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秘书腾云录：抓手

    杨德水说，并不是所有政府里工作的人都跟你表哥一样的。

    她说，反正你不像当官的。

    他也不跟她反驳，只笑了笑，心里想，秘书，严格上讲确实不算官。

    她又问，你是商人吧？

    杨德水说，不是。

    她见他不愿多说，便拉起他说，我们一起唱歌吧！

    杨德水当记者的时候，经常有人请吃，吃过了再飚歌，起初他不会唱，只是听听。有几次，喝多了酒，胆子也大了，拿起话筒就吼了起来。久了久之，他就学会不少歌。再后来，跟莫小燕认识了，两人没少混歌厅。莫小燕天生一副好嗓音，又因为喜欢唱，所以唱得很好，丝毫不亚于许多专业的歌手。在莫小燕的调教下，杨德水的唱歌水平也突飞猛进。有一次，他把自己唱过的歌录下来听，越听越觉得自己是块唱歌的好材料，启合转承恰如其分，该高的地方绝对不低，该低的地方丝毫不高，而且声音也充满男性的磁性。他甚至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发掘一下这方面的天赋。跟莫小燕相处了六年，最大的收获有两个，一是儿子琪琪，二是学会了唱歌。从那以后，他不但对自己的歌喉很是自信，办什么事都信心十足。通过唱歌这件事，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要敢于尝试，敢于进取，只要努力，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一次，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点了歌首粤语歌相思风雨中。这是首由香港四大天王之一的张学友和汤宝如共同演绎的经典对唱情歌，歌词优美、曲调哀婉，情感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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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政治是门高超的艺术(6)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杨德水刚唱完第一句，就有人叫好。他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视听训练，但歌由心发，心境与歌曲的意境相通，竟唱得有声有色，声情并茂。杨敏更不必说，本来就是“雪糕化了”的主力歌手，转承起合游刃有余，哀婉处极尽凄凉，情深时万种风情。再加上她的肢体表现力极强，即使汤宝如见了，也恐怕自叹不如。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一曲终了，居然没有丝毫破绽。众人都为他们热烈鼓掌，强烈要求再唱几首。难得这么开心，杨德水当然不会推辞，他看了看杨敏，征求她的意见。杨敏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去点了两首对唱的歌曲，一首是抒情的慢慢地陪着你走，另一首是委婉的萍水相逢。

    杨敏简直为音乐而生，旋律一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全身细胞都随着旋律跳动，特别是她的眼睛，就像舞台上的镭射灯，跟着音乐节奏不停地变幻摇曳。那眼神，或暧昧，或迷离，或*，或*，整一首**起伏的乐章。最不能忍受的还是那张天真无邪的笑容，音乐一停下来，她就变成了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让人软绵绵的，没有半点抵抗力，没有半点想法。杨德水觉得呆在她身边，自己不但彻底放松了，甚至连神经都麻醉了。

    唱完一首歌，就会有人跑上来轮流敬酒，气氛相当热烈。有了杨敏和杨德水的带头，情歌对唱就成了飚歌的主旋律，其中有两对似乎是恋人关系，唱得特别伤感，动情处竟抱头痛哭，泣不成声。受他们感染，大家的情绪有些悲壮，拼命地喝酒。

    唱了近3个小时，酒也喝掉了*打，大部分人都喝得有点高，舌头不听指使了，唱起歌来开始跑调。有对恋人，刚唱完谢谢你的温柔下来，便抱在一起接吻，相互抚摸着，探索着。另一对恋人，似乎受了刺激，女的钻在男的怀里，拱他的胸膛。

    屏幕唱的是“雪糕化了”的原创歌曲惜春，歌词大意是这样：

    想象的美好在现实成奢望

    还有多少青春可以疯狂

    还有多少坚持值得信仰

    想抓住青春尾巴想好好爱一场

    哪个人能赐一个温暖胸膛

    还有多少青春可以绽放

    还有多少温床值得流浪

    想抓住青春尾巴好好梦一场

    哪个夜能给一个温馨天亮……

    气氛变得越来越暧昧，包厢里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杨德水出来玩，无非是放松一下，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来，便跟杨敏说，时间不早了。

    杨敏大概也觉得不合适再呆下去，便招呼大家闪人。

    出了青春年华，找了家排档吃过晚饭。因为灌了一天啤酒，大家肚子早就饿了，一盘菜上来，很快就给清盘了，再也没人提喝酒。席间，杨敏打了个电话，让人把蛋糕送到排档。蛋糕送到的时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杨德水仔细点了下蜡烛根数，一共是24根。也就是说，今天是杨敏24岁的生日。点亮蜡烛后，大家让她许愿。杨敏说，我就一个愿，大家都知道，就是希望“雪糕化了”能够继续走下去。说完，深吸一口气，对着蜡烛猛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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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政治是门高超的艺术(7)
    杨德水觉得奇怪，难道“雪糕化了”组合碰到了什么麻烦，走不下去了？当然，他不会多嘴，至少这时候不合适问，免得破坏温馨的气氛。+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蜡烛吹灭了，大家大声地祝她生日快乐。接着是分蛋糕，杨敏拿着刀比划了几下，又把刀递给杨德水，说，杨哥，这里你年纪最大，你来给我们分吧！

