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约之剑

    “痛，好痛，我的脑袋要炸掉了要炸掉了这七个字是啊不行，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去看懂它，饶过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会炸掉的，真的会炸掉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他们已经完全算不上是潜入了。悠赫索伦就像发了疯一样，时而在地上翻滚，时而跳起来对着空气磕头。突然，他站起身来，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那把剑。

    “你杀不了我，杀不了这是我的，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他大吼着，向那把剑伸出手，抓住剑柄一下子举过了头顶这让他终于平静下来，仿佛得到了解脱。

    剑身上的符文突然蓝光大盛，溢出浓烈的蓝雾，逼的阿的利斯连退了几步。雾汽中渐渐显现出了那个女孩的身体。过了不久，雾气散尽，那个女孩面对悠赫索伦，单膝跪地，如同一个忠诚的奴仆般将头沉沉的低下。

    “勇者，天选之骑士，吾之主人。”她张开小小的嘴唇，用声带发出声音，“仆名曦。自此，此剑，此身，此心，尽归吾主。”

    “什么事情都会听，对么”悠赫索伦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如天使、又像恶魔的笑容。




第二卷 第四章 6
    苍是生生被惊醒的。

    “有一支部队全灭了。”他保持着平躺的姿态望着天空说道。虽然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的只有天空，但他知道魄肯定就在身边。“四十三只，一瞬间全灭，甚至看不到对方干了什么。真是一个噩梦，我现在全身还都是汗。”

    魄的声音果然从外面响了起来“少爷，少掉四十三只、还是四百三十只，对我们而言都无关痛痒。你自己把自己举到空中往前运，是个人都得出汗。至于做噩梦这边是建议你从棺材里爬出来，那是棺材，不是睡觉的地方。”

    苍挠挠头，坐起身来。他刚刚确实是睡在棺材里面。棺材下方被他画了一些魔法符号，利用他的力量悬空漂浮着“我觉得我现在怎么也是不死族大军的王，睡在棺材里比较有气氛来着。”

    “少爷，这棺材你早就送给13号的妹妹了，已经不算是你的了。”

    “这不是他们离开时没带走么，我帮他们保管。下次见面大概就是在国都了。小魄魄，你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普天下都欢呼着我们的胜利，在众目睽睽中，已经是王的我郑重其事的召见13号他们兄妹，将这口棺材还给他们。他们一定会为我肝脑涂地的。”

    “不，少爷，如果真按你说的发展，我觉得到时候你会被按在地上打来着”

    “13号他们是把这个当床用的吧”

    “从现场探查的情况看就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就有试的必要。”苍哼了一声，道，“倘若连部下的想法都无法理解，又何谈让部下为我卖命。”

    “那少爷你悟出什么来了么”

    “还没不说这个小魄魄真的不是因为睡在棺材的缘故，我刚刚梦到的东西真的”

    “四十三只，也就是说是我们前天经过的那个村子。里面是躲了两个军官。”魄打断了苍的话，“少爷你当时可是停也没停直接路过的，怎么，现在又怕了”

    “当然没有停的必要。敌军的意志已经被我从根本上摧毁，已经称不上是军队了。一两个指挥官，抓到也好，跑了也好，根本影响不了什么。但问题不在这里刚刚的事情”

    “少爷，如果实在担心就下令全速行军吧。死侍根本不会疲劳，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少爷只是让它们慢悠悠的步行前进。”

    “13号他们只比我们早离开日幕城一小会儿。死侍们不会疲劳，他们可是会的。如果我们全速前进，他们就没办法在我们之前入关了。13号的治疗势必受到影响，”

    “又是13号少爷，恕我直言，13号他根本就不值得信任少爷让他阻止飞机时，他故意放任其中一架撞击了少爷的房间”

    “是这样么不过那也算不上什么事情吧。飞机可撞不开我保护房子设的结界。那可是经过了源的检验的。何况我本来的目的就不是要他全灭敌方的部队，只是想让他在敌人面向露个面罢了。”

    “就算是这样，他的这种行为也不可无视”

    苍摇了摇头“魄，你瞒不过我。那天晚上你一个人突袭了敌军的炮兵营地，是么”

    “少爷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叫我少爷。我聪明的小魄魄可不会喊一个傻子叫少爷，不是么”

    “少爷我”

    “那时候全靠13号的支援你才能全身而退。就凭这一点，我也要给13号一个人情。”苍认真的盯着魄的眼睛，“魄，以后不要再做类似的事情。我为了今天准备了五年，但也只是五年罢了。计划失败，最多再来一次五年。你却是从小陪我长大的，你不见了，我可没办法再找来一个小魄魄。”

    苍的一席话让魄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嘴唇一动，正准备说什么，却听到苍接着说道“所以，要不要一起来睡棺材试试”

