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约之剑

    “为什么！少爷！我利用能力闪上去，干掉他再闪回来，前后不需要半分钟！”

    苍眯眼望着渐渐变黑的白水关：“魄，难道你的眼中就只有13号”

    “少爷的意思是”

    “那么庞大的战力差距，是13号一个人就能弥补的么”苍把手一挥。战场上顿时寂静无声。

    “做个试验。放弃城墙，走城门。死侍的轮番冲撞，效果可不比攻城锤差。”

    他打了一个响指。伴随着一声声震天的“咚咚咚”的响声，一个个死侍以惊人的速度前仆后继的撞上了格雷特沃城墙的城门，每一次撞击，巨大反作用力都让撞上去的死侍全身的骨头散了架，再也移动不得。渐渐的，城门前散乱的肢体堆起了一座高山。

    “早就听过传言，现代的火炮都无法摧毁格雷沃特城墙的大门。”苍笑了，“魄，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再仔细观察一下吧。白水关比你想象的可要有意思的多。”




第二卷 第十二章 1
    暴雨似乎一时还不会到来。

    当最后一个敌人从视野中消失，守城的将士一时还不敢相信。他们面面相觑，整整三分钟的沉默后，白水关上方才终于爆发出了欢呼声。

    当然，他们明白敌人只是暂时退却。他们只是被黑夜蒙上了眼，当明天的太阳升起，可怕的敌军就会再次在地平线上显现。但至少，他们撑过了今天。

    他们环顾四周，确认自己认识的战友是否还一同活着。活下来的人奇迹般的多。那过少的阵亡数字让哈德良奥斯元帅一度怀疑部下的军官打了伪报。而对于不幸逝去的死者，他们低头缅怀数秒，然后将他们的身体抬起，从高高的城墙上扔下。

    他们开始在城墙上进食。一人一个馒头，半杯水。即使是这样简单的军粮，也是好不容易从银月城运过来的。几天前，不少人抱怨这馒头太硬，但今天，这馒头却显得格外香甜。

    拉蒂娜找到了焰。他正坐在一个僻静的石阶上，一个人啃着馒头。

    “森呢”拉蒂娜好奇的问道。她还没见森和焰分开过。

    “刚刚走下城墙去了，看起来没事。凭她的能力也应该不会有事。”

    “真是强大。”

    “你是指什么”

    拉蒂娜蹲下来指了指焰的胸口。然后，她在焰的旁边坐了下来，说道：“战场比我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第一次见确实可怕。不过我们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跑出隔离区被围剿的时候”

    焰没有出声，默认了。

    “今天战场是发生了许多奇异的事情。其实都是你干的，对吧”

    “你知道就好。”焰用力的从馒头上咬下一小块来，在嘴里嚼了几口。突然，他问道：“让森上学的约定，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实现么”

    “当然。她会成为我的妹妹。这一点我办得到。不过为什么你要你你死了为前提呢”

    “说出隔离区的真相，我有一半的概率会死。除非你收回这个条件。”

    “很可惜。这和帮助我击退敌军一样，是必要条件。如果你不在众人前揭露隔离区的真相，我就不能履行我的承诺。我可不希望我的未婚夫被作为叛军被处死。”

    “我找不到这两件事情间的联系。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请相信我，只要按我说的做，我就不会让你死。”

    “不会让我死虽然我对贵族间的事不是很懂，但你不是什么大贵族——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很多事情是你所无法控制的，你到底有什么把握说这句话”

    拉蒂娜低下了头：“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在这里说。但请相信我。”

    有人拍了一下焰的肩头。拉蒂娜转过头去，突然吓得叫出了声：“你你你……你的肚子怎么回事”

    来的人是一个焰不认识的士兵。面对拉蒂娜的叫声，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道：“受了一点小伤，不说这些，我是来给拉格瓦尔特大人这个的，看，是牛肉罐头。”

    “小伤你说这是小伤你的肚子可是……！”

    “就是小伤吧。”焰看不下去拉蒂娜的大惊小怪，打断了她的话，“战场上这种伤算的了什么”

    “就算是战场，这样的伤也……！”

    “这种程度的伤，很多人都有啊。”那个士兵不知所措的摸着头，指了指上方路过的几个人。拉蒂娜抬头一看，嘴巴张的越来越大。

    “害怕的话明天就别上城墙了吧。你是贵族家的大小姐，没人会怪你的。”焰冷冷的说道，“而且你确实不应该上城墙。我可以死，你不行。”

    拉蒂娜用复杂的眼神盯了焰一会儿，突然转身跑了开去。

    “拉蒂娜小姐好像很生气，没问题么”那个士兵在一旁插嘴。

    “总不能为了不让她害怕，让所有人不要受伤吧”焰摇了摇头。森以外的女孩，他是真应付不来，



第二卷 第十二章 2
    “话说回来，”焰接过牛肉罐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这是元帅庆祝胜利，给加餐了”