    她叫他什么？杨哥，而且还要他来操刀。杨德水愣了一下，旋即开心地从她手里接过刀。这说明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提升。此前几个小时里，她一直管他叫老帅哥，虽然杨德水提醒过她，自己不喜欢别人叫他帅哥。

    他先切下一大块蛋糕，上边点缀着红色的樱桃，递给杨敏说，祝你生日快乐，祝“雪糕化了”乐队越来越红火！

    杨敏接过蛋糕，连声说谢谢。

    他把剩下的蛋糕分成九份，每人一份。

    说到“雪糕化了”，大家的话的就多了起来。从他们的谈话中，杨德水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雪糕化了”是杨敏大三时成立的乐队组合，最早是八个人，成员分别来自省内几所大学。有那么一阵子，“雪糕化了”发展得不错，有些单位碰到喜庆都会请他们过去助兴。但好日子不长，两年后，组合里的几个重量级人物毕业了，有的去了北京发展，有的回家乡做专业工作。

    杨敏便不断地从学校里物色人物，但总是有人要走。再说，队员们都有学业在身，每逢期未的时候，大家都忙着应付考试，根本走不出去。这样一来，就把许多客户给得罪了，乐队的生意越来越差，长期来经费紧张，人心也涣散。

    现在，队里虽然有九个人，但很快又有人要走了，又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虽然大家都舍不得离开乐队，但现实摆在面前，如果选择理想，继续留在乐队，首先面临着经济上的捉襟见肘，最后能不能走出一条路来，谁也不能肯定。

    如果选择本专业，不敢说前途一片光明，但至少衣食无忧。参加乐队的都是俊男靓女，又是大学生，综合素质较高，要在社会上找份工作，混口饭吃自然不难。

    问题是人都有趋利性，面临选择的时候，会综合比较，优先考虑有利条件。这次可能要离队的有两个人，一个叫张伟，南昌人，父母为他谋了份银行的工作，坚持让他回去。他很犹豫。如果留在江海省，好处也不是没有，一是能跟女朋友杜秀丽继续交往下去。

    杜秀丽是越州人，家境也不错，又是独生子女，她的父母肯定不愿她远嫁他乡。二是能继续参加乐队，追求他的音乐梦想。

    回南昌的好处更是显而易见，银行，是金饭碗银饭碗，比普通公务员的铁饭碗要强许多倍，一辈子不犯错误，日子过得赛神仙不说，混得好的话，前途一片金灿灿银晃晃。更主要的是，他也是家中的独子，回乡工作方便照顾父母。

    张伟的言辞中，便倾向于回南昌。杨敏虽然心里舍不得他离开乐队，但又不能不尊重他的选择，更不能出口阻拦。还有一个叫叶茜，跟内地一家电视台签了用人合约，十有*要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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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政治是门高超的艺术(8)
    成长有成长的烦恼，青春有青春的忧郁。+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杨德水想到宋庄的艺术家们，想到了来自甘肃的程立，越发佩服他们的勇气和追求，似乎也更明白，当初徐洁梅为什么要带自己到宋庄的原因了。

    青春不是年轻的代名词，更是一种心理状态。一个人要是没有了年轻的心态，就会瞻前顾后，丧失了进取之心。“雪糕化了”的命运，正反映了中国年轻人身上那种过早老成的心态，虽然他们处于青春年华，但在精神上却缺乏真正的独立。疯狂的青春，往往只是一种表象，酗酒、打牌、泡吧，甚至于吸毒，余其说是张扬青春，不如说是对生命的力量被压抑的无奈反抗。

    中国的孩子太可怜，从小在父母的严厉监管下成长，进了学校，又被各种规定和繁重的学习任务所教化。踏入社会，又淹没在错综复杂的功利大潮之中，人格上从未真正蓬勃过。

    有人说，中国十个球迷九个伪，世界杯足球赛是中国“伪球迷”的节日。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基本属实。你想啊，从午夜熬到窗外渐白，大口嚼着烤肉串或者爆米花，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大喊甚至放声歌唱，空气里满溢着日常生活中压抑殆尽的激情。他们中，大部分人不过是借足球的名义狂欢罢了。

