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烘焙日志

    “如果我们不卖呢”

    看这姑娘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周文英觉得对方可能已经心动了。又说道：“按照你们这样零散着卖，也不知多少年才能赚到一百两银子，你们又没有店面，只这一种糕点恐难长久，况且若长久做买卖可是需要衙门办手续，经衙门检验才行的，这吃食可不比别的东西，万一把人出坏了，你们这生意没了不说，这豁出全部家当也不一定赔的起吧”，语气虽依旧和善亲切，言辞却坚定冷酷。

    小丫知道自己家恐怕是这独特的糕点惹了人家眼红，小丫也明白自己家几代小农，毫无根基，却有这样一个镇上点心铺都没有的方子确实太招人眼了，这一天迟早会来，没想到来的却是夫子交待自己有难可助自己的这家。看这少东家的作风，小丫也不想说出自己与夫子的关系，即使一时危机可解，可以后怎么办呢，觊觎自己家方子的肯定不止他一家，只是他一家先跳出来而已。

    小丫想明白这些后笑道：“这位公子，不瞒您说，这云朵糕正是我家的，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您先回去，等家里大人回来商量后再跟您回话”

    “那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这么急切呢，小丫不由有些必鄙视他，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三天之内必给您回信儿”




第十四章 花落又花开
    郭氏回家后，小丫便告知了今天来人的事，郭氏顿时有些惊慌，“那可怎么办呀，难怪这几天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有几个买糕的人问东问西的，还问用什么做的”

    “娘，您先别慌，听我说，他们无非就是想要方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卖也行，不卖也行”

    “也是啊，以前咱们没有这个方子的时候日子也能过，只是看这架势，由不得咱们不卖啊”

    “这可能就是怀璧其罪吧，如果不卖，咱们以后可能就要预备可能发生的各种麻烦了，咱们小心些，也不一定能怎样，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夫子帮忙。”

    “丫啊，本来这方子就是连夫子教你的，现在咱们拿去做买卖还又惹了这样的麻烦，哪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还是卖了吧，一百两银子可以买十亩好田了，咱们种田家里的日子也可以好起来。”

    小丫听娘亲这么说，心里放松下来，自己本来就是想卖的。按照自己家现在手动制作的水平，又没有烤炉，味道总是差一些，零散着卖还行，长此以往，又累又挣不了多少钱。有了这一百两，可以做很多事了。

    晚上哥哥回家一起商量后，哥哥虽沮丧，但是也还是决定卖了好，家里人安安生生的最重要。

    当天，小丫却说，不做了，找人放出风声说，家里有事不准备做云朵糕了，要卖方子。起价一百两，价高者得，包教包会。三天后如无人出价将不再出售。

    郭氏觉得这样也好，反正要卖了，这可是自己家一辈子的营生，能多卖点是点吧。

    已经进入冬月，南方的天气也有些冷冽，和顺点心铺东家周胜平却和铺子里的所有人正在铺子后面的倒座厢房里，其中就有昨天上门威胁小丫的周文英。

    此时周文英咬着牙，满脸通红道：“真是不知足，一百两够他们卖糕好几年的，竟然敢涮我，还放出这种消息来，爹，这样咱们就得多破费些了。”

    周胜平没好气道：“你也太莽撞了，镇上这么多点心铺，盯着云朵糕的人多了，就你当了这个出头鸟，如果他们不卖还好，竟然公开放出风声价高者得，这样咱们就很被动了。不管最后咱们能不能买的到，都得罪那于家了”

    周文英不以为然道：“咱们还怕得罪他一个小破落户吗，家里就几亩地，也没什么有权有势的亲戚。”

    “文英啊，我不是怕得罪于家，我总是觉得这个云朵糕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做出来的，也没查出来他祖上做过点心什么的，我总觉得他背后有高人，可是看他现在我们一说买，他们立马就卖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这样做也可能是想多卖点钱吧，也无可厚非。毕竟一百两虽不少，可是以后却是断了这个营生了。”

    “周掌柜，你觉得那云朵糕味道如何，可值得买”周胜平问一旁的一个着灰色长布衫的中年男子道。

    周掌柜行了一礼道：“东家，这云朵糕的确特别，而且其中还有可做文章之处，比如咱们可以用不同模具做成不同形状，寓意极好，也可在其上面做装饰什么的。”

    如果小丫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说，算你有眼光。

    “那你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据在下观察，这云朵糕极受欢迎，那郭大娘每日做多少都能卖掉，这还只是在镇上，若放到咱们县里和府里甚至京里的铺子里去，所得必定极大。但是”

    “掌柜的有话不妨直言”

    “买云朵糕不会有问题，只怕若那于家若还有其他别致的糕点方子，若现在得罪他们，恐怕会得不偿失”周掌柜说着不自在的看了周文英一眼。

    周文英更气了，但当着他爹的面也不好发作。

    周胜平郑重道：“周珍贵思虑的是，这样说来，此次咱们必须买到方子不说，还得让他们消气。周掌柜，你备些礼，今晚就随我去于家一趟。”