    “不不不，这是小的从好久前的军粮中省下来的。从日暮城跑出来的时候，枪都丢了小的也没丢了这罐头。拉格瓦尔特腿上还有伤，带伤作战太不容易了，专门送给拉格瓦尔特大人补补。”

    “你的肚子上不是也有伤，还比我的新鲜呢，你自己怎么不补补。”——焰是想这么吐槽的。但牛肉罐头看起来实在是太好吃了，万一对面“嗯”了一声把牛肉罐头拿回去就麻烦了。于是他按下吐槽的冲动，迅速的把罐头揣怀里藏了起来。

    “今天我一直在拉格瓦尔特大人的身旁作战。大人的武艺实在是太厉害了！明明看起来只是相当笨拙的劈砍，敌人却怎么也挡不了，甚至好几次还没看清大人怎么出手，敌人就倒下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焰有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居然被一个小兵吐槽说动作笨拙，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的动作挺帅的。

    “而且……”那个士兵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今天的敌人中有一个看起来很像是我的弟弟，他向我扑过来，要不是拉格瓦尔特大人在一旁出手，我现在已经因为犹豫而死掉了。”

    焰小吃一惊：“你弟弟……之前在日暮城”

    “嗯，是患者。他从小就喜欢打抱不平，最初得到能力时还想着当正义使者呢。他也确实靠能力惩治了几个罪犯，不过后来还是不得不跑去日暮城躲了起来。”

    焰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因为从那个士兵的语气中几乎感觉不到悲伤。犹豫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岂不是杀了你的……弟弟”

    “拉格瓦尔特大人不要多虑。就算那个真是我的弟弟，现在也只是怪物罢了。怪物就是要杀掉，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你和你弟弟关系不好”

    “倒不如说相反。弟弟他总是围着我，我当了兵，弟弟他还很崇拜我。但这终究是他成为患者之前的事罢了。我们家患病的不止他，还有我父亲。一开始说要把患者统统送到隔离区的时候，母亲不知道怎么做，跑来征求我这个长子的意见，我还赞成把他们藏起来。但父亲很快就发了病，把我母亲吃掉了。”

    “吃……掉”

    “就是吃掉。在母亲去父亲的藏身地送饭的时候，父亲突发狂扑向了她。他被赶听到母亲的叫声赶来的村民当场打死，弟弟则跑掉了。我得到消息赶回家时，出现在眼前的情景简直就像噩梦一样：母亲的身体血肉淋漓的身体，内脏都被掏出来吃的干干净净了。那时我就明白了，患者是不能再当成人看待的。这样子想当正义的使者简直就是笑话。这个世界正在做着一场噩梦，而患者就是噩梦的根源。只有让他们全部从世界上消失，不再和人的世界有半分联系，人们才能走出噩梦，忘掉一切，重新来过。”

    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类似的事情他在日暮城就见过很多。要是没有曦给的匕首，他自己每次使用能力时也都在崩溃的边缘。也正因为如此，当苍告诉他他们可能被骗了时，他的反应才会那样的平淡。

    ——有些罪过，是患者们不得不承担的。



第二卷 第十二章 3
    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焰的背后响了起来：“呦，大英雄，怎么躲在这里在消沉什么呢”

    “银……银大人”那个士兵身体一震，连忙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睛，站了起来。焰抬眼一看，是那个自称战地记者的青年。

    “你怎么变成‘银大人’了”

    “还不是因为大家找不到拉格瓦尔特大人，就只能围着我，围着围着称呼就变成这样了呗。”那个战地记者拍了一下士兵的肩膀：“快去跑去告诉大家拉格瓦尔特大人在这里。”

    “我不喜欢吵闹的地方。”

    “啊，大英雄不喜欢吵闹。那就慢慢走过去，告诉大家说拉格瓦尔特大人在这里，快去。”战地记者又拍了一下士兵的肩膀，半推着把他送了出去。

    于是在场的就只剩下了焰和那个战地记者。

    “你的名字是银”

    “大概。”

    “大概”

    “因为这几天别人都这么叫我：‘喂，那边那个’，弄得我把自己的名字什么的都忘了。刚刚在战场上活跃了一下，有许多人问我名字，我才迷迷糊糊的记起来。”银有些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我的活跃，大概是进不了拉格瓦尔特大人的法眼的。”

    “你也太谦虚了。第一个动手的是你。单手把那种怪物扔出去，全军的目光那时大概都集中在你身上了。”焰随口说道：“力气大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战地记者。”

