渐丰,猫老避鼠,想不到我玄熙英雄一世,到老来也终不免为人所轻。”

    青袍老头心中微微一震,眼中波光一闪,凝视着跳动的烛火,目光仿佛要穿透万里关山,直达雅鹿金山一般,慢慢的,他脸色阴沉了下来。

    青袍老者,正是当今黑狼大汗玄熙,大汗之位,威权赫赫,尊贵无比,但惟其如此,人人眼热,大汗,在世间却没有朋友、亲情,称孤道寡,毫无虚言,他老来孤寂,在宫内,听厌了没完没了的奉迎聒耳,看倦了无休无止的礼仪闹心,不免偶尔借机微服溜出来体验一番人间烟火,近两年东方战事不顺,雅鹿之家,是他最常来的地方,之一。

    玄熙大汗本身是三阶武士后期,一生多历战阵,虽然晋阶无望,但身怀奇兵异甲,即使孤身一人,在黑狼大帐,个人安全问题,是不必担心的,倒也用不着张张致致的再带上一群便衣侍卫。

    “姑娘高明。老索,这和我们小商人关系不大,我们用不着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喝酒、赏曲吧,小欣今晚知道你来,不知有没有新曲子,我也饱饱耳福,……。”

    老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嘲的一笑,与老索谈起了小欣的歌喉和琴技,两人谈的兴起,继而又说起众歌妓滑腻翘凸,言语渐涉猥亵,凤如山正听得不耐,忽然门帘一响,一高一矮两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个中年汉子径直走到凤如山的桌前,缓缓的站定,凝视凤如山和慕容雪菲半天,冷笑一声,阴恻恻的说道

    “哦,这位先生贵干?素不相识,你这是要我们跟你到哪儿去?”

    “还真来!嘿嘿,八阿哥府,好生蛮横!”

    凤如山心中唉叹一声,冷冷的问道。

    “我们是新河区巡捕,有人告发你们当街殴打良民,识相点,免得善请不动,只好恶请,大家都失了体面。”

    高个汉子板着脸不耐烦的说道。

    “哈哈,那个藏头露尾,乔装打扮在女人堆中摸福气的杂碎也是良民?七八个豪奴围攻我一个,我不能还手?两位,这件事有成百上千的人看见,你们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公门之中好修行,也好作恶,我劝你们还是给自己积点阴德,须知今天是浴神节,无论作恶还是行善,狼神都在看着,报应快着呢。你眼里不尊王法,心里不敬狼神,小心折了自己的福寿,更为你家子孙招灾。”

    体面两个字入耳,凤如山霎时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暗暗松了一口气,慢慢端起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高个巡捕。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所以要请两位去巡捕房走一趟,当面和苦主分讲清楚。”

    高个巡捕明显迟疑了一下,矮个巡捕上前一步,绷紧嘴唇,强抑着怒气,突然咧嘴一笑,粗声粗气的说道。

    “就算要吃官司,没有区府牌票,你们就这么拿人?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腰牌拿出来看看。”

    这边闹哄哄的,玄熙早就从恍恍惚惚中醒过神来,事情很平常,以往浴神节也有地痞无赖混进妇女之中讨点手脚便宜,不大的风流罪过,不过,豪奴两个字,却让他留上了心。他见凤如山一味的讲理、论心,甚至还搬出了狼神,章法和一般人大大的不同,不由轻咳一声,慢吞吞地说道,说罢气定神闲的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来的匆忙,牌票到了巡捕房自然呈送。老先生面生的紧,一向在哪里高就?”

    老者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不知为何,他一说话,整个酒吧骤然产生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威压,高个巡捕心里甚至隐隐约约的有了几分压抑感。

    “嗯!没有牌票。我有笔紧急生意要和这位先生商谈,今晚就要定下来,误了事算谁的?”

    玄熙看也不看高个巡捕,冷冷的盯着矮个子。

    “算老子的!什么狗屁紧急生意,他妈的这黑狼大帐,还反了天不成,……。”

    矮个子被玄熙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放了粗口。

    老头连凤如山姓什么也不知道,明摆着是当面相欺,他在下面横行惯了,那受过这份窝囊气。

    “掌嘴!滚!”

    慕容雪菲这才明白过来两位巡捕手续不全,属于违规出私活儿,抬手“啪”的一掌掴将去,打的矮个巡捕就地一个趔趄,半边脸早就紫涨了。

    那矮个子冷不防挨了一记耳光,一时愣怔在当地,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温婉可人的小姑娘,怎么霎那间变得如此倨傲、蛮横,比他们巡捕还不讲理。

    “好!痛快。你小子敢再说一个字,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叫你去雅鹿金山运粮。”

    玄熙赞许的看了慕容雪菲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无故殴打公差。两位,你们等着。老戴,你回去取牌票,我在这儿陪着几位。”

    对方如此强横,高个子反倒倔脾气上来,径直走到老头的桌边坐下,毫无畏惧的盯着老头的双眼。

    他此来是受了矮个子的撺掇,本来听说事情的经过,已经有了几分悔意,但慕容雪菲当面打人,却激起了他的义愤之心,非要见个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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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〇二章 长生三罡果
    第一三〇二章长生罡果

    “嘿嘿,老察,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走,我们先回去,等明天再收拾这群王八羔子。”

    此事本来就是敦富私下里找他,根本没有牌票,巡捕房的师爷早就回家喝酒钻被窝去了,哪里还开得出牌票,矮个子狠狠地瞪了慕容雪菲一眼,交代两句场面话,就准备离开。

    他本来不过是想帮敦富出口气,顺便讹诈几个星盾花花,既然碰上了铁板,就只能回去,从长计议了。

    “哈哈,你小子是个有种的,不错。小矮子,回家收拾行装,准备去雅鹿金山运粮吧,把老子的话当大风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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