    且不说周家在此商量，镇上已经得知消息的孟家，庄家都在思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镇上大的点心铺有三家，周家，和顺点心铺。孟家的鸿福记点心铺，庄家的真味坊点心铺。这三家不仅是镇上最大的点心铺，据说镇上的只是分店，总店在府城甚至京城。

    夜幕降临，周家到村口时，发现似乎是孟家的马车正驶出去，周胜平才着急道：“难道来迟一步”

    周掌柜安慰道：“不一定已经卖了，毕竟其他的铺子还没出价呢，于家总要卖给出价更高的”



第十五章 生机盎然去
    周胜平催促马车快去于家，一处低矮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周掌柜去敲门，砰砰砰，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

    大龙请周家两人进门后在正房就坐，大龙道：“家父出门做工未归，两位贵客深夜登门，有何要事请跟我说吧”

    周东家知道看来这青年人是能做主的，便直言道：“首先我想替犬儿昨日的无礼致歉，小儿年幼无知，说话不知深浅，得罪了。其次，听说你们要出售云朵糕的方子，若还没有合适的，希望能卖给在下，价钱好商量。请出价”

    “周东家客气了，我们今日能把云朵糕的方子卖出高价，还要感谢周少东家”

    周东家听这话知道于家不是没有脾气的，便诚恳道：“以前的事，我只能再次致歉，若日后你们有什么难处有用的着我周家的，我义不容辞。”

    听周东家这么说，大龙知道一时也只能这样了，便正色道：“我于大龙有一说一，事到如今，我们也是诚心要卖云朵糕的方子，刚才孟家来过，出价两百两，家母的意思是再等等。”

    听到这里，周东家明白了，看来不出高价是不行了，便恨一很心道：“五百两”

    “周东家是个有诚意的，既然如此，那云朵糕就是您的了，但是我们还有个不情之请”。

    周东家一听虽欣喜但是也不是不肉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赚回来。听还有个条件忙说：“请说”

    “不瞒您说，云朵糕其实应该烤着吃，因我家没有烤炉，所以一直是蒸的。您家铺子肯定是有烤炉的吧，麻烦您能不能帮我们做一个烤炉，和一些模具，我们以后虽不卖云朵糕了，也想逢年过节做些自己吃或者作为走亲访友之用。”

    周东家一思索这没什么难的，自己铺子里有熟识的铁匠，到时签好文书也不怕他于家出尔反尔又去卖云朵糕，找自己家帮忙也是交好之意吧。

    便爽快道：“小事一桩，不知是哪位去教我们铺子里的师傅做糕呢”

    “我娘妇道人家不好出面，妹妹年纪尚小却心灵手巧，也不怕外人说什么。”

    “那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明日去衙门办好文书，就接于姑娘去铺子里教大师傅，您看可好”

    “没问题，随时恭候”

    周东家满意而归后，大龙问小丫：“妹妹为何不等庄家出价”

    小丫笑道：“哥哥，还不满足啊，咱这云朵糕虽特别，但是其实方子并不难，只是一点诀窍而已，明眼人看一眼就会的，周家愿意出五百两，我也没想到，可能是有些内疚心虚吧，也是被哥哥说孟家出了两百两给惊着了，回去一寻思，指不定后悔了呢”

    郭氏也接着道：“你妹妹说的没错，五百两已经很多了，这方子在咱们手里咱们也保不住，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与周家和解。”

    “难怪前面孟家出价两百，还有意再添，妹妹却执意不肯，却把枣泥糕的方子卖给孟家了，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卖给周家了。也不明说，让我心里没底”

    “哥，你不是很有范儿吗”

    “范儿什么意思”

    小丫笑道：“就是风度的意思”

    枣泥糕与云朵糕做法不同，但自己也提醒孟家可打造模具做成各种吉祥模样，孟家虽未买到云朵糕的方子，也并不觉得遗憾。

    回程中，周掌柜突然想起，道：“东家，于家的枣泥糕与云朵糕口味并不相同，做法想必不同，不知枣泥糕的方子卖不卖”

    “是啊，刚才一听云朵糕方子已得，便没想起来这枣泥糕的事情，我倒觉得口味虽有差别，但都很绵软，倒有异曲同工之处，明日再问问枣泥糕的方子是否出售。看来，这于家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子呢，若不是文英急切，造成如今的局面，或许就能知道于家还会做什么点心了。”

    二人一路无语，各自沉思回家。

    第二日，周掌柜去衙门办好文书已是下午，只差于家签字了，为免夜长梦多，带着文书直奔于家，到门口又看见了孟家的马车，心里急道，难道被孟家抢了先，于家反悔了欺人太甚。

    周掌柜气冲冲进门，看到于大龙坐在院子里，道：“本以为你们是老实的庄户人家，怎么能这样不守信用呢”

    “周掌柜，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今日没有去砍柴，特意在家等您呢，我怎么成了失信之人了。”