    “要说奇怪，拉格瓦尔特大人才是。”银突然沉下声音，“之前，在白水关前方遇到拉格瓦尔特大人的时候，我就闻到拉格瓦尔特大人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直到刚刚我才意识到那是什么——是那群怪物身上的味道。拉格瓦尔特大人大概在那群怪物之中待过很长时间吧”

    焰一惊，接着又意识到他让惊讶在脸上显露了出来。但同时他也证实了自己心中的一个猜测，强笑道：“当时我的身上可是喷着浓浓的香水，你居然闻了出来，是哪来的小狗么而且你那力气，简直不像人类。要知道被你扔下去的那种怪物可是能够破坏战车的。”

    “与其说是小狗，不如说是狼吧。”银神秘一笑，“既然我们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了。那我能再问拉格瓦尔特大人一个问题么”

    “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有没有意义——拉格瓦尔特大人，你叫什么名字”

    焰一下子犹豫了。他知道银在意指什么，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真名告诉这个陌生人。

    这时，从远方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看来大家找到拉格瓦尔特大人了，该去庆功了。这件事下次再说吧。”银转向人群，招了招手，示意拉格瓦尔特就在这边。

    “我想成为一个英雄。”他背对着焰，突然又说道，“那时，我会以我真正的姿态展现在世人之前。让整个世界都重新认识我们。拉格瓦尔特大人呢”

    焰思考了一会儿，站起了身，走上几步，和银并排站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城墙上到处都在庆祝，而拉蒂娜却在慌慌张张的奔逃。每一声欢呼身传来，她都紧紧的捂住耳朵，仿佛那声音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发出的。

    她终于发现了正一个人站在暗处的森，一把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

    “森，你在这里！大家都变得好奇怪，你的哥哥也是，疯了，都疯了！”

    “森不在身边，哥哥当然就会变成疯子。”

    森把头扭过来，冰冷无情的瞳孔中只有一片虚空。拉蒂娜猛吸一口凉气，松开手连退了好几步：“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战争，总是会有伤的。你看还有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这里……”森冷漠无情的向拉蒂娜展示着身上的一个又一个伤口，“还有这里、这里、这里……需要看看我衣服里面么”

    “要快点处理才行！女孩子身上可不能留疤！”

    “处理为什么这些可都是宝物。”森把手缩了回去，突然自顾自的笑道，“啊——真想快点让哥哥看看这些伤口，看看他看到这些伤口时的表情。都是因为他的任性，因为他的任性……不，不够，这点还不够！我还需要更多的伤口，要把这些伤口好好保存起来，一起展示给哥哥看。把这些伤口一刀、一刀的割到他心里去，这是对他的惩罚！”

    “疯子！你也疯了……你也！大家都疯了！”拉蒂娜崩溃般的后退着，突然转身猛的跑了出去，留下森在原地自顾自的笑着。

    那只黑色的猫又从森的背后钻了出来，盯着远去拉蒂娜，瞳孔变得愈发绿了。



第二卷 第十三章 1
    魄掀开棺材板，把躺在棺材里面的苍使劲的拉了起来。

    “少爷，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晚上停止进攻！人需要休息，但死侍不需要。只要我们不分昼夜的进攻，对面的精力很快就会耗尽！”

    苍已经换上了睡衣。为了更好的体验睡棺材的感觉，他还特地把睡衣作成了寿衣的样式。面对魄的质问，他揉着眼睛，哭丧着脸回答到：“小魄魄，亲爱的小魄魄，让我睡觉好不好死侍是不需要休息，但是我——你最喜欢的少爷需要休息啊！”

    “就算少爷在休息，死侍们依然可以进攻，我们一路上都是这么做的不是么！”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打起仗来会很吵啊！”苍快哭出来了，“会吵得我睡不着觉的！”

    魄差点没气的用剑在他少爷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袋上拧几圈发条：“人一天不睡觉没有关系！但是一晚上的睡眠时间，敌人的援军就有可能到来！”

    “所以小魄魄，等到明天，你明天早上去看一看白水关的状况，再来抱怨好么”

    “我不明白少爷是想让我看什么！”

    “魄，难道你就不奇怪”苍正色道：“我们是从上午开始的进攻，直到晚上。期间对没有进食，也没有休息。但是你回忆一下，对面有一点疲惫的样子么”

    魄按苍说的回忆了一下，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居然真的能挡住我们一天的进攻，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疑问么”

    “都是13号他……”

    “那么长的城墙，13号一个人怎么可能顾得周全。魄，你应该关注一下白水关本身。‘从未陷落的要塞’——这个建筑绝不寻常。”

    魄从没考虑过这些事。仔细想想，她的少爷虽然在许多事情上的做法让人无语，但却总是意外的经过深思熟虑。比如把日暮城的家造成堡垒，又比如在家里的花盆里种上土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这个有些疯疯癫癫的少爷一直抱有些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