    魄嘴巴一抽，还没说出的话顿时变成了一声“哈”

    “他们应该是兄妹一起睡在这里的。所以我觉得需要找个人一起睡才能体会。”苍自顾自的说道，“我是真的很好奇，一对兄妹，究竟是想着什么，才能做到在棺材里共眠”

    魄冷哼一声“少爷在银月城不是还有个未婚妻么。不如攻下了银月城，找她提议试试吧。”

    说完，魄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空中。



第二卷 第五章 1
    梦境

    在风儿哼唱的摇篮曲中沉睡的山丘。山丘下撒着星星点点的城镇。

    那是一个漫长的冬季。草儿、花儿、鸟儿，都睡着了、睡死了、死掉了。光秃秃的山丘上，只剩下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一颗树。

    树是巨大的树，长绿的、永生不灭的树。它粗壮的枝干在数万年的时间里肆意的生长、伸长，丝毫不畏惧天空的寂寞。它繁茂的枝叶，胜过世上所有树枝叶的总和。

    少年是沉默的少年。少女是沉默的少女。两颗沉默的心，在树下颤抖着、依偎着。

    夜将至了。以巨树为中心，黑色在天空中扩散了开来。火光在山丘下出现了，初时一点、两点，接着一片、两片，随后便以狂风怒涛之势向着远方扩散开去，刹那间变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

    “不用怕。”山丘上出现了一个声音。分不清是少年的声音还是少女的声音又大概同时属于两者。那声音这样安慰着树下的两人“这里是禁地，他们上不来的。”

    “可也下不去。”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会离开呢”

    “等这座山丘被风磨平后，他们大概就会走了罢。”

    飘飘落落的哀伤从空中降下。白色的，大概是雪。

    “我去生一堆篝火。”少年站起身，手却被少女死死拉住了。

    “不要走。”少女摇着头，“为什么要生火呢现在的我们，不会冷，也不会饿。”

    “可是没有火的话就看不到你在哪里了。”少年半跪下来，拍了拍女孩的脑袋，“放心，不会很久的。”

    他仰望头顶的巨树。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记载着一个知识，整颗巨树上的叶子加起来，便是人类几千年文明的总和。他很快就取了一片叶子下来。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它落到地上，自己便燃烧了起来，从火焰中凭空冒出了一堆篝火。

    “真的是篝火的知识。”少女感到好奇，“你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

    “因为我是人类，多少学过人类的历史。”少年回答道，“和火相关的知识，在人类的文明中一定是最靠前的，只要在树的最底端去找就好。”

    “如果我也是人类就好了。”少女轻叹了口气，“那样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下面有那么多人都没关系么”

    “没关系的，他们创造了我，却阻止不了我。但我没办法对他们出手。我只是剑。剑，无法凭自己的意志选择主人，更无法凭自己的意志选择对手。”

    少年沉默了。他虽是人类，却无法拔出那把剑。若能拔出，也不至于被围困在此。能拔出那把剑的人是天选的勇者，而他，就只是妄想偷走剑的一个盗贼罢了。

    在沉睡与清醒之间，他们无言的度过了一夜。

    清晨还远远没有到来。少年已经在眺望远方。

    “在看什么”少女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问道。

    “我的故乡在东方。但我找不到东方在哪里。”

    “在那边。”少女的手随意的指向了一个方向。

    “这么肯定”

    “就是在那边。太阳从那边跑了过来，我听到他的喘息了。”

    少年有些惊讶。天空灰蒙蒙的，别说太阳，就连启明星也看不到。他向女孩手指向的方向眺望了一会儿，沉默不语的坐回到了女孩身边。不会在看向故乡了。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在的他们，不会冷，也不会饿。

    大树上有着无穷无尽的知识，而且还在不断增长。他们可以一直学习，学到山丘被风磨平的那一天。

    最关键的，对方就在身边。

    不会分开的少年与少女，各自默默的在心中立下了同一个誓言。

    “哥哥，时间到了。”森的声音把焰从梦中拉了回来，“又做梦了”

    焰愣愣的点了下头。他的右手正被森轻轻握着。

    “那，哥哥，叫一下我的名字”

    “森”

    “看来是醒了。”森笑着用另一只手帮焰擦掉脸上的汗水，“都二十分钟了，我们该出发了。”



第二卷 第五章 2
    就算再怎么赶时间，要连着几天不睡一路走到银月城也是不可能的。每赶路三小时睡十五分钟，森与焰是通过这种方式保证行进的速度。算起来，一天休息八次，总睡眠时间不超过一个半小时。加上焰与森需要轮流放哨，他们两人平均一天的睡眠时间就只有四十五分钟左右。