    “那孟家是怎么回事”

    “孟家派女师傅来学枣泥糕的”

    周掌柜一听，脸色缓和下来，但是也很遗憾，没有买到枣泥糕的方子。知道自己误会了，上前作揖道：“是在下误会了，请见谅”

    “不敢当不敢当，说清楚就好了，”

    “于公子，那咱们把文书签了吧”

    “我就是个农家小子，不敢称公子，我现在就签”

    签好后，周掌柜问：“拿于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和顺教师傅学云朵糕”

    “不巧孟家今日也来了，明日吧，您看如何”

    “不知需要准备哪些材料，不然等明天于姑娘到了，又缺材料，岂不误事”

    于大龙一听，果然如妹妹所料，没拿到方子，一点不能放心啊。大龙掏出妹妹早写好的方子和工具递给周掌柜道：“都在这里了”

    周掌柜展开看完，里面材料倒都常见，牛乳虽难得，自己家却是常备的，有些工具也很新奇，见方子上的工具描述详细，还画有图案，自己今天回去赶紧去找匠人做。

    周掌柜满意而归，留下两百两现银，约定，教完方法后，再付清余款。



第十六章 展翅欲高飞
    天光微亮时，孟家的马车已候在门外，却并未敲门，直到于大龙食毕早饭出门时才发现马车，方请进门。

    车夫短衫微湿，安置好马车后，随大龙去后罩房烤火。

    孟家来的大师傅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自言名为陈芸，小丫见其面容清秀，气质温婉，言语间大方谦逊，着一件淡蓝色长裙，秀发盘起，是妇人模样。小丫顿觉亲切喜欢。

    互相介绍后，闲谈几句，小丫便领陈师傅进入厨房。道：“家里简陋，工具也不全，并不如正经点心铺周全，做出的糕口感有些不足之处，您以后若工具齐备，便能感觉出差别。”

    陈师傅听她说的诚恳，而且拿出来的工具皆是平日一般做饭的家什，知她实话实说，是诚心要教自己的。只温言道：“于姑娘厚意，姐姐明白，定认真受教，望妹妹多多指点几分。”

    因全蛋液打发着实费力，小丫教的极为细致，望一遍即可，毋需重复。

    小丫麻利的拿出鸡蛋打入盆中，加入糖搅拌均匀，然后细细解说，此枣泥糕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对于蛋液的打发，使蛋液浓稠变大，是枣泥糕绵软细腻的关键。

    然后专心打发并解说打成何种模样便是可以了，见原来只是盆底的一点蛋液在小丫不停的快速搅拌下逐渐增加，变大，甚感神奇，看起来虽没什么难的，只是这样使糕点绵软的巧思如果不说破，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蛋液打发后，筛入面粉，油，枣泥等物无甚特别，可是顺序却不能轻易调换，最后上锅蒸了。

    枣泥糕蒸的时间，陈师傅道：“这面糊在圆盆中蒸熟，便是圆的，那是否也可倒入方形容器或者其他容器，便可做出不同模样的糕”

    小丫笑道：“陈姐姐果然是行家，闻一知十，却是如此，这就是我开始说的因工具简陋，我们家只出那一种，这皆是小道，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这糕如果能用烤炉烤制，将更醇香浓郁。”

    “这个倒不难，铺子里也有烤炉可烤制点心，只是大小恐怕不宜，需重新定制。”

    小丫接着说道：“蛋液里还可加香蕉泥，榴莲泥及其他水果泥，只是需适时增减水量。甚至核桃仁，杏仁等干果也好，但合适的分量需试过才知，对姐姐而言都不是问题。”

    陈师傅道：“我试做一次，看有什么不足之处，妹妹指点指点”

    小丫已利落的洗好工具，陈师傅虽外表温柔纤弱，可动起手来却干紧利落，力气也不小，打起蛋液节奏恰当，速度快慢适中。

    除了开始的顺序有些犹豫之外，陈师傅已基本掌握枣泥蛋糕的制作。

    忙完一阵后，在外屋相对而坐，陈师傅道：“虽看似简单，实需要非常细致才可，顺序和用料多少都会影响口感。而且若需做的量大，打发蛋液却很耗时费力，是否有其他方法可解”

    “姐姐所言正是我的痛苦所在，我人小力单，每次做都觉颇为费劲。这也是我们每天出售的糕点量并不大的原因，若有一种不需人力的工具，一切问题皆迎刃而解，只是如何做这工具我却不会。”

    “这个我回去会与东家商议，今天叨饶这么久，我也该告辞了，回去后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来请教妹妹吗”

    “姐姐客气了，有任何问题您可随时差人问我，等着品尝姐姐的烤枣泥糕”

    “若做好，肯定第一个请妹妹品鉴”

    陈师傅再三道谢后坐车离去，回程时想，观今天之事，这于姑娘恐怕才是真正坐车云朵糕和于家枣泥糕之人。年龄虽小，却不能小觑，为人大方诚实，却并不简单。