    “雪糕化了”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乐队，大多队员只能算是音乐爱好者，不是痴迷者，他们加入乐队的初衷，或许只是觉得好玩，觉得与众不同。就拿自己说吧，当初坚持要当记者，还不是冲着无冕之王的名头？笔刀舌剑，锄强扶弱，匡正大义，想想都能从梦中笑醒过来。干了六年的记者，结果却发现，现实跟理想相距十万八千里，绝大多数的文章，都是按图索骥，照领导的意图说些锦上添花的大话，根本不是出自本意，更不是事实。到最后，连自己都嫌弃了，主动改弦易辙换了行当。

    杨德水觉得，杨敏绝对是个另类。她是个真正的歌者，可以为乐队的生存，不顾一切地投入，毕业两年来，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一直为“雪糕化了”的前途而奔波。她是第二个程立，舍得为艺术献身的真正艺术家。

    想到自己的经历，他为杨敏的前途感到担忧。但他又能说什么呢？人生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胜败却从来不是谁说了算，在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知道结局。他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她祝福。

    星期一，杨德水陪着徐东海到办公室，给他准备好茶水后，便去了高见成的办公室。高见成正在埋头做功课，见到杨德水，便抬头说，小杨这么早啊！

    杨德水说，秘书长你最早了。

    高见成笑了笑，问，当省长秘书感觉怎么样，很忙吧？

    杨德水说，忙，忙得恨不得有两个脑袋四条腿八只手了！

    高见成说，许多人以为秘书工作有多风光，可没看到风光背后的巨大精神和体力付出。我当过秘书，知道这活忙，刚开始的时候特别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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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政治是门高超的艺术(9)
    杨德水不知道高见成的用意，就回答说，你也当过秘书啊！

    高见成说，是啊，所以我特别理解你啊！又问，这两天都忙些什么呢？

    这两天？杨德水对他心里戒备，意识到这话敏感，便说，这两天都休息在家呢，徐省长没让我陪。+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高见成便不好再说下去，便问他有什么事。

    杨德水说，也没别的事，想问问徐省长这周都有些什么安排？

    徐东海的主要工作安排，高见成刚刚理好，笔计本敞着，墨迹未干。杨德水既然问了，便将相关的安排告诉他。

    杨德水听得很认真，记录得很仔细，记录完了还要再跟高见成对一遍，特别是原先不知道的安排，会在边上做个符号，有些还没定下准确时间的事项，打个问号，觉得新鲜的事，会标注个长长的感叹号，以提醒自己注意。

    杨德水离开时，高见成看着他的背影暗想，自己真是小瞧了这小子，说话滴水不漏，做事极其谨慎，虽然刚入道，但办公厅这么多秘书，没有一个比得上他。有句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杨德水虽然无根无基，但要跟这样较真的少年较劲，真得捏把汗。

    事实上，杨德水比他想象的还要认真，跟他交接完，回到自己办公室疏理一遍，确保印进脑海里。他记忆力很好，但秘书工作又庞杂，稍有不慎便会遗漏了，造成恶劣后果。省长的事没有一件是小事，时间得精准到分，错了一茬，就会连带影响到整天的工作安排。

    根据工作安排，上午九点半，徐省长约谈水利厅厅长金世奉。杨德水打了个电话，问他准备情况，并提醒让他早10分钟到场。

    办公室电话响了，接起一听，没有半点声音。

    杨德水说，你好，请说话。

    对方还是没说。

    杨德水刚要挂电话，话筒里却传来了一阵风铃般的笑声，居然是吴芯。

    他说，你怎么知道这电话？

    吴芯说，怎么，对我也保密啊？

    他说，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

    她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黄小中用的就是这电话，通讯录上都有的啊！

    杨德水“哦”了一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合适。他的办公室门一直敞着，让人听见聊天，影响不好。可又不能不说，便有点敷衍地问，最近还好吗？

    吴芯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这几天你怎么都关机？

    杨德水的心猛跳了几下，赶紧解释，不是我要关机，是我不能不关机，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打我电话，耳朵都要听生脓了，再不关机都要变成残疾人了！

    刚当秘书，打电话发短信道贺的人特别多，他的手机成了热线，往往是一段通话还没结束，另一个电话又补上来了，让他穷于应付。昨天半夜里，杨德水开机查过记录，那些打电话发短信过来的人，大多与他没什么关系，有些人连名字都认识。就在他看记录的时候，有个家伙打了进来，语气极其热情，仿佛跟他有八辈子的交情。杨德水知道，不能跟这种人多说半句，你要多说半句，他就会接你十句八句，一来二去，你就很难解套了，没半天唠叨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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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政治是门高超的艺术(10)
    吴芯笑着说，当了领导，就是不一样嘛！

    杨德水说，别笑话我了，以前那个手机我是万万不敢再用了，你记一下我的新号码。+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说了新号码后，他又让吴芯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