    他们没让那个贵族女子也一起来放哨，对初次接触这种睡眠方式的人而言，光是保证在每一个十五分钟内都确实入睡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了。何况，他们对那个贵族女子并不放心。

    睡了二十分钟，那就是超时五分钟了。焰想抱怨一句，森却伸出一根手指头压住了他的嘴唇，“嘘，小心不要吵醒师父。”

    森口中的“师父”其实就是指那个贵族女子。她的名字叫拉蒂娜，和阿德利斯一样，名字中并没有带姓氏。城主级别的贵族被允许使用三个字长度的名字，其中有一个字是家族的姓氏。至于城主的子女，在继承父母的头衔前虽同样使用三个字的名字，却不能包含姓氏。这级别的贵族在名字上已经和阿德利斯这种平民出生的大人物无法区分，是最低一级的贵族了。

    但贵族终究是贵族。身为平民，森与焰只接受过七年的基础教育。大多数平民都是这样，七年的基础教育之后，就再也没有途径去接触更深入的知识。而贵族在同样的七年的教育后，却是无论好坏都得留在学校继续深造的。拉蒂娜是贵族的长女，这就更加难得，因为这意味着她具有接受历史与科学教育的资格，而这两类知识正是森所感兴趣的。作为对救命恩人的报答，几天的行程中，拉蒂娜一直顶着一双熊猫眼向森与焰科普赫特拉易大陆的历史。而她也因此成为了森口中的“师父”。

    森压着焰的嘴唇，确认了拉蒂娜还没有醒后，将一张纸条塞到了焰的手中。纸条中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

    据探，白水关已有守军集结，弟务以安全为第一要务。吾自会扫平白水关之敌，弟切莫插手，以致暴露。

    “那个二货，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弟弟”焰抱怨着，把纸条几下撕成碎片吞进了嘴里。

    “也不知道苍他在考虑什么。”森若有所思，“在日幕城的时候似乎故意在强调哥哥的存在，现在却又要哥哥藏起来。”

    “他是怎么把信送过来的”

    “信使刚刚回去，是原阵风的人。我记得他的能力是能向猎狗一样追踪气味，大概是追着我们的气味找到了我们。”

    “气味”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把目光投向了睡着的拉蒂娜身边的小包。

    “哥哥是想用香水掩盖我们的气味”森一下子就读出了焰的想法，“师父包里倒确实有香水，但是是女士的哦哥哥没问题”

    焰犹豫了一会儿，狠了狠心，道“那也比被人追踪好。香水就香水，都有什么味的有红烧牛肉味的给我来两瓶。”



第二卷 第五章 3
    红烧牛肉味的香水自然是不存在的。

    几分钟后，森嬉笑着在焰的前方边走边转边跳。

    “小苹果酱路是往这边哦”

    “小苹果酱你再往前就要撞到树了。”

    “小苹果酱不要一直低头，好好抬头看路啊，也让我看看你的脸啦。”

    “停一停大哥他已经羞的头顶冒烟了再调戏大哥大哥就要发烧死在这个荒郊野外了小苹果大哥他”

    “不要叫我小苹果啦”焰抬起烧的通红的脸，小声抱怨道。他的身上正散发着甜甜的苹果香，配合那红的像苹果一般脸，可不是像极了一个苹果。

    “好久没看到哥哥脸红的样子了。”森跳着来到焰的跟前，凑近身子夸张的用鼻子嗅了嗅，“真想拍张照带在身边，啊，要是我们以前捡到的那个相机没坏就好了。”

    森的身体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青草香，让人联想到风。

    “你明明说我这个才是青草香的为什么现在反过来了”

    森一笑“人家又不常用贵族的香水，肯定会搞错的嘛。”

    “大概”

    “嗯，大概。”

    明显就是故意的焰憋着，没敢说，要是说出来还不知道森会怎么捉弄他。前几天森还故意在拉蒂娜前叫了焰一声“哥哥”，然后推说那是焰的特殊趣味，以前还要求她叫过“爸爸”来着。吓得拉蒂娜几天内都和焰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

    “白水关快到了，抓紧时间的话还能给你们讲最后一节历史课。”拉蒂娜出声帮焰脱困，“是平民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的禁止事项，不想听”

    森一听，乖乖的跑到了拉蒂娜的身边。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森和拉蒂娜的关系已经很要好。原本他们兄妹多少都有一些反感贵族，但拉蒂娜却和其他的贵族不太一样。她被鸟生生的扯下大块肉来，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看到了骨头，别说是贵族少女，就算是吃惯了苦的农民也承受不住这种剧痛。但是带着这样严重的伤口，她却一声不吭的的跟上了焰与森的步行节奏；一天只睡九十分钟，除了刚得知时的惊讶，她也再没有发出过一句怨言。其意志的坚定程度，让森与焰不